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弦點了點頭道:“前兩日死的三個人,我我查看屍體的時候,不僅內髒被腐化的厲害,連身體的皮膚,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潰爛。”


    所以屍身會在死亡後繼續腐爛,且從腋下開始,皮膚會一點點變成灰青色。


    按照常識來說,如果死者生前吃了什麽藥物導致死亡,那麽腐化也是死亡之前開始,一旦死亡屍體內部除非重新用藥否則是不應該發生這種變化的,換句話說,這身體死亡的方式很奇怪。


    想到這裏,她突然看向陸沉,這才明白為什麽他會親自過來了。


    畢竟他是知道這幾個人是因為雲知禾下了毒導致的死亡,但是現在看來,隻怕雲知禾身後還有一隻手參與了這件事。


    她看完屍體後,便又去問了阿婆幾個問題,阿婆由於太傷心,且年紀太大,是由一旁的謝進迴答的。


    宋錦洛問的,無非也就是死者最近的衣食住行各方麵,她聽了半晌,沒有什麽特別之處,隨後她環視四周一圈,看到外麵小院牆角處,中著幾株曼陀羅,隻是很顯然金陵的氣候不適合此花,這幾株曼陀羅葉片枯黃,根莖軟塌塌的倒在地上,一半的花葉都被埋在泥土裏。


    她挑了挑眉,對著謝進問道:“那個花是……”


    謝進道:“那是餘兄前幾日偶然所得,便種在了院子裏,小生也不知那是什麽花。”


    聞言,宋錦洛點了點頭道:“好,我知道了,多謝你。”說罷,又從荷包裏去掏銀子,可卻十分尷尬的發現自己出來的匆忙,荷包放在另一套衣服上了今日沒穿,她隨即看向一旁的陸沉,十分自然的伸出手:“您帶錢了麽?借我點?”


    陸沉眨了眨眼,對於她這種熟稔的態度十分受用,輕輕勾了勾唇角,可下一刻卻聽到借這個字……


    他冷笑了一聲,下巴微微揚起,身姿慵懶的靠在輪椅上,毫不客氣的將裝滿銀票的袋子扔在她懷裏,然後轉身離開。


    從頭至尾,這位攝政王對於屍體一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仿佛他就是陪著她過來勘察現場的。


    隻是,他出去後,神色一改剛才的疏離,對風聲問道:“查的如何?有多少人吃過那個藥,有症狀的是多少?”


    風聲低頭迴答:“屬下和韓指揮使已經確認,金陵城內,吃過百草堂這藥的有三百六十九人,現在死亡四人,病發的……”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陸沉一眼,繼續道:“除了雲姑娘,城內還有七十三人,但症狀皆不一樣,雲姑娘吐血嚴重一些,其餘的人除了嗜睡和輕微的髒腑痛,沒有別的症狀。”


    陸沉問:“這七十三個人,居住地都在何處?”


    風聲答:“遍布金陵,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的都有,沒有任何規律。各家都派了大夫去看著,如果情況加重,大夫會立刻施救。”


    陸沉有一下沒一下的捏著腰間的荷包,眯著眼沉吟片刻,道:“死亡的人,男女老少都有,所以這背後的人,目的是什麽?”


    風聲聞言,想了一下問道:“王爺,您說著雲姑娘為何要這樣做?連自己也算計進去,就為了讓金陵商會出銀子賑災?可現在她連命都快沒了,屬下勸了她許久,連七爺都過去了,可雲姑娘就是不會和她合作的人是誰,而且連她自己目前也沒有吃解藥,您說這萬一雲姑娘也毒發的話……這可怎麽……”


    “你剛才說……老七去找過雲知禾?”陸沉打斷風聲的話,問道:“什麽時候?”


    風聲道:“昨日清晨。”


    陸沉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嗬了一聲,風聲有些疑惑,正要說話,卻見宋錦洛已經從那戶人家走了出來,趕緊閉了嘴安靜的待在一旁。


    宋錦洛走了過來,將銀袋子還給風聲,對著陸沉道:“我看過了,那個餘生的屍體很不對勁,他應該是在死後或者是瀕死的階段,被人強行喂過或者是吸食過具有腐蝕類型的藥物。還有……這家有些奇怪,曼陀羅花出自西域,且花徑內的汁液帶有劇毒,一般正常人家是不會栽種的,可這花居然會出現在金陵……”


    陸沉“……”


    見陸沉不接話,她蹲了下來,兩個人麵對麵四目相對:“你為什麽不說話?我哪裏說的不對?”


    “借……”陸沉掀了掀薄薄的眼皮,狹長的丹鳳眼中一雙眸子黝黑深沉,裹挾著一絲冷意朝她看了過去:“你居然同我說借?那你打算怎麽還?”


    聲音冷蹙,帶著低沉的火氣。


    宋錦洛被他的話一窒,待聽明白後,笑出了聲:“不說借那怎麽說?”


    陸沉眉眼清冷,瞥了她一眼。


    宋錦洛嘴角漾起的笑容收斂下來,又問道:“那你要我還嗎?”


    陸沉抬眸睨著她,唇角驀然勾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緩緩道:“我隻接受以身相許這一種償還方式。”


    宋錦洛看著他,身形一頓,嘴角不受控製的僵了一下:“你簡直是……”


    可罵人的話還未出口,卻見陸沉陡然又變了臉色,宋錦洛想,這又是怎麽了,她還沒開始罵人呢。


    下一刻卻聽見謝進的聲音由遠及近:“王爺……宋掌櫃。”


    陸沉根本不說話。


    宋錦洛隻得站起身問道:“怎麽了?”


    謝進攤開右手,掌中赫然是一根銀針:“他們說,這好像是您的東西。”


    宋錦洛眉眼一亮,接過銀針:“謝謝你。”


    謝進十分恭敬的退後一步:“不用,是小生要多謝掌櫃的……和攝政王,能來如此偏僻貧困之地,想來也能為阿婆和死去的人伸冤。”


    宋錦洛捏著銀針:“你放心。”


    謝進離開後,宋錦洛將銀針放在鼻尖嗅了嗅,眸中出現一絲疑惑,沒有?


    她盯著一身破舊儒衫的背影,難道她猜錯了,不是他?可那會是誰呢?謝進完全滿足殺害餘生的所有條件,但是卻沒有動機,在銀針上也沒有出現預期的香味,也就是說,不僅沒有動機,連證據都沒了?


    正當她疑惑的時候,身旁的陸沉卻冷嗤道:“你們看起來,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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