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寧王死了,她這個寧王妃要何去何從?


    一刻鍾後,蕭姍緊緊盯著夜淩晨手中那杯醒酒茶,目光裏露出幾分冰冷疏離。


    寧王不過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再無其他情分,她才識得了他冷淡外表下那顆暗黑之心,於情於理,她都不該幫他。


    對,她不會幫他。


    她在心裏極力勸說自己,可是,看著那摻了毒藥的醒酒茶被夜淩晨緩緩飲下,為何心裏如刀絞一般痛?


    “你在發什麽呆?”


    被一陣低沉的聲音打斷,蕭姍這才反應過來,夜宴已經結束。


    “你是想立刻迴府,還是去朱雀大街上觀花燈?”


    蕭姍抬眼看了看他,想著僅僅一個夜宴的光景,眼前的寧王已經成了將死之人,不免心生同情,瞬時目光都柔和了幾分,看他此時的神情,卻是然不知自己中了毒。


    罷了,陪陪他吧。


    “當然是去賞花燈。”蕭姍朝他笑笑。


    不知為何,聽到此話的夜淩晨臉上竟少有的露出幾分笑意,神采奕奕地向外走去,蕭姍愣了愣,急忙跟上。


    朱雀大街是京城最繁華惡商業街,北邊便是護城河緩緩流過,河邊放花燈,街邊更是大大小小攤位鋪子,紅彤彤的燈籠如戰士一般,整齊地掛滿整條朱雀大街。


    糕點、熱茶、糖人、剪紙、鮮花、珠寶,各式各樣,更有雜耍、猜燈謎各種有趣的活動。


    由於街上的人來人往,幾乎快要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為了防止和夜淩晨走散,蕭姍不得不扯著他的衣角。


    不料一盞茶的功夫,夜淩晨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腳步,不耐煩地看了看她,“本王的衣服都快被你扯斷了。”


    蕭姍看他嫌棄的眼神,心裏升出幾分不悅,賭氣似的甩開手,嚷嚷道:“不拽了,行了吧!”


    又偷偷瞥了一眼,見他歎了口氣,默默轉身繼續向前走著,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剛走沒幾步,卻又見他莫名其妙停了下來,她皺了皺眉,剛想問又怎麽了,沒想到夜淩晨邊嘟囔著嘴,便朝著她伸出了左手。


    蕭姍立刻愣在原地,腦子裏像是炸開了鍋,猜著夜淩晨又在耍什麽花樣,但左看右看他那一副略帶委屈的小眼神兒裏遊蕩者幾分不安,整個人像個受氣包似的,好像自己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不像是在耍花樣。


    突然右手被人主動握住。


    耳邊傳來輕飄飄一句,“這樣方便些。”


    蕭姍就這樣被他牽著手,稀裏糊塗地往前走,明明自己被占了便宜,夜淩晨那貨的表情怎麽反倒像是個受害者一樣?


    難不成是在怪罪自己沒有主動牽他的手?


    這家夥當真奇怪,奇怪得很!


    沒走幾步,蕭姍便一把甩開夜淩晨的手,惹得他一臉詫異,轉瞬間又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任夜淩晨怎樣掙紮,都掙脫不出去,用雙手緊緊抱著,就差把臉貼上去了。


    蕭姍心裏頭美滋滋的,夜淩晨反倒像是一個嚇壞了的孩子,惹得他想笑,小夥子,你還嫩著呢!


    得意道:“這樣更方便。”


    隻聽得夜淩晨弱弱道,“這、這樣好像不、不太合規矩……”


    蕭姍不管不顧,“今日父皇下令,城中百姓肆意遊樂,可以不守規矩!當然是想怎麽來怎麽來了!”


    “……”


    喧鬧的市井,會讓人自然而然萌生出對生活的熱愛,隻覺得生活不隻有詩和遠方,每天為柴米油鹽的操勞也會讓人滿足,覺得人生本該如此,安逸、知足。


    不料又沒走幾步,姓夜的又停了下來,這次確實不太一樣。


    蕭姍見他手捂胸口,眉頭緊皺,心裏咯噔了一下,大事不好,定是他體內的毒藥開始發作了。


    隻沒想到如此之快。


    蕭姍急忙扶住他,生怕他生生摔下去,就此不省人事。


    慌張之餘,忽見一陌生男子,似是認識他們,幫忙扶住夜淩晨,給了蕭姍一個眼神,道:“跟我來。”


    蕭姍不知所措,警惕問道:“你是誰?”


    那男子卻拉著夜淩晨就朝人少的方向走去。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扶他坐下。


    “夜淩晨!”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也是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慌張,明知道他早晚會發作,也明知道他是罪有應得,為何還是莫名心疼、急躁。


    她剛坐下,忽然胳膊被一雙有力的手抓住,奮力將她拉到一邊。


    待她迴過神來,眼前竟是那陌生男子,手持利刃,生生朝著她二人的方向刺了過來。


    她嚇得閉了眼,隻聽咣當一聲,像是刀子落地的聲音。


    “說,誰派你來的!”簡短有力的話語。


    蕭姍驚訝地睜開眼,夜淩晨卻絲毫沒有了剛剛的病態。


    那持刀男子幾下就被他擒住了,按在地上。


    男子見刺殺失敗,依舊滿臉倔強,閉口不言。


    “你的任務失敗,就算迴去也不會有好結果,不如說出來,或許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夜淩晨繼續道。


    那男子滿臉憤怒,咬了咬牙道:“殿下心裏定是早就有了答案,何必還要審問屬下?”


    夜淩晨冷笑一聲,隨即鬆開了手,道:“你走吧。”


    那男子遲疑了一下,似是沒有料到夜淩晨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他,待反應過來,急忙轉身離去。


    “你就這樣放了他?”蕭姍不解,明明那個人上一秒還想要他的命。


    “他隻是奉命行事,一般這種人都是死士,抓了他他在堂前也會閉口不言,殺了他毫無意義,倒不如留他一命。”


    夜淩晨整理了衣袖,往前走去。


    “也是,這種人殺了也隻會髒了自己的手,刀下留人,也算是給自己積德了吧,”她搖頭晃腦道,隨之跟了上去,轉頭打量著夜淩晨,“那你的……”


    她遲疑道,“毒”字未說出口便生生咽了下去。


    “你沒事吧?”


    若是夜淩晨知道自己的心思,會失望嗎?


    她腦子裏忽如有一道驚雷閃過,如此說來,自己豈不是也成了見死不救之人?她與間接的殺人兇手有什麽區別?


    她又有什麽資格去怪罪他?


    她止住腳步,感覺後背出了一身冷汗。


    夜淩晨似乎察覺到她的異樣,轉身停下來望了望她,眉眼竟在那一瞬間溫柔起來。


    “怎麽了?”


    “我……”蕭姍欲言又止。


    他笑笑,“剛剛不過是為了擺脫刺客而演的一出戲而已,快走吧。”


    蕭姍跟上去,心道,莫不是夜淩晨早知道茶裏有毒?也知道夜淩晨派人趁他毒發時暗殺他?所以才上演了這麽一出戲嗎?


    那他為何還要喝下去?又為何現在身體毫無異樣?


    夜淩晨見她丟了魂兒似的,拽了拽她,“良辰美景難得,其他的事不如暫且先放一放,我迴去會和你解釋,現在,陪本王好好賞景,可好?”


    蕭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整個人滿血複活,“好吧,那本小姐就暫且犧牲一下,陪陪你吧。”


    夜淩晨皺了皺眉,“怎麽像是委屈了你似的?”


    蕭姍道:“當然。”


    夜淩晨猶豫了一下,“你不喜歡嗎?”


    蕭姍聳聳肩,用手一指,“不喜歡,我想去那邊,買點心,買花!”


    夜淩晨垂了垂眼,背過身去,沒理她。


    蕭姍白了他一眼,心中歎了口氣,“還不是顧著自己賞風景。”


    一陣沉默。


    風從江麵吹過來,似攜著萬千燈火重溫熱的氣息,是煙火的味道,其中的一盞盞花燈中不知包含了什麽願望。


    正想著,夜淩晨轉過身,輕聲道:“走吧。”


    “幹什麽去?”


    “買花。”


    蕭姍樂了,追上去,“還有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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