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不敢耽誤,沿著河邊往迴跑,正好大少爺他們沒有找到人,迴去碰頭的時候發現霜兒和悅兒都沒迴來,便帶人往這邊找來,霜兒與大少爺和長興侯碰了頭,將二少爺的傷勢大致說了,大少爺見她冷的哆嗦,解了身上的披風給她。一行人找迴去的時候,二少爺已經醒了,人還有些迷糊,悅兒怕他再暈過去,一直跟他說話。


    既然大少爺來了,接下來就不用她們操心了,霜兒拿迴自己的襖子穿上,把披風換給二少爺蓋著。大少爺令人砍樹做了一付軟架,抬著二少爺去馬車上。那棗紅馬斷了腿,這會人手不夠,沒法抬走,隻好令人守著,等再叫人來抬。


    二少爺躺了悅兒她們來時坐的馬車,四個丫頭隻好擠到放雜物的馬車上,那車上放著幾張矮桌、茶盤茶具、燒烤爐子、食盒盆碟等器物,又擠氣味又重。落玉還打趣霜兒道:“你嫌來時的馬車擠,現在可心滿意足了?”


    霜兒嘻嘻笑,摟著她道:“我其實不是嫌她們擠,我主要是想聞姐姐身上的香味。”說著把鼻子湊到落玉的脖子裏去嗅。


    落玉急的把她推開,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你是屬狗的還是怎的?”


    霜兒前世還真是屬狗的,到了這裏就不知道屬什麽了。


    馬車晃晃悠悠沒走多遠就停了,按照來時的路程算,現在應該還沒有進城,霜兒正好奇,落玉落蕊她們卻掀開簾子跳下馬車了。


    霜兒跟著爬下馬車,見她們停在一排房子前,房子的主人正在門口張羅下人過來幫忙搬東西。


    霜兒見落玉落蕊她們似對這裏挺熟悉的,指揮那家人的下人幹著幹那。霜兒趁落玉往裏走時湊過去小聲問:“咱們今天不迴府啦?”


    落玉邊走邊給她解釋:“這莊子是咱們府的產業,二少爺受傷了,不能長途勞累,大少爺吩咐在這歇息一晚,等大夫來看了二少爺的傷再做打算。”


    霜兒跟其他丫頭都不是一個院裏伺候的,晚上大家都在伺候自己的主子,她沒什麽事就先睡了,剛躺下聽到外麵有人說話,似乎是大夫來了,霜兒開門去看,外麵黑漆漆的,一個人都看不到。悅兒她們半夜才迴來睡覺,霜兒睡得迷迷糊糊的,見悅兒在打水洗臉,便問她:“二少爺怎麽樣了?”


    悅兒脫了衣服上床,跟霜兒蓋一床被子,她歎了口氣道:“還不知道,大夫給開了藥,明天不吐了就沒事。”


    估計是腦震蕩了,霜兒心裏的小惡魔冒出來出了口氣,道:“活該這小霸王遭此劫難,這就叫惡有惡報。”


    悅兒不喜她說這話,不耐煩的轉過身去,過了一會才道:“他隻是覺著好玩,倒不是真的壞人。”但霜兒已經唿唿睡過去沒聽到她這話。


    第二日二少爺已經好很多,霜兒見大夫從二少爺房裏出來時滿臉釋然。霜兒對二少爺印象不佳,但他在莊子上,順兒也在莊子上陪著,霜兒多次嚐試往二少爺住的房子蹭,想趁機偶遇順子,都被守在外麵的小廝轟走了。二少爺在莊子上修養了幾天,估計頭上的傷已無大礙,大少爺讓丫頭們先迴府,他護著二少爺隔天再迴。


    等二少爺迴府後,春兒收到消息,宋大管家的侄兒順兒迴府了,叫霜兒趕緊實施計劃,


    霜兒滿心沮喪迴了宿舍,又想到宋大管家這塊要命的大石頭還懸在頭上,隻覺得生無可戀,還不如死了好,說不定死了就能穿迴現代。昏昏沉沉過了幾天,同屋的春夏秋冬再加雪兒見她還不行動,比她還著急,催著她趕緊去買禮物洗白白躺順兒床上去,要知道順兒的缺,也不是天天為她空著的,至少大房院裏好幾個小丫頭都跟他有一腿,通風報信的小丫頭也是要等順兒房裏沒人的時候才敢通知她。


    這天霜兒輪休,受大夥指點,去街上打了一壇酒,包了兩斤牛肉,又買了些花生之類的下酒小食,往迴走時,一個十五六歲下人打扮的男子攔了她,男子顯然有些激動,嘴唇顫抖。試探著叫道:“怡熏姐姐,沒想到在這見到你。”


    霜兒沒見過他,退後一步,心說你看著比我大好多呢,還叫我姐姐。謹慎道:“你認錯人了吧?”


    男子道:“怡熏姐姐,我是老爺身邊的財六,我姐姐是怡香,也是老太太院子裏伺候的,可想起來了?”


    霜兒明白了,這可能是悅兒家原來的下人,便點點頭道:“哦,是有點印象,你現在是在哪啊,最近過的怎麽樣?”


    財六激動的眼淚直流,止不住邊哭邊道:“我被賣到雲陽伯府上,安排給少爺小姐們跑腿買些零碎玩意。”


    霜兒安慰了他幾句,問他姐姐怎麽樣,財六道:“聽說被賣到蘇州一戶人家,不知現在怎麽樣了,到處打聽也聯係不到。”


    霜兒急著迴去安排晚上的事,便安慰他:“你且安心在雲陽伯府裏做事,你姐姐的事我和悅兒也會托人幫忙打聽的,對了,悅兒就是大小姐,她也被賣到應城伯府裏。”


    財六大驚:“大小姐可還好?”


    霜兒忙道:“好著呢,有我照顧著你盡管放心。”生怕他在這大街上大驚小怪的惹人眼。


    財六突然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有件事……小少爺還活著,你告訴大小姐……”


    聲音太低大街上又吵,他猝然靠近嚇得霜兒往後一仰,好些話聽不清楚。霜兒急著迴去,便跟他約定下個月的這一天還在這裏見麵,到時候她帶悅兒過來與他說,兩個知情人士應該講的清楚一些。


    霜兒迴來時悅兒還在大少爺院裏伺候,丫頭們幫她好好打扮一番,等著入夜熄燈,從買通的婆子留的門,一路溜到伯府前頭的倒座房。霜兒隻記得丫頭告訴她順兒住在順手數第四間房,過來一看,整個一排倒座房沒亮一盞燈,漆黑一片,隻能就著微弱的月光摸著門窗往前數,但這兒的房子有大有小,有的有窗有的沒窗,霜兒對古代建築不熟悉,數了一遍怕弄錯,迴頭又數一遍,正摸著,後頭不知什麽時候過來一個人,在她背上一推,霜兒便跌進一間房裏。霜兒嚇得要叫,那人在黑暗裏捂了她的嘴,冷冷道:“你隻管叫出聲,看把管事們叫起來怎麽罰你。”


    霜兒便就著他的手點點頭,那人放開手,到房中點亮了桌上的油燈。那人背著光,霜兒見他長得又高又瘦,穿著一身褐色短打,肩膀寬闊,腰間用帶子勒成一小束,褲腳用綁帶綁著,活像一隻細腳伶仃的長圓規。


    霜兒勉強鎮定下來,問:“你是誰呀,嚇我幹嘛?”


    那人聲音有些嘶啞,跟二少爺一樣是變聲期的公鴨嗓:“我看你鬼鬼祟祟在門前轉悠,還怪我嚇你。要不是看你是女子,早就把你綁了送管事麵前去了。”


    霜兒知道他是伯府的下人,便不再害怕,挺胸揚頭道:“我是二房的丫鬟,我來找人。”


    那人問:“找誰?”


    霜兒道:“我找順兒。”


    “這麽晚了找他做什麽?”


    霜兒不耐煩了,心說你這是查完戶口本還要順便查水電表呢?便道:“不用你管,你告訴我他在哪間房就行了。”


    那人威脅她道:“你既不願說,我便將你交給管事。”說著要過來抓她。


    霜兒嚇得退到門邊,心想這事讓管事的知道了隻怕要挨打,隻得把得罪宋大管家,丫頭們建議她來找順兒的事告訴他,又故作可憐道:“……咱們都是下人,你當可憐我,放我一馬吧,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有什麽事情,我也幫你。”


    那人望著她沉吟半晌,霜兒以為他不願意,急的不行,求道:“我也是沒辦法,我得罪了宋大管家,他迴來一定會要我的命,你幫我一迴,隻要我能活命,我以後一定迴報你,什麽事都行。”


    那人想了想沉聲道:“這事你求順兒沒用,他最怕他伯父,從不敢忤逆半分,你既然是得罪了宋大管家,順兒怎麽敢幫你?”


    霜兒聽他這樣一說,忙問:“那我該怎麽辦?”


    那人輕輕咳嗽一聲,道:“你,你若願意……跟我好,我便幫你。”


    納,納尼?霜兒聽了半天沒迴過神,呆呆的望著他。那人接著道:“我是二少爺身邊的護衛,宋大管家在府裏勢大,唯獨不敢得罪二少爺。你若跟了我,我便求二少爺救你。”


    霜兒權衡利弊,猶豫道:“二少爺那麽壞,會同意救我?”


    那人馬上拍胸脯保證道:“二少爺做壞事都是我幫他,他最信我。”


    霜兒再無疑慮,心道宋大管家再壞,也壞不到二少爺前頭去,有二少爺身邊的壞人罩著,比防彈衣還安,於是點點頭,對那人道:“你要是真能幫我度過這個危機,我便跟你好。”


    那人大喜:“如此便好。”說著伸手就要過來拉她。


    霜兒急忙將手裏的酒壇推到他懷裏,順勢撿起地上的牛肉包和小吃,拍拍紙包上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塵遞給他:“一點見麵禮,我請你的。不過先說好,得等你擺平了宋大管家的事,讓我看到你的本事我才能跟你好。”


    那人接了東西,半天才出聲:“那,能先親個嘴麽?”


    霜兒瞪他一眼,惡聲道:“親什麽親,還沒幹活呢,就想要好處,想的倒是美。”說完打開門,趁著夜色溜迴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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