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裏的目光如夜空般漆黑明亮,似乎藏著一種宇宙一般的神秘感。


    “那、那個——”從早到晚,一直都異常鎮定的蕭姍,此刻竟亂了陣腳,低頭躲避著他的目光,不知該說什麽好,半天吐出一句,“殿下也喜歡逛窯子?”


    夜淩晨冷冷看著她。


    蕭姍覺得有些尷尬,又道:“沒事,我不反對!殿下喜歡,盡管快活!”


    驀地,夜淩晨薄唇輕啟,淡淡說了句:“真是胡鬧!”


    蕭姍頭又低了低。


    夜淩晨放下她的胳膊,衣袖一甩,往前走去,幾步後複又停下,背對著蕭姍,冷冷道:“愣在那兒幹嘛,趕快跟我迴去!”


    “哦!”蕭姍一聽,急忙小跑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去,乖乖走著夜淩晨身後。


    迴來時也接近戌時,夜色如水。


    一路都是沉默,蕭姍在後麵噘著嘴,調皮地偷偷給夜淩晨臉色看。


    街上的其他地方都已經寂靜無聲,商鋪都收了起來,行人也都迴了家去。偶爾有一道馬車經過,馬蹄的噠噠聲打破了這讓人窒息的寧靜,等馬車一鍋,再次陷入沉寂。


    蕭姍覺得有點委屈,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那、那個,你怎麽也不問問我有沒有事啊?”


    “你這麽厲害,能有什麽事?”夜淩晨依舊不溫不火的語氣。


    一陣寒風吹來,蕭姍不禁哆嗦了幾下,看著夜淩晨的背影,內心泛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滋味。


    “好冷啊。”


    夜淩晨止住了腳步,迴頭望了望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冷的話,就快走幾步。”


    蕭姍怔了怔,不禁在心裏咒罵一句,這種人,若不是生在帝王之家,恐怕是要注孤生吧。


    “你……生氣了?”她問道。


    “沒有。”


    “明明就是生氣了。”


    “沒有!”


    “你為什麽生氣呀,我又沒招惹你。”蕭姍一臉委屈巴巴。


    夜淩晨忽然轉過身來,深深吸了口氣,直直看著她,蕭姍感到那平靜而深邃的眼底,實則翻湧著萬千波瀾。


    “蕭大小姐,你知道今天我有多著急嗎?若不是你耍小聰明,引開我派去的護衛,能出這麽多事嗎?”


    蕭姍還是第一次聽見夜淩晨發脾氣時說這麽多話,她不甘示弱,“哼!你派人跟蹤我,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以為我不知道,派人跟蹤我,就是為了抓我的把柄!”又頓了頓,“難道你派人,是為了保護我?”蕭姍語氣慢了下來。


    “當然是——”夜淩晨說到一半,甩了甩衣袖,轉過身去,無奈說了句,“二者都有。”


    蕭姍聽了得意起來,“承認了吧,你看,我都不生你的氣,你也別生我的氣了,再說,又不是我讓你著急的,我今天下午費盡心思不都是為了逃出來嗎?”


    蕭姍說著抬起頭,正和夜淩晨的目光相碰,話到嘴邊又被生生咽了下去,他臉上委屈又倔強,直戳人心底裏最軟的地方,蕭姍終是敗下陣來,“行行行,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夜淩晨靜靜看著她,努力維持著最後一分驕傲,半晌,淡淡說了句。


    “以後,不準頂嘴。”


    蕭姍拗不過他,隻得無奈點了點頭。


    十一故意走遠了幾步,在旁邊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孩子氣的寧王,忍不住在心裏偷偷笑了笑。


    見到了寧王府三個大字,蕭姍剛一踏進大門,就看到流蘇從老遠跑了過來,直接撲到她身上,兩眼淚汪汪的,帶著哭腔道:“小姐,小姐您終於迴來了,都怪奴婢沒有看好您,您懲罰奴婢吧。”


    說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蕭姍急忙把她扶起來,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誒呀,沒事啦,不是你的錯,你看我這不一點兒事情都沒有嘛。”


    流蘇聽過,這才起身,抽泣道:“那小姐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啊。”蕭姍攤開雙手。


    流蘇繞著她環顧了一圈,嘀咕著,“真的沒有嗎?”


    “沒有,我就是出去玩了一趟。”蕭姍一臉不正經,笑嘻嘻道。


    “她確實是出去玩了一趟。”一旁的夜淩晨突然插了句,給了蕭姍一個冷眼,轉身迴了慶和殿。


    流蘇依舊一臉擔心,蕭姍無奈,摸了摸後腦勺,“隻不過這後腦勺有些疼,流蘇,快些扶我迴瑤光殿吧,我想休息休息。”


    流蘇急忙點頭,攙扶著蕭姍迴了瑤光殿。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暗暗浮動。


    寧王府的一角,聽雪堂裏最偏僻的一角,燭火依舊肆意搖擺著,房間裏彌漫著壓抑的氣氛。


    對麵的正殿便是蘇悅兒的房間,隱約仍能看到有人影來迴晃動,焦躁不安。


    徐夫人輕蔑地望了一眼,不露聲色地笑了笑,招唿了門口的小丫頭如意。


    “如意,把窗戶關了吧,快要入秋了,晚風也越來越涼了。”


    一聲細細柔弱的聲音答道:“是。”


    “就知道蘇悅兒忍不住,但又沒那個本是,做事情拖泥帶水,那寧王妃哪是等閑之輩,怎麽隨隨便便就能上了她蘇悅兒的圈套?”


    小丫頭如意也跟著笑了笑,“夫人,您不是從不在意這些爭鬥嗎?”


    “對呀,我確實不在意。”徐夫人說道。


    “對了,夫人,今天白日裏,小鬆子在去送給膳房的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麽事?”徐夫人一抬眼。


    “前幾日沈將軍接風宴上的那個投毒的小丫頭知夏,沒有死。”


    “什麽?沒死?王爺不是下令將她杖殺了嗎?”


    “我也是這麽問小鬆子的,但小鬆子說他之前一直和知夏打交道,兩人熟得很,所以確定沒有看錯。”


    “是在哪看到的?”


    “小鬆子也是無意中看到的,當時也沒有其他人,他看到一個護衛帶著一個女子出了府,那女子遮著臉,但從身型還有走路方式上來看,和知夏幾乎完一樣。小鬆子還說,聽到了沈將軍的聲音。”


    徐夫人眼珠轉了轉,手托著下巴思索了片刻,站起身來,懶懶道:“知道了,先服侍我歇息吧。”


    熄了燭火,房間裏一片黑暗,任由你目光再犀利鋒芒,也穿不過茫茫夜色。


    徐夫人來到寧王府不過數月,不爭風吃醋,不力爭上遊,沒事的時候隻是賞賞花喝喝茶,或是奉承幾句蘇悅兒,以便她這卑微的身份在這寧王府得意保性命。


    隻要她在寧王府有一個名分,就能繼續待下去,不引人注目地將關於夜淩晨的一切有用的消息傳給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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