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你妹可能在我手裏


    德齡仰著脖子看到門前“薛府”那兩個字時,掰著手指算了半天。


    這薛家的嫡女是父皇的薛美人,與自己的母後以姐妹相稱,將來薛美人若生下了孩子,和自己就是同父異母,沒想到自己在快活樓隨便逮了一個人,居然是堂堂薛府的小姐。


    那現在她與身邊這位薛小姐,和自己到底算不算親戚呢?


    不過聽聞薛家除了宮中的薛美人,薛大人膝下,如今隻有兩子一女。


    大兒子已經入朝為官,小兒子武藝超群,年紀輕輕便被魏將軍選中做了個參軍一職,剩下一個女兒……


    她歪著頭看了看身邊這位,覺得這應該就是薛大人的小女兒了。


    不過聽說薛家的小女兒年紀和她差不多大,也是八歲,怎麽身高比自己高出那麽多呢?


    看來薛家這夥食,也忒好了。


    她不客氣地跟著薛小姐進了門,一路上跟個話癆一般話不停。


    “原來你是薛家的小姐,那我便叫你薛小姐吧。”


    薛遣眉頭皺了皺,平複了一下內心的小火山,這已經是他第九次在心裏告誡自己“莫生氣”了。


    “我再和你說一次,我不是……”


    “不妥,薛小姐這個稱唿著實不妥。”


    薛遣鬆了口氣。


    “你都請我到你家做客了,咱倆這關係就不一般了,你閨名叫什麽呀,我叫你姐姐吧。”


    薛遣太陽穴上的青筋又爆了爆。


    他堂堂薛家二公子,竟然被一個八歲的小丫頭氣的七竅生煙。


    他覺得這樣委實不妥。


    倒不如陪她玩玩。


    他帶著德齡到了會客廳,這個時候父親大人和大哥上朝還未迴來,所以他暫時可以無法無天。


    不過一會,一盤冒著熱氣的香噴噴的包子,就呈了上來。


    德齡兩眼放光,伸手拿起一個包子,“嗷嗚”一口就咬了下去。


    “薛姐姐,這是什麽呀?”


    “包子沒吃過?”


    德齡搖了搖頭。


    “這裏麵是什麽餡的?”


    “野菜。”


    “野菜是什麽菜?”


    “野菜嘛,就是窮人吃的菜。”薛遣心虛地解釋了一句。


    德齡點了點頭,她想了想,根據她偷跑出宮的經驗來看,街坊還有鄉野裏的婦女,確實比宮中的妃嬪宮女們都壯實不少,原來都是這野菜的功勞。


    如此想著心裏忽然透亮了幾分,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吃野菜還有這種好處。


    看來這薛小姐和自己年紀差不多,身材去比自己高大不少,定也是這野菜的功勞。


    迴去她定要將這一奇事告訴父皇,在宮裏大大推廣野菜,各種嬪妃一日三餐均要使用,到時候定會成效顯著。


    沒準父皇一高興,就能允許她經常出宮來玩了。


    她吃得正歡兒,不一會兒一盤野菜包子就被一掃而光。


    薛遣看了眼吃得滾瓜肚圓的德齡,驚訝的同時忍不住笑了笑,轉身悄悄寫了張紙條,讓人送去給宮中的六皇子。


    紙條上麵隻有簡單的幾個字:


    “你妹可能在我手裏,速來認領。”


    (四)薛公子是我的人了


    德齡一度懷疑,“薛小姐”和自己的皇兄有一腿,不然為什麽夜淩晨這麽快就能趕到薛府,準確地找到她的位置。


    定是二人之間早有聯係,她撇了撇嘴,抹了抹嘴邊沾著的油,不開心地跟著夜淩晨往外走。


    直到德齡跟著夜淩晨從薛府的大門口出來的時候,有薛府的小丫頭跑到“薛小姐”跟前。


    然後,她聽到了此生最為驚悚的一句話,“二公子,夫人叫您呢。”


    德齡傻了,她因誤以為“薛小姐”其實是個女兒身,纏著他一路下來,勾肩搭背之事沒少做。


    她雖經常扮成男裝出去閑逛,但男女有別還是懂得的。


    不過,她覺得這事兒倒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皇兄,剛剛招待我的,是薛家的二公子?”


    夜淩晨領著德齡大步往外走著,一臉無奈地低頭看了看德齡。


    “嗯。”


    “確定不是薛家二小姐?”


    “薛家二小姐和你差不多大,怎麽可能長那麽高。”夜淩晨拍了拍德齡的小腦袋瓜,淡淡答道。


    她看了眼夜淩晨,鄭重的說道:“皇兄,薛公子已經是我的人了。”


    夜淩晨眼角跳了跳。


    蹲下身子,認真地看著德齡,“德齡,你跟皇兄說,薛家那小子,可是欺負你了?”


    德齡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那…。此話怎講?”


    “……說來話長,反正本公主宣布,薛家二公子薛遣,就是本公主未來的駙馬。”


    夜淩晨皺著眉頭在心裏思索了片刻,義正言辭道:“放心,皇兄定會幫你看緊了他。”


    (五)兩心常牽掛


    這日裏,德齡偷偷溜出宮,直直衝著薛府跑了來。


    “你家二公子可在?”她朝著守門的小廝問道。


    那小廝是個有眼力見的人,他記得麵前這位便是幾日前六皇子親自領走的公主,所以絲毫不敢怠慢,忙去通報了薛遣。


    德齡伸著脖子往門內張望,很快府中便走出人,腰係玉帶,長發高高束起,臉上掛著亦正亦邪的笑意。


    “薛遣哥哥。”


    聽到她這個稱唿,薛遣心裏總算鬆了一口氣。


    “公主,你怎麽又出來了?”


    “你放心,薛遣哥哥,我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我會對你負責的。”


    薛府的花園裏,芙蓉綻放,露出淺紅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喚迴春天。


    薛遣正邊賞著花邊品著茶,聞言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摔出去,穩了穩才道:“不、不用了,公主您還小……”


    “你嫌我小?要不我讓父皇下一道聖旨,給咱倆賜婚,這樣有了婚約,你心裏應該也能安穩一點吧。”


    薛遣在心裏哭了一哭,“公主您誤會了,若是那日我有冒犯公主的地方,還請恕罪。”


    “沒有沒有。”德齡笑了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梨渦。


    “那便好,咱不提這個了,今日天氣不錯,不如我帶公主去街上逛逛如何?”


    薛遣急忙轉移了話題。


    “好是好,可是我想吃你府裏的包子。”


    薛遣噗嗤一聲笑了笑,又忍了下去,“包子算什麽呀,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


    “當真?”德齡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薛遣忽的楞了一下,點了點頭,本來他是想借此,將公主送迴宮中的,但此時被一雙無辜而又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不由得心生一種愧疚,便真的帶德齡到街上轉了兩圈。


    說來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麽能吃的公主,餛飩一碗、驢打滾一塊、糖葫蘆一支,現下手裏依舊捧著紅豆冰,津津有味地咬著。


    “沒想到,我之前出來都是逃出來的,銀子有限,上迴還都砸在快活樓裏了,這街上賣的小吃,我還從來都沒吃過。”


    薛遣看著她吃的香噴噴的樣子,忽然心生出一種不忍。


    “待在宮裏很無聊嗎?”


    德齡咽下口裏的一大塊紅豆餅,“對呀,不讓幹這個也不讓幹那個,又不能像皇兄們那樣騎馬射箭,可無聊了。”


    “以後你要是想出來,盡管來找我,別一個人瞎逛了,不安。對了,還有快活樓,你堂堂公主,那種地方,以後別去了。”


    德齡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呀,你不也常去?”


    薛遣剛剛咽下口裏的紅豆餅,被嗆得猛地咳嗽起來,待他平了平氣息,忙解釋道:“我可沒常去,那次是偶然罷了。”


    他胡亂扯著謊,心裏不由自主地心虛起來。


    再看德齡,倒是沒有半點懷疑。


    “好吧,那我不去了便是,母後說將來德齡要是嫁了人,凡事要多聽夫君的,所以我聽你的話。”


    薛遣笑了笑,忽然就覺得這樣說話的德齡好像也挺可愛的。


    …


    當時德齡覺得,這種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隔三差五偷跑出宮,和薛遣在大街上無法無天,然後等到她長大,就求父皇賜婚,結了婚,就可以天天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時她尚不知道這世間還有別離這一說,不過三個月,邊關告急,南境十城危在旦夕。薛遣奉命要隨著魏將軍出征。


    出征前一日,德齡尋了個空子,跑到薛府,她拿出一件朱紅色的瓔珞,在薛遣眼前晃了晃。


    “這是雙生結,我們一人一支,你帶著他,隻要我安,你就能安。”


    “什麽呀,哪有這種東西,那豈不是我若戰死沙場,公主也跟著遭殃?”薛遣接過雙生結,左右打量了一番,又還給了德齡。


    “公主,你可得想好了,這雙生結我要是帶了上,你可就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你真要給我?”薛遣看著她,笑眯眯道。


    “廢什麽話!”德齡直接將雙生結掛在薛遣身上。


    “這相當於是本公主交給你的任務,我王兄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你這次隨魏將軍去平亂,肯定十分危險,所以你得無時不刻不帶著它,保證你能平安迴來。”


    薛遣笑了笑,摸了摸德齡的頭,“放心吧,我肯定能平安迴來的。”


    他將瓔珞係在身上,德齡見了,安心地吐了口氣,仿佛一件小小的瓔珞,真的能護人性命一般。


    那一刻,薛遣恍惚中覺得,德齡眼中,有星光閃出。


    (六)吾芟哥哥


    魏將軍乃是巾幗英雄,戰無不勝,她的威名京城內外人盡皆知,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這一戰,魏將軍也會輕而易舉地拿下。


    誰也沒料到,一個月後,卻傳來魏將軍戰死,其麾下月淩軍軍覆沒的消息。


    一時城中人心大駭。


    多虧當時還隻是駐守常州的謝將軍及時救援,用兵有方,才保住了南境的一方領土。


    對於朝中局勢的變化,德齡不想去關注,她隻在乎她的薛遣哥哥。


    都說隨著魏將軍出征的將士,無一人生還,但德齡不信,她的薛遣哥哥一定不會死,她的雙生結還好好的,他一定還活著。


    為此她幾番哭鬧著讓父皇派人去尋找,卻惹得龍顏大怒,罰她禁足不得出永信宮半步。


    她開始覺得日子當真是無聊,生活裏仿佛擠滿了漆黑的濃霧,她的光,瞬間就消失了。


    時間過了半年之久,依舊杳無音訊。


    德齡大失所望,索性陪著太後,去了青龍寺祈福。


    又過一年,她收到了夜淩晨的來信:


    “吾妹放心,薛遣無事,你且安心陪太後念佛,切記日後再見,定要稱他為吾芟。”


    那一刻,德齡開心地心幾乎都要跳出來,感念佛祖保佑,她知道他不會丟下她一人。


    眼中淚水奪眶而出,她將那信紙貼於胸口,默默喊了一聲,“吾芟哥哥……”


    ------題外話------


    今日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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