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思思看過去,黎綠還是被架著,動彈不得。


    她昂頭,“是我,怎的?”


    黎綠低頭,碎發遮眼,倏然低啞輕笑——


    “就這?”


    黎綠手肘瞬間發力,向後迅速劃過大漢的脖子,另隻手將大漢的手腕一百八十度翻轉,從底下脫身後緊接著膝蓋前頂,再是一踹。


    大漢被迫後仰撲倒在地。


    她漫不經心地擦了擦手,“還以為是誰呢,那我也不需要裝了。”


    “你!”淩思思反應過來後有些慌了。


    “安靜了許久,就忘了黎少曾經以什麽在東大出名是吧?”黎綠沒看她,目光落在踩著王圭臉的那人,似笑非笑。


    “爺來告訴你,是打架。”


    淩思思往後退了幾步,尖叫:“上啊!你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麽?”


    身後有人撲來,黎綠側身閃過,反腳踹去,同時肘關節後擊,擒住另一人的手臂三百六十度過肩摔。


    “都愣著幹什麽,一起上啊。”黎綠眼神輕佻,出手迅速,眨眼間地上又躺了七八個人。


    五分鍾不到。


    黎綠的拳頭已經淌血,卻是此刻全場唯一站著的。


    淩思思蹲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


    黎綠活動了一下手關節,眼神落在踩著王圭臉的那隻腳,輕笑:“還踩著呢,腿不要了是吧?”


    那人想鬆腿已然來不及了,迴過神來後刹那間被擊飛,胸腔仿佛被巨石擊碎般鈍痛。


    他躺倒在地,看著黎綠一步一步走過來。


    “不學無術的雜種,隻會打架了是吧!”地上那人因恐懼反倒開始口不擇言。


    黎綠看著他:“是呢。”


    話音落,黎綠踩在那人的腳腕,直接讓人脫臼的力道。


    淒厲的尖叫混著聲聲咒罵,充斥在夜裏的停車場。


    王圭爬起來後,躲到車後觀望。


    黎綠看著是個笑麵虎,又鬧又騷,實則既野又狠。


    以前打起架來都是要命的程度。


    王圭在一瞬間仿佛看到了三年前的黎綠。


    黎綠渾身是沉鬱的,不愛說話更不愛笑,喝酒打架也是最兇的時候。


    王圭也是那時候認識的黎綠。


    他曾被綁匪綁架向王家要錢,當時他在街巷被毆打捆綁的時候,周邊隻有一個路人,就是坐台階上喝酒賞月的黎綠。


    那會兒王圭心都涼了。


    遇上惡匪和惡少,誰能來救他。


    王圭嗚嗚咽咽地邊哭邊喊著媽媽,抽抽嗒嗒撕心裂肺。


    就在他要被拖上車的時候,一個酒瓶直接砸向了車窗玻璃。


    巨響之下滿窗皆碎。


    黎綠踏在台階上,冷冷地看著:“放了那個小孩。”


    綁匪罵罵咧咧地走向她:“小雜種,黎家少爺是吧?綁你不是更有錢啊,給老子上!”


    黎綠輕笑,抬手一個酒瓶正中綁匪麵門,頭破血流。


    其他綁匪沒想到黎綠的打法野得這麽直接,一時猶豫不敢上,又想想這不過是個草包少爺。


    結果,上一個被酒瓶砸倒一個。


    黎綠看著毫無章法地亂扔,卻因練過,力道剛好控製在讓人昏迷的程度。


    那時,王圭抱住了黎綠的大腿。


    就像三年後的現在,王圭撲上去抱住了黎綠的大腿。


    “哥,別打了,會出事的。”


    黎綠收迴腿,看向王圭,伸手戳了戳他的臉:“疼不?”


    “不疼不疼。”王圭嘻嘻笑著,臉上的鞋印看著極其搞笑。


    “走了。”黎綠拉起王圭,走過淩思思的時候沒看她一眼,“王二土,想坐哪輛車?”


    王圭仔細地在地下二層看了圈,指了一輛騷粉色的阿斯頓馬丁。


    黎綠走過去用指紋解鎖,“你來開,我駕照還沒補迴來。”


    “你們以為這就算了?”大常從一輛車後探出一個腦袋,揮了揮手上的相機。


    “沒想到吧,我拍照了!並且備份給我兄弟了!你要是不道歉,我就把它發到網上!”


    王圭將車開出去,路過大常的時候,按下車窗道:


    “傻逼。”


    **


    王圭以為就算大常把照片拿到媒體那,也沒人敢發出去。


    畢竟京黎的資本太強大。


    可第二天一早,熱搜頭條:


    #時隔半個月,那個男人他迴來了!#


    繼醉駕飆車連環車禍後,不到半個月,京黎太子爺因為校園惡意打架再次上了熱聞。


    哦,中間還有一次砸錢示愛被拒,隻不過那尚且還不算負麵醜聞。


    黎綠被校方停課了兩天。


    王圭的電話在第二天一早便打了過來:“怎麽迴事?你爸不會攔截壓一下熱搜嗎?”


    “怎麽攔?”黎綠在書房裏,麵前是亂碼的電腦屏幕,“那些照片是他授意發出去的。”


    王圭一時沉默。


    聽吳甄和何郴說過,黎綠名義上的父親黎遠並不是她的親生父親,但是,也沒離譜成這樣吧。


    “但你不是惡意打架,你是正當防衛啊。”王圭急了。


    “誰信啊。”黎綠關了電腦,語氣輕散,“況且我爸用資本引導,咱有必要多此一舉?”


    “黎綠,你以前太渾了,明明可以不這樣的。”王圭說著還委屈上了。


    黎綠卻笑。


    是啊,太渾了。可否則,怎麽活下去啊。


    王圭沉默著,卻不舍得掛電話。


    黎綠輕笑:“放心,證據收好了,現在不是時候罷了。”


    王圭“嗯”了幾聲。


    黎綠剛掛了電話,黎遠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怎麽迴事!你才幾個月沒打架,就又開始了?你能不能給我省點心?你媽因為你這事都哭了一個晚上了!我怎麽會有你這個兒子!”黎遠的怒吼還真像個父親。


    “如果我以後不打架了呢。”黎綠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對黎父的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已經見怪不怪了。


    “啊這,沒事沒事,反正老子就你這麽個逆子,你愛打就打吧。”黎遠的口氣瞬間變了,生怕黎綠真的開始學好似的。


    “那你還打電話來幹什麽。”黎綠嗤笑。


    “老子這是關心你!”黎遠吼道,“今天過來一起吃個飯,好久沒見了,順便說點事。”


    “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黎綠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嗯?什麽?”黎遠語氣疑惑。


    “沒事,我等會就過來。”黎綠的聲音平淡得仿若真的毫無波瀾。


    ……


    司機從葉戚家裏將黎綠接出來,送到了黎家。


    葉戚的獨棟別墅在海城相對算低調,而黎家的豪宅豪得簡單粗暴。


    噴泉花園白玉台階,仆人管家樂隊小提琴。


    世人看來,作為京黎唯一的大少爺,著實風光。


    黎綠在黎家吃了個平淡的中餐後,被黎遠叫到了書房裏。


    他將一疊照片拍到了桌子上。


    “這是什麽?!”


    “我和葉叁啊。”黎綠語氣輕淡。


    “你認真的?”黎遠狠狠拍了下桌子,“上次你鬧那個被拒醜聞我就想說你了,你他媽玩玩就得了,被葉家私生子拒那麽光榮嗎?”


    “認真的。”黎綠一個一個迴答著問題,“是他,我願意。”


    “混賬!”黎遠差點想上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婚約?你要是被葉戚發現了怎麽辦?”


    “婚約不就個形式麽,”黎綠毫無所謂,“至於葉戚,他不會發現的。”


    怎麽讓一個本就不在意自己的人,發現自己隱蔽得很好的另個身份?


    黎綠覺得黎遠的想法實在多餘。


    “你最好不要給我玩過火。”黎遠其實並沒上心,畢竟他以為,黎綠這種草包浪子,怎麽可能來真的。


    黎綠沒說話,側臉籠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黎遠感覺今天的黎綠不對勁,既沒跟他嗆,也沒有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


    “行了行了,看到你就煩,滾吧。”黎遠不耐道。


    ……


    司機想送黎綠迴葉戚那邊,黎綠卻報了個酒吧的地址:“去棲遇。”


    下午四點,海城中心擁堵異常。


    勞斯萊斯車內放著舒緩的音樂,黎綠坐在後排,閉著眼睛。


    今天這個日子,不知是因重要而疼痛,還是因痛楚而重要。


    十年了,可想起時,還是能感覺到每一處的神經都壓抑著一碰絞痛的躁意。


    忽地,一個急刹車,黎綠睜開了眼睛。


    “黎少,前麵堵住了,我下車讓他們讓一下。”司機按著老規矩,提了一袋錢下車。


    黎綠重新閉上眼,壓住心中的躁動。


    不一會兒,司機提著錢打開車門,重新坐上駕駛座。


    “黎少,對麵不讓,也不收錢,一輛小破車在那堵著。”司機搖頭歎氣。


    黎綠被迫睜眼,壓不住的不耐。她下車,甩上車門,看向迎麵的那輛車。


    駕駛座上是個陌生的男子,可她卻透過車窗,一眼看到了後座的葉叁。


    “操。”黎綠看了三秒,重新打開車門坐了迴去,“讓。”


    司機懷疑自己耳朵出錯了,“黎少您是說我們讓道?您平常不是……”


    黎綠在後座閉目,聲音冷淡:“我說,讓。”


    司機不敢說話,開始倒車。


    勞斯萊斯退到了最後,前麵的車子瞬間開走了。


    這時候很安靜,哪怕周遭充斥著汽車鳴笛與市中心的燈紅酒綠。


    有的時候很累,有的時候世界裏隻有一束光。


    平生沒喜歡過什麽,葉叁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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