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懿還維持著行禮的手勢,頷首低眉,“迴父親大人,此次秋獵不過還是像往年一樣,倒是京郊的梧林軍檢閱時展演了一套新的陣法,看著頗具陣仗。”


    韓敬之聽完點點頭,目光才注意到韓懿身後的兩個人身上,眉頭微蹙,“你們兩個人怎麽在這?”


    溫夫人見狀想開口,卻被韓懿搶了先,“孩兒迴來時就看見柳姨娘和二妹在被夫人罰跪思過,想著姨娘是府上的老人了,二妹也是去二嬸家想必才迴來,不知怎麽惹怒夫人了,才剛將她們拉起來想慢慢說,父親您就迴來了。”


    韓敬之聞言看看自己這個續弦的比他年輕將近一旬的夫人,又看看不說話的柳姨娘母女,他了解自己這個老妾和她生的女兒,兩個最是乖覺不過,不可能主動招惹主母,那就隻有自己這個正室在以什麽理由壓人欺負她們了。


    韓敬之走上方才溫夫人坐的主位上坐下,沉聲開口,“煙嵐你說,怎麽了?你姨娘不出府不會平白無故犯錯惹夫人不快,你做錯什麽了?”


    韓家二女兒韓煙嵐此刻聽父親發話,聲音裏好像還帶著些許不快,頓時惶恐地跪下,“女兒,女兒昨日應二嬸家的四堂姐邀約去她家莊子上秋遊,這父親您是知道的。”


    韓敬之點點頭,沒有他的應允韓煙嵐也不敢去還留宿了一夜。


    “迴來的時候,二嬸和堂姐還要去桃川的二嬸娘家,便和女兒在城門幾裏的地方告別,女兒便帶著紙鳶和福伯迴來了,沒想到……”


    說到這韓煙嵐因為害怕降低了聲音,“沒想到遇上了山賊……”聽到山賊兩個字,韓敬之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上京城周邊的山上最近鬧山賊他是知道的,隻不過前陣子忙別的事情就沒顧得上處理交給手下的人了,沒想到居然如此猖獗鬧到他女兒頭上來了。


    看到韓敬之的反應韓煙嵐知道自己父親在想什麽,連忙繼續解釋,“但,但那些賊人沒有傷到女兒,就被,就被……”


    說到這韓煙嵐想起了白天救下自己的那個少年,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就被一個江湖遊俠救了,女兒也沒問出那位大俠姓甚名何,隻得千恩萬謝之後帶著紙鳶就迴來了,可惜福伯……”


    想到死去的老車夫,韓煙嵐不由得難過地低下頭,想起那些賊人話裏是衝著自己來的,結果還連累了一個老者,心思柔軟的韓煙嵐忍不住自責。


    韓敬之細細打量這個女兒,隻見她雖然身上沾了一層塵土,但發髻衣衫卻完好無褶皺,抬眼看了眼溫夫人,溫夫人立刻明了韓敬之的意思,雖不怎麽情願,卻還是朝他點了點頭。


    韓敬之放下了心,抖抖衣袍站起,“無妨,福伯的撫恤交給張管事,你就跟你姨娘迴你們院子去吧,白天肯定嚇壞了,這幾天請安就免了,好好歇息吧。”


    旁邊自始至終大氣都不敢出的柳姨娘聽到韓敬之這話,終於長出一口氣放下心來,謝恩之後拉著女兒就走。韓煙嵐直到跟著自己母親迴到小院徹底鬆懈下來,看見柳姨娘仍然心有餘悸地拍著自己心口,反過來安慰道,“娘,您就別那麽害怕了,已經無事了,我就說父親明察秋毫,不會像夫人那樣直接就怪罪我們的。”


    柳姨娘合上手對著空中拜了拜,“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幸好咱們老爺清明,不愧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要不然咱們娘倆還在夫人麵前受罰呢。”說完她看到女兒滿頭滿臉灰塵,便出門準備去給女兒打水洗澡。


    韓煙嵐坐在屋子裏,想的卻是自己剛剛那番話不知道騙過英明的丞相父親沒有,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對父親說謊。


    白日的那個小丫鬟紙鳶湊上來替她摘著發簪,看屋內無人悄聲,“小姐,咱們是不是不能說出白天救咱們那個公子啊?”


    韓煙嵐趕緊點點頭,直視著紙鳶的眼睛,“千萬記住把嘴閉嚴了,一切就按迴來路上我和你說的講。”說著她想起那個少年,穿著雖然簡單但卻擋不住周身的氣度,她在侯府這麽多年練出來的眼力足以覺出他的身份不一般,既然不願意說那她肯定也要成全恩人,牢牢保密。


    柳姨娘母女走後,溫夫人剛要上來迎韓敬之迴房,“老爺今日操勞許久,妾身早已備好酒菜,老爺洗漱一番便可歇息……”


    誰知話還沒說完,就被韓敬之打斷,他揮揮手,“不了,我還有公務要忙,晚膳就讓膳廚房送到我書房吧。”


    他站起身看到韓懿要告辭,抬手喊住,“懿兒,你隨為父到書房來。”說完擦過韓懿就往外走著,韓懿聽到喊話停住腳步也跟上韓敬之的步伐,父子兩個人都沒迴頭看溫夫人一眼,獨留溫夫人在原地氣得狠狠把桌上的繡圈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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