顧初弦在禮東別院待了整整兩日,才將雲知禾從生死邊緣給救了迴來。


    可雲知禾一醒,卻白著一張臉,委屈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無聲蜿蜒,根本停不下來。


    顧初弦在坐在床沿邊,舉著帕子想給她擦眼淚,可拿著帕子,幾分躊躇卻又緩緩將帕子收了迴來。


    他不敢……


    雲知禾見他此番小心翼翼的模樣,突然忍不住嗚咽著撲進顧初弦的懷裏,哭著道:“初弦……你是不是也討厭我,也覺得我太過分了,不應該迴王府打擾玄瑾哥哥和……”她咬著唇,嫂嫂那兩個字實在是說不出來,半晌才道:“和那個女子?”


    獨屬於女子柔軟的身體和香味撞入懷中,讓顧初弦霎時間腦袋一片空白,他雙手攤開,有些無措。


    他僵了好半晌,不敢動,更不敢伸出雙手將人抱在懷裏,他很清楚,雲知禾喜歡的是陸沉,而他麽……頂多算是一個關係相熟的朋友而已。


    “雲姑娘……”顧初弦空了的腦袋好不容易想出兩句話,正要安慰她,不料才喊了個名字,便被雲知禾打斷了。


    “初弦……你我之間自小相識,為何你總是這般見外?”雲知禾哭了幾日,此刻嗓子都已經啞了,帶著哭腔道:“你應該叫我知禾,或者像小時候那般喚我知知也可以。”


    顧初弦此刻身子已經止不住的有些顫抖,聽見知知兩個字,更是唰的一下,臉紅到了耳朵根,他強硬的壓著自己心髒處不斷翻湧的情緒,好半晌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雲……知禾,現在你我都已長大了,男女大防,女子小字隻有親近之人或長輩可以這般叫。”


    雲知禾紅著眼眶,仰起楚楚可憐的小臉道:“難道,我們不算親近嗎?還是……你也像玄瑾哥哥一樣,不要我了?”


    “不……怎麽會?”顧初弦趕緊否認道:“我不會不要你的。”


    得到他的肯定,雲知禾擠出一絲笑容,可因為實在太過傷心,那笑容讓顧初弦看的更加心疼。他皺了皺眉:“知禾,我知道你難受,在我麵前……可以不用偽裝,不想笑,就不要笑。”


    聞言,雲知禾緊緊的咬著唇,一副感動的快哭出來的模樣,道:“真的嗎?”


    顧初弦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的!”


    雲知禾終於露出一絲開心的笑意,顧初弦一直繃著的心弦霎時像被彈奏的古琴,叮的一聲後……他仿佛聽到了自己心髒處響起了悠揚的樂曲。


    “初弦你真好!”雲知禾柔弱的目光中滿是感動:“如果……如果玄瑾哥哥也這般對我該多好。”


    啪的一聲……心中琴弦斷裂的聲音將顧初弦剛升起來的遐想擊斷,將他拉迴了現實,他苦笑一聲,低聲安慰道:“王爺他……知禾,你總歸是王爺的義妹,是比羨玉在他心中都重要的存在,這些年王爺是如何護著你的,他中毒三年到如今都不良於行,為你擋刀,總歸他不會不管你的,至於迴王府一事,到底如今宋……王妃住在那裏,她既不願,你也不喜歡她,不如在禮東別院好好修養,待此次百草堂事件一了,我帶你迴神醫穀。”


    “你也覺得,我不應該待在金陵礙眼嗎?”雲知禾聲音帶著隱隱的哭泣,質問道:“顧初弦,你是不是也覺得此次百草堂一事我過於狠毒?”


    顧初弦趕緊道:“沒有,我知道你的想法,我從未這般想過你,知禾……我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什麽樣的女子我很清楚,你自小心地善良,絕不是狠毒之人,我也明白你是為了幫王爺,雖然手段過於激烈了一些,但我相信王爺是明白你的,不然依照王爺的性子,他不會讓你好好的待在禮東別院的。”


    “真的嗎?初弦……你沒有騙我?”雲知禾帶著欣喜和期盼的聲音問道:“玄瑾哥哥還是護著我的?所以……他在乎我,即便我做錯了事,他也不會放棄我。”


    顧初弦眼底閃過一絲灰暗,沉默片刻,努力揚起一絲笑容道:“自然是。”


    聽到他的肯定,雲知禾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嬌羞的笑意,她十分相信顧初弦的這句話,畢竟顧初弦算的上是玄瑾哥哥多年的摯友,相互之間也比較了解,此番顧初弦能說出這般話,那說明玄瑾哥哥還是在乎她的。


    是呀,雲知禾像,玄瑾哥哥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人,此番明知是她下毒,卻還肯將她護在羽翼之下,不是在乎她又是什麽呢?


    想通了這一點後,雲知禾終於感覺到多了,甚至連這幾日看不順眼的禮東別院看著都順眼了幾分,她揚起眉梢,王府,她遲早會迴去的,宋錦洛,你等著!!


    一切都隻是暫時的,隻要她處理好百草堂的事情,順利籌到災銀,那麽她將會拿著聖旨隨行玄瑾哥哥身側,前往南方賑災……


    一旁顧初弦看著她驟然飛揚的神色,大抵也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一股苦澀從心間蔓延而上,最終在唇角綻放,他捏著骨扇斂下笑意,將雲知禾送出懷抱,扶著她靠在床上,又溫柔的替她掖好被角,退了兩步後突然想到了什麽,道:“知禾,前兩日你昏迷不醒,風聲來叫過我,說金陵城幾處地方都有人突然毒發……”


    不待他說完,雲和知突然帶著笑意打斷他:“但是你守著我,沒去。”


    顧初弦臉上有那麽一瞬間被窺破的不自然,他用力捏住骨扇道:“當時你命懸一線……”


    “我知道。”雲知禾嘴角沁著笑意:“所以你想說什麽?”


    顧初弦道:“我想說,蕭鐸今日會帶著商會的人迴金陵,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和你那個人把解藥拿出來。”說完,似乎是怕雲知禾誤會,又著急忙慌的補了一句:“我不是懷疑你,隻是你的身體一向不好,此番以身為餌,毒素已經開始入侵你的髒腑,雖然我用藥將你保住,但是我怕時間太久了,有些損傷是不可逆的。”


    “我知道你關心我,你不用解釋,初弦,我都知道的。”雲知禾十分善解人意,溫柔的道:“隻是……那個人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何模樣,毒藥是他給我的,說是事成之日會將解藥給我,他不會害我的。”


    顧初弦皺眉,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麽。


    二人聊著天,紫芙右掌上纏著紗布,上麵沁著殷紅的血跡緩緩走了進來:“小姐,蕭鐸一行人已經進城了。”


    今日,正是百草堂背後的大掌櫃帶著商會的其他成員迴到金陵的日子,此時距離百草堂藥丸出問題被封禁,已經是十日之後。


    此時,金陵城內百草堂以及其餘幾家醫館的掌櫃和夥計,都被關在鎮撫司內。


    所有人都以為蕭鐸迴到金陵的第一件事便是帶著商會的人去鎮撫司談判,給他們施壓放人,可沒想到,蕭鐸一行人迴到金陵後,便在蕭鐸名下位於城東的寒泉山莊內住了下來,門外不少家丁把守,個個麵色冷肅,一身殺氣,圍觀的百姓都不敢近身上前。


    不遠處轉角,一輛暗青色的馬車停在一邊,雲知禾緩緩掀開車簾,見到寒泉山莊門前把守森嚴,她微微一笑:“倒是沉的住氣,他店都被封了,不僅不去鎮撫司救人,居然還在山莊內閉門不出。”


    紫芙道:“小姐,我們該怎麽辦?”


    雲知禾冷笑道:“他想當老鼠,咱們就給他加把火便是,你去……通知人那人,今晚來禮東別院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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