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出府,蕭姍迴來後比平時老實了不少,平日裏也是待在屋子裏極少出門,隻會偶爾去最近的梅林裏溜溜圈子。


    夜淩晨倒更好,她不主動去,他也絕不會主動來。但這也讓蕭姍深感慶幸,他這種冷淡正好讓她一身輕鬆。


    夜淩晨總是一本正經地板著個臉,不知道蘇悅兒喜歡他什麽。


    反正她是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麽。那日終究是她貪玩險些鑄成大錯,給他添了麻煩,可就是骨子裏那點小傲嬌不肯放下,她也委屈呀,若不是她機靈,又有幾分幸運,沒準現在已經是小命不保,身為一個男人,她名義上的丈夫,他不來安慰自己,放到還和她置氣,冷著她,這是絕對忍不了的事!


    所以幹脆就不去理會,看誰拗得過誰!


    閑得無聊,蕭姍便讓流蘇去藏書閣借了一本書卷,平日裏讀來好給自己解解悶兒,由於好多字她都不太認識,所以特意交代了流蘇盡量找些圖案多的,圖文配合的,誰知拿來後竟是一本草木類的科普書,隨手翻過,大抵就是介紹些草木的外形特點,生長環境,藥用功效等,很是枯燥乏味,索性又讓流蘇去換了一本。


    第二次流蘇邊帶迴了這本近三十年的戰例實錄,書中同樣好多圖案,展現了戰事發生地的地圖地貌,細細讀來,倒頗為有趣。


    隻不過好多字她依舊是不認得,所以有些隻能連蒙帶猜了解各大概,有些則根本讀不懂。


    不過好在每次她都會標記下來,沈照藍隔三差五就會來找夜淩晨喝喝酒聊聊天,偶爾談談正經事兒,還有就是他和蕭姍都頗為喜歡寧王府的那片梅林,沈照藍也是這梅林的常客。


    要是有機會,兩人能碰到,蕭姍定會捧著書卷,把不懂得生僻字問個明白。


    沈照藍年紀輕輕,作戰經驗卻是十分豐富,不僅能替蕭姍答疑解惑,還總能添油加醋得恰到好處,將一些書上並無記載的細節,聽得人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久而久之,兩人便彼此熟悉起來,私底下見麵連行禮都免了。


    蕭姍覺得,沈照藍這人頗為有趣,沈父乃是北齊有名的大學士,姐姐是先惠寧皇後,沈家時代文官,到了沈照藍這一帶,卻喜武,出了個無所不能的將軍,所以沈照藍身為武將,卻出身文官之家,身上那股灑脫不羈的勁兒,還帶著些許的清雅之氣。


    他出身高貴,卻不拘於禮節,一串爽朗的笑總會瞬間讓你心曠神怡,和他在一起,蕭姍不用去想什麽規矩,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高興就是高興,不高興的話,愁眉苦臉或是發個脾氣撩個橛子,也無傷大雅。


    她不想假正經,沈照藍也不是個著調的主,反正一來二去,“臭味相投”,變成了知己,不過知己歸知己,兩人對彼此身份都是心知肚明,論輩分,蕭姍應該喊沈照藍一句舅舅,所以,雖然可以沒規矩,但卻不能越了線,每次沈照藍來內院,都會事先征得夜淩晨的統一。


    而蕭姍,若是哪天點背突然和夜淩晨來個偶遇,也會毫不避諱,盤告知。


    彼時夜淩晨自認為對她並不上心,所以也隻是懶懶的樣子,對她愛答不理,蕭姍想著,這日子要是再這樣下去,她又要悶死了。


    這日蕭姍正背靠假山,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手捧書卷,稀裏糊塗地讀著,時而嘖嘖兩聲,時而搖搖頭,發出幾聲哀歎。


    感情恰到好處之時,忽然就感覺身後有些動靜,似有深深淺淺的唿吸聲,冷不丁被嚇了一跳,蕭姍一機靈站了起來,才發覺是沈照藍正站在她身後細細笑著。


    見她被嚇到了,沈照藍忽然就覺得很是好笑,滿臉洋溢著幸災樂禍的得意。他把頭湊過去,掃了一眼便擺出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樣,指指點點道:“這個,典型的聲東擊西,其中還巧妙地利用了地勢、天氣等因素,你呀,看不懂的。”


    蕭姍一聽,有些生氣,狠狠得瞪了他一眼,“你小瞧我!”沈照藍被她瞪得發愣,急忙笑著解釋,“那倒沒有,不過我倒覺得,身為女孩子,讀些詩詞歌賦倒也不為過,王妃你怎麽就喜歡讀兵書呢?”


    蕭姍今日不太想好好搭理他,昂著下巴,說了句:“我樂意!”卻是在心裏苦笑道,“這夜淩晨的書房,不是枯燥的科普書藥書,就是兵書了!”


    她想要的什麽婉約宋詞華麗唐詩,亦或什麽情感豐富的愛情小說,通通都沒有啊!


    正苦惱著,忽的想起來什麽,便問沈照藍,“對了,今兒怎麽沒聽說你要來這寧王府?”


    沈照藍聽過一笑,此話倒正中下懷,一臉神秘地讓蕭姍閉上眼睛,蕭姍乖乖照做了,等聽到讓她睜開眼睛的時候,抬眼一看,驚得幾乎要叫出來,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嘴,滿眼的歡喜。


    隻見籠中是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獅子貓,身上下找不到一絲雜色的毛,眼睛一隻藍色,一隻黃色,明亮有神,它的個頭還沒有巴掌大,四隻爪子粉嫩嫩的,倒是很乖巧,懶洋洋的躺在籠子裏,隨你怎麽看它,也不叫喚。


    蕭姍麵色大喜,迫不及待地把籠子打開,一把將那小奶貓摟進懷裏。


    “想給你個驚喜,所以來前沒告訴你。”沈照藍在一旁說著,蕭姍哪裏還顧得上,也不接他的話,一心隻顧著和小奶貓逗樂。


    一會兒摸摸它軟軟的肚皮,一會兒又按按它的爪子,玩得不亦樂乎,沈照藍瞬間覺得,他好像失寵了!


    “得給它起個名字……嘿,叫你什麽好呢……”蕭姍歪著頭,絞盡腦汁地想著,“有了,小黑,以後就叫你小黑了!”


    沈照藍皺了皺眉,一臉嫌棄,“這是個什麽叫法,怎麽著也應該叫小雪或者小白吧?”


    蕭姍亦是一臉嫌棄,“誒呀,真俗氣,這叫反其道而行,你看它通體雪白,定是五行缺黑,所以當然要叫小黑了,小黑,你說是吧!”


    “五行……缺黑……”沈照藍眼角跳了一跳。


    “就這麽定了!小黑,喜不喜歡媽媽給你起的名字呀,別理你爸爸,沒見識!”


    “什麽爸爸媽媽?”


    被沈照藍這麽一問,蕭姍才發覺此話不妥,她現在養了什麽,習慣了給寵物找爸爸媽媽,而爸爸媽媽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的那種,自己剛剛是開心過頭了,順口就那麽隨便一說,但轉念一想,好在這裏的人並不知道爸爸媽媽的叫法,所以就瞎編了句:“奧,這媽媽是對貓狗一類小動物的女主人的稱唿,爸爸呢自然是男主人的稱唿。”


    沈照藍點了點頭,卻覺得蕭姍的表情不太對,但也說不出什麽來,“對了,我今兒把小黑給你送來,還未去見淩晨呢,所以先失陪了,那聲東擊西之戰,改明個我再給你解釋吧。”


    蕭姍點了點頭,起身示意。


    沈照藍轉身離開後,蕭姍卻若有所思。


    從她來到這個朝代開始,便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自由。


    不能自由活動,不能隨便說話,否則會有殺身之禍,她像個物品一樣,被許給寧王,抬進寧王府的大門,從此以後,她生命中應該有的,隻有這一個男子,一個並不愛她的冰塊人,再不能根據自己的意願選擇合心意的朋友。


    可生活的孤寂無聊,對於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子來說,太過殘忍,她未曾曆經滄桑,也不羨慕閉門歸隱,她很年輕,不想早早就被永遠困於這高牆之內,早早失了應該有的熱情,成為一個情感寡淡之人。


    所以,沈照藍的出現,等於是她的一根救命稻草,旁人不會知道,在這涼薄的世間,一絲暖陽對於一個孤寂冷清的內心有多麽重要。


    時至今日,蕭姍仍然無法接受她已經嫁作人妻的事實,這是強塞給她的,她行動上未做反抗,是因為她知道她不過是這浩浩皇城中的一粒沙,但她內心絕不接受,雖說有悖於道德倫理,但這個地方,何談道德?何談倫理?因是這樣,蕭姍也義無反顧地暫且放下身份,鐵了心了交下沈照藍這個朋友,隻為求一知己,能夠彼此交心,再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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