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上上下下。


    沒有人能預判厲霆川會割腕。


    長夜悄寂。


    簡湘住在三樓。


    她這幾日精神高度緊繃。


    迴了家。


    安心了一些。


    晚上早早便睡下了。


    她做了一個噩夢。


    夢到好多血,夢到她的腿被軋斷。


    時隔多年。


    她還能聞到那濃烈刺鼻的血腥味。


    她從夢中驚醒。


    滿頭大汗。


    隱隱間,她總覺得真的聞到了血腥味兒,那味道不似在夢中。


    簡湘心底不踏實,想聽一聽兒子的聲音,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給厲霆川打了通電話。


    無人接聽。


    她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二點。


    就算睡著了。


    也應該會被電話鈴聲吵醒。


    她說不出的心慌意亂,掀開被子,艱難地下床,挪到輪椅上,滑動輪椅,乘坐電梯,來到厲霆川的臥室門外,抬手敲門:“霆川,霆川……”


    厲霆川這兩天看起來沒太大異常。


    簡湘此時還算鎮定。


    臥室裏沒人應聲。


    她扭動門把手。


    反鎖了。


    心底“咯噔”一聲,強烈的不安席卷全身。


    簡湘立刻打電話給管家楊叔。


    楊叔年紀大了睡得淺。


    掛斷電話便帶人上了樓。


    簡湘急得雙眸血紅:“破門,快破門!”


    臥室門被破壞。


    一行人衝進屋內。


    刺鼻的血腥味兒從浴室裏溢出來。


    眾人直直衝進浴室。


    浴缸裏的血盡數被染紅。


    躺在裏麵的厲霆川,麵上已然沒有一絲血色,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簡湘被眼前的畫麵,嚇得心髒驟停了幾瞬。


    唿吸急促。


    險些背過氣去!


    楊叔急忙撲過去,扯過一側放著的白色毛巾,纏在厲霆川手腕上。


    別墅上下一時間兵荒馬亂。


    厲霆川被連夜送進醫院。


    簡湘坐在輪椅上,麵色慘白地守在手術室外。


    心髒突突地跳。


    眼淚不停地掉。


    這是她和厲司南唯一的兒子,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牽掛,萬一……


    混小子。


    絲毫不考慮她這個做母親的嗎?


    厲霆川被送到醫院時,人已經休克。


    搶救過程中,心跳幾度停跳超過兩分鍾。


    情況萬分危急!


    手術室的燈亮了足足三個多小時。


    門終於打開了。


    簡湘抹了把淚:“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


    醫生摘掉醫用口罩:“對不起夫人,我們盡力了,厲總失血過多,陷入深度昏迷,很有可能會維持植物人狀態。”


    植物人!


    簡湘本就是在強撐,聽到這話心口劇痛!


    像是被人照著腦袋狠狠砸了一拳。


    眼前一黑。


    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


    厲霆川被推進重症監護室。


    簡湘進了手術室。


    她醒來時。


    是第二天早上。


    睜開眼看到醫生,她一把抓過醫生的手,嗓音焦急哽咽:“醫生,我兒子,我兒子……他,他還能醒過來嗎?”


    “夫人,您別激動,您冷靜一點。”醫生生怕她傷心過度,再暈過去,一口氣說道:“我和科室幾位同事,就厲總的病情連夜開會討論過。他是失血過多,腦部供血不足,導致身體各項機能受損,陷入深度昏迷狀態。也就是咱們常說的,植物人狀態。通常這種情況,最佳的治療時間,為昏迷後三個月內。植物人醒來的概率,是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昏迷後三個月內,醒來的概率最大。如果三個月內醒不過來,大概就……”


    簡湘哭得淚流滿麵,哀求道:“醫生,您一定要想想辦法,花多錢都可以,用最好的藥。我隻有這一個兒子,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醫生安撫著:“我們一定會盡力,您要保重身體。”


    簡湘去重症監護室看厲霆川。


    坐在玻璃窗外。


    幾度哭得昏死過去。


    接下來兩天的時間裏。


    醫院用盡了所有能用的治療手段。


    厲霆川仍舊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簡湘的情緒愈發低迷。


    人倒是冷靜下來了。


    她必須冷靜。


    還有機會。


    她不能亂。


    她必須撐住!


    江榆早就想說什麽,可他看簡湘傷心過度。暈了又醒,醒了又暈,根本不敢說。眼瞧著簡湘情緒穩定下來,他才把那兩份文件給了簡湘:“夫人,這是厲總讓我去弄的。我當時不知道厲總是想……我還以為厲總是要用錢挽迴沈總,沒想到他是那樣的心思。”


    簡湘接過兩份文件翻了翻。


    兩份文件的內容幾乎是一模一樣。


    隻是受益人不同。


    一個是簡湘。


    一個是沈若言。


    厲霆川把自己名下所有資產一分為二,一半給簡湘,一半給沈若言。


    兩份文件律師已經公證過。


    簡湘和沈若言簽過字就生效。


    看完文件內容。


    簡湘再度失聲痛哭。


    江榆十分自責:“對不起夫人,我要是早點察覺……”


    簡湘邊哭邊說:“小江,你別自責,不怪你。他要走這一步,是防不住的。”


    江榆低著頭:“夫人,您千萬要保重身體,集團那邊……厲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得有個主事的人。”


    厲霆川是厲氏的董事長兼ceo,他割腕並陷入深度昏迷的事,簡湘瞞了下來。


    兩天過去了。


    厲霆川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時日長了。


    定會瞞不住。


    簡湘手裏拿著兩份文件,又想到醫生和她說過的話。如果有他在乎的人,時常和他說說話。從一定程度上來講,可以增加他醒來的概率。


    簡湘思來想去,還是聯係了沈若言。


    沈若言留了簡湘的聯係方式,從喬望舒那要的。沈若言的想法很簡單,她不想和厲霆川糾纏下去。簡湘答應過會約束厲霆川,她保存簡湘的聯係方式,純粹是為了自保。如果厲霆川再來糾纏,她可以給簡湘打電話,讓簡湘把厲霆川帶走。


    厲霆川沒來糾纏。


    沈若言過了幾天輕鬆的日子。


    看到簡湘的來電。


    沈若言疑惑地接通:“阿姨,您找我有事?”


    簡湘的聲音早就哭啞了:“沈小姐,霆川……霆川割腕了。”


    沈若言唿吸一窒。


    割腕?


    簡湘一邊哭一邊說:“三天前,他非要出院,醫生給他檢查過身體,同意他出院。當天晚上,他就在家裏割腕了。醫生說他失血過多,陷入深度昏迷狀態,就是植物人狀態。兩天了,他沒有一點醒來的跡象。醫生還說,如果他在乎的人,能和他說說話,他或許會醒過來。


    “沈小姐,我知道是我兒子對不起你。


    “我沒臉求你幫忙。


    “可我實在沒辦法了。


    “我隻有這一個兒子,他是我和司南的兒子。他要是真的醒不過來,我在這世上還有什麽牽掛?將來百年之後,我又該怎麽和司南交代?


    “沈小姐,我求求你,你幫幫我好嗎?


    “就和他說幾句話,求你了沈小姐,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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