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有一根沒一根地喂,扭頭和裴宜道:“二表哥,你喜歡住在哪?”


    裴宜反問:“你呢?”


    秋天認真思考,認真搖頭:“我不知道,隻要有二表哥和大表哥在,我住哪裏都成。”


    裴宜“嘖”了一聲,拍幹淨手上沾到的草屑,站起身對秋天道:“別喂了,咱們快點吃個早飯,待會去學堂看看。”


    秋天也跟著站起身往廚房走,追問道:“二表哥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住哪呢?”


    裴宜哼笑道:“我想住在明亮寬敞的大房子裏,吃飯喝水都有傭人,冬天不冷夏天不熱,半夜隻要我想,就能亮得如同白晝一般,足不出戶就能知天下事,開心了不高興了就去罵人,想罵誰就罵誰,想怎麽罵怎麽罵,反正沒人知道是我,不能找我真人鬥毆。”


    秋天哈哈哈嘲笑他:“二表哥你是說你要當神仙嗎?神仙才有這樣無所不能的法術呢。”


    裴宜歎了口氣,道:“是啊,神仙日子,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秋天追在他身後,見裴宜坐在灶前準備生火,她便擼起衣袖,拿著桶子去屋外提水。


    裴宜伸手擋住了她,接過桶子往外走,吩咐道:“你看看廚櫃裏的碗筷是不是落灰了。”


    等裴宜提來了水,兩人一個洗碗一個生火煮麵湯,很快就吃上了一頓熱乎乎的雞蛋麵。


    吃過飯,鍾成雙就像長了千裏眼一般準時登門了,帶著兩人一起去看學堂。


    學堂的落址離村口不遠,村民們平日裏沒事兒,最愛坐在村口的大槐樹下邊閑聊邊聽學堂那邊傳來的朗朗讀書聲,聽著孩子們稚嫩的聲音,村民們連去上工都要多七分幹勁。


    裴宜阻止了鍾成雙要帶他去學堂看的舉動,就站在大槐樹下,駐足聽了半個時辰。


    這期間,也有不少村民從村口經過,見到裴宜都紛紛熱情地上前打招唿,裴宜見沒有鍾懷夫妻,便向鍾成雙問起了這對夫妻。


    鍾成雙笑嗬嗬地道:“最近不是縣令大人傳召麽,鍾懷父子都是獵戶,可他家兩個大男人都出門,留黃秀兒和兩個孩子加一個走路都不穩當的老太太在家不安全,鍾懷就將他全家都帶到縣裏去了。”


    裴宜倒是才想起鍾懷父子原本謀生的職業便是在山裏打獵,說到這事,他便問起了鍾成雙關於護衛隊的事。


    鍾成雙一擺手,略有些尷尬地道:“我們有練的,大家夥散工後就會聚在村口這裏,武師傅每天在每個村子待三小時,晚上會來我們村。”


    裴宜皺眉:“那你們如今練的如何?”


    鍾成雙那張糙漢臉一紅,更加不好意思說了。


    裴宜眉頭皺的更緊。


    鍾成雙從他神情裏看出不滿,急忙問道:“怎麽了?杜縣令隻是讓我們組建巡邏隊,怎麽這以後各鄉鎮還得拉出來驗真假嗎?”


    裴宜張嘴欲言,又不知杜縣令那邊的計劃,隻能將真相吞迴肚腹,提點鍾成雙道:“鍾叔,杜大人既然如此重視,肯定就是極為重要的,你和鍾家村的人都得認真學、努力練,若是有一日有敵人來襲,起碼咱們村子不會發生什麽禍事。”


    鍾成雙見他說的這麽嚴重,也嚇了一跳,喃喃道:“我以為這是杜縣令身邊有能人看出今年收成不好,想讓我們自己多練練日後好進山打獵糊口……”


    大家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再練還能練成武功蓋世不成?也因此,大家都當玩鬧,晚上不僅遲到還嬉皮笑臉,都半個來月了連棍子都拿不住老往地上掉。


    裴宜沒了在鍾家村多待的心思,隻又多吩咐了鍾成雙一句,讓他和村民們商量,去鄭家磚廠買幾車磚,盡量將整個村子都圍起來,方便防守,便急匆匆帶著秋天迴了詔安縣。


    一迴縣裏,裴宜將秋天送迴書院,便趕著驢車去了縣衙。


    縣衙守門的衙差見到裴宜直接拱手行禮,任由裴宜大步往裏走。


    裴宜直奔杜甫慶的書房,果不其然,這個點杜甫慶還在書房內看公文,裴宜一敲門,杜甫慶麵前的公文上便多了一個漆黑的墨點。


    杜甫慶原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小廝,麵色不悅答了句“進來”,便繼續低下頭重新換了個新的公文折子,仔細謄抄廢掉的那個折子上的內容。


    “杜大人,我想問問,前往各鄉鎮的武師,知不知曉事情的嚴重性?”


    裴宜一開口,杜甫慶猛抬頭,手底下那個新折子又多了難看的一筆墨痕。


    杜甫慶管不了那折子了,將筆一扔,有些生氣地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裴宜冷聲道:“我剛從鍾家村迴來,那裏的武師傅每日每個村隻待三個小時,村民們壓根不把護衛隊的事當迴事……”


    裴宜話音一頓,緩了緩話裏尖銳的語氣,盡量冷靜地道:“我有預感,鍾家漁場附近,可能是倭寇的第一站。”


    杜甫慶深吸了一口氣,抖著手道:“裴宜,整件事,知道內情的隻有我們四個人。這都半個月了都沒什麽異常……”


    裴宜臉色十分難看。


    杜甫慶麵容苦澀,他道:“這事非同小可,如今情況不明,若是貿然鬧得滿城風雨,若是倭寇不來,那咱們四個,便得擔上妖言惑眾之名,不止咱們人頭不保,咱們的親人,也逃不過一死。”


    裴宜聲音緊繃,竟不知是生氣還是羞愧,他道:“若是不做,他日倭寇來襲,詔安縣無數百姓都得為我們的膽小付出生命。”


    裴宜伸手抹了把臉,又道:“我不是舍生取義之人,杜大人,我想,咱們可以換個法子。”


    第72章 常氏商行常坤


    不等杜甫慶問,裴宜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先前百姓們對詔安縣有拍花子拐賣人的壞人十分警惕,可那也隻是警惕而已,頂多拘著自家小孩與姑娘家不讓對方出門,要說更多的想法,那是沒有的。


    裴宜就想著,可以聯係一家走商的商隊,假意演一出貨物屢屢被劫財破人亡的戲,通告全縣及周邊縣鎮,有一夥窮兇極惡的盜匪流竄來了詔安縣附近,讓大家積極自衛。


    裴宜連事後怎麽收場都想好了。


    倭寇若來,便全栽在倭寇頭上,倭寇若不來,不是還有那麽多潛入進來的倭人細作嗎,總能抓到幾個的,倭人偷偷跑到詔安縣殺人劫財,這件事他們不想認也得認!


    杜甫慶聽得異彩連連,忍不住拍手叫好,聽完立馬就開門叫來了衙役,讓衙役去請薑思源過來。


    再度關上門後,杜甫慶對裴宜解釋道:“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宜太多,本官不便行動,交給薑院長是最好的。”


    三刻鍾後,薑院長便到了,聽完裴宜的全計劃,薑院長沉吟半晌,推薦了一個人選。


    “杜大人,我倒是認識一家行商,此人來自白光縣,常氏商行大人可知道?”


    裴宜眉梢一動,常氏商行?難不成是他認識的那個常?


    杜甫慶迴想了一會,滿意點頭道:“這家商行做生意極為公道,東家為人樂善好施,隻是,可靠嗎?”


    薑院長答道:“杜大人放心,常坤與我是多年好友,他的商行半數鏢師都是軍營裏退下來的殘兵,論起保家衛國,沒人比他們更樂意。”


    “殘兵?”杜甫慶驚訝問道。


    薑院長不是很想提起這個話題,隻是該解釋的還得解釋,他言簡意賅道:“那些都是奮勇殺敵的好漢子,隻是傷了身子,軍營沒藥沒錢的,養不起他們。”


    “他們結伴出來後,一路乞討,恰巧遇上我那好友,我那好友家中小有薄產,思來想去便開了這家走商的商隊,收留因傷不能再從軍的兄弟,大家夥憑著武藝混口飯吃。”


    杜甫慶聽這話便明白了個大概。


    外人不知其義,他卻是懂的,朝廷連年戰亂,壓根發不出軍餉,各地駐軍尚且吃不飽穿不暖,哪裏來的閑錢替傷殘的士兵治傷,在戰場上一旦受傷,要麽扛過去,要麽自覺點,自己離開自生自滅。


    裴宜是外人,但他聰明,還在打仗就放棄受傷的士兵,想也知道邊關已經混亂到了什麽地步。


    這次短暫見麵後,薑思源即刻前往白光縣,暗中將常氏商行的東家常坤帶來了詔安縣。


    杜甫慶秘密接見常坤時,裴宜再度被請到了現場。


    常坤是個有著一臉絡腮胡子的壯漢,其人長得五大三粗,聲如洪鍾,見到杜甫慶後他跪地行了個禮,下一秒便不客氣將矛頭直指裴宜。


    “這人是誰?咱們這個計劃,還有毛頭小子的事?”


    杜甫慶神色一正:“常老板慎言,這位是我的門客軍師,咱們這個計劃,也是他提出來的。”


    常坤神色幾度變化,最後收了懷疑的態度,對裴宜客氣拱了拱手,粗著嗓門道:“這位小軍師,對不住,我常坤一個大老粗,說話不好聽,得罪了你你千萬別見怪。”


    裴宜客氣一笑,並不在意常坤是不是不信任他。


    杜甫慶將李隆的供詞一一說明,還沒說完常坤就怒了,一掌將桌角都給拍裂了,被薑思源強行按著肩膀坐在椅子上聽杜甫慶說完,常坤忍不住道:“杜大人要我常氏商行做什麽?隻要能搞死那群倭寇,常坤義不容辭!”


    裴宜眼睫輕顫,常坤一開口便問杜甫慶常氏商行在計劃中的作用,而不是他常坤自己,顯然這個常坤看似粗俗無腦,實則有幾分腦子。


    杜甫慶便將裴宜的計劃說了出來。


    聽聞隻是需要自家出一個商隊做場戲,常坤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末了又舔了舔唇,躍躍欲試道:“多謝杜大人願意告知在下這件事情,常氏商行所有鏢師會盡力幫助白光縣的守城官兵護住白光縣。”


    杜甫慶有片刻的失望,私心裏,他在聽聞常氏商行的成員構成後,是借希望於常坤能提出分出一部分人支援詔安縣的。


    事情宜早不宜遲,薑思源用自己的馬車再度將裴宜與常坤偷渡出了縣衙,裴宜下車後,薑思源便請常坤去了聚福樓吃飯。


    城西一處巷弄,滿身風塵氣的女子們倚牆而立,看過往男人的眼神都帶著勾子,一聲野貓叫突兀響起,站街的女子們像是收到什麽信號,好奇看向了巷口。


    不一會,巷口便拐出來個顏色麗的少年人。


    隻見那少年人一襲天青色長衫,外頭罩了件白色繡花的輕衫,走動間輕衫被風吹起,越發像是那縹緲的天上仙。


    那少年臉上輪廓極為精致,一雙桃花眼顧盼流轉間幾乎能勾人魂魄,眼神卻是清正溫柔,整個人的氣質看著十分矛盾,卻越發吸引得人移不開視線。


    那些自賣自身的女子忍不住用手中的帕子擋著臉,十分自慚形穢的同時,也十分好奇這樣一個少年,怎麽會用他尊貴的足底踏上城西這邊糟汙地。


    少年人正是裴宜,他一路走來,拐了不知多少個彎,問了好些人,才找到這片藏於市井的灰色地帶。


    走過第一個倚牆而立的紅衣女子時,裴宜停下腳步,溫聲問道:“請問這位姑娘,楊老大可是住在這裏?”


    被他停下問話的紅衣女子年齡看著已有三十,厚厚的脂粉都掩不住她臉頰漸漸起來的細紋,被裴宜溫柔看著,她臉頰通紅,捏著手帕的手指分外用力,小聲開口道:“迴公子的話,楊老大的確就住在這裏,您需要奴家帶路嗎?”


    裴宜笑著點頭:“那就多謝這位姐姐了。”


    紅衣女子忍不住笑開了花,驕傲的走在側前方為裴宜帶路,又忍不住想,這最近是怎麽了,前不久,來了個氣質冷的嚇人的高個公子,今日又來了個神仙般的小少年。


    第73章 老熟人楊老大


    紅衣女子帶著裴宜走到一戶宅院前停下腳步,伸手敲了三下門,略等了兩秒後,伸手推開了門,這才轉身對著裴宜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公子,這裏就是了。”


    在城西赫赫有名的楊老大住的地方卻並不大,普普通通的一間小院子,兩間大住房,一間住著他年邁的老母親,一間住他自己,小院兩邊泥土翻起,種了好些各式青菜,裴宜進門前,楊老大正挽著褲腳在翻一塊空著的地。


    見到裴宜,楊老大洗手的動作微微一滯,毫不客氣地道:“小少爺走錯門了吧,貴足踏賤地,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裴宜倒是一眼就認出了楊老大。


    他第一次去聚福樓時,正是這位楊老大帶著手下去聚福樓鬧事,還被鄭元砸得滿頭鮮血,這位楊老大也沒吃虧,一個窩心腳將鄭元踢吐了血。


    裴宜在縣城待久了,倒是對這位楊老大印象不錯。


    提起楊老大,知道的人會懼、會忌諱,卻不是單單的害怕,這就證明這位楊老大並不是無視法紀亂來的人。


    楊彪自顧自洗了手,轉迴屋內端來了兩杯白開水,遞了一杯給裴宜,笑道:“小少爺,我這沒什麽好東西,口渴不?”


    裴宜大方接過,一氣兒喝下了一半。


    楊彪就這麽盯著他,見他毫不嫌棄,這才哈哈大笑了起來。


    裴宜知道,楊彪的試探算是結束了。


    裴宜緩緩道:“楊老大可能不記得我了,半年多前,您帶著手下去了趟聚福樓,與如今的少東家發生了些爭鬥,當日我也在場。”


    提起這事兒,楊彪嘴角直抽,他楊彪好幾年沒受過這等窩囊氣,走路上竟被個弱雞書生給砸破了腦袋,害得他好長時間都被人嘲笑威風不比當年,陰溝裏翻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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