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外,一個一身紅色綢布長衫的幹瘦老頭背著手站立,聽見鍾成雙這話,當即一甩袖,嗤笑道:“不必了,老夫今日來,隻為一件事。”


    他說著,看向裴宜,眼神裏三分輕蔑七分傲慢。


    “你就是鍾小狗?”


    裴宜看著來人,先給人相了個麵。


    此人眉毛稀且亂,兩眼左右飄忽,是個兇狠奸猾,十分不好對付的人。


    管事將裴宜的打量當成了不敢答話的畏縮,出口的話就變得更加不客氣:“你與我兒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兒喜歡你,求我答應他不為難你,我看你也不是個不安分的人,這樣吧,你去我兒身邊做個隨從,給他當個暖床小廝。”


    他說著,隨手扔下一錠銀子,銀子砸進屋內,落在黃泥地裏,半點聲響都沒發出來。


    “這便是你的賣身銀子,簽契吧。”


    “這……”鍾成雙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一把拉住鍾母的袖子,急道:“狗子娘,這可使不得!”


    裴宜動不了,他看向鍾成雙,微笑著道:“鍾叔,麻煩您幫我撿下銀子。”


    鍾成雙氣得跺腳,又看向鍾母。


    鍾母雙眼含淚,突然也道:“村長,麻煩你,撿給我。”


    這母子倆鐵了心要收賣身錢,鍾成雙再氣也隻能去撿迴了銀子,卻不料,鍾母一拿到銀子,就做了個讓人大吃一驚的動作。


    第3章 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誰?


    鍾母握著銀子,掄圓了胳膊,將那十兩銀子原路扔了迴去!


    管事壓根沒想到會有這一出,一時躲閃不及,被那錠分量不清的銀子正中額頭,當即就被打出了個青黑的印子,遠遠看著就像額頭印了個月亮印子。


    “呸!我家狗子再不成器,我就是打死他也絕不給你!”鍾母雙眉倒豎,明明隻是個孱弱婦人,卻做足了要與人拚命的氣勢,“你兒子算哪門子高門大戶,值得我兒子甘願當個沒名沒分的暖床人?想占我家便宜,沒門兒!”


    裴宜怔怔地看著這個自身難保,卻依舊極力護著他的婦人,腦子裏的那根名為“生分”的弦,“咯嘣”一聲斷開了。


    管事捂著額頭,臉色黑沉,看向鍾母的眼神裏滿是殺意。


    鍾母身軀顫抖著,語氣半點不見退縮:“我老鍾家就沒出過沒皮沒臉的人,今日你敢強行帶走我家狗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去縣裏,去縣太爺家門口吊死我自己!我倒要看看,縣太爺眼皮子底下出了強搶民男的事兒,縣太爺管不管!”


    她越說越激烈,聲音都吼劈叉了。


    “娘,娘您先緩緩,先消消氣兒。”裴宜扯了扯自家娘的袖子,想說讓她停一停,交給他處理。


    “你閉嘴!”鍾母突然就給了裴宜一個耳光,她下手極重,一巴掌下去,裴宜臉上火辣辣的疼。


    裴宜頂著熱辣辣的臉,絲毫生不起生氣的情緒,耐著性子道:“娘,您聽我說,這人嘴裏說的事我沒做過,我也不會去伺候他兒子,咱們不氣哈,您先消消氣,氣大傷身。”


    鍾母自然是相信自家兒子的,一聽這話,激烈的情緒頓時散了大半,結結巴巴地道:“真、真的?”


    “真的!”裴宜拉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您兒子您還不了解啊,我要好好守著您,咱們要一起等哥哥迴家的。”


    “對對對,咱們一起等!”鍾母一直忍著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她一邊哭,一邊用她那枯槁又冰涼的雙手,握緊了兒子的手,哭著道:“誰也別想把我們一家人分開,誰也不能!”


    鍾成雙看了這麽一會,也明白了個大概,當下做起和事佬,笑嗬嗬迎向那管事,小聲道:“管事,您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您兒子喜歡的人,是不是別人啊?”


    管事鐵青著臉,暗自思量:自己人單勢弱,若是打起來,鍾成雙會幫誰顯而易見,不如先離開,秋後算賬……


    “哼!”管事轉身就走,心裏氣得不行。


    他屈尊降貴親自前來,竟然被個老太婆給傷了,真是裏子麵子全都丟光了,對於鍾成雙的說和,管事壓根不想理會,同時也暗暗記恨上了鍾成雙,誰讓這個人光站在那看熱鬧,敢看熱鬧,就得付出代價!


    管事一走,鍾母強撐起來的氣場頓時就泄了氣,有氣無力地癱倒在輪椅上,緊緊抓著裴宜的雙手,強自鎮定道:“狗子,你跟娘說實話,你剛才的話,是真的還是騙人的?”


    裴宜沉默,管事所說的事,鍾小狗的記憶裏的確有。


    管事的兒子叫李春,也不知怎麽的就看上了鍾小狗這副瘦巴巴營養不良的身體,對鍾小狗那叫一個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隻花了半個月就騙得鍾小狗真以為李春心悅於他,兩人也的確約好了,等鍾小狗成年,兩人就去官府結契,正式在一起。


    裴宜猜測,鍾小狗能上漁船幹活,裏頭怕是也有李春的功勞。


    隻是,無論如何,鍾小狗死了,裴宜是絕不可能和一堆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


    他的沉默,讓鍾母明白了答案,鍾母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鍾成雙尷尬的聽了好一會,忍不住道:“狗子娘,我家裏還有事就先迴去了,你和狗子好好講,別動氣,管事那邊你也別急,我想想辦法。”


    鍾母急忙睜開眼,好生感謝了鍾成雙一番,客客氣氣送走了鍾成雙。


    房間裏隻剩下了母子倆,鍾母閉了閉眼,沉聲道:“你不是他,你究竟是誰?”


    裴宜渾身一震,吃驚地看向鍾母。


    豆大的眼淚從鍾母通紅的眼眶裏一顆顆往下滾落,鍾母定定地注視著裴宜,泣不成聲。


    裴宜心裏莫名湧現一股急切,不顧儀態往前一撲,死死揪住了鍾母的衣擺。


    “娘!你別不要我!”


    鍾母渾身一抖,猛地看向裴宜,又哭又笑:“你是娘的狗子!十年前,你也是這樣,神態,語氣……都一樣!”


    裴宜略一愣神,就被鍾母死死抱進了懷裏,肩上的布料被打濕,裴宜腦子嗡嗡響,下意識拍了拍鍾母消瘦的脊背。


    鍾母“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鍾母這一早上大喜大悲,這一哭,竟是直接哭暈了過去。


    裴宜費力將人拉到了床上蓋上被子,又嫻熟地給她把了個脈,確認並無大礙後,這才趁著四下無人,自己偷偷開始馴服不聽話的雙腿。


    饒是有鍾小狗的記憶和身體的肌肉記憶打底,裴宜也花了兩個小時,才從勉強站立三秒鍾就倒地,到能扶著牆慢慢走動。


    之所以不繼續,不是裴宜累了想偷懶,而是鍾成雙又去而複返了。


    鍾成雙走路迴家走到一半才想起鍾母說裴宜下不了床了,腳步一拐就去了村裏的老大夫那裏,硬是將人給拉來了。


    老大夫看著得有七十歲往上,麵貌雖老,卻腰背筆直,走路雷厲風行,進門瞄了眼躺床上的鍾母,直接就走到裴宜麵前,撈起他的手就開始診脈。


    “年輕人,你這年紀輕輕的,看著沒多少活頭了啊。”


    老大夫語出驚人。


    鍾成雙嚇得麵色都變了,大聲道:“老叔!”


    喊完才想起鍾母在睡覺,急忙壓低了聲音,急切地道:“老叔你想想辦法,狗子才十五歲呢,要什麽藥材咱們想想辦法去山裏找找,您看行不?”


    老大夫愁得直歎氣,當著裴宜的麵就直言不諱,他道:“你看看有啥辦法吧,要是沒百年人參,狗娃子今年是熬不過了。”


    第4章 帥氣兵哥與小矮猴子


    鍾家村村後的綿延大山裏,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旁若無人走在從未有人類踏足過的深山禁地裏。


    他走過的地方不遠處,一隻吊睛白額猛虎跪趴在地,向那個男人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仔細看看,猛虎耳朵都被嚇成了飛機耳,自欺欺人般將巨大的毛茸茸腦袋埋在兩隻前爪間,假裝隻要自己不抬頭,那個人類霸主就看不見它。


    男人劍眉星目,一雙本該自帶萬千柔情的桃花眼裏無波無瀾,整個人連頭發絲都透著股子“莫挨我”的氣息。


    他身材欣長勻稱,一身武人服穿在身上,更襯得寬肩窄腰大長腿引人注目。


    可惜,這裏是深山,男人的出現注定引不起波瀾,隻有那隻斑斕猛虎知道,這個人究竟有多不好惹。


    直到那人走遠,大老虎抖了抖耳朵,透著人性的虎眸滴溜溜四處觀望了一番,這才支撐起還在顫抖的四條腿,夾著尾巴逃之夭夭。


    男人在一處山坳裏,找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那是一片看起來很平平無奇的綠色植物,這些植物乍看起來像是野草,一朵朵小紅花顫巍巍的開在葉片間。


    這是一片十分罕見的野人參。


    男人單膝跪地,右手自然搭在膝蓋上,左手則是懸空停在了一株人參上方。


    淡淡的白色光點突兀地出現在空氣裏,這些光點圍繞著男人的手上下飛舞,如同小精靈一般歡喜雀躍。


    在男人的控製下,小精靈們乳燕投懷一般飛進了人參葉片內。


    肉眼可見的,整株人參迅速長高變大,又在眨眼間,人參葉快速由綠變黃,葉片紛紛掉落,突然,深藏在地下的人參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半空,被男人輕而易舉抓在了掌心裏。


    男人攤開手掌,就見那支人參已經長成了明顯的人形,頭部五官都栩栩如生,宛如一個慈眉善目的老爺爺,就這模樣,說這株人參下一秒就會睜開眼開口說話都會有人信。


    男人感應了片刻,皺了皺眉,溫潤清朗的聲音裏帶著不滿:“竟然是千年份?”


    他拿出一個長條盒子將人參裝好,運起異能,再次催長下一株。


    有了經驗後,男人收斂了很多,不到一盞茶時間,就收獲了十來根年份都在百年的人參。


    拍幹淨膝蓋上沾的塵土,男人起身,遙遙望向山下鍾家村的方向,原本漠然的眸子,染上了一層意味不明的光。


    “十年未見……”


    剩下的話被山風一吹,直接消逝在了空氣裏。


    山下,鍾家村,裴宜在被老大夫紮了滿腿的針後,奇跡般地馴服了他那兩條腿,不止能自如站立,還能緩慢行走!


    老大夫摸著自己那花白的山羊胡子,叮囑道:“每天頂多站一個時辰,你這情況老夫也摸不準情況,平日裏盡量坐著,過個十天半月,老夫再給你看看。”


    裴宜點頭如搗蒜。


    老大夫又手把手教裴宜如何按摩自己的雙腿,見裴宜一學就學,忍不住問了一句:“狗子你以前學過?”


    裴宜笑了笑,裝傻:“這不難吧,我一看就會了。”他前世看他的私人護理師每天三遍的按,看了十來年,是頭豬也看會了。


    老大夫雙眼一亮,急忙問:“狗子,你看老夫這醫術怎麽樣?想不想學?”


    裴宜一愣。


    老大夫趁熱打鐵:“狗子我看你挺聰明,人也老實,要不你給我當學徒吧,我教你看病行醫,你拜我為師,怎麽樣?”


    裴宜聞言,卻看向了在床上躺著,一直沒醒的鍾母,猶豫片刻後,還是道:“大爺爺,謝謝您願意收我為徒,隻是,這事我想聽聽我娘的想法。”


    老大夫一聽這話,連忙點頭道:“是該聽聽你娘的意見沒錯,沒事沒事,正好老夫也再多考驗考驗你,要是你不聰明那我可要改主意了。”


    裴宜笑著點頭,心裏卻是已經有了打算。


    這位老大夫是十裏八鄉公認的醫術最好的大夫,求他收徒的人不少,隻是老大夫一直沒答應,就想著在鍾家村裏挑個知根知底的,日後亦師亦父,老了也能靠著徒弟養老。


    裴宜不認為自己會養不起娘和師傅,本身也對中醫感興趣,隻想著等問過鍾母同意,就能直接拜師了。


    裴宜在思考時,老大夫也在不停打量著他。


    鍾小狗是他看著長大的,孝順、懂事、有禮貌,就是從小沒讀過書,以前一直不在老大夫的考慮範圍內,今日裴宜一學就學,簡直讓老大夫驚為天人,不識字沒關係,隻要肯學,照裴宜這個聰明勁,遲早能學好、學精通。


    兩方麵一綜合,老大夫越看越覺得滿意,若不是醫者德操還在,他都想直接把鍾母搖醒,就地把徒弟給收了。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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