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弦是在飄渺峰那片能看到山下所有場景的平台上找到的釋瑾,他坐在平台邊緣看著山下層層疊疊的綠海。


    綠海波濤翻滾,風吹過釋瑾的耳邊,吹起他的長發,黑色的翅膀被白色繃帶包裹,遠遠看去如同一位安靜的天使。


    八弦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為什麽坐在這?”


    釋瑾嘴角含笑眼中卻藏著淡淡的落寞:“這裏太陌生了。”


    “你都待了快半年了,怎麽還陌生?”


    “這裏不屬於我……”


    風從兩人中間穿過,兩人的發絲在空氣中飛舞糾纏。


    八弦側頭看向釋瑾:“北弈山永遠歡迎你。最起碼十一師弟與我會想你的。”


    釋瑾笑了眼中終是冰雪融化,他也側頭看向八弦:“謝謝。”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一笑。


    這半年,釋瑾的傷一直是八弦換的藥,在八弦細心照顧下,釋瑾傷勢恢複的很好。


    八弦又是極會聊天的人,很輕易的知道釋瑾的事,兩人關係在半年裏快速熟稔起來。


    “我要迴去了。”


    八弦愣了一下:“這麽快?”


    “都半年了,我的傷好了,就該迴去了。”


    “不能多留一會嗎?”


    ……


    八弦看著釋瑾沉默了,忽然想到他的顧慮:“因為子竹子梅?”


    釋瑾看向下方的綠海森林,看著下方廣場人來人往,看著遠方北城炊煙嫋嫋:“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


    “我送你。”


    釋瑾搖頭:“讓子梅送我吧。”


    “子梅?”


    “別人不必來,隻要她來送我。”


    “十二師弟可能……”


    釋瑾笑了:“他來也可以,隻要他倆送我,別人不要來。”


    八弦猶豫半晌才緩緩問道:“你會有危險嗎?”


    釋瑾愣了一下,他笑了,舒心的笑,手撐在身後的地上抬頭看著天空,淚霧一點點化開忍了迴去。


    “我以為你會怕我傷害他們,畢竟子梅額頭還有我的翼紋,我若想帶著她下去輕而易舉。”


    “我相信你……全北弈山的人都相信你。”


    “相信……真不是個好詞。”


    “相信不是道德綁架,而是你的人格魅力。”


    釋瑾輕笑一聲:“我信了。”


    釋瑾身子忽然一跳,嚇的八弦大喊:“釋瑾!”


    釋瑾張開雙手,隨著風飛速下墜,翅膀上的繃帶鬆散,在狂風的吹扯下飄散開來。


    繃帶在天空中飛舞著,如同遊魚向往著天空。


    釋瑾的黑翼展開,順著氣流浮了起來。


    見釋瑾沒事八弦這才放心,隨後大喊:“釋瑾!北弈山禁止高空飛行,你慢慢往下降,不要到處飛,會被大陣打下來的!”


    釋瑾笑了,他沒有用靈力翼息飛起,也沒有振翅飛行,他不過是滑行,大陣不會動他的。


    不過他沒有讓八弦擔心多久,他控製著方向落在了山門口。


    古淵剛好從北城迴來,剛到山門就看到釋瑾站在山門口,他招了招手眼含笑意的問:“你傷好啦?是來接我的嗎?”


    釋瑾神色也多了幾分溫和:“嗯,傷好了就該走了,過來與你告個別。”


    “這麽快?”兩人並肩向山上行走:“再待幾天吧,昨天還打著繃帶,今天才拆吧。再養幾天,反正翼界沒什麽事。”


    釋瑾微微搖頭:“這裏太安逸了,我怕待久了會留戀。”


    “留戀就留戀了,又不是沒有你待的地方。”


    釋瑾聽了無奈的喊了聲:“古淵……”


    古淵抿一下唇沒再勸:“那你陪我去看看參兒,跟參兒也告個別。”


    “可以,看過參兒,你再陪我去千藥峰主那。”


    “你找千藥峰主做什麽?”


    釋瑾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說:“你們靈界的藥比翼界有用多了,我買點迴翼界。”


    古淵看到他臉上的疤視線看向前方沒有再問,應該是買袪疤膏,反正也順路。


    古淵經過半年已經學會收起翅膀,與常人無異,隻有釋瑾背著個翅膀看上去像個異類,所以釋瑾很少出門。


    他自然也不知道,北弈山的弟子們看著他時,想的都是他好帥,高鼻梁大眼睛,背著翅膀有著一種異域的美。


    他們看他從來沒有歧視,隻有一眼看不夠再看一眼的激動。


    兩個人頂著來來往往的目光,終是在藥田躲開了他們的視線。


    桃花樹下幽冥草叢,冥蝶伴著落花飛舞翻飛,赤金參剛發出的小芽藏在其中,不仔細找都看不到。


    古淵隨意一跨便到了赤金參旁,他蹲在一邊拿出百花露滴在赤金參周圍。


    釋瑾站在一邊問:“她什麽時候能化為人形?”


    古淵輕觸赤金參散發出的靈氣淡笑說:“大概兩三百年吧。”


    “這麽久啊,那你要等她醒來再來找我嗎?”


    古淵點頭:“嗯,我當時將參兒的靈魂力穩固住了,所以再醒來不會失憶。化形時應該是少女模樣了,迴頭我帶她下去玩玩。”


    釋瑾點頭,看著古淵飛揚的紅綢問:“參兒的事都穩定下來了,你的眼睛……還沒好嗎?”


    古淵頓了一下,他收起空瓶子聲音淡淡的說:“沒好。”


    “你不是七情鎖著七感嗎?其它六情隻要發散出來你的七感就解開了,你的視覺連接愉悅,你迴來就不開心?”


    古淵起身:“喜、怒、哀、懼、愛、恨、怨,喜是歡喜,並不是愉悅就能解開的。”


    如果在海底沒有看到參兒跟四師兄湊的那麽近,心裏有些酸酸的,那麽自己的眼睛或許就能看到了,也許擋箭的也不會是參兒了。


    古淵周身的鬱氣都要戳釋瑾臉上了,釋瑾無奈轉移話題:“現在陪我去找千藥峰主吧。”


    古淵迴神點頭,兩人並肩向山頂上行去。


    千藥峰主聽到兩人的來意,目光在釋瑾身上上下打量一圈:“古淵在外麵等吧。”


    古淵一愣,就買個藥,幹嘛避著我?


    而釋瑾似乎早就知道千藥峰主會這樣說,對著古淵點了點頭。


    兩人都讓他離開,古淵自然不會留在這,出去了。


    千藥峰主目送著古淵離開,聽不到這的聲音時目光才又放在釋瑾身上:“具體要什麽藥?”


    釋瑾垂眸:“治療靈力與翼息互相燒灼的藥。翼界的藥我用過,用了一年又留下傷疤無數,身體又虛弱養了許久。遠遠沒有千藥峰主這次給我的藥好用。”


    “有沒有可能那次的傷比這次的嚴重,所以才覺得靈界的藥好用。”


    釋瑾的睫毛顫了一下,沉默半晌千藥峰主都沒說話,他才緩緩的迴應:“就算翼界的藥好用,我也想要靈界的藥。靈藥止痛舒緩,翼藥……太痛了。”


    千藥峰主微微有些心疼麵前的小夥,當初自己為他檢查時,他一聲不吭仿若無事一般。


    能讓這矜貴的公子說痛的藥,到底得疼。


    千藥峰主歎氣:“除了這藥,還要什麽?”


    釋瑾張了張口抬頭掃了千藥峰主一眼,見千藥峰主是心疼自己的,這才開口:“這燒灼的藥除了外傷,能不能做些治內傷的藥。”


    千藥峰主眼色沉了沉:“你是真不為自己考慮啊。”


    釋瑾向千藥峰主行禮:“請千藥峰主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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