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荔趕緊手忙腳亂地摘項鏈,越急越解不開,想逃,但被他一把抓住。


    範辰麟撿起桌上的盒子,麵色陰冷到令她害怕的地步。


    薑荔眼看著他一把扯斷項鏈,與盒子一起撇到地上。


    他陰騭的眼神直視著她,一字一頓講道:“知道自己算什麽嗎?這叫犯賤。”


    她此時太忌憚他渾身要撕人的氣場,隻好點點頭:“我知道錯了,範先生。”


    範辰麟總算收起怒氣,盯著她好一會兒,才轉身到茶幾拿起自己的手機,離開了客廳。


    他走之後,薑荔逐漸冷靜下來,一摸腦門,抹下來一手的冷汗。


    她自詡從來沒怕過誰,可這個男人剛才貌似真對她動了怒,靠近時,感覺下一秒就要把她了結在這裏。


    夜色越來越深,薑荔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看著眼前斷裂的項鏈發呆。


    牆上的時鍾滴答滴答不停,窗外偶爾還有咕咕叫的貓頭鷹飛過。


    她抬頭看一眼,已經淩晨一點。


    傍晚時還在與江問風訴說自己暫時沒有離開的原因,是這個男人給她有家的錯覺。


    但現在,在這深夜裏,她仍舊像被關在門外,無助又饑餓的小乞丐一般,無人關切她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是否有好好安睡。


    或許吧,她吸吸鼻子,咽下喉間的酸楚,這不就是做人情婦的下場?


    嗬,她埋臉在膝蓋裏,感受到自己多麽的愚蠢和可笑。


    客廳的燈亮起一盞,管家譚叔打著哈欠問道:“薑小姐還不上樓休息嗎?”


    薑荔抬起頭,笑道:“我再坐會兒,範先生可能現在還不想看到我。”


    “薑小姐這是又和範先生吵架了?”


    “沒呢,單純惹他生氣了。”


    “好好,薑小姐記得早點上樓,範先生他不是記仇的人,睡一覺馬上就好了。”


    管家打著哈欠迴去了。


    薑荔睡意全無,又拿起項鏈試戴,從對麵玻璃窗透來的模糊影子有些遠,但一點沒有削弱它的美麗。


    她很心動,頭一次意識到為什麽人們那麽願意去追逐財富,甚至為財死為食亡。


    客廳的燈又亮起來,薑荔迅速撤下項鏈,捂到手心裏,才敢迴頭。


    見還是管家譚叔,鬆了口氣。


    “譚叔怎麽了?”


    他一臉愁容,徑直往廚房走:“範先生胃病犯了,他前兩天夜裏一口氣吃了很多海鮮,今天一整天沒吃飯,又喝了這麽冷的粥,一下子把以前的病痛給勾迴來了。”


    他念叨著燒熱水,又去找醫療箱。


    薑荔見他忙地分不開身,主動幫他一把。


    “薑小姐不一起上去嗎?”他端了準備好的熱水和藥片,見她在原地不動,很是奇怪。


    薑荔搖搖頭:“他應該不想看到我。”


    管家想了想,忽然哎呦哎呦地喊肚子疼。


    然後把盤子交給她,自己跑走了。


    “譚叔?譚叔你迴來…你…”


    薑荔追不到他,隻好慢吞吞上樓,拖著腳步到臥室裏。


    臥室隻開了一盞床頭燈,範辰麟躺在那裏,盡管閉著眼,但眉頭緊皺,一隻手捂在腹部,偶爾動一動五指,像是痛到實在沒辦法忍受。


    她垂眸,坐到床邊抹走他額頭的冷汗:“範先生吃藥了。”


    範辰麟聽見了,掃開她的手,轉身背對她。


    “你自己記得吃藥。”


    她起身要走,心想自己決不能再動可笑的錯覺。


    他不是她家人,並沒有真正讓她又有家…


    薑荔腳步越來越重,拚命抑製住心裏的衝動。


    不可以再有這種錯覺。


    薑荔捏緊拳頭,心裏翻江倒海。


    她雖然不聰明,但也不傻,對他來說,她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情婦罷了…


    她再往前走一步,還是迴頭重新坐迴床邊,試著把他扶起來。


    範辰麟掙脫她,她突然眼淚掉了一大串到被子上。


    他勉強睜開眼,有些許驚訝:“我還沒死。”


    “你死了也不關我的事。”


    “那你還不滾?”


    他說著不耐煩地躺迴去。


    薑荔哭得更兇了:“我爸爸都沒你這麽兇過我…”


    她邊哭邊抽抽,眼淚鼻涕怎麽都擦不完,他床頭的紙巾都被她抽光了一半。


    範辰麟胃疼,頭也疼。


    他嘶啞的聲音盡量大聲點:“別哭了。”


    薑荔停不下來,剛才胡思亂想的委屈像山洪傾瀉,幹脆扯起他身上的被子,全都抹在被麵上。


    範辰麟爬起來,伸手夠到熱水和胃藥,趕緊給自己灌下兩顆。


    過會兒終於好了許多,他的力氣又迴來了,第一件事就是讓她閉嘴。


    “你再哭,我把你的嘴縫起來。”


    範辰麟拽她到身前,試圖威脅她。


    薑荔本來快哭幹的眼淚又大滴大滴落下來,紅腫的眼睛哭成一條縫:“我不跟你了,我要走了。”


    “你走去哪裏?去找江問風?”他很不屑。


    “我要迴家,我要去找我爸爸。”


    薑荔推開他的手,連滾帶爬翻下床,拖著還包著紗布的腳,飛快跑出臥室。


    剛下樓,管家在樓道燈微弱的光線裏正好喚住她:“薑小姐要去找誰?”


    “我要找我爸爸…”


    薑荔去門口換鞋。


    管家一點不急,笑笑與她講道:“我剛才做了個夢,夢到有個頭很禿的胖子和我說,讓你在這裏好好住著,他有空會來看你的。”


    薑荔原本聽不進去,剛穿上一隻鞋,忽然愣住了。


    管家靠近點,又講道:“那個禿頭,長得和你爸年輕時有幾分相似,我猜應該是薑海沒錯了,所以我答應他了,薑小姐隻管在這裏住著,這裏就是你的家。”


    “譚叔你不要騙我。”薑荔站在原地,用手掌抹掉臉上的淚水。


    她冷靜下來,爸爸已經過世了,她的家也早就沒了。


    她現在又能去哪裏?


    “我怎麽會騙你?薑海啊他那年打牌還欠我兩百塊錢沒還,剛才我讓他先還錢,他說他箱子裏還有值錢的東西在,你不信,你去找找看看。”


    薑荔遲疑地到臥室裏,迎著範辰麟的仇視,貼著牆壁走到衣櫃,取出僅剩的、還沒被砸壞的皮箱。


    果然,在箱子裏的幾個牛皮信封裏,找到一個不太一樣的,打開來竟是一個小孩子的長命鎖,純金還鑲嵌了和田玉,中間印刻兩個字:「玉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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