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兩瓶、三瓶……


    黎綠不想引起注意,在來的路上便換了黎草的裝束。


    此刻她在酒吧包間內,一個人,手邊已空了十瓶百威。


    頭痛得厲害,可越痛越喝得瘋,似想將所有神經麻痹封印。


    **


    王圭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卻被一個電話吵醒。


    “喂,王少,不好意思打擾您了,808包間這位貴客喝醉了,她讓我們叫您過去。”


    王圭眉頭皺在了一起,然後瞬間知道了是誰。


    “你們哪家酒吧?我馬上過去。”


    咦,今天黎綠怎麽一個人去喝酒了,都不叫他們的。


    他不敢耽擱,穿著海綿寶寶的睡衣就衝向了自家車庫。


    ……


    “操,你這是喝了多少?”王圭推開包間的門,迎麵撲來從未有過的如此濃鬱酒氣。


    他走上前去,將黎綠扶起來,正要罵她,卻愣住了。


    “你是……黎草?”王圭皺眉,語氣忽地變小心翼翼。


    他曾聽聞黎家與葉家私下的聯姻定親,黎草的廚藝還曾在上流圈子裏聞名一時。


    “王二土……”黎綠神誌已經有些不清了。


    王圭一聽這語氣,終於反應過來了。


    他遲鈍,卻不是真傻,他看著黎綠:“你是不是魂穿了黎草?那你黎綠那具身體呢?”


    黎綠頭再痛也想揍他了:“你他媽小說看多了吧。”


    王圭愣住。


    “難道,黎草和黎綠都是你??”他覺得玄幻了,隨後那天連環車禍晚上的記憶湧來,忽地又覺得解釋得通了。


    那天警局裏的晚上,黎綠接了個陌生男人的電話,黎綠的聲音和聲調都變了。


    那個時候的黎綠扮演的是黎草。那個陌生男人,應該就是黎草的未婚夫……葉戚。


    王圭抖了一下,明明沒見過葉戚,卻不少聽說過這位天才。


    怪不得,之前有次他問黎綠是不是要追葉叁,黎綠說:“不追,哥是有家室的人。”


    而之後黎綠開始追了,就說明,這婚約其實並非正式的吧。


    王圭隻顧著自己頭腦風暴,沒發現黎綠的眼睛閉上了。


    等他發現黎綠臉色過分潮紅時,一伸手,竟是滾燙。


    “操,你喝個酒還把自己喝發燒了?走,我送你去醫院。”王圭剛想把黎綠扛起來,就聽到黎綠輕聲喊了下。


    “不去。你叫葉戚過來。”黎綠並未完全失去意識。


    “……行吧。”王圭沒有葉戚的電話,拿過黎綠的手機,點開通訊錄看到“七哥”,猶豫會兒便摁了下去。


    一分鍾後電話接通。


    “寶兒?”


    “我不是你寶,你寶黎……草在我家酒吧棲遇808喝多了還發燒了……”王圭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掛了。


    草,對方不會以為他綁架詐騙吧。


    王圭正要再打電話過去,包間的門已經被踹開。


    葉戚本在隔壁有個應酬,接到王圭電話後瞬間跑過來。


    王圭看到葉戚的時候,還有些恍惚。


    和葉叁真的很像,卻又能感覺到確實不是一個人。


    葉戚沒有葉叁那種明麵上的清冷,但卻看著更加疏離。兩人從氣質到聲音,也都是不同的。


    “麻煩你了,她交給我就好。”葉戚將黎綠攔腰抱了起來。


    王圭看向黎綠,黎綠迷糊地睜了眼,見是葉戚,便往他懷裏縮了下。


    葉戚抱著黎綠出了包間。


    王圭依舊坐在沙發上,忍不住打通了吳甄的電話。


    “甄兒,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黎草是黎綠?”


    “嗯。怎麽了?”


    “沒事……就是有一說一,我感覺綠哥看葉戚的眼神不像是看未婚夫。”


    “哦?那像什麽。”


    “雖然綠哥在他麵前很乖很依賴吧……但我剛剛總覺得,她看葉戚,像在……看她媽。”


    “噗。”吳甄忍不住笑了,倏爾想到什麽,沉默了。


    “嗯?甄兒,怎麽了?”王圭感覺到對方的情緒瞬間低落了。


    吳甄歎氣,“她今晚是不是喝醉了?”


    “是。”


    “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她母親的忌日。”


    九歲喪母,如今十年有餘。


    **


    葉戚將黎綠抱到車上直接開迴了家。


    手邊客戶電話響個不停,葉戚卻按了關機。


    到家後葉戚將黎綠抱迴了臥室,放到床上,正想去倒水,腰身被黎綠抱住了。


    “七哥,能不能別走。”黎綠聲音悶悶的帶了鼻音。


    葉戚點了下她的鼻子:“平常怎麽不見你這麽黏爺。”


    他用額頭輕輕抵住黎綠的額頭,滾燙的觸感讓他瞬間蹙了眉。


    “寶兒乖,七哥去給你配藥,馬上迴來。”


    黎綠卻不肯鬆手,毛茸茸的腦袋在葉戚胸前拱來拱去,“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葉戚從未聽過黎草如此無助而帶著卑微希翼的聲音,他心軟的同時不自覺揪了起來。


    黎綠固執得仿佛像個孩子。


    葉戚將她抱了起來,單手抱著往廚房走,另隻手在廚房倒水找藥。


    黎綠靠在他肩頭,高燒下目光呆滯卻滿滿笑意。


    ……


    吃藥後,黎綠依舊黏著葉戚不放。


    葉戚躺在床上,看著腰上緊緊的手,忽地在黎綠耳邊低聲道:“寶兒,別抱了,你七哥也是男人。”


    黎綠愣了一下,懵懵懂懂地鬆了手,轉而抱著葉戚的手臂不放。


    葉戚發現今晚黎草的目光一直很呆滯,仿佛麻痹裹著痛意,紮在人心尖。


    “寶兒,今天怎麽了?”葉戚摸著黎綠的頭發,知道今天自己也失了控。


    可在如此的寶兒麵前,誰他媽還能管那些。


    “七哥,你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撿到了一隻快餓死的流浪貓,帶迴了家。”


    黎綠的聲音糯糯的,卻很淡。


    “我養著他,可幾個月後,我全身開始泛紅發癢,醫生檢查後說,我對貓毛過敏。


    “母親要把貓送走,我不舍得,跟她保證我不接觸貓就沒事的。


    “一次我走出房間,他跟了我一路,黏著我的腳,我卻隻能將他踢開,迴房間時他要進來,我先一步用力關上了門。


    “他在外邊嗚咽著扒門,卻不知道門內的我,真的快忍不住了。”


    黎綠深深唿吸了下,語調依舊很淡道。


    “可後來他還是一次次撲上來,一次次黏著我。我忍著不和它接觸,忍著癢。


    “直到有次我忍不住抱了他,當晚,我全身泛紅的樣子被我母親看到了。第二天他就被送走了。


    “七哥,這種感覺你懂嗎?”黎綠看著葉戚的眼睛,葉戚的眼眸有些深沉。


    “嗯,我懂。”葉戚拿開了放在黎綠頭頂的手。


    黎綠閉上了眼睛,將頭蒙在被子裏,仿佛入睡了。


    ……


    可是,七哥,後來我想起那段時光。


    發現,我更懷念的是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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