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得陪著張新成，靜靜坐在椅子上。
電影結束的時候，趙濤仍是沒醒來。
張新成一直盯著他。
她的眼睛腫成核桃。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睡覺？”葉琳琅低聲道，“你一晚上沒睡。”
“不用。”張新成搖頭，固執地盯著趙濤。
葉琳琅又勸了幾句，她實在拗不過張新成。
她隻得離開電影院。
她迴家換了衣服。
剛準備出門，趙濤來了。
他神色疲倦，腳步匆忙，額頭上帶著汗珠。
“趙濤！”張新成見到他，立馬衝過去，將他抱住，痛哭流涕，“你怎麽了，趙濤！”
趙濤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新成，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是太累了，所以跑迴來歇歇腳。”
“可你臉色蒼白，明顯病了。”張新成哽咽道，“趙濤，他們去醫院好不好？”
趙濤卻拒絕了。
他笑容溫暖：“我沒事，真的。”
張新成卻依舊難過，哭個不停。
葉琳琅站在旁邊，默默無語。
過了許久，她輕聲對趙濤道：“趙先生，婷一晚上沒睡，她需要休息了。”
趙濤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新成，我沒事。”
“嗯。”張新成哭道。
趙濤轉身，走出了張新成家。
葉琳琅把張新成扶迴臥室，幫她脫鞋，蓋好了被子。
張新成仍是抽噎著。
“新城，他們早些休息。”葉琳琅道，“天亮之後，我帶你出去玩。”
張新成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她今天受驚嚇，精神恍惚，躺下來就沉沉睡著了。
葉琳琅替她掖了掖被角，關了燈退出來，輕輕闔上房門。
她迴到了樓下，趙濤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葉琳琅也沒有叫醒他。
次日清晨，葉琳琅起床。
她去廚房做飯。
早餐煮好了，端出來。
張新成穿著一件淺粉色的連帽衫，下麵穿著牛仔褲。她紮了丸子頭，整個人透出一股青春靚麗的活潑氣質。
看上去，她昨晚應該睡得挺好的。
葉琳琅笑著對她道：“新成，早啊。”
張新成揉了揉眼睛，露出兩顆小虎牙，對葉琳琅笑道：“姐姐早。”
她還有點懵懂，似乎不知自己為什麽起這麽遲。
她伸出手，撓了撓後腦勺。
葉琳琅把熱騰騰的粥端過來，放到桌子上：“你吃完飯，跟趙濤去逛逛街，散散心。”
張新成乖巧點頭：“謝謝姐姐。”
葉琳琅給她夾菜。
早飯吃完了，張新成問葉琳琅：“姐姐，你去哪裏？”
“我出去買東西。”葉琳琅答道，“中午才來。”
她把車鑰匙留給了張新成。
她出門的時候，趙濤恰好醒了，正在喝咖啡。
“早。”他笑著打招唿，“你去買什麽東西嗎？”
葉琳琅點點頭：“嗯。”
趙濤便放下了杯子，道：“你慢慢買，我送你吧。”
“不用了。”葉琳琅擺擺手，“你還要照顧新成呢。”
“我沒事。”趙濤道，“新成比較脆弱。”
葉琳琅微微愣了下，隨即失笑。
趙濤很少誇別人。
她也不多言，拎起包，和趙濤告別。
張新成一直目送葉琳琅。
葉琳琅揮揮手，走遠了。
趙濤這才收迴視線，對張新成道：“你去吃點東西，我送你去上班。”
張新成點頭。
吃完了早飯，趙濤就開著車，帶張新成去了商場。
兩個人進了商場，挑選禮品。
“……我不缺這些。”張新成說，“趙濤，我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戴金銀首飾。”
趙濤道：“沒有女孩子不愛美。”
張新成笑了笑。
她沒再反駁。
兩個人從珠寶店出來，又進入服裝店，給張新成挑了條裙子。
趙濤親自給她試穿，然後拿到更衣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張新成已經不在原處了。
趙濤找遍了整座商廈，仍是沒有張新成的蹤跡。
他急了。
他掏出手機，給張新成打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傳來張新成迷茫的聲音：“喂？”
“新城！”趙濤喊道，“你去哪裏了？你聽到我剛才的電話沒有？”
“聽到啦。”張新成笑道，“你放心吧，我沒事的，你忙你的吧。”
趙濤鬆了口氣。
張新成掛斷電話。
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呆呆的。
她想起昨夜，趙濤渾身是血的模樣，心裏痛苦萬分。她忍不住流淚，哭泣不止。
她抱緊了雙膝，蹲在路邊嗚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隻覺得委屈極了，心髒像撕裂般疼。
這種感覺，她曾經體驗過幾次。
每次都像死過一迴。
這次，也是如此。
她無法控製地想起昨夜。
她以為她死定了，可是趙濤衝了進來。
他滿臉是血，卻擋在她身前。
那個瞬間，她真的覺得，世界塌陷了。
她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妹妹，想到了所有的親朋。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變成這樣？難道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還是說，她的心已經千百孔。
她的父母，是否還記得，有這麽個女兒？她還有沒有親人。
她不敢往深裏想。
她蜷縮在長椅上，哭得喘不過氣來。
忽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張新成抬眸，擦掉了淚水。
她站起身，迎向了那個高大的身影。
趙濤走到了她麵前，輕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張新成低垂下眼簾，“突然想家了。”
趙濤輕輕擁抱了她。
她身上，仍是香甜的奶油味。
趙濤把她摟在懷裏，溫柔撫摸她的背脊。
片刻之後，他鬆開了她。
“他們先迴去。”他說，“迴家洗漱一番，換身衣裳。然後，我陪你去見見伯父伯母，好嗎？”
張新成點點頭。
她的心情稍微好轉些了。
趙濤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很寬厚，指節勻稱而有力，握住她的小手，非常暖和。
“你今天怎麽想著送我禮物？”張新成問，“我平時並不喜歡戴首飾的。”
“因為你漂亮啊。”趙濤道。
他的語氣，很認真，似乎他就是這麽想的。
他從來沒想過掩飾。
張新成心頭微顫，嘴角的笑容卻很淡。
“是我不夠漂亮。”她說，“趙濤，你不需要哄我開心。”
趙濤搖搖頭：“你不是我的菜。”
他的語調沉穩。
張新成怔住。
她看向他。
趙濤也迴望她。
“你有喜歡的人嗎？”張新成問，“我知道你肯定有喜歡的人。”
趙濤頓了頓，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有點尷尬，卻又坦誠。
“我有喜歡的姑娘。”趙濤道。
他喜歡張新成，卻不願意承認，因為他害怕別人誤解他，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種心思，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張新成卻並不驚訝。
她早該猜到的，趙濤不是個普通人，他肯定有秘密。
“是嗎？”張新成的聲音冷靜又淡漠。
“是。”趙濤點頭，“我喜歡她。但是，我追求不到。他們倆門不當戶不對。”
他的眼睛裏，充斥著失落。
張新成卻依舊很平靜，仿佛根本就不關心這件事。
“哦。”張新成說，“這很正常。你們倆相差那麽多。”
趙濤卻說：“你們不是門當戶對。”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
“……”張新成愣住。
兩個人沉默著，互相注視著彼此。
最終，張新成笑了。她笑得很嫵媚。
“趙濤，你在逗我玩呢？”她笑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倆不是門當戶對呢？”
她的眼神，充滿挑釁。
趙濤抿唇，盯著她的眼睛。
“我知道。”他緩慢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他們村子的人。”
張新成一愣。
隨即，她的笑容消失了，眼底掠過震驚。
“你怎麽知道？”她問。
她不再笑，反倒顯得更加美豔。她的眼瞳清澈透亮，黑色眼珠子像珍珠，閃爍著光澤。
“我聽村民議論過。”趙濤說，“你是個城裏人。”
張新成咬了咬牙。
她沒有繼續問，隻是笑了笑。
她的笑容，比剛才少了幾分妖嬈，卻更令趙濤心動。
“你怎麽不問了？”趙濤道，“你不想知道，是如何知道這個消息的嗎？”
張新成沉默了一會兒。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趙濤。
半晌，她說道：“你是警察吧？或者特種偵探。”
趙濤一愣。
“你在哪個單位？”張新成問。
“我不在那個單位。”趙濤道，“我是私家偵探。”
張新成略感詫異。
趙濤繼續道：“其實，他們這類偵探，跟刑警有很多共通之處。”
張新成笑了笑。
“他們可以查出你的所有資料，包括你祖宗八代。”趙濤道。
“這太誇張了。”張新成說，“我隻是個無業民。”
“是嗎？”趙濤說，“那你還買那麽貴的車？”
“那輛車是我爸給我的嫁妝錢，我用來買房的。”張新成答道。
趙濤皺眉，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找個好工作？”
張新成低頭，歎了口氣，露出憂鬱的模樣。
“我沒有錢。”她輕聲道，“我父親去世後，他留給我的錢被我媽拿走了。我現在租著房子。”
“你沒有找過房東退房？”趙濤問。
“他不會退的。”張新成苦澀一笑，“我母親是個厲害的潑婦。我不敢惹她。”
“難怪她總是針對你。”趙濤道。
“我知道。”張新成說，“所以我搬走了。”
“我想幫你。”趙濤忽然道。
“你幫我？”張新成看著他，笑了。“你怎麽幫我？”
“我覺得，你應該換個環境。”趙濤道，“這樣，你就不用忍受你母親的欺壓了。”
張新成垂眸不言。
“謝謝你。”張新成說，“不過，我想，這和你沒有關係。”
“你不信任我？”趙濤問。
張新成笑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也沒辦法幫助我啊。我又不能辭掉現在這份工作，離這座城。”
“那我可以陪你。”趙濤說，“我會照顧你。”
“你照顧我？”張新成笑起來，“你拿什麽照顧我？你能養活我嗎？我的衣食住行，全靠你的微薄薪水支撐。我不希望你破費。”
“我會賺錢的。”趙濤堅持說。
“你會嗎？”張新成問。
“我會的。”趙濤說，“我一直想賺錢。”
張新成靜靜打量著他。她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真假來。
片刻，她搖搖頭，道：“算了，我相信你。但是，你不需要為我做這麽多。”
“我會幫你的。”趙濤說，“我會照顧你。”
“趙濤。”張新成說，“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明白你的意思。”趙濤平靜說，“你覺得我窮困潦倒，需要你幫忙。所以，你不願意欠我的。可是，我不需要你幫忙。你幫不了我的。因為我會變得越來越優秀。而你，卻不可能改變自己。他們會越走越遠的。”
張新成愣了愣。
她突然笑起來：“你是個好人。”
趙濤淡淡說道：“我也是個好人。”
張新成笑著說：“可是，我並沒有把你當成好人。我覺得你很危險，我甚至不想跟你說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濤點點頭：“我明白。”
“所以……”張新成道，“你還是放棄吧。我值得你這樣付出。”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趙濤反問道。
張新成笑了笑：“你真的很執著。”
“我不是執著於你。”趙濤認真說，“我隻是想證明自己。”
“證明什麽？”
趙濤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轉頭看向窗外，神情嚴肅。
“我想證明自己是個好人。”他慢吞吞地說，“不是壞人。”
張新成看著他。
兩人沉默許久。張新成道：“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的。”
趙濤說：“你知道嗎？我最近一直都在做夢。夢見我在街邊賣花。每天早晨五點鍾醒來，著竹簍去菜場采摘蔬果，挑擔子去河邊洗菜，然後扛迴家做飯。”
張新成笑了笑。
“你笑什麽？”趙濤說。
“我在笑你傻。”張新成說，“你這個樣子，根本掙不到錢。你的錢都給了我，你連吃飯都是問題。你還怎麽賣花？”
趙濤抬眼看著她。他說：“我不怕。”
張新成無奈笑了，說：“隨便你吧。”
兩人又陷入短暫的寂靜中。
“趙濤。”張新成打破沉默，“你知道我為什麽討厭我媽媽嗎？”
“為什麽？”
“因為我爸爸是我媽媽殺死的。”
趙濤驚訝睜大了眼睛。
“你爸爸是病死的？”
“不，”張新成說，“他是被我媽媽毒死的。”
趙濤瞪圓了眼睛，張了半天嘴巴，才擠出幾句話：“這……這也太狠了。”
“我爸爸很愛我媽媽，”張新成道，“他對她很好，像對待親妹妹一樣疼愛她。他們倆一起長大，感情非常要好。我爸爸很喜歡旅遊，經常帶我和媽媽去各種景點玩兒，我媽也很喜歡旅遊。他們經常坐車到很偏僻的村莊去。我記得，爸爸曾經告訴過他們，說他們將來長大了，就去鄉下買塊田，種種花，釣釣魚，再找個農民工結婚生孩子。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惜，這樣的美好生活，最後毀在我媽媽手上。我媽媽不滿足於和我爸爸一起度過餘生。她嫌我爸爸太窮，整天不肯工作，天天窩在家裏。”
“所以，她就把我爸爸毒死了？”
“不，”張新成說，“她是用刀捅死他的。那把刀是她從銀行裏偷來的。她一共拿了四把刀，分別藏在四個隱蔽的角落裏。她一次都沒用過，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殺掉她的丈夫。現在，她把四把刀全拿了出來。”
“你是說，是我爸爸先動手的？”趙濤問。
“是的。”張新成答道，“他們倆都很懦弱，誰都不敢承認是誰先動的手。他們一起喝酒。他醉醺醺的，我媽媽勸了他好幾次，他都聽不進去。然後他就拿著刀朝我媽媽撲了過去，我媽媽躲閃之間撞翻了椅子，刀子刺進了我爸爸胸膛。我媽媽嚇呆了，站在原地，忘了逃跑。”
“你爸爸死後，警察查到了刀子，但是沒辦法判斷兇器。”趙濤歎息道。
“是的，所以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努力尋找兇器。”
“你們怎麽會確定兇器在你媽媽身上？”
張新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他們堅持調查。”
趙濤沉吟片刻，說道：“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你們就應該抓捕兇手。”
“是的。他們已經掌握了一點線索，但是，他們不希望冤枉好人。”
趙濤微笑道：“其實你們沒必要這麽麻煩。”
張新成疑惑道：“哦？”
“你們不覺得這個案子太巧了嗎？”趙濤說，“如果兇手真的想殺你爸爸，為什麽要等到現在？而且你爸爸死了以後，兇手立即殺了你媽媽滅口。你爸爸剛剛死亡的時候，兇手沒有離開醫院，而你媽媽當時恰好趕來探視。這難道奇怪嗎？”
“嗯……”張新成沉思著。
“兇手是在害怕什麽呢？”趙濤輕聲念叨，“他為什麽要害怕呢？他既然敢殺死你父親，肯定已經準備好了善後的措施。如果真的是他殺的，那麽你母親死前一段時間，肯定是有危險的。”
“危險？”張新成問。
“是的。你仔細想想，你父親死後的這三天內，你媽媽在做什麽？”趙濤提醒她。
張新成愣了半晌。她猛然抬起頭：“我知道了！”她的眼神忽明忽暗。
“什麽？”
“我媽媽……”張新成低語道，“她一直在醫院照顧我爸爸。”
趙濤問：“那你父親死後這三天呢？”
“我媽媽每天都會過來，陪伴我爸爸。”
“她隻在晚上過來嗎？白天呢？”
“白天……”張新成喃喃道，“白天的時候，她會留在自己房間裏睡覺。”
“你確定？”
“確定，我親耳聽見她跟我爸爸說，‘我今天不走了’。”
“她沒有離開過病房吧？”
“沒有，”張新成斬釘截鐵地迴答，“她一直都守在我爸爸旁邊。”
“你爸爸是在哪天死亡的？”
“昨天。”
“昨天晚上，你媽媽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比如打電話或者出去散步之類的？”
“沒有。”
趙濤又問了一些問題。張新成一一迴答了。
趙濤點了點頭：“謝謝你。你繼續看監控錄像，如果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
“好的。”張新成起身道別。
她剛剛推門，突然想起了什麽，扭頭對趙濤說：“我還有個問題，希望你能解答。”
“請說。”
“那天晚上，你也在場。”張新成說，“你能告訴我，為什麽當我爸爸被捅傷之後，你卻沒有出手製止我媽媽嗎？”
趙濤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時我還不懂什麽叫法律，所以沒有阻攔。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是不願意救你媽媽，我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無法預料到後麵會發生什麽。”
“你的意思是說……”張新成瞪大雙眸。
“是的。我和你們一樣，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趙濤坦誠道。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謝謝你。”
“不客氣。”趙濤溫和地笑道，“我相信你會找到兇手。”
“謝謝。”
趙濤揮了揮手，示意她先走。張新成走後，他把桌上的卷宗整理起來，放進檔案袋。
這是一份關於陳東城的犯罪記錄。雖然他的證詞不多，但是從這份記錄上，他們可以得到很多有價值的線索。
“這是他的犯罪記錄。”趙濤把它遞給張春雷，“你認真看看。”
張春雷接過那疊紙，飛快掃了一遍。趙濤在筆記上記載道：
“2009年8月16日夜23:55分左右，我收到了兩封匿名郵件。第二封郵件裏，有一張照片。我打印出來之後發給了你。你看了沒有？”
“看了。”張春雷說，“是在警察廳附近的那家酒店門口拍攝的。我當時就覺得很蹊蹺。”
“是啊。”趙濤說，“我看完以後，也覺得有點兒詭異。不過，這並非最令人驚訝的地方。我最吃驚的是，這張照片竟然是陳東城在酒店門口的監控鏡頭裏拍攝的。”
“是嗎？”
“對。”趙濤說，“我把照片拿到警察廳查詢，居然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影像資料。就好像這張照片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我懷疑，有人用黑客技術侵入了警察廳的服務器。”
“這倒是個新鮮事。”張春雷笑著搖頭，“你們警察辦案的時候，難道連監控畫麵也沒有保存下來嗎？”
“我也很奇怪。”趙濤歎息一聲，“其實這種情張春雷遇到過幾次。因為他們破獲的案子涉及到了太多的隱私，而這些隱私又與犯罪行為密切相關。所以警察廳對犯罪嫌疑人的監視，往往會被歸類為隱私範疇，不允許他們調查。”
“既然這樣，你還敢把照片交給警察，不怕被人追究責任嗎？”張春雷問。
“這種事情，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趙濤苦澀地一笑，“他們畢竟是合法執法的機構。而且，警方對照片中的男女主角的調查結論也是毫無根據，僅憑一條模糊的消息，就斷言這兩人曾經有過不良關係，未免牽強。更何況，當初的報紙媒體對這樁案子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他們隻能盡量做到不冤枉任何一位受人。”
“嗯。”張春雷點了點頭，“你的處理方式是正確的，這樣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是啊。”趙濤感慨道，“他們畢竟是法治單位。”
“我還挺佩服你。”張春雷微微笑著，“你能堅持原則，我很敬佩。”
“我也就這點愛好了。”趙濤聳了聳肩，“其實每次碰到這種案子，我都特別煩惱。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想抓個壞人，替天行道呢？可惜，壞人太狡猾，他們抓不到。”
“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壞人？”
“是啊，所以我才鬱悶。”趙濤輕歎一聲，“今天的事情你不必自責，這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有。”
張春雷笑著搖搖頭：“我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並沒有怨恨你。”
趙濤露出釋然的表情：“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胡亂揣測我。”
張春雷笑了笑，低頭翻動照片，忽然看見照片背景中有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牌號很熟悉。我抬起頭來，望向窗外。一排綠樹成蔭，陽光透過斑駁的葉縫灑落下來，仿佛鍍上一層金邊。
“這是……”張春雷喃喃道。
“哦，那輛車是陳東城的。”
“他的車？！”張春雷震驚地站起身來，“你說清楚點兒！”
趙濤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2010年9月11日淩晨3:20分，一輛紅色奔馳停靠在陳東城的樓前。隨即，張新成帶人衝入屋內，將陳東城押送至警察廳審訊。
趙濤說，他剛開始聽說陳東城殺死了自己的母親，還嚇了一跳，不過後來他發現陳東城並沒有殺人。陳東城的媽媽死亡時間在淩晨2:25，距離現場勘驗的結果時間差不多。他趕去現場時，發現警察正圍坐在張新成的屍體旁商討案情。由於張新成已死，案情進展極慢。
張新成的丈夫叫林浩洋。林浩洋的父親林偉雄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他從此一直獨自撫養林浩洋長大。林浩洋和妻子張新成雖然沒有什麽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他們夫妻倆一直很恩愛。
2014年10月15日，林浩洋接到一份律師函。張新成的遺囑上提到了她名下的房產、股票、錢財、基金等一切值錢的東西，全都歸林浩洋所有。
這是一起謀殺。
林浩洋當晚收到這封郵件後，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報警後，他立刻驅車趕到了張新成家中。當他推開門的瞬間，看到的是張新成躺在血泊之中的慘烈狀態。
“林先生！請節哀順變！”一名年輕警察走了過來，安慰著他，“請您跟他們一起迴警署錄口供吧。”
林浩洋呆愣了一陣，才顫抖著雙手，從懷裏掏出一枚玉墜。玉墜上麵的圖案是個女人，穿著旗袍，抱著孩童。
這個女人是張新成。
“我老婆……我老婆怎麽了？”林浩洋哭喊著。
“張新成女士已經去世了。”年輕警察答道，“請您保重身體。”
林浩洋嚎啕大哭，癱軟在冰冷的地磚上。
“請您節哀順變。”年輕警察又勸了幾句，轉身準備離開。林浩洋突然掙紮著爬起來，衝到他麵前，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她為什麽要跳樓？”
年輕警察搖搖頭：“張新成女士具體跳樓的原因，他們不便透露，還請您諒解。”
林浩洋絕望地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張春雷走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林先生。”
林浩洋猛地抬起頭來：“是你！是你殺了我老婆！”
張春雷連忙否認：“林先生！不是我！你別誤會。”
“是你害了她！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會跳樓！”林浩洋瞪圓了眼睛，“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我的妻子！你是兇手！”
“林先生。”張春雷耐心地勸慰他，“你冷靜一點，好嗎？”
“我要殺了你！”林浩洋嘶吼著，舉起拳頭朝砸來。
張春雷側身閃過。
“林先生！”趙濤擋住了林浩洋的攻擊，“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林浩洋憤怒地瞪著我，咬牙切齒：“你害死了我的老婆，我要殺了你！”
張春雷皺眉說道：“林先生，我希望你冷靜一點。我承認，我是喜歡張新成。但是，如果我真要殺她，早就動手了，何必留到今天？”
林浩洋依舊怒火難消：“你是不敢動手！怕被警察查出來！”
“林先生，你錯了。”張春雷平靜地說，“我不僅是不敢動手，而且，我也沒辦法替她償命。”
“你說什麽？！”
張春雷歎息道：“張新成臨死時對我說，她是殺。”
林浩洋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不可能！你撒謊！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張春雷淡定地說，“因為張新成是被陳東城殺害的。”
“陳東城？不可能……他怎麽會殺我的老婆呢？”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我相信我說的每一個字。”張春雷盯著林浩洋說，“你要報仇，就找陳東城去，不要傷及無辜。”
林浩洋失神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他擦掉淚，站起身說：“陳東城……你以為他會那麽簡單就把殺人罪名攬到自己頭上嗎？嗬嗬……你太高估陳東城的智慧了。他想借助警方之手除掉我，然後再假裝是被我逼迫。我告訴你，他休想！”
“哦？”張春雷疑惑地看向他，“為什麽？”
林浩洋的表情漸漸猙獰起來，他低吼道：“因為……我要給他陪葬！我要用他的命，祭奠我老婆！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長嘯，笑得癲狂，最後竟然吐出一口鮮血，摔倒在地。
張春雷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完全無法理解他的邏輯和思維。
“林先生，林先生……”張春雷急忙蹲下身子去扶他。
林浩洋卻將張春雷狠狠推開。他喘著粗氣，像條瘋狗一般地咆哮起來：“你們滾！滾！”
趙濤見勢不妙，拉著我跑了出去。兩人剛剛逃出林宅，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他們麵前，車窗落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我吃了一驚，問道：“許伯父？”
來者正是許誌遠。他坐在駕駛座上，對張春雷招了招手：“小程啊，快上車。”
“謝謝你，伯父。”張春雷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趙濤猶豫了一下，跟著鑽了進來。
“我聽說你爸爸病危住院了？”許誌遠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關切地詢問道。
“嗯。”張春雷垂眸應道，“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哎，我還是晚了一步啊。”許誌遠惋惜地搖搖頭。
張春雷苦笑道：“您能趕到醫院救場，我和我爸爸已經很感激了。”
許誌遠擺擺手：“不要客氣。咱倆畢竟是親戚嘛。”
張春雷默默地扭過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車內陷入了安靜。
張春雷轉移話題道：“許伯父，你這次特意過來，是有事嗎？”
許誌遠笑眯眯地說：“我這次來，是想帶你去參加一個飯店的侯年慶典。”
張春雷愣了愣：“啊？”
許誌遠說道：“這家酒店是我一位老朋友開。他退休後，準備把店交給我兒子打理。我這段時間都在處理他的後事，所以就耽擱了。”
原來是這麽迴事。我點點頭：“哦。”
“其實我兒子比較喜歡你。他還想邀請你來家裏玩呢。”
“許叔叔，這恐怕不行吧。我還有課，沒時間去您家。”
“這樣啊……那算了吧。”許誌遠有些遺憾，“那就改天吧。”
“好的。”
許誌遠笑了笑，說道：“其實吧，我這次來，是為了別的事。”
“什麽事？”
“你知道嗎？我這個老朋友，是個非常嚴謹的人。”
“哦？”
“他的酒店雖然才剛剛開業三四年，但他對於食材、衛生等各種環境的要求極高，絕對容不得半粒沙子。”許誌遠歎了口氣，“他這次突然要退休，也是受了刺激吧。”
“那麽他退休之後的生意……”
“他的兒子，在美洲做房產開發，生意很順利。”
張春雷點點頭，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那麽他的孫子呢？他的曾孫呢？”
許誌遠微微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唉，說起這事……真是讓我頭疼。我這老朋友，就是一根筋，認死理兒。他當初在酒店做廚師的時候，有個叫張偉的夥計，對他頗照顧，所以他把張偉當做親生兒子看待。”
“那張偉現在在哪兒？”
“他兒子把他送迴美洲療養去了，他兒媳婦也跟去了。至於他的曾孫，他的兒媳婦留了一個兒子給他撫養。”
“張偉的妻子呢？”
“她啊，早幾年就去世了。”
張春雷沉默了片刻，說：“許伯父，節哀。”
許誌遠輕輕咳嗽了兩聲，笑道：“沒事。我早就習慣了。不過我這老朋友的孫子，今年才二十五歲。他們一直在美洲，這孩子也沒什麽見識，整天遊手好閑。”
張春雷試探著問道：“許伯父，您覺得張偉這樣的情況，適合把店繼續經營下去嗎？”
“如果按照規定的模式，肯定不行。可是……”許誌遠歎息一聲，“我那老朋友，就是這麽一根筋的人。他既然決定要退休，誰勸都沒用。而且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後代。”
張春雷想了想，說道：“那許伯父，如果我去幫他經營呢？”
“你願意幫忙嗎？”許誌遠眼睛一亮。
張春雷笑道：“我隻是建議。”
許誌遠思考了片刻：“你願意幫他們的話，我很欣慰。但我必須得先向你確定一下。這家酒店的股份，除了他們許家持有51％，你占25％。剩餘的45％在誰名下？”
“呃……”張春雷遲疑了一陣，“是……趙濤的名下。”
“那麽……”許誌遠眉頭緊鎖，似乎難以抉擇，“如果是趙濤，他願意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趙濤是一個成熟的商人，也具有一定的經營管理能力。他會同意的。”張春雷斬釘截鐵地答道。
“那太好了！”許誌遠興奮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替你許爺爺謝謝你！”
“不敢當。”
許誌遠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樣吧，新成你去聯係一下趙濤，告訴他明晚8點半，我在希爾頓餐廳恭候大家。”
張新成答應了一聲。
車駛進了張新成氏集團大廈的停車場，我和許誌分開。
走進電梯。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張新成的電話，告訴她明天八點半去希爾頓餐廳赴約。
“明晚8點半？”張新成吃驚地問道，“許老板找你幹嘛？”
“哦，是關於那家酒店的事情。”張春雷淡定地答道。
“你去那兒幹嘛？”
“談談合作。”
“什麽合作？”
“就是我想收購希爾頓酒店的事情。”張春雷說完，忽然察覺張新成的唿吸急促起來。她顯然被這個消息震撼了。
“你……你瘋了？那個酒店你知道價值多少錢麽？你憑什麽收購？”
“就因為它是許誌遠的產業啊。”張春雷淡淡地說道，“再說，許家又不缺這個錢。”
“許家是有錢，但也不能隨便亂花啊！”張新成焦躁不安地吼道，“我爸媽都知道嗎？他們能同意嗎？”
“嗯，還不知道。”張春雷慢悠悠地答道，“但我相信，我會說服許伯伯的。”
“不行！這件事情我不答應！”
“張新成秘書，你別激動。”
張新成喘著粗氣，壓低聲音吼道：“我激動？你知道我有多激動嗎？你以為你是誰？你算老幾？你憑什麽收購希爾頓酒店？你知道希爾頓酒店是什麽級別嗎？那是高檔酒店！不是隨買賣的地方！”
張春雷笑了笑，反唇相譏：“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這樣衝我嚷嚷？”
“你……”
“張新成秘書，請注意言辭。”趙濤冷冷地打斷了她。
“哼！”張新成狠狠掛掉了電話，氣憤地摔上電話。
趙濤坐在她旁邊，臉色鐵青：“你這是在做什麽？我叫你跟他保持距離！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我沒辦法。”張新成委屈地哭泣道，“許誌遠找他，肯定沒好事，我怕他受傷害。”
趙濤怒道：“這麽說，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趙濤……”
“夠了。”趙濤冷冰冰地瞪著她，“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張新成愣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你是誰？我愛待在哪就待在哪！”
說罷，她轉身推門出去，留下趙濤獨自坐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滲出汗珠。
張春雷剛走進辦室，就聽見裏麵傳來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響。
張新成坐在椅子上，抱著雙腿抽噎著。
張春雷走近她，輕聲勸道：“好了，你別生氣了。”
張新成猛地抬起頭，盯著我：“你還知道迴來！”
“我有些累了。”張春雷疲憊地歎了口氣，“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你今天去找許老板了？”張新成突然站了起來，逼視著我。
張春雷平靜地望著她：“嗯。”
“你去那種地方幹嘛？你以為你是誰？你是許誌遠的孫媳婦，可你並不姓許！許誌遠根本不會把你當成親孫女一般對待！”
“張新成，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張春雷嚴肅而認真地警告她，“如果我是許誌遠的孫媳婦，那我就更不允許有人欺侮我的朋友。”
“所以呢？”張新成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你準備去找許誌遠求情嗎？”
“許誌遠隻是叫我過去談事情，他們之間並無瓜葛，我也從未奢望過他會放棄收購希爾頓酒店。”
“你不是很聰明的嗎？為什麽還要去送死？難道你真的喜歡那個趙濤？”
“我沒時間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張春雷淡淡地說道，“我要睡覺了，你先出去吧。”
“你……”
張新成氣得臉色煞白，卻沒敢再發火。她咬牙切齒地瞪了我一會兒，最後忿忿地摔門而去。
張春雷躺倒床上，閉上了眼睛。
張春雷知道張新成是在擔憂我的安危，畢竟，她對我有恩。
但是，我不會改變初衷，即使是冒著生命危險。我要收購希爾頓酒店，絕非為了報恩。
張春雷曾經試圖改變過這個世界，甚至想要拯救世界，但是結果呢？我失敗了。
那我就不該繼續錯下去，我必須盡快實施我的計劃。
第二天早上，我按時趕往希爾頓酒店。前台接待的態度依舊傲慢，甚至有些惡劣。我直奔三樓董事長辦。敲開門，看見一個五旬左右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您是許總嗎？”張春雷恭敬地問道。
“我姓許。”許誌遠合上雜誌，微笑道，“坐吧。”
他雖然看上去溫和，但是那種威嚴感油然生。他穿著一件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
張春雷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看了他半晌，才緩緩開口：“許總，您找我有什麽事？”
許誌遠指了指桌上的咖啡，笑眯眯道：“嚐嚐，味道挺特別的。”
張春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令我皺眉。我放下杯子，等待著許誌遠開口。
“聽新城提起過你。”他說，“很多人都稱讚你聰明伶俐。你父母應該很驕傲吧。”
“謝謝許總誇獎。”
“聽新成說，你很崇拜她。”許誌遠看著我，笑道，“是因為我嗎？”
張春雷垂眸不語。
“嗬嗬。”他又道，“其實，你應該多向新成教。新成很善良。你們都是女孩子，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張春雷抬起眼簾：“許總，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許誌遠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直截了當，稍稍怔住片刻，才恢複如常：“其實我叫你來，確實是有一件事。”
“許總請吩咐。”
“新成說，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我很欣賞你。”
張春雷低頭沉默了幾秒鍾，抬起眼瞼，坦率地說道：“許總，您誤會了。我和張新成主管之間，並不存在什麽私交。”
“哦？”
“許總若是懷疑什麽，我願意拿出證據來。”
許誌遠擺擺手：“你別緊張，我並沒有懷疑你。隻是聽新成提起你，就忍不住想見見你。既然你是新成的朋友，我就直說了。”
“許總請說。”
“希爾頓酒店最近股價波動很厲害，我打算投入兩百萬美元收購希爾頓酒店。”
張春雷心中一驚。
許誌遠居然打算將希爾頓酒店收購掉。
張春雷立刻反駁道：“許總，希爾頓酒店的情況您也清楚。現在它的股票已經跌破了曆史最高價線。我建議您慎重考慮。”
“我已經做了詳細調查。”許誌遠篤定地說，“希爾頓酒店的底蘊是毋庸置疑的。它的潛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隻要我能夠掌握好收購團隊，將希爾頓酒店的利潤完全發揮出來。這個酒店將來的規模和影響力會超越現在的許氏集團。”
“許總，我並不看好你的想法。”張春雷誠懇地說，“如果你真的要收購希爾頓，那就把我列入候選名單吧，我可以為您效勞。”
許誌遠笑了：“新成說，你很有商業頭腦。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過是靠著家族餘蔭走捷徑，不懂得腳踏實地。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
“許總謬讚了。”張春雷謙虛地說，“我隻是想為自己的夢想努力一次。”
“我看好你。”許誌遠說，“我決定邀請你加入收購團隊。”
張春雷鬆了一口氣，連忙站起身來：“謝謝許總。”
“不過，我要提醒你，收購團隊需要一個專業的財務顧問。你願意跟我走一趟嗎？”
“我願意。”
張春雷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加入一支專業的收購團隊。
許誌遠是個非常精明的生意人。他不僅僅在商場上精明，在官場上更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物。
他先後派遣了數十名員工參與收購，但是結果無不慘淡收場。這次收購的目標是一家位於紐約曼哈頓的豪華酒店，擁有百分之四十八點九的股份。他的團隊花費了整整兩年的時間，終於成功買下了百分之五的股權。而他所付出的代價僅僅是六千萬人民幣。
他告訴我，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在這家酒店的背景很神秘。他曾經試圖追查，卻被阻斷了所有線索。
張春雷問他為什麽。他答道：“因為我不敢貿然行事，擔心遭受反噬。”
張春雷知道，他是在忌憚某些勢力。比如，黑.道。
這天晚上，我迴到家裏。爸媽正在準備吃飯。
張春雷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
張春雷想，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人愛我了。
“新成呢？”爸爸問道。
“今天晚班，在醫院值班。”張春雷隨口敷衍道。
“怎麽這麽辛苦？”爸爸埋怨了我一句，轉念安慰我道，“你看，你也快畢業了吧？等畢了業，找一份穩妥的工作，多掙錢給她，她也就不用這麽累了。”
張春雷坐在餐桌旁邊，心中忽然感歎，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根本就沒辦法理解爸爸對張新成的關愛。
“他們一起去探望新成，好不好？”張春雷說。
爸爸愣了愣：“新成剛剛下班。”
張春雷搖搖頭：“他們一起去醫院，順便給新成帶點東西。”
“這……”
“爸！我求求你，陪我一起去嘛！”張春雷抱住爸爸的胳膊晃了晃，“他們一起去，好不好？”
張春雷撒嬌的樣子讓爸爸很不適應。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扭捏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
“我去換衣服。”
他們來到醫院病房，新成正躺在床上休息，臉色蒼白。她看見他們進門，立刻撐著手臂坐起來。
“新城你別動！”張春雷連忙製止了她。
“叔叔阿姨好。”她禮貌地向他們招唿道。
“新城，好久不見。”爸爸溫和地說。
“嗯，好久不見。”
他們寒暄幾句，我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新成，我聽趙濤說你最近遇到困難了，是怎麽迴事啊？”
“哦……我……”新成遲疑著，不肯說話。
“新成你別怕。”張春雷拍拍胸脯，保證道，“有什麽事盡管跟我說，我一定幫你。”
“我……”她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紅。
張春雷急切地催促她：“你快說呀！究竟怎麽了？”
“我……”新成低下頭，雙頰緋紅，猶豫不決。
“新成，你別吞吞吐吐的，快說啊！”張春雷焦躁不安地催促她。
“其實……其實我是有喜歡的人啦……”新成鼓足勇氣，說完，臉更紅了。
張春雷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使勁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呲牙咧嘴，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興奮地握緊拳頭，衝著爸媽嚷嚷道：“爸媽，你們聽見了嗎？新成居然談戀愛了！”
“什麽？”爸爸驚訝得差點兒把筷子扔掉，“新成，你談戀愛了？”
“我……”新成羞澀地低下頭，輕輕點了點。
張春雷抓狂道：“那趙濤算什麽？他憑什麽追求你？”
新成低著頭，喃喃地說道：“趙濤是我高中的同桌，他挺照顧我的。他們倆都是孤兒，互相依賴，彼此幫助。”
張春雷又驚又怒：“那他有沒有欺負你？”
新成抬起頭來，淚水漣漣：“他怎麽可能欺負我？他一直對我很好的。隻是前陣子，我媽病倒了，欠了醫藥費……”
張春雷憤慨極了，恨不得現在就跑迴家揍趙濤一頓。但當著新成的麵，我也不敢太放肆，於是忍耐著說道：“新成，你別哭啊，我沒怪你，我隻是氣他。”
新成抽泣了兩聲，哽咽道：“他……他對我很好，我……我很喜歡他。”
“你……你不會是被他騙了吧？”張春雷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會的，不會的，趙濤絕對不會騙我的。”新成堅持說道。
張春雷無奈地笑了：“既然這樣，那咱們就祝福你們倆嘍？”
新成害羞地垂下頭：“謝謝你，小雯。”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哈！”張春雷說著站起身來。
“我送你。”新成跟著我一起出了病房。
走廊裏傳來趙濤的聲音，似乎在叫護士買飯，還隱約聽見張新成的迴答：“我想吃粥。”
張春雷迴頭朝新成揮揮手，告訴她不必客氣。
“趙濤，買飯呢？”張春雷遠遠打招唿。
趙濤轉過頭來，看見新成和我，臉上露出一抹慌亂。
“小雯，你……”趙濤欲言又止。
“哎呀，你快點去買飯吧！我和新成聊聊天。”張春雷笑嗬嗬地催促道。
趙濤猶豫片刻，轉身離開了。
“趙濤他挺好的，長得帥，成績好，而且特別體貼。你不知道，他每次都搶著買飯迴來給新成吃。我記得他以前總是吃泡麵，從來沒買過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天天都帶飯菜迴來給新成吃。你看看他對新成多好啊。”張春雷絮叨著說道。
“真的？”新成眼神閃爍著期盼的光芒。
“真的。你看，他今天剛買了魚湯迴來，等傷養好了，就可以喝了。”張春雷將保溫桶遞到她手邊，“新成你看看，還熱著呢！”
新成滿懷欣慰地笑了，低頭聞了聞，說道：“真香！我都快餓死了！”
張春雷笑嘻嘻地說：“我早就替你點好餐了，一會兒就來。”
“嗯。”新成乖巧地點點頭。
“新成，你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麽不跟趙濤說呢？”張春雷奇怪地問道。
“因為……”新成咬著嘴唇，低頭絞著衣角，“我覺得……我和趙濤才交往幾天，就提分手太草率了。”
“可是你們都住院這麽久了，感情應該比較穩固了，應該可以結婚了。”張春雷說，“難道你擔心趙濤父母反對？”
“不是……”新成搖頭否認。
張春雷不解地盯著她，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們靜默了片刻，新成突然抬起頭來，認真地對我說：“小雯，我喜歡你。”
“啥？”張春雷驚愕萬分，半晌合攏不了嘴巴。
“小雯，其實，我一直在等待你的表白，我喜歡你，我希望能嫁給你做妻子。”新成鼓足勇氣，深吸口氣繼續說道。
張春雷傻愣愣地看著她，腦袋裏嗡嗡作響。
新成又羞又急地補充道：“我知道這種話很唐突，如果你拒絕我，我也不會勉強的。”
新成一副泫然若滴的模樣，讓我更加措手不及。
張春雷趕緊擺擺手說：“新成你冷靜點兒，你這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新成急忙擦拭了一下眼睛，用平緩而略顯顫抖的聲調說道：“小雯，我是真心的。我……知道這樣說很冒昧，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表達愛意。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我……”張春雷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
“你願意嗎？”新成急切地追問道。
張春雷遲疑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新成，我……”
“小雯，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新成忽然打斷了我的話語。
“什麽？”
“你是怕趙濤父親反對是嗎？”新成問道。
“呃……”
“我理解，畢竟像我這樣的女孩子，不管換了哪個男生，都不會接受的。”
“新成……你誤會了，我並不是在顧忌你父母的態度。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的。”新成微笑著說，“我理解你的難處。”
新成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你完全不需要考慮我家庭的原因，因為我媽媽根本不讚成我找一個男朋友，因為我爸爸是教師，所以她決反對我談戀愛。我曾經試圖改變她的觀念，可是最後失敗了。我不能拿我未來的幸福賭博，所以……”
張春雷聽得雲山霧罩，隻得問道：“所以什麽？”
新成的笑容苦澀了許多，她說道：“所以我選擇放棄，把時間花費在努力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能上，以此減少和父母相處的時間。”
“哦……”張春雷恍然大悟地說道，“那你為什麽會和趙濤住在一起？他是男的吧？你……”
新成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因為我家裏窮，我媽媽一直想讓我出去找工作賺錢，可是舍不得離開你。我不能讓你被別人欺騙，所隻好暫時借宿在趙濤家。”
張春雷尷尬地笑了兩聲，“原來是這樣啊，嗬嗬。”
“我知道，這麽說讓你很困擾。不過你盡管放心，我會和趙濤說清楚的。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不會再纏著你。”新成鄭重地說。
張春雷連忙擺手，說道：“別別別，新成，你千萬別誤會！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真的！我……”
“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我知道。”新成含淚點頭。
“新成，我不喜歡你！真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一直！”張春雷激動地解釋道。
“我知道。我都懂，我都知道。”新成哭著說道，“我也從來沒有奢求過。我不會再糾纏你的。”
新成說著，站起身來，“你慢吃吧。我先走了。”
張春雷見新成轉身欲走，急忙喊道：“新成！”
新成停下腳步，背對著張春雷。張春雷快步跑到新成麵前，拉著她的胳膊，焦急地說：“新成！”
新成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你不用覺得內疚。他們之間本就是錯誤的，是我執迷不悟才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你不必自責。”
新成說著，掙脫開我的雙臂，轉身向門口跑去。
“新城！”張春雷喊著衝了過去，將她死死摟在懷裏。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不會再纏著你，請你鬆開我好嗎？”
“不！”張春雷固執的搖搖頭，緊緊摟住她，“我喜歡你！我愛你！”
新成渾身猛烈的一陣戰栗，身體僵硬地靠在我懷裏，一言不發。
“新成，我知道現在跟你解釋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的。我隻想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會給你一輩的幸福。”張春雷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相信我的心意。我愛你，新成！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保證！”
“嗯……”新成嚶嚀著，“別鬧，快吃飯啦。”
“不嘛……”
“不行……”
“我不碰你……我就是……”張春雷急切地解釋著。
“不行……”新成咬著嘴唇拒絕道。
“對不起……對不起……”張春雷愧疚地說道。
“沒關係，”新成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反正，我遲早都要嫁給你的……”
新成說完，又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張春雷歎了一口氣，穿衣服下樓，坐在餐廳吃飯。
剛拿起筷子，電話鈴響了起來。是王峰打的。
“喂？”張春雷懶洋洋的問道。
“你昨晚沒迴去啊？”王峰問。
“沒呢，在外邊玩呢。”張春雷答道。
“怎麽這麽晚還不迴家啊？明天你不是要去報名嗎？”
“哦……我……我昨晚喝太多酒了。”張春雷撒謊道，“你怎麽還不休息啊？”
“我也想休息啊，但是我媽非得讓我加班，還把那幾張設計圖都給我畫好了，非要等我做完才肯放人，哎呦喂！”他抱怨道，“媽是越老越囉嗦了！”
“哈哈，阿姨最疼你了，她這是愛你的表現，
你應該高興才對。”張春雷笑嗬嗬地說道。
“唉！我媽就是愛我，我才更加鬱悶。”他無奈地說。
“怎麽啦？阿姨又說你什麽壞話了？”張春雷問道。
“我媽昨天跟我說，要給我找媳婦了。”
“什麽？”張春雷差點噎著，“真的假的？”
“廢話！我騙你幹啥！”
“那……找誰？”
“當然是你了！”
“我？你開玩笑吧，咱倆才認識多長時間呐！而且我已經有新成了。”張春雷驚訝的說。
“我媽說，隻要你喜歡，哪怕是三條腿的蛤她也會幫忙找的。”
“那倒也是……不過……我還是不太敢……畢竟，畢竟，”張春雷吞吞吐吐道，“畢竟我已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媽還說，要是不行，就從孤兒院挑幾個孩子送過來陪我。”
“不行！”張春雷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新成那麽好，我可舍不得讓別人來分享她！”
“我理解……所以……所以我才找你啊。”
“找我什麽事？”
“我爸最近要調到南山來工作了，我爸想請你去他們家吃頓飯。”
“你父母？”
“嗯。你先考慮考慮吧，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
“不用考慮了，我同意。”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林凡！”
“不客氣，朋友之間不需要這麽見外的。”
“你說的對，朋友之間不需要這麽見外的。不過，我爸媽特別想見見你的爸媽。我爸想請他們來家裏吃頓飯。”
“我爸我媽？不太合適吧，他們兩個人都是教師。”張春雷猶豫地說。
“你放心，我爸媽很隨和的。我保證。”
“呃……”
“不然，你帶你爸媽到他們家吃頓飯，就算認認門唄。我爸說，你爸爸是教育界的大人物，如果能和他們聊聊就好了。”
“這個，我得問問他們。不過，我爸媽確實不太喜歡熱鬧，我盡量安排一下吧。”
“太感激了！你放心，我爸說了，他準備了厚禮，到時候你一定要收下。”
“厚禮就免了，我爸媽什麽都不缺。”
“那是我爸的心意！”王峰說道，“你就不要推辭了。”
“好吧，那就謝謝你了。”
“謝什麽啊，你幫了我這麽大忙。”
“對了，今天他們科室組織去郊遊，你去嗎？”
“去啊！你們什麽時候走？”
“九月一號下午出發。”
“好，我九月二號下午就能趕過去。”
掛斷電話後，張春雷突然覺得很幸福，雖然王永斌還是不願意娶她，但是至少張春雷的婚姻大事得到了家裏的支持，張春雷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征服他的。未來充滿希望！
第二天，張春雷按照約定來到了張新成的工作室。
張新成的工作室位於城東的一棟舊廠房內，這棟樓有六七層高，因為破損嚴重，已經快要倒塌了，工廠搬遷後，這座工廠就被封閉了起來，閑置在這裏。這些年，由於拆除的次數比較多，侯圍的環境已經變得非常糟糕了，垃遍布路邊、屋頂、牆壁，還有一些小動物、蟲子和流浪貓狗，偶爾也會看到一兩個人在附近徘徊，其中有一個人就像瘋了似的，在一堆垃圾堆旁邊撿東西，有一次，張春雷看到他拿起了一隻死老鼠，嚇得我渾身汗毛豎立。
張新成告訴張春雷：她每次來這裏都要花很多錢。
這棟廠房已經有五年的使用權，現在已經荒廢了許久，張新成每個星期都來打掃衛生。
張新成在一張簡易桌子前坐下來，張春雷站在她身邊，等待著她的指示。
張新成把一份資料遞給我，說：“這裏麵記錄著你們醫療器械廠的所有情況。你看看吧。”
張春雷翻開資料，上麵詳細地寫明了這個企業狀況，包括財務狀況，銷售狀況，員工狀況，員工住宅狀況和員工的工齡情況。
張春雷仔細地瀏覽完資料，又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首先，你必須熟悉這家工廠的各種運營模式，包括員工的工資情況，以及員工宿舍的設施結構圖和員工食堂的菜品配額。還有員工的住宅情況，員工的住址，員工的飲食標準等等，這些都要清楚。”
“好的，我記住了。”
“其次，要熟悉這家工廠的運作規則。你可以去參觀一下，並將它摸索透徹。”
張春雷點頭稱是。
“最後，你得注意工廠裏的員工。你要留意些員工可疑，或者值得懷疑，哪些不值得懷疑，哪些是值得拉攏的。”
張春雷一臉迷茫地問道：“這些我都不懂。”
張新成笑了笑，說：“我來給你當參謀，咱倆互補一下，怎麽樣？”
“好啊！”
“那你跟我進來吧，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平時基本上都呆在這裏。”
“哦，謝謝張新成總。”
跟著張新成走進了她的辦公室，這裏整潔而幹淨。張春雷四處看了看，隻見靠牆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儀器，還有很多醫藥箱，有的蓋子沒有合嚴，露出裏麵的藥片和針劑，我走過去看看，有消炎止痛的，也有治療風濕骨病的，甚至連一些常用的止咳化痰藥都有，看樣子張新成是個醫生。張春雷問張新成：“張新成總，您以前是做什麽的？”
“我從大專畢業後，就直接到了醫院實習，後來成功轉正，才做了這行。”
“真是難為您了，張新成總。”
“嗬嗬，你不要叫我張新成總啦，叫我名字就好。我比你大幾歲，你喊我張新成姐或者婷姐都行。”
“嗯，張新成姐。”
張新成又向張春雷講解了一下工廠的運作模式，隨後帶著張春雷來到了一間儲藏室，說道：“這裏放著張春雷的一些私密物品，如果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可以打開它們查看。這間倉庫有三個門，分別通往廠房的不同角落。如果你遇到緊急情況，需要找我，就可以通知這裏的保安，讓他們幫助你。”
張春雷打量著倉庫，隻見裏麵堆滿了各種醫療器材，看上去十分雜亂，張春雷不禁感歎，真是太豪華了，這裏簡直像一座小型的手術室。
張新成說：“這是我在這裏的辦公室，平時我一般在這裏休息一下，吃飯，再看看資料。”
張春雷問道：“您平時都看什麽資料？”
張新成想了想，說：“一些報紙和雜誌。我對這個世界還是很感興趣的，但是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夢想，我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名好醫生，然後救活更多的人……”
“您現在就是一個好醫生啊！”張春雷誇讚道。
張新成搖搖頭，說道：“我不算好醫生。我雖然有豐富的臨床經驗，但我缺乏理論研究。”
張春雷說：“您太謙虛了。我聽人說，在他們醫院裏，您的臨床經驗是僅次於您的教授的。”
“教授是我師傅，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醫生之一，我遠遠趕不上。”張新成說。
“您這麽厲害，那您為什麽不去讀醫科大呢？”
“唉，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張新成輕聲歎了口氣，“我剛入校的時候，是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人追求我，我都拒絕了。後來，我選擇了從事醫護工作。因為我認為，一名醫生，尤其是美麗的女醫生，一定會收獲幸福的婚姻，所以我選擇了從事醫護工作。”
“原來您是被愛情傷害了，我能體會到您的心境。”
“你錯了，你不是受過感情的傷害，你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
“我覺得您說得有道理。”
“不，我說的是事實。”
“那您覺得金錢有什麽用？”
“你說呢？”張新成反問道。
“我覺得……呃，我覺得金錢有用。”
“金錢是人類的根源，是人類創造世界的基礎。”
“啊，您的觀念真獨特，我真是無法苟同。”
“嗬嗬，我是從農村出來的，思維和你們城裏的不一樣。他們那兒的人，窮怕了。所以他們都很珍惜每一筆錢，即使是辛苦賺來的。”
“那倒也是。我家裏也窮怕了。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我上大二時，他們就把我送到了農村姥爺家寄宿，每天除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才能迴家，其餘時間就住在農村姥爺家，每侯末還跟我姥爺下地勞動。”
“我知道，那時候農村生活條件艱苦。不過後來，你姥爺死了，你媽把你接迴來了。這兩年你一邊上高中，一邊上班，也不容易。你們農村人就是這樣，沒有錢寸步難行。”
張春雷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才說：“是的，這些年，確實挺苦的。”
“那你願意放棄自己的夢想嗎？”張新成突然嚴肅地看著張春雷。
“放棄夢想？為什麽呢？”張春雷奇怪地問道。
“因為你不適合做醫生，你不懂醫生的精神與病患的交流。你隻會用冷漠的語言告訴病患‘快走，你的病已經治不好了’。你隻會對付病。而不懂病患的心。”
“哦，您說的有道理。”
張新成繼續說道：“我曾經在我的朋友圈裏看到過一篇帖子。一位朋友說，她的父親患了胃癌，住進了icu，花了將近200萬。當時她哭了整整一夜，卻依舊堅持著去給她的父親獻血輸液，並在手術台上和她的父親說了一夜的悄悄話。最後她離開醫院的時候，還是笑著的，她告訴她的父親說‘我會努力掙錢，讓你早日康複’。”
“哦……這個人值得敬佩……”張春雷由衷地說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改變自己的觀點。”
“嗯。謝謝您的提醒，我會改變自己的。”
張春雷忽然覺得張新成非常睿智，她比張春雷見過的何一個同齡人都聰明。
“你的名字叫王小宇吧。”張新成又問道。
“是的。”張春雷答道。
“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做一名律師。”
“是的。”
“你準備考哪個大專？”
“我還在猶豫，我想等畢業再決定。”
“你的誌向是成為一名律師，這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謝謝您的鼓勵。”
“我覺得你應該先找一份兼職，這樣可以鍛煉你的技能。”
“嗯。”張春雷覺得張新成說得很有道理。
“現在有很多私人偵探事務所招人，我建議你去試試。”
張春雷想到了趙濤，他是私人偵探，或許可以給我一點建議。於是我說道：“如果您有什麽好的推薦，請幫助我聯係一下。”
張新成點了點頭，說：“我有幾個朋友在私家偵探事務所工作。我幫你問問。”
趙濤從旁邊走了過來，說：“小宇，你在跟張新成小姐聊什麽呢？”
張新成微微一笑：“沒什麽，隨便聊聊。”
趙濤說：“我今天下午剛從美利堅迴來，聽說有一場商業競賽在紐約召開。你打算報名參加嗎？”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嚐試一下，我想去試一試。”
趙濤看了張新成一眼，說：“我也很期待。”
張新成站起身來說：“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趙濤送張新成出門之後，對我說：“小宇，這位張新成小姐是個很厲害的女孩，不要錯失良機哦。”
張春雷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趙濤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了。我坐在座位上，心情有些亂糟糟的。
張新成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身材火辣，舉止優雅。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她的美麗帶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風韻，令人迷醉。她是一個真正的女人。她善解人意，又充滿智慧。甚至懷疑趙濤是不是暗戀張新成，否則怎麽會處處為張新成說話？我越想越覺得有必要去拜訪一下這位美律師。
張春雷給張新成留了電話號碼，約定了下次見麵時間。
下午下課後，我收拾東西往校園外走。
路過教室前麵的花壇時，忽然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歌聲。我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花壇旁，車窗半掩著。我知道這肯定是趙濤的車。我慢慢地朝它走過去。
“咚咚！”張春雷輕敲了兩下車窗，趙濤搖下車窗，看見是我，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
“嗨，帥哥，我可以坐嗎？”
“請便！”趙濤立即打開車門，把我迎了進去。
“你怎麽在這兒？”張春雷坐在副駕駛上，好奇地問道。
“哦，我剛從美利堅迴來。”趙濤一臉平靜地說道。
“美利堅？那是什麽地方？”
“就是你想象的那種地方。”
“啊……原來你去了美利堅。你這趟旅程還順利吧？”
“我挺高興的，我認識了兩位很棒的朋友。”
“哦，是嘛。我還擔心你被壞人騙了呢，哈哈……”
趙濤笑而不語。
“你怎麽不迴宿舍呢？”
“今天我有事情。”
“什麽事？”
“我打算在外麵租房子住，你介意我在你家蹭住嗎？”
“你要租房子？”張春雷吃驚地問道。
“是的。”
“我當然不介意，隻要你不嫌棄。”
“嗬嗬……那就這麽說定了。”趙濤笑了，“你要買什麽東西，直接跟我說。”
“我暫時還沒想到。”張春雷聳聳肩，“你先說說你要買什麽。”
“我準備買一台筆記本電腦。”
“電腦？我這兒倒是有一台最近賣得挺好的，用了四五年了，不太適合你用。你需要換個電腦嗎？”
“換什麽？”
“比較適合青少年的電腦。我覺得蘋果電腦和安卓電腦都挺好。”
“不用了，我喜歡這款電腦。”趙濤擺手拒絕了，“其實我不太喜歡用電腦，更願意用手機和遊戲機。”
“哦，我明白了。”張春雷點了點頭，“你是怕別人誤會吧？”
“是的。”趙濤說，“我這個人雖然愛玩遊戲，卻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議論我。”
“嗬嗬……”張春雷笑了起來。趙濤也笑了。我說：“你的想法真獨特。”
“是啊，我這個人就這樣，不太喜歡別人談論自己。”
“嗯。那他們找家咖啡廳喝杯咖啡再走？”
趙濤點頭答應了。
他們選了一家環境相對安靜的咖啡店。落座之後，服務員端上兩份熱巧克力慕斯蛋糕和兩杯藍山。
他們閑聊了一會兒，張新成突然對張春雷說：“你有什麽想做的生意嗎？”
“我現在沒有計劃，不過如果我遇到了什麽困難的話，會向你求助的。”
“你放心。”張新成微笑著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盡量幫你。”
“謝謝。”
“不用客氣，你叫我一聲‘姐’，我照顧一下你是應該的。”
“姐。”
“乖，我就喜歡你這股子爽快勁兒。”張新成婷說，“你知道我在美利堅待了多久嗎？”
“幾年？”
“三年。我在那邊待了足足三年。”
“哇……”張春雷感歎道，“你好拚命呀。”
“我不光拚命，還賺錢養活自己呢。我每個月都拿分紅。”張新成笑眯眯地說，“你不知道，分紅是多麽的豐厚。”
“哦……”張春雷有些羨慕，“我在b城，基本上沒辦法拿到這麽多錢，隻能靠勤工儉學和兼職。”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你知道為什麽我一個女孩子可以掙那麽多錢嗎？因為我是個女強人。”
“女強人？”張春雷疑惑地看著她。
“是的，你不知道吧。我媽是做酒店餐飲的，她在a城有一家大型連鎖酒店，全球營業額達50億美元，我爸是開飯館的。他們夫妻倆在a城的名字叫“萬豪集團”，所以我也姓張新成。他們家有很多產業，我爸媽都不缺錢，所以我根本不愁嫁。”
張春雷聽傻了，“這麽厲害？”
“嘿嘿，這還不算厲害的呢，他們家還有酒廠，藥廠，汽車製造商，酒水貿易商……你知道我爸媽平均每年投入多少錢嗎？至少10億！”
張春雷驚訝地張大嘴巴，“10億？”
“是的，我爺爺奶奶留給他們的財富，遠超出你的想象。”
“真是太令人震撼了。”張春雷喃喃道，“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夠見識到如此龐大的資金鏈。”
張新成說：“你知道嗎？我爸爸的身價早就超過50億了。但是他並不滿足於此，他一直希望把他們家族的企業變成百億規模。”
張春雷說：“真是個偉大的夢想。”
“是啊，”張新成說，“他現在每天都在奮鬥。他說他必須在20年內完成這個目標，否則就愧對列祖列宗。我勸他不要這麽急躁，但他不聽。他還跟我說，他的兒子趙濤也是個聰明人，將來肯定不輸給他。”
“哈哈。”張春雷忍俊不禁，“叔叔說錯了吧？趙濤才多大啊。”
“他今年19歲，過了年就21了。”張新成說，“不過我看他也不像22。”
趙濤臉色一僵，轉而又笑了：“是麽？”
“當然啦。”張新成笑嘻嘻地說，“趙濤長得帥，又聰明。我覺得他一定能比爸爸混得更好。”
“是的。”趙濤笑著說，“我一定會努力的。”
“嗯，加油！”張新成說，“我最近在忙一個案子，需要一批設備，你要是手裏寬裕，可以借給我用一段時間。”
趙濤立刻答應了：“沒問題，什麽時候？”
張新成說：“等我有時間去你們廠參觀一下再說吧。他們先吃東西，別辜負了好風景啊。”
張春雷笑了，招唿服務員過來買單。
趙濤搶先付賬，我說：“怎麽能讓你請客呢？”
“咱們互相照顧嘛。”趙濤笑嘻嘻地說。
“那就改天吧。改天你去他們廠裏，我做東。”
“行。”趙濤點頭，“你的廠房什麽時候建起來？”
“快了。”張新成說，“我打算建一棟四層高的大樓，兩邊各有3米高的圍牆，院子裏種些花草樹木。再配一個泳池和一個停車場。”
“你還挺懂享受的啊。”趙濤調侃道，“不過這些設施都是免費提供的麽？”
“當然不會免費啦，隻是免費裝潢罷了。”張新成說，“不過他們不收錢，他們自己掏腰包。”
“哦？你們要搞旅遊？”
“不。”張新成笑了起來，“是準備搞餐飲和住宿。”
趙濤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說：“怪不得呢。”
張新成笑著說：“你不會以為，他們隻是為了賺錢吧？”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們這次投入了巨資，目標是在半年之內實現盈利。”
“半年？”張春雷詫異極了。我以為，他們最多投入幾千萬，甚至上億，哪怕是十幾二十億。張新成卻說是半年。我感到十分吃驚，“你們……”
“他們的計劃是，每侯一到五，每晚7點鍾開始，進行一場‘網絡推廣’。”
“網絡推廣？”
“是的。”張新成解釋道，“他們要在網上尋找優質資源，進行合作。你看到過我剛剛放的ppt了嗎？”她指了指電腦屏幕上的ppt。我點頭，說：“很詳細。”
“是的。他們要吸引各類人群來到他們的店鋪購買產品。首先是年輕人，他們是消費者的主流。其次是白領階層，他們對這種精致、高檔的餐食情有獨鍾。他們還要招募一些年齡在25歲以上，思維活躍、談吐幽默的人士，充實到他們的網店中來。他們將會根據他們的特征，提供不同的服務，幫助他們獲取更豐富的消遣。”
張春雷若有所思地點頭，說：“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你們要把這家網店變成一家專門為年輕人服務的網站。”
張新成笑著說：“對。他們要在線銷售。”
張春雷點點頭：“這個想法非常好，但他們並不了解你們在美食界的影響力，如果貿然做推廣，恐怕會適得其反。”
“我知道。”張新成說，“他們正在策劃，從食協會、烹飪協會、美食節目組和餐廳聯盟這三塊入手。他們的初步目標是，讓整個世界都知道，有一家美食店開遍全球。”
趙濤忽然插嘴道：“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就太棒了。”
“是的。”張新成微笑著說，“他們的夢想不止於此。”
趙濤似乎被這句話鼓勵了，握緊拳頭說：“我會繼續努力的！”
張新成轉向我說：“謝謝你們的信任。”
張春雷說：“也是他們的榮幸。”
吃完飯後，張新成帶著他們參觀了她的網店。
網店位置很隱蔽，在山坡下的一條小路上，周圍綠化極好。一條石凳上，擺著一張小桌子，旁邊一台小巧玲瓏的筆記本電腦。張新成坐在椅子上，一隻腳搭在凳子的橫杆上，另一隻腳伸直，翹起二郎腿晃悠著，顯示屏上正播放著今早上傳的視頻。
“這裏是美食節目的錄製現場。他們已經跟節目組約好，今晚八點在這裏見麵。”張新成說，“你們可以留下來參加節目錄製，順便認識一下節目組的其他成員。”
“嗯，好的。”張春雷問，“你們的節目叫什麽名字？”
“《愛與美味》，他們的節目組叫‘美味’。”張新成婷笑眯眯地說，“因為他們是一家網店，而且是以美食聞名的美食店。所以他們決定以‘美味’作為節目的名字。”
張春雷覺得很有趣，說：“真好聽。”
趙濤在一旁問：“你們這兒有什麽菜係？”
“有紅燒肉、糖醋排骨、清蒸魚、宮保雞丁、麻婆豆腐、紅燜羊肉、水煮牛柳、清炒蘆筍、涼拌西蘭花等等……”
張新成滔滔不絕地報了一堆菜係。趙濤眼睛亮晶晶的，說：“那我今天可有口福嘍？”
張新成笑著搖頭說：“抱歉哦，趙濤。他們隻給廚師提供免費的午餐。”
趙濤失望地撇了撇嘴巴。
張春雷安慰他說：“別急嘛，明天再來。”
張新成看著趙濤笑了笑。
張春雷問：“張新成小姐，請問你們的廚師叫什麽名字？”
“叫楊傑。是他們網店的首席大廚。”
“哇哦。”張春雷由衷地讚歎，“真厲害啊。”
“他是個很有才華的廚師。”張新成誇獎楊傑時，臉上滿含著驕傲的神色。
他們又聊了一陣關於網店的話題，趙濤突然說：“我餓了。張新成小姐，你有沒有吃過午飯？”
張新成搖頭。
趙濤立刻拍拍手，說：“他們去吃飯吧。”
張新成笑了笑：“趙濤，我已經吃飽啦。”
“哎呀，那多浪費啊。”趙濤嘟囔著說。
“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和陳總還要去逛呢。”張新成揮揮手，離開了座位。
趙濤盯著張新成窈窕的背影，說：“我覺得她挺漂亮的啊。”
張春雷瞪了他一眼。
趙濤說：“我是說，她比照片上漂亮。”
張春雷說：“她有未婚夫。”
“啊？”
張春雷看著他吃驚的表情，不禁感慨萬千。他們剛進屋時，張新成和趙濤之間流露出的親密氣息，騙不了張春雷。但張新成卻當著張春雷的麵否認，張春雷猜她應該是不希望我產生什麽誤會。她的用意何在？難道是為了維護她未婚妻的形象嗎？
她的態度很堅決，看來她確實喜歡自己未婚夫。
這是個聰慧而善良的姑娘，也許她是真心喜歡趙濤吧，畢竟他倆看起來挺般配。
走累了，張春雷建議找個咖啡館休息一會兒。他們坐下來喝了杯咖啡，準備離開，卻迎麵碰上了張新成和她的未婚夫。
張新成穿著白t恤和短裙，紮著高高的馬尾辮，一副清純活潑的模樣。她身邊的男孩長相英俊，看上去也就20出頭的樣子，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的近視眼鏡，斯文儒雅，舉手投足都透出幾分知性優雅。他扶著張新成的肩膀，對她輕聲細語地說些什麽。張新成低著頭，臉頰泛著紅暈。張春雷注意到趙濤一瞬間變得黯淡無光的眼眸。
“他們去哪裏？”張春雷問。
“先去醫院。”張新成笑容燦爛地對我說，“趙濤需要做檢查。”
張春雷看了看趙濤，他勉強地笑了笑，低垂著眉眼，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
“趙濤，你沒事吧？”張春雷問。
“我想起我媽交代的，還沒拿到檢測結果。”趙濤尷尬地抬起頭來說。
“沒關係，你們先去醫院檢查完，迴來再拿也是一樣的。”張春雷寬解他。
“是啊。他們先去醫院，把你的病情弄楚。”張新成挽住了趙濤的胳膊。
他們走遠了，趙濤的腳步顯得沉重而緩慢。
“你沒事吧？”張春雷擔憂地看著他。
他抬起頭來，朝張春雷微笑了一下，說：“沒事。”
張新成帶他來的醫院是一家私立醫院，規格非常高，門診樓高達三十四層，占據了整條街的最佳觀景位置。
“他們從一層做起吧。”趙濤說，“我怕太快了引起懷疑。”
“嗯。”張新成拉起他的手，“走吧。”
張春雷跟隨他們，一路走向二樓的化驗室。趙濤父母早逝，現在隻剩他一個人。張春雷聽到趙濤對張新成的稱唿，不禁感到奇怪。他喊張新成什麽？“小張新成”？張新成看上去也就23歲左右。
趙濤似乎看穿了張春雷的疑惑，說：“她叫張新成。是個孤兒，15歲被我爸爸收養，後來考入了美術專業。她特別努力，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張春雷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
趙濤繼續說：“她從小就很崇拜我爸爸，所以從小就黏著我爸爸，還總跟在我屁股後麵轉悠，纏著我爸教她畫畫……”
張春雷聽著趙濤的敘述，仿佛又迴到了那個雨夜。張春雷和他站在電線杆旁，隔著黑暗與朦朧，看見一個瘦削的少年撐著傘，追逐著一輛汽車，
跑到汽車的側翻處，奮力跳上去，抓住輪胎，抱住司機的腰。
張春雷記得，那天的趙濤，眼底是閃動著淚花的。可他仍舊拚命地往前跑，拚命地追逐汽車的後屁股。
張春雷記得，當時嚇呆了，腦袋一片混亂。趙濤一口氣追出去五六百米，才在路邊攔住一輛車。那時候他滿頭是汗，臉色蒼白。
車內的司機探出頭來，罵罵咧咧：“你神經病吧！”然後狠踩油門，車子衝上馬路。趙濤跌倒在地，爬起來繼續追趕。
張春雷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哭。
趙濤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攔下車，張新成幫打開車門。車上的司機罵罵咧咧，但終究還是載著他們去了最近的醫院。我看著他的腿上綁著繃帶，不斷地滴血。
“你怎麽這麽傻？”張新成哭著問他。
趙濤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不礙事，擦破皮了，迴頭換藥就行。”
醫生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張新成在一旁掉眼淚，趙濤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我則站在旁邊看著。
張春雷突然覺得趙濤像一個堅強的男子漢。
張春雷曾經羨慕過趙濤，因為他比我幸運得多，有了那麽溫柔善良的張新成。張春雷也曾經恨過趙濤，因為他害死了朋友。曾經告訴我，如果沒有他，張春雷或許就能夠擺脫那段悲慘的童年和青春期。可張春雷現在卻覺得趙濤真的很值得敬佩。因為他雖然失去了親人，卻依舊活得那麽積極樂觀，那麽堅定勇敢。他沒有選擇逃避，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張新成。張春雷想他一定很愛她吧？愛到願意為她付出生命。
“你在想什麽呢？”張春雷的身邊傳來趙濤的聲音，打斷了張春雷的思緒。
“哦，沒什麽。”張春雷慌忙搖頭。
張春雷忽然發現趙濤的手上有些淤青，應該是剛才摔跤的時候碰到的。
“你受傷了。”張春雷提醒他，“去包紮一下。”
他的表情有些驚訝，似乎在想：“你怎麽道？”
“我看見了。”張春雷輕描淡寫地答複。
“哦，這樣……謝謝。”他說。
“沒事。”
他們走進化驗科，趙濤的褲子沾染著斑駁的血跡。
張春雷坐在長椅上等待著，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人的一輩子，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各種類型都有。而真正值得你珍惜並不一定就是你的知己好也不一定就是你的親更可能是你朋趙濤在化驗室的窗戶前停下腳步，望著窗外淅瀝的雨。
張春雷說：“其實你不必擔心的。”
他說：“我沒擔心，我隻是在想。”
“嗯？”
“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放棄的。”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我明白。”張春雷點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
趙濤扭頭望著我：“你也有嗎？”
張春雷愣了一下。
“我……沒有……”
“嗬嗬……”他笑了，眼角微紅，嘴唇卻彎彎的，“沒關係，反正……以後還會有的。”
張春雷抬眸看了他一眼。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聽見他對我說這樣溫暖的話。
張春雷的心猛地漏跳半拍。
趙濤轉身走了幾步，又迴過頭，看著我說：“今晚……你能陪我睡一下嗎？”
張春雷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答話。
他苦澀地笑笑，轉身朝化驗室外走。
張新成在一旁說：“趙濤，你怎麽啦？”
“沒事。”
他們兩個人都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原位，久久無法平靜。
張春雷突然感覺胸悶，唿吸困難。我拿出電話，撥了一串號碼，把頭埋在膝蓋上，哽咽著喊出一句話：“爸！”
那端的人顯然很詫異。
“小洛？”他試探著叫我。
“你是不是還活著……”
那邊沉默了一陣，說：“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聽說，你跟媽離婚了……”
“小洛！這件事別再提了，也別告訴新成。”
“你是不是騙我？”
“沒有，爸爸是真的跟你媽離婚了。”
“你在哪兒？”張春雷急切地問。
“我在英屬維斯特洛州。”
“你在哪個城堡？”
“曼哈頓，紐約，倫敦，威尼斯。我和你媽離婚後，就搬去了美洲。”
張春雷握緊了拳頭，眼睛酸脹得厲害，忍住了眼眶的濕潤。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事？是你的秘書跟你聯係的？”張春雷努力壓抑著聲音，盡量冷靜，“是張新成婷跟你說的？”
“他們分居四年了。新成早就知道他們離婚的事了，但是她從來沒問過我。”父親歎了口氣，“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新成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一直沒問，他們就沒有談論過。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新成，所以希望我能和你媽媽重歸於好。小洛，他們做父母的不容易，你就當幫他們一個忙，勸勸新成吧。”
張春雷掛斷了電話，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張春雷曾經天真的幻想過，如果我爸爸媽媽能夠和好，如果我的家庭不再像從前一樣破碎，那該有多幸福啊。可惜現在，他們連最後一點美好的迴憶都沒有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麽？
張春雷站起來，往辦理處走去，卻發現門鎖著，根本推不開。我敲了敲玻璃，裏麵沒有動靜。我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人答話。
“有人嗎？”張春雷喊。
“喂！”忽然有人衝我嚷道，“快走！”
張春雷被嚇壞了，趕緊躲到樓梯間裏。
“你怎麽不報警啊！”
“不行啊！”
“為什麽？”
“警察要查他們化驗科的檔案呢！”
“哦。”那人嘀咕著，“真晦氣，我才剛換工作，就被逮進來了！”
“那他們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先走吧。”
張春雷跑出來，正巧撞上張新成。
她穿著淺灰色套裝，頭發梳成了高高的馬尾辮，手裏捧著一遝紙。
“新成，你也被抓進來啦！”張春雷驚喜地迎上前去，“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說：“沒事。”
“這個時候，我真應該給你打個電話的！”
“沒事。”她淡淡地笑了笑，“我也隻是暫時被帶來調查而已。”
“他們一定能找到證據洗清自己的。”
“嗯。謝謝你小洛。”
“新城！”
“嗯？”
“我……其實……”張春雷猶豫著，“其實……”
“怎麽了？”
“我……我不是……”張春雷結結巴巴地說不下了，低下頭，“算了……他們還是先出去吧。”
出了醫院大門，陽光明媚燦爛，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趙濤跟著我走了過來：“走吧，請你吃飯。”
張春雷擺擺手：“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他們倆是朋友嘛。”他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不餓。”
他皺皺眉頭，看著我：“我真的很少見到你這種人，明明有好吃的東西放在眼前，卻拒絕得這麽徹底。你到底在怕什麽？”
張春雷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小洛，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麽計劃？”
“我？我能有什麽計劃？”
“你的夢想是當醫生？”
張春雷點點頭：“是啊。”
“那你願意留在醫療係統裏工作麽？”他期待地問我。
“這倒不必了。”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畢業了。”
“畢業了？”
張春雷點點頭：“我今天就要去參加畢業典禮了。”
他怔了怔：“這樣啊……祝賀你。”
張新成也湊過來，微笑著對我說：“恭喜你畢業。”
“謝謝你們。”
張春雷看著他們，眼睛有些泛紅。
他們並肩走到校門口。
趙濤把車停在路邊：“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兒水果。”
“不用了。”張春雷急忙說。
“沒關係，反正也快遲到了。”
張春雷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六點五十八分了。張新成說：“別耽誤人家時間。”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馬上迴來。”
張春雷點點頭，看著他朝超級超級遠的路邊攤走去。
張春雷坐在車裏，百無聊賴地玩弄著手機。不知怎麽，竟然搜到了王誌的消息。
“你在哪兒？”張春雷問。
“我在酒店。”
“你怎麽了？”
“我沒事。”
“沒事？你喝醉了？”
“沒有，我喝不醉。”
“那為什麽不迴我信息？”
“我太累了。”
“為什麽？”
“我……”他頓了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張春雷歎了口氣，把電腦屏幕切到另一個界麵，繼續刷網頁。
“小洛，”張新成忽然叫住了張春雷，“你是不是很難受？”
張春雷抬起頭來：“是啊。”
張新成拿了張紙巾遞給我，“擦擦眼角吧。”
張春雷愣了愣：“我沒哭啊！”
張新成指了指我的眼圈，“眼眶都是腫的。”
“我可能昨晚熬夜了。”張春雷含糊地答道。
她沉默片刻，又從包裏掏出兩塊巧克力塞到我手裏：“吃了它，精神好一點兒。”
張春雷看了看那兩塊糖，又抬頭看著張新成，半晌沒說出話來。
“不要嗎？”她微微笑了笑，收迴那兩塊糖。
“要。”張春雷趕緊將巧克力揣進兜裏。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沒事兒。你慢慢休息一下，別太累了。”
張春雷點點頭。
張新成和趙濤走後，張春雷一直躺在椅子上。
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張春雷閉上眼睛。
“叮咚叮咚”手機響個不停。張春雷睜開眼睛，拿起來一看，是趙濤發來的短信：“我給你帶了早餐。”
張春雷看了看窗外。
“現在是七點半，你再睡一覺，應該能醒過來。”
張春雷盯著那條短信發呆，最後歎了口氣。
這天下午四點多，張春雷準時來到醫院報到。
張春雷站在病房門口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傳來一聲蒼勁有力的“進”，才推門而入。
張春雷的父親靠在床頭翻看著一份文件，我看見他的臉色有些憔悴。
“爸。”張春雷叫了他一聲，“您怎麽樣？”
“還行。”他合上了文件夾，“感覺怎麽樣？”
“嗯，挺好的。”
“今天感覺有哪裏不舒服麽？”
“挺好的。”
“有什麽特殊情況麽？”
“嗯……”張春雷思考了一下，搖搖頭。
“你跟我詳細說說吧。”
“嗯……我覺得，”張春雷想了想，“胃還是有點疼。”
“哦。”他點點頭，示意我坐下。
“其實……”
“你先歇一會兒。”他打斷我，“我跟你聊聊。”
張春雷乖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我知道你媽媽去世以後，你很傷心。但是，你要記住，”他說，“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你現在還很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可揮霍。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張春雷點了點頭。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他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
張春雷低著頭不敢看他的雙眸：“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你媽媽在天之靈如果看到你樣，也會放心的。”
張春雷點點頭：“我知道。”
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堅強的孩子。但是這次不一樣。”
張春雷咬了咬嘴唇：“我隻是……”
他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媽媽當初離開我，是因為她知道，我需要一段穩定的婚姻。”
張春雷點點頭。
他繼續說：“她希望我幸福，但是我不能幸福。所以她選擇離開。”
張春雷垂下眼簾，不忍直視。
他繼續說：“她希望你找一個愛你的男人。”
張春雷點點頭。
他繼續說：“她還告訴我，希望你遇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張春雷又點點頭。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他，所以我希望你能認真對待他，並且盡快和他結婚。”
張春雷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他，“結婚？”
“是。”他嚴肅地點點頭，“你們畢業以後，我希望你們盡快結婚。”
張春雷遲疑著說：“爸，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不用急。”他溫和地說，“你們可以先交往幾個月。等到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再考慮結婚的問題。”
“我……我還小呢……”張春雷尷尬極了。
他卻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傻孩子，你現在才18歲，不算小了。”
他頓了頓，語調更加平靜，“你媽媽走得很突然。你是她唯一的骨肉，我希望你能夠快樂。”
張春雷看著他的表情，鼻子一酸。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頂：“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怨言，我沒辦法安慰你。但是，你必須盡快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張春雷愣了愣：“爸爸，您不恨我嗎？”
“恨，我怎麽會不恨！”他瞪了我一眼，“我是你父親啊，難道不應該恨你嗎？”
“可是……”
“沒有可是！”他厲聲打斷我，“你媽媽死得太慘了。我不想失去我唯一的女兒。你答應我，不要再讓我失望。”
張春雷低下頭：“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他點點頭，“去吃飯吧。”
張春雷轉身走出病房，迎麵碰上了提著保溫桶的張新成，她笑嘻嘻地衝我招招手：“嗨。”
“新成姐！”張春雷笑眯眯地朝她揮了揮手，“你怎麽來了？”
“我給你做了晚餐，你吃點吧。”她將保溫桶遞給我，“嚐嚐味道怎麽樣。”
“謝謝新成姐！”張春雷高興壞了，趕緊接了過來。
她拉住我的手臂，神秘兮兮地湊近我耳邊說：“昨天晚上那個帥哥送你迴來的吧？”
張春雷紅著臉點點頭。
她捂著嘴偷笑：“長得很帥嘛！”
張春雷嘿嘿笑了兩聲：“是啊！”
“比起你那個前男友怎麽樣？”
“呃……他……”張春雷不知道怎麽評價趙濤，“他比較成熟吧，而且比較穩重。”
“我聽說，他還在美院讀博士，是真的麽？”
“嗯……”張春雷含糊地答應著，“他在美院讀書挺久了。”
“哇，這麽厲害？”
“他是碩士生，他們是研究生。”
張新成點點頭：“哦，那倒也配得上你。”
張春雷撓了撓頭，“我也覺得他蠻適合我的。”
張新成曖昧地眨眨眼睛：“我知道你們倆早就在一起啦！”
張春雷被她戳穿，有些羞澀，“哪有！”
“別害臊，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還裝什麽純潔？”
張春雷漲紅了臉：“我才不跟他睡……”
“哈哈哈！”她大笑起來，“那他怎麽不見人影？”
“哎呀！他……他忙……”
“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麽？”
“我怎麽知道……”
“他是不是怕你嫌棄他沒錢沒勢？”
“新成姐，你別瞎猜啦！”
“我是瞎猜嗎？你們昨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連電燈泡都不當了，你還說你們之間清白？”
“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今天不來了……”
“你真的不知道嗎？”她挑了挑眉，眼神充滿疑。
“哎呀！”張春雷無奈極了，“真的不知道。”
張新成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於放過了張春雷，拍拍我的肩膀，說：“我相信你，好啦！去吃飯吧！”
吃完飯迴來時候，趙濤已經坐在沙發上等我了。
“咦，新成姐呢？”張春雷奇怪地看著他。
趙濤站起來：“她迴家了。”
“哦。”張春雷把保溫桶放在桌上，“這是新成姐熬的粥。”
“你喜歡喝這種粥？”趙濤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碗粥非常反感。
“她熬的粥很香，特別好喝。”張春雷拿勺子攪拌了兩下，又舀了一口，“你不試試嗎？”
“算了。”他擺擺手，“你喝吧，我不餓。”
“你不吃？”張春雷詫異地抬起頭看著他。
“最近胃疼。吃多了胃疼。”
“哦。”張春雷點點頭，“那好吧，我喝掉了，你可別後悔。”
趙濤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快喝吧！”
張春雷把剩餘的粥喝光了，摸了摸肚皮，打了個飽嗝，然後問他：“你要出門？”
“嗯。”
“去哪裏？”
“醫院附近有幾家咖啡廳和茶館，你陪我去轉轉。”
“哦。好。”
趙濤換了衣服出門了，張春雷也收拾妥當準備離開。剛剛走出醫院大樓，突然從旁邊躥出一輛車攔住我的去路。我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差點撞在玻璃牆上。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響起，黑色轎車停靠在我麵前，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推開車門走下車來。張春雷認出來是林雨辰。
“小妹妹，別躲啊！”他朝張春雷招招手，“我找你有事。”
張春雷猶豫了半晌，慢慢朝他走過去：“你找我什麽事情？”
他摘下墨鏡，笑嘻嘻地望著我：“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張春雷警惕地看著他，“如果我幫不了，
我不會答應的。”
“我不用你幫忙，我隻需要你陪我演場戲。”
張春雷狐疑地瞪著他，“演戲？什麽意思？”
他聳聳肩膀：“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張春雷忐忑地走進了茶樓。
林雨辰帶我走到二樓的包廂裏。張春雷環顧四侯，這裏布置典雅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能夠消費起的。我悄悄打量著林雨辰：“你叫我來幹嘛？”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街上全是記者。”
“什麽？”張春雷驚訝極了，“這是怎麽迴事？”
“你別緊張，你看這條街上的攝像頭都調整角度，把鏡頭對準了咱們。”林雨辰指著樓下的一排鏡頭，“他們想要拍下他們。”
張春雷緊張地抓住包包的帶子：“那怎麽辦？”
林雨辰安慰我說：“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隻要乖乖坐著就行了。”
張春雷咬著嘴唇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趙濤推開門進來。
張春雷立刻站了起來，趙濤衝我搖搖頭，示意張春雷坐下。
“林先生，您約我來有什麽吩咐？”趙濤恭敬地站在他身側。
林雨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緩緩吐出一圈霧氣：“趙助理，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跟你聊過幾次天，覺得你是個可以培養的苗子，所以才約你見麵，希望能引薦給我父親。你考的怎麽樣？”
張春雷愣了愣，偷瞄了趙濤一眼。原來他早就是他的內線，難怪每次他都在。他微笑著看著我，表明他絕對不會背叛。
張春雷低下頭，不敢直視林雨辰。
林雨辰輕哼了一聲，語氣變冷：“怎麽？趙助理，你還在考慮？”
“不……不是。”趙濤連忙否定，“林先生，我很榮幸能夠被您賞識，但是我畢竟隻是個普通的小助理。恐怕無法為貴父效力。”
“哦？”林雨辰挑高了聲音，“你拒絕我？”
“並非拒絕，而是……我真的無法勝任。”
林雨辰的聲音更加冷硬：“你憑什麽拒絕？我林家的企業，是你一個小小的助理可以拒絕的麽？”
“我……”趙濤臉色蒼白，卻仍舊堅持，“我確實隻是個小助理。”
“哈，”林雨辰怒極反笑，“趙助理，你是想借此機會提高自己的地位嗎？我告訴你，沒用！你現在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將來能夠飛黃騰達。但你別忘了，如果你沒有價值了，我隨時都能夠將你踢開！你現在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
趙濤漲紅了臉，卻依舊不肯低頭：“謝謝您的抬愛，但是……我真的沒有這種想法。我隻是個小助理，我隻想盡心盡力替董事長做事。”
林雨辰盯著他，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好啊，既然你想留在我父親身邊，就必須聽我的話。我要求你幫我殺死另一個人。你願不願意？”
“殺人？”趙濤愣了愣，旋即慌亂地擺手，“林先生，您別開玩笑了！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林雨辰冷笑一聲：“你當然沒有殺過人，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會殺人。”
趙濤怔住了：“您這話……什麽意思？”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曾經暗戀過一個女孩子。”林雨辰的眼睛裏閃動著惡毒的光芒，“她叫蘇菲婭·羅曼尼康帝，對不對？”
趙濤震驚地睜大雙眸：“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很奇怪嗎？”林雨辰嗤之以鼻，“我還知道，你一向很崇拜蘇菲婭，為了她甚至不惜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她現在嫁給了一個華裔富商，生活很美滿，我隻是個小助理，你不要開玩笑。”
“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麽？”林雨辰陰沉地盯著他，“我從來沒有開玩笑。”
張春雷嚇得渾身顫抖起來。
“怎麽？不願意？”林雨辰眯著眼睛問我。
張春雷拚命點頭：“願意，我願意！”
林雨辰冷哼一聲：“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願不願意。”
張春雷連忙答應。
“好，那就今晚八點之後，在酒店三號房我。”林雨辰轉向趙濤，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趙助理，你也聽到了。你可千萬不要耍花樣，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濤的額上沁出了密集的汗珠：“林先生，請您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撒謊，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人。”
林雨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趙助理，你知道該怎麽做的，對吧？”
趙濤深吸了一口氣，“好。林先生，我一定照辦。但我需要時間安排。”
林雨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多謝林先生寬限。”
林雨辰帶著張新成離去了，趙濤擦掉額上的汗水，癱倒在沙發上。
“剛剛林先生是怎麽知道你喜歡蘇菲婭的呢？”張新成走過來關切地詢問。
“我也不太清楚，”趙濤搖搖頭，“他們認識幾年了，我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事兒。我也覺得奇怪。”
張新成歎了一口氣，拿紙巾給他擦拭著額角的汗滴：“唉，真搞不懂你們這群大老爺們的心思，喜歡誰就說唄，還藏著掖著。”
趙濤苦笑著搖了搖頭，歎息道：“我不像你，從小生活優越，不用操心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是個窮人家出身，父母早逝，又是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我特別害怕失去這份工作。”
張新成摟著他的脖頸，輕聲安慰他：“傻瓜，別擔心啦，就算失去工作，我養你啊。”
趙濤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嗯，我養你，養一輩子。”
張新成幸福地靠進他懷中，甜蜜地說：“你對我真好。”
林雨辰坐在車裏，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裏是一片荒郊，樹木鬱鬱蔥蔥，遠處的山巒似乎籠罩著薄霧。
“這裏距離sx集團總裁的家隻有半個時時車程，”趙濤解釋道，“林先生，他們現在要去找誰？”
林雨辰指了指旁邊的一條岔路：“你順著這條路往前開，我猜測那個人一定會在那條路上等待你。”
趙濤疑惑地看著他：“您怎麽知道？難道……”
“我也不確定，我隻是猜測。”林雨辰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他們去那個地方。”
張新成不明白，皺眉道：“那個地方有什麽可去的？”
林雨辰神秘兮兮地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趙濤開車沿著這條岔路開下去。他並不知道，這條岔路的盡頭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sx集團的董事長，陸揚！
“這位先生，您的咖啡。”一個服務員端著熱騰騰的黑森林蛋糕走了進來。
林雨辰抬起頭：“謝謝。”
“先生，您的紅茶。”服務員把茶杯遞到他的麵前。
林雨辰微笑地接過：“麻煩你了。”
“不客氣。”服務員微笑著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張新成瞪大眼睛：“你是怎麽知道服務員是假冒的？”
“因為她穿著服務員的製服。”
“你怎麽肯定服務員是假冒的？”
林雨辰喝了一口咖啡，微微閉上眼睛：“首先，服務員不會把咖啡端錯桌子；其次，咖啡的香味太濃，而且我聞見了香精的味道；最後，咖啡館的玻璃窗都是透光的，如果服務員是真的，就應該將玻璃窗全都拉上。”
張新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個服務員，根本不是服務員，對不對？”
林雨辰微微頷首：“不愧是金融係高材生，觀察力很敏銳。”
“可是，她為什麽要幫他們呢？”
林雨辰微笑道：“因為我和她的老板是朋友。”
張新成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林先生果然厲害！竟然連sx集團的老板都是你朋友！”
林雨辰擺擺手：“我和他之間不是朋友，他也不會幫我。
電影結束的時候，趙濤仍是沒醒來。
張新成一直盯著他。
她的眼睛腫成核桃。
“你要不要去洗個澡睡覺？”葉琳琅低聲道，“你一晚上沒睡。”
“不用。”張新成搖頭，固執地盯著趙濤。
葉琳琅又勸了幾句，她實在拗不過張新成。
她隻得離開電影院。
她迴家換了衣服。
剛準備出門，趙濤來了。
他神色疲倦，腳步匆忙，額頭上帶著汗珠。
“趙濤！”張新成見到他，立馬衝過去，將他抱住，痛哭流涕，“你怎麽了，趙濤！”
趙濤摸了摸她的腦袋，柔聲道：“新成，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是太累了，所以跑迴來歇歇腳。”
“可你臉色蒼白，明顯病了。”張新成哽咽道，“趙濤，他們去醫院好不好？”
趙濤卻拒絕了。
他笑容溫暖：“我沒事，真的。”
張新成卻依舊難過，哭個不停。
葉琳琅站在旁邊，默默無語。
過了許久，她輕聲對趙濤道：“趙先生，婷一晚上沒睡，她需要休息了。”
趙濤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新成，我沒事。”
“嗯。”張新成哭道。
趙濤轉身，走出了張新成家。
葉琳琅把張新成扶迴臥室，幫她脫鞋，蓋好了被子。
張新成仍是抽噎著。
“新城，他們早些休息。”葉琳琅道，“天亮之後，我帶你出去玩。”
張新成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她今天受驚嚇，精神恍惚，躺下來就沉沉睡著了。
葉琳琅替她掖了掖被角，關了燈退出來，輕輕闔上房門。
她迴到了樓下，趙濤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葉琳琅也沒有叫醒他。
次日清晨，葉琳琅起床。
她去廚房做飯。
早餐煮好了，端出來。
張新成穿著一件淺粉色的連帽衫，下麵穿著牛仔褲。她紮了丸子頭，整個人透出一股青春靚麗的活潑氣質。
看上去，她昨晚應該睡得挺好的。
葉琳琅笑著對她道：“新成，早啊。”
張新成揉了揉眼睛，露出兩顆小虎牙，對葉琳琅笑道：“姐姐早。”
她還有點懵懂，似乎不知自己為什麽起這麽遲。
她伸出手，撓了撓後腦勺。
葉琳琅把熱騰騰的粥端過來，放到桌子上：“你吃完飯，跟趙濤去逛逛街，散散心。”
張新成乖巧點頭：“謝謝姐姐。”
葉琳琅給她夾菜。
早飯吃完了，張新成問葉琳琅：“姐姐，你去哪裏？”
“我出去買東西。”葉琳琅答道，“中午才來。”
她把車鑰匙留給了張新成。
她出門的時候，趙濤恰好醒了，正在喝咖啡。
“早。”他笑著打招唿，“你去買什麽東西嗎？”
葉琳琅點點頭：“嗯。”
趙濤便放下了杯子，道：“你慢慢買，我送你吧。”
“不用了。”葉琳琅擺擺手，“你還要照顧新成呢。”
“我沒事。”趙濤道，“新成比較脆弱。”
葉琳琅微微愣了下，隨即失笑。
趙濤很少誇別人。
她也不多言，拎起包，和趙濤告別。
張新成一直目送葉琳琅。
葉琳琅揮揮手，走遠了。
趙濤這才收迴視線，對張新成道：“你去吃點東西，我送你去上班。”
張新成點頭。
吃完了早飯，趙濤就開著車，帶張新成去了商場。
兩個人進了商場，挑選禮品。
“……我不缺這些。”張新成說，“趙濤，我爸爸媽媽都不喜歡戴金銀首飾。”
趙濤道：“沒有女孩子不愛美。”
張新成笑了笑。
她沒再反駁。
兩個人從珠寶店出來，又進入服裝店，給張新成挑了條裙子。
趙濤親自給她試穿，然後拿到更衣間。
等他出來的時候，發現張新成已經不在原處了。
趙濤找遍了整座商廈，仍是沒有張新成的蹤跡。
他急了。
他掏出手機，給張新成打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傳來張新成迷茫的聲音：“喂？”
“新城！”趙濤喊道，“你去哪裏了？你聽到我剛才的電話沒有？”
“聽到啦。”張新成笑道，“你放心吧，我沒事的，你忙你的吧。”
趙濤鬆了口氣。
張新成掛斷電話。
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呆呆的。
她想起昨夜，趙濤渾身是血的模樣，心裏痛苦萬分。她忍不住流淚，哭泣不止。
她抱緊了雙膝，蹲在路邊嗚咽。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隻覺得委屈極了，心髒像撕裂般疼。
這種感覺，她曾經體驗過幾次。
每次都像死過一迴。
這次，也是如此。
她無法控製地想起昨夜。
她以為她死定了，可是趙濤衝了進來。
他滿臉是血，卻擋在她身前。
那個瞬間，她真的覺得，世界塌陷了。
她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妹妹，想到了所有的親朋。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變成這樣？難道是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還是說，她的心已經千百孔。
她的父母，是否還記得，有這麽個女兒？她還有沒有親人。
她不敢往深裏想。
她蜷縮在長椅上，哭得喘不過氣來。
忽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張新成抬眸，擦掉了淚水。
她站起身，迎向了那個高大的身影。
趙濤走到了她麵前，輕聲問：“怎麽了？”
“沒什麽。”張新成低垂下眼簾，“突然想家了。”
趙濤輕輕擁抱了她。
她身上，仍是香甜的奶油味。
趙濤把她摟在懷裏，溫柔撫摸她的背脊。
片刻之後，他鬆開了她。
“他們先迴去。”他說，“迴家洗漱一番，換身衣裳。然後，我陪你去見見伯父伯母，好嗎？”
張新成點點頭。
她的心情稍微好轉些了。
趙濤牽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很寬厚，指節勻稱而有力，握住她的小手，非常暖和。
“你今天怎麽想著送我禮物？”張新成問，“我平時並不喜歡戴首飾的。”
“因為你漂亮啊。”趙濤道。
他的語氣，很認真，似乎他就是這麽想的。
他從來沒想過掩飾。
張新成心頭微顫，嘴角的笑容卻很淡。
“是我不夠漂亮。”她說，“趙濤，你不需要哄我開心。”
趙濤搖搖頭：“你不是我的菜。”
他的語調沉穩。
張新成怔住。
她看向他。
趙濤也迴望她。
“你有喜歡的人嗎？”張新成問，“我知道你肯定有喜歡的人。”
趙濤頓了頓，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有點尷尬，卻又坦誠。
“我有喜歡的姑娘。”趙濤道。
他喜歡張新成，卻不願意承認，因為他害怕別人誤解他，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種心思，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張新成卻並不驚訝。
她早該猜到的，趙濤不是個普通人，他肯定有秘密。
“是嗎？”張新成的聲音冷靜又淡漠。
“是。”趙濤點頭，“我喜歡她。但是，我追求不到。他們倆門不當戶不對。”
他的眼睛裏，充斥著失落。
張新成卻依舊很平靜，仿佛根本就不關心這件事。
“哦。”張新成說，“這很正常。你們倆相差那麽多。”
趙濤卻說：“你們不是門當戶對。”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
“……”張新成愣住。
兩個人沉默著，互相注視著彼此。
最終，張新成笑了。她笑得很嫵媚。
“趙濤，你在逗我玩呢？”她笑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倆不是門當戶對呢？”
她的眼神，充滿挑釁。
趙濤抿唇，盯著她的眼睛。
“我知道。”他緩慢說道，“我知道你不是他們村子的人。”
張新成一愣。
隨即，她的笑容消失了，眼底掠過震驚。
“你怎麽知道？”她問。
她不再笑，反倒顯得更加美豔。她的眼瞳清澈透亮，黑色眼珠子像珍珠，閃爍著光澤。
“我聽村民議論過。”趙濤說，“你是個城裏人。”
張新成咬了咬牙。
她沒有繼續問，隻是笑了笑。
她的笑容，比剛才少了幾分妖嬈，卻更令趙濤心動。
“你怎麽不問了？”趙濤道，“你不想知道，是如何知道這個消息的嗎？”
張新成沉默了一會兒。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趙濤。
半晌，她說道：“你是警察吧？或者特種偵探。”
趙濤一愣。
“你在哪個單位？”張新成問。
“我不在那個單位。”趙濤道，“我是私家偵探。”
張新成略感詫異。
趙濤繼續道：“其實，他們這類偵探，跟刑警有很多共通之處。”
張新成笑了笑。
“他們可以查出你的所有資料，包括你祖宗八代。”趙濤道。
“這太誇張了。”張新成說，“我隻是個無業民。”
“是嗎？”趙濤說，“那你還買那麽貴的車？”
“那輛車是我爸給我的嫁妝錢，我用來買房的。”張新成答道。
趙濤皺眉，說：“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不找個好工作？”
張新成低頭，歎了口氣，露出憂鬱的模樣。
“我沒有錢。”她輕聲道，“我父親去世後，他留給我的錢被我媽拿走了。我現在租著房子。”
“你沒有找過房東退房？”趙濤問。
“他不會退的。”張新成苦澀一笑，“我母親是個厲害的潑婦。我不敢惹她。”
“難怪她總是針對你。”趙濤道。
“我知道。”張新成說，“所以我搬走了。”
“我想幫你。”趙濤忽然道。
“你幫我？”張新成看著他，笑了。“你怎麽幫我？”
“我覺得，你應該換個環境。”趙濤道，“這樣，你就不用忍受你母親的欺壓了。”
張新成垂眸不言。
“謝謝你。”張新成說，“不過，我想，這和你沒有關係。”
“你不信任我？”趙濤問。
張新成笑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你也沒辦法幫助我啊。我又不能辭掉現在這份工作，離這座城。”
“那我可以陪你。”趙濤說，“我會照顧你。”
“你照顧我？”張新成笑起來，“你拿什麽照顧我？你能養活我嗎？我的衣食住行，全靠你的微薄薪水支撐。我不希望你破費。”
“我會賺錢的。”趙濤堅持說。
“你會嗎？”張新成問。
“我會的。”趙濤說，“我一直想賺錢。”
張新成靜靜打量著他。她似乎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真假來。
片刻，她搖搖頭，道：“算了，我相信你。但是，你不需要為我做這麽多。”
“我會幫你的。”趙濤說，“我會照顧你。”
“趙濤。”張新成說，“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明白你的意思。”趙濤平靜說，“你覺得我窮困潦倒，需要你幫忙。所以，你不願意欠我的。可是，我不需要你幫忙。你幫不了我的。因為我會變得越來越優秀。而你，卻不可能改變自己。他們會越走越遠的。”
張新成愣了愣。
她突然笑起來：“你是個好人。”
趙濤淡淡說道：“我也是個好人。”
張新成笑著說：“可是，我並沒有把你當成好人。我覺得你很危險，我甚至不想跟你說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趙濤點點頭：“我明白。”
“所以……”張新成道，“你還是放棄吧。我值得你這樣付出。”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趙濤反問道。
張新成笑了笑：“你真的很執著。”
“我不是執著於你。”趙濤認真說，“我隻是想證明自己。”
“證明什麽？”
趙濤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他轉頭看向窗外，神情嚴肅。
“我想證明自己是個好人。”他慢吞吞地說，“不是壞人。”
張新成看著他。
兩人沉默許久。張新成道：“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的。”
趙濤說：“你知道嗎？我最近一直都在做夢。夢見我在街邊賣花。每天早晨五點鍾醒來，著竹簍去菜場采摘蔬果，挑擔子去河邊洗菜，然後扛迴家做飯。”
張新成笑了笑。
“你笑什麽？”趙濤說。
“我在笑你傻。”張新成說，“你這個樣子，根本掙不到錢。你的錢都給了我，你連吃飯都是問題。你還怎麽賣花？”
趙濤抬眼看著她。他說：“我不怕。”
張新成無奈笑了，說：“隨便你吧。”
兩人又陷入短暫的寂靜中。
“趙濤。”張新成打破沉默，“你知道我為什麽討厭我媽媽嗎？”
“為什麽？”
“因為我爸爸是我媽媽殺死的。”
趙濤驚訝睜大了眼睛。
“你爸爸是病死的？”
“不，”張新成說，“他是被我媽媽毒死的。”
趙濤瞪圓了眼睛，張了半天嘴巴，才擠出幾句話：“這……這也太狠了。”
“我爸爸很愛我媽媽，”張新成道，“他對她很好，像對待親妹妹一樣疼愛她。他們倆一起長大，感情非常要好。我爸爸很喜歡旅遊，經常帶我和媽媽去各種景點玩兒，我媽也很喜歡旅遊。他們經常坐車到很偏僻的村莊去。我記得，爸爸曾經告訴過他們，說他們將來長大了，就去鄉下買塊田，種種花，釣釣魚，再找個農民工結婚生孩子。我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惜，這樣的美好生活，最後毀在我媽媽手上。我媽媽不滿足於和我爸爸一起度過餘生。她嫌我爸爸太窮，整天不肯工作，天天窩在家裏。”
“所以，她就把我爸爸毒死了？”
“不，”張新成說，“她是用刀捅死他的。那把刀是她從銀行裏偷來的。她一共拿了四把刀，分別藏在四個隱蔽的角落裏。她一次都沒用過，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殺掉她的丈夫。現在，她把四把刀全拿了出來。”
“你是說，是我爸爸先動手的？”趙濤問。
“是的。”張新成答道，“他們倆都很懦弱，誰都不敢承認是誰先動的手。他們一起喝酒。他醉醺醺的，我媽媽勸了他好幾次，他都聽不進去。然後他就拿著刀朝我媽媽撲了過去，我媽媽躲閃之間撞翻了椅子，刀子刺進了我爸爸胸膛。我媽媽嚇呆了，站在原地，忘了逃跑。”
“你爸爸死後，警察查到了刀子，但是沒辦法判斷兇器。”趙濤歎息道。
“是的，所以這些年，他們一直在努力尋找兇器。”
“你們怎麽會確定兇器在你媽媽身上？”
張新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是他們堅持調查。”
趙濤沉吟片刻，說道：“如果這個猜測是對的，你們就應該抓捕兇手。”
“是的。他們已經掌握了一點線索，但是，他們不希望冤枉好人。”
趙濤微笑道：“其實你們沒必要這麽麻煩。”
張新成疑惑道：“哦？”
“你們不覺得這個案子太巧了嗎？”趙濤說，“如果兇手真的想殺你爸爸，為什麽要等到現在？而且你爸爸死了以後，兇手立即殺了你媽媽滅口。你爸爸剛剛死亡的時候，兇手沒有離開醫院，而你媽媽當時恰好趕來探視。這難道奇怪嗎？”
“嗯……”張新成沉思著。
“兇手是在害怕什麽呢？”趙濤輕聲念叨，“他為什麽要害怕呢？他既然敢殺死你父親，肯定已經準備好了善後的措施。如果真的是他殺的，那麽你母親死前一段時間，肯定是有危險的。”
“危險？”張新成問。
“是的。你仔細想想，你父親死後的這三天內，你媽媽在做什麽？”趙濤提醒她。
張新成愣了半晌。她猛然抬起頭：“我知道了！”她的眼神忽明忽暗。
“什麽？”
“我媽媽……”張新成低語道，“她一直在醫院照顧我爸爸。”
趙濤問：“那你父親死後這三天呢？”
“我媽媽每天都會過來，陪伴我爸爸。”
“她隻在晚上過來嗎？白天呢？”
“白天……”張新成喃喃道，“白天的時候，她會留在自己房間裏睡覺。”
“你確定？”
“確定，我親耳聽見她跟我爸爸說，‘我今天不走了’。”
“她沒有離開過病房吧？”
“沒有，”張新成斬釘截鐵地迴答，“她一直都守在我爸爸旁邊。”
“你爸爸是在哪天死亡的？”
“昨天。”
“昨天晚上，你媽媽有沒有什麽異常舉動？比如打電話或者出去散步之類的？”
“沒有。”
趙濤又問了一些問題。張新成一一迴答了。
趙濤點了點頭：“謝謝你。你繼續看監控錄像，如果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地方，盡管開口。”
“好的。”張新成起身道別。
她剛剛推門，突然想起了什麽，扭頭對趙濤說：“我還有個問題，希望你能解答。”
“請說。”
“那天晚上，你也在場。”張新成說，“你能告訴我，為什麽當我爸爸被捅傷之後，你卻沒有出手製止我媽媽嗎？”
趙濤愣了一下，隨即笑道：“當時我還不懂什麽叫法律，所以沒有阻攔。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是不願意救你媽媽，我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無法預料到後麵會發生什麽。”
“你的意思是說……”張新成瞪大雙眸。
“是的。我和你們一樣，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趙濤坦誠道。
張新成深吸一口氣：“謝謝你。”
“不客氣。”趙濤溫和地笑道，“我相信你會找到兇手。”
“謝謝。”
趙濤揮了揮手，示意她先走。張新成走後，他把桌上的卷宗整理起來，放進檔案袋。
這是一份關於陳東城的犯罪記錄。雖然他的證詞不多，但是從這份記錄上，他們可以得到很多有價值的線索。
“這是他的犯罪記錄。”趙濤把它遞給張春雷，“你認真看看。”
張春雷接過那疊紙，飛快掃了一遍。趙濤在筆記上記載道：
“2009年8月16日夜23:55分左右，我收到了兩封匿名郵件。第二封郵件裏，有一張照片。我打印出來之後發給了你。你看了沒有？”
“看了。”張春雷說，“是在警察廳附近的那家酒店門口拍攝的。我當時就覺得很蹊蹺。”
“是啊。”趙濤說，“我看完以後，也覺得有點兒詭異。不過，這並非最令人驚訝的地方。我最吃驚的是，這張照片竟然是陳東城在酒店門口的監控鏡頭裏拍攝的。”
“是嗎？”
“對。”趙濤說，“我把照片拿到警察廳查詢，居然沒有找到任何相關的影像資料。就好像這張照片憑空冒出來的一樣。我懷疑，有人用黑客技術侵入了警察廳的服務器。”
“這倒是個新鮮事。”張春雷笑著搖頭，“你們警察辦案的時候，難道連監控畫麵也沒有保存下來嗎？”
“我也很奇怪。”趙濤歎息一聲，“其實這種情張春雷遇到過幾次。因為他們破獲的案子涉及到了太多的隱私，而這些隱私又與犯罪行為密切相關。所以警察廳對犯罪嫌疑人的監視，往往會被歸類為隱私範疇，不允許他們調查。”
“既然這樣，你還敢把照片交給警察，不怕被人追究責任嗎？”張春雷問。
“這種事情，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趙濤苦澀地一笑，“他們畢竟是合法執法的機構。而且，警方對照片中的男女主角的調查結論也是毫無根據，僅憑一條模糊的消息，就斷言這兩人曾經有過不良關係，未免牽強。更何況，當初的報紙媒體對這樁案子的評價也是褒貶不一。他們隻能盡量做到不冤枉任何一位受人。”
“嗯。”張春雷點了點頭，“你的處理方式是正確的，這樣才能堵住悠悠眾口。”
“是啊。”趙濤感慨道，“他們畢竟是法治單位。”
“我還挺佩服你。”張春雷微微笑著，“你能堅持原則，我很敬佩。”
“我也就這點愛好了。”趙濤聳了聳肩，“其實每次碰到這種案子，我都特別煩惱。他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想抓個壞人，替天行道呢？可惜，壞人太狡猾，他們抓不到。”
“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壞人？”
“是啊，所以我才鬱悶。”趙濤輕歎一聲，“今天的事情你不必自責，這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有。”
張春雷笑著搖搖頭：“我知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並沒有怨恨你。”
趙濤露出釋然的表情：“那就好，我還擔心你會胡亂揣測我。”
張春雷笑了笑，低頭翻動照片，忽然看見照片背景中有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牌號很熟悉。我抬起頭來，望向窗外。一排綠樹成蔭，陽光透過斑駁的葉縫灑落下來，仿佛鍍上一層金邊。
“這是……”張春雷喃喃道。
“哦，那輛車是陳東城的。”
“他的車？！”張春雷震驚地站起身來，“你說清楚點兒！”
趙濤把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2010年9月11日淩晨3:20分，一輛紅色奔馳停靠在陳東城的樓前。隨即，張新成帶人衝入屋內，將陳東城押送至警察廳審訊。
趙濤說，他剛開始聽說陳東城殺死了自己的母親，還嚇了一跳，不過後來他發現陳東城並沒有殺人。陳東城的媽媽死亡時間在淩晨2:25，距離現場勘驗的結果時間差不多。他趕去現場時，發現警察正圍坐在張新成的屍體旁商討案情。由於張新成已死，案情進展極慢。
張新成的丈夫叫林浩洋。林浩洋的父親林偉雄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他從此一直獨自撫養林浩洋長大。林浩洋和妻子張新成雖然沒有什麽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他們夫妻倆一直很恩愛。
2014年10月15日，林浩洋接到一份律師函。張新成的遺囑上提到了她名下的房產、股票、錢財、基金等一切值錢的東西，全都歸林浩洋所有。
這是一起謀殺。
林浩洋當晚收到這封郵件後，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報警後，他立刻驅車趕到了張新成家中。當他推開門的瞬間，看到的是張新成躺在血泊之中的慘烈狀態。
“林先生！請節哀順變！”一名年輕警察走了過來，安慰著他，“請您跟他們一起迴警署錄口供吧。”
林浩洋呆愣了一陣，才顫抖著雙手，從懷裏掏出一枚玉墜。玉墜上麵的圖案是個女人，穿著旗袍，抱著孩童。
這個女人是張新成。
“我老婆……我老婆怎麽了？”林浩洋哭喊著。
“張新成女士已經去世了。”年輕警察答道，“請您保重身體。”
林浩洋嚎啕大哭，癱軟在冰冷的地磚上。
“請您節哀順變。”年輕警察又勸了幾句，轉身準備離開。林浩洋突然掙紮著爬起來，衝到他麵前，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她為什麽要跳樓？”
年輕警察搖搖頭：“張新成女士具體跳樓的原因，他們不便透露，還請您諒解。”
林浩洋絕望地跪倒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張春雷走到他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林先生。”
林浩洋猛地抬起頭來：“是你！是你殺了我老婆！”
張春雷連忙否認：“林先生！不是我！你別誤會。”
“是你害了她！如果不是你，她根本就不會跳樓！”林浩洋瞪圓了眼睛，“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我的妻子！你是兇手！”
“林先生。”張春雷耐心地勸慰他，“你冷靜一點，好嗎？”
“我要殺了你！”林浩洋嘶吼著，舉起拳頭朝砸來。
張春雷側身閃過。
“林先生！”趙濤擋住了林浩洋的攻擊，“你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林浩洋憤怒地瞪著我，咬牙切齒：“你害死了我的老婆，我要殺了你！”
張春雷皺眉說道：“林先生，我希望你冷靜一點。我承認，我是喜歡張新成。但是，如果我真要殺她，早就動手了，何必留到今天？”
林浩洋依舊怒火難消：“你是不敢動手！怕被警察查出來！”
“林先生，你錯了。”張春雷平靜地說，“我不僅是不敢動手，而且，我也沒辦法替她償命。”
“你說什麽？！”
張春雷歎息道：“張新成臨死時對我說，她是殺。”
林浩洋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不可能！你撒謊！你騙我！”
“我沒有騙你。”張春雷淡定地說，“因為張新成是被陳東城殺害的。”
“陳東城？不可能……他怎麽會殺我的老婆呢？”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我相信我說的每一個字。”張春雷盯著林浩洋說，“你要報仇，就找陳東城去，不要傷及無辜。”
林浩洋失神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他擦掉淚，站起身說：“陳東城……你以為他會那麽簡單就把殺人罪名攬到自己頭上嗎？嗬嗬……你太高估陳東城的智慧了。他想借助警方之手除掉我，然後再假裝是被我逼迫。我告訴你，他休想！”
“哦？”張春雷疑惑地看向他，“為什麽？”
林浩洋的表情漸漸猙獰起來，他低吼道：“因為……我要給他陪葬！我要用他的命，祭奠我老婆！哈哈哈哈哈……”他仰天長嘯，笑得癲狂，最後竟然吐出一口鮮血，摔倒在地。
張春雷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完全無法理解他的邏輯和思維。
“林先生，林先生……”張春雷急忙蹲下身子去扶他。
林浩洋卻將張春雷狠狠推開。他喘著粗氣，像條瘋狗一般地咆哮起來：“你們滾！滾！”
趙濤見勢不妙，拉著我跑了出去。兩人剛剛逃出林宅，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他們麵前，車窗落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我吃了一驚，問道：“許伯父？”
來者正是許誌遠。他坐在駕駛座上，對張春雷招了招手：“小程啊，快上車。”
“謝謝你，伯父。”張春雷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趙濤猶豫了一下，跟著鑽了進來。
“我聽說你爸爸病危住院了？”許誌遠一邊發動汽車，一邊關切地詢問道。
“嗯。”張春雷垂眸應道，“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哎，我還是晚了一步啊。”許誌遠惋惜地搖搖頭。
張春雷苦笑道：“您能趕到醫院救場，我和我爸爸已經很感激了。”
許誌遠擺擺手：“不要客氣。咱倆畢竟是親戚嘛。”
張春雷默默地扭過頭，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車內陷入了安靜。
張春雷轉移話題道：“許伯父，你這次特意過來，是有事嗎？”
許誌遠笑眯眯地說：“我這次來，是想帶你去參加一個飯店的侯年慶典。”
張春雷愣了愣：“啊？”
許誌遠說道：“這家酒店是我一位老朋友開。他退休後，準備把店交給我兒子打理。我這段時間都在處理他的後事，所以就耽擱了。”
原來是這麽迴事。我點點頭：“哦。”
“其實我兒子比較喜歡你。他還想邀請你來家裏玩呢。”
“許叔叔，這恐怕不行吧。我還有課，沒時間去您家。”
“這樣啊……那算了吧。”許誌遠有些遺憾，“那就改天吧。”
“好的。”
許誌遠笑了笑，說道：“其實吧，我這次來，是為了別的事。”
“什麽事？”
“你知道嗎？我這個老朋友，是個非常嚴謹的人。”
“哦？”
“他的酒店雖然才剛剛開業三四年，但他對於食材、衛生等各種環境的要求極高，絕對容不得半粒沙子。”許誌遠歎了口氣，“他這次突然要退休，也是受了刺激吧。”
“那麽他退休之後的生意……”
“他的兒子，在美洲做房產開發，生意很順利。”
張春雷點點頭，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那麽他的孫子呢？他的曾孫呢？”
許誌遠微微怔了一下，隨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唉，說起這事……真是讓我頭疼。我這老朋友，就是一根筋，認死理兒。他當初在酒店做廚師的時候，有個叫張偉的夥計，對他頗照顧，所以他把張偉當做親生兒子看待。”
“那張偉現在在哪兒？”
“他兒子把他送迴美洲療養去了，他兒媳婦也跟去了。至於他的曾孫，他的兒媳婦留了一個兒子給他撫養。”
“張偉的妻子呢？”
“她啊，早幾年就去世了。”
張春雷沉默了片刻，說：“許伯父，節哀。”
許誌遠輕輕咳嗽了兩聲，笑道：“沒事。我早就習慣了。不過我這老朋友的孫子，今年才二十五歲。他們一直在美洲，這孩子也沒什麽見識，整天遊手好閑。”
張春雷試探著問道：“許伯父，您覺得張偉這樣的情況，適合把店繼續經營下去嗎？”
“如果按照規定的模式，肯定不行。可是……”許誌遠歎息一聲，“我那老朋友，就是這麽一根筋的人。他既然決定要退休，誰勸都沒用。而且他也不放心自己的後代。”
張春雷想了想，說道：“那許伯父，如果我去幫他經營呢？”
“你願意幫忙嗎？”許誌遠眼睛一亮。
張春雷笑道：“我隻是建議。”
許誌遠思考了片刻：“你願意幫他們的話，我很欣慰。但我必須得先向你確定一下。這家酒店的股份，除了他們許家持有51％，你占25％。剩餘的45％在誰名下？”
“呃……”張春雷遲疑了一陣，“是……趙濤的名下。”
“那麽……”許誌遠眉頭緊鎖，似乎難以抉擇，“如果是趙濤，他願意承擔起這個責任嗎？”
“趙濤是一個成熟的商人，也具有一定的經營管理能力。他會同意的。”張春雷斬釘截鐵地答道。
“那太好了！”許誌遠興奮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替你許爺爺謝謝你！”
“不敢當。”
許誌遠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樣吧，新成你去聯係一下趙濤，告訴他明晚8點半，我在希爾頓餐廳恭候大家。”
張新成答應了一聲。
車駛進了張新成氏集團大廈的停車場，我和許誌分開。
走進電梯。我掏出手機撥通了張新成的電話，告訴她明天八點半去希爾頓餐廳赴約。
“明晚8點半？”張新成吃驚地問道，“許老板找你幹嘛？”
“哦，是關於那家酒店的事情。”張春雷淡定地答道。
“你去那兒幹嘛？”
“談談合作。”
“什麽合作？”
“就是我想收購希爾頓酒店的事情。”張春雷說完，忽然察覺張新成的唿吸急促起來。她顯然被這個消息震撼了。
“你……你瘋了？那個酒店你知道價值多少錢麽？你憑什麽收購？”
“就因為它是許誌遠的產業啊。”張春雷淡淡地說道，“再說，許家又不缺這個錢。”
“許家是有錢，但也不能隨便亂花啊！”張新成焦躁不安地吼道，“我爸媽都知道嗎？他們能同意嗎？”
“嗯，還不知道。”張春雷慢悠悠地答道，“但我相信，我會說服許伯伯的。”
“不行！這件事情我不答應！”
“張新成秘書，你別激動。”
張新成喘著粗氣，壓低聲音吼道：“我激動？你知道我有多激動嗎？你以為你是誰？你算老幾？你憑什麽收購希爾頓酒店？你知道希爾頓酒店是什麽級別嗎？那是高檔酒店！不是隨買賣的地方！”
張春雷笑了笑，反唇相譏：“你連我是誰都不知道，就這樣衝我嚷嚷？”
“你……”
“張新成秘書，請注意言辭。”趙濤冷冷地打斷了她。
“哼！”張新成狠狠掛掉了電話，氣憤地摔上電話。
趙濤坐在她旁邊，臉色鐵青：“你這是在做什麽？我叫你跟他保持距離！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我沒辦法。”張新成委屈地哭泣道，“許誌遠找他，肯定沒好事，我怕他受傷害。”
趙濤怒道：“這麽說，你就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趙濤……”
“夠了。”趙濤冷冰冰地瞪著她，“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張新成愣了一下，咬牙切齒道：“你以為你是誰？我愛待在哪就待在哪！”
說罷，她轉身推門出去，留下趙濤獨自坐在沙發上，胸口劇烈起伏著，額角滲出汗珠。
張春雷剛走進辦室，就聽見裏麵傳來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響。
張新成坐在椅子上，抱著雙腿抽噎著。
張春雷走近她，輕聲勸道：“好了，你別生氣了。”
張新成猛地抬起頭，盯著我：“你還知道迴來！”
“我有些累了。”張春雷疲憊地歎了口氣，“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你今天去找許老板了？”張新成突然站了起來，逼視著我。
張春雷平靜地望著她：“嗯。”
“你去那種地方幹嘛？你以為你是誰？你是許誌遠的孫媳婦，可你並不姓許！許誌遠根本不會把你當成親孫女一般對待！”
“張新成，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張春雷嚴肅而認真地警告她，“如果我是許誌遠的孫媳婦，那我就更不允許有人欺侮我的朋友。”
“所以呢？”張新成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你準備去找許誌遠求情嗎？”
“許誌遠隻是叫我過去談事情，他們之間並無瓜葛，我也從未奢望過他會放棄收購希爾頓酒店。”
“你不是很聰明的嗎？為什麽還要去送死？難道你真的喜歡那個趙濤？”
“我沒時間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張春雷淡淡地說道，“我要睡覺了，你先出去吧。”
“你……”
張新成氣得臉色煞白，卻沒敢再發火。她咬牙切齒地瞪了我一會兒，最後忿忿地摔門而去。
張春雷躺倒床上，閉上了眼睛。
張春雷知道張新成是在擔憂我的安危，畢竟，她對我有恩。
但是，我不會改變初衷，即使是冒著生命危險。我要收購希爾頓酒店，絕非為了報恩。
張春雷曾經試圖改變過這個世界，甚至想要拯救世界，但是結果呢？我失敗了。
那我就不該繼續錯下去，我必須盡快實施我的計劃。
第二天早上，我按時趕往希爾頓酒店。前台接待的態度依舊傲慢，甚至有些惡劣。我直奔三樓董事長辦。敲開門，看見一個五旬左右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看雜誌。
“您是許總嗎？”張春雷恭敬地問道。
“我姓許。”許誌遠合上雜誌，微笑道，“坐吧。”
他雖然看上去溫和，但是那種威嚴感油然生。他穿著一件深灰色襯衫，袖口挽到手肘處。
張春雷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看了他半晌，才緩緩開口：“許總，您找我有什麽事？”
許誌遠指了指桌上的咖啡，笑眯眯道：“嚐嚐，味道挺特別的。”
張春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令我皺眉。我放下杯子，等待著許誌遠開口。
“聽新城提起過你。”他說，“很多人都稱讚你聰明伶俐。你父母應該很驕傲吧。”
“謝謝許總誇獎。”
“聽新成說，你很崇拜她。”許誌遠看著我，笑道，“是因為我嗎？”
張春雷垂眸不語。
“嗬嗬。”他又道，“其實，你應該多向新成教。新成很善良。你們都是女孩子，相互幫助是應該的。”
張春雷抬起眼簾：“許總，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許誌遠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麽直截了當，稍稍怔住片刻，才恢複如常：“其實我叫你來，確實是有一件事。”
“許總請吩咐。”
“新成說，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我很欣賞你。”
張春雷低頭沉默了幾秒鍾，抬起眼瞼，坦率地說道：“許總，您誤會了。我和張新成主管之間，並不存在什麽私交。”
“哦？”
“許總若是懷疑什麽，我願意拿出證據來。”
許誌遠擺擺手：“你別緊張，我並沒有懷疑你。隻是聽新成提起你，就忍不住想見見你。既然你是新成的朋友，我就直說了。”
“許總請說。”
“希爾頓酒店最近股價波動很厲害，我打算投入兩百萬美元收購希爾頓酒店。”
張春雷心中一驚。
許誌遠居然打算將希爾頓酒店收購掉。
張春雷立刻反駁道：“許總，希爾頓酒店的情況您也清楚。現在它的股票已經跌破了曆史最高價線。我建議您慎重考慮。”
“我已經做了詳細調查。”許誌遠篤定地說，“希爾頓酒店的底蘊是毋庸置疑的。它的潛力也是有目共睹的。隻要我能夠掌握好收購團隊，將希爾頓酒店的利潤完全發揮出來。這個酒店將來的規模和影響力會超越現在的許氏集團。”
“許總，我並不看好你的想法。”張春雷誠懇地說，“如果你真的要收購希爾頓，那就把我列入候選名單吧，我可以為您效勞。”
許誌遠笑了：“新成說，你很有商業頭腦。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過是靠著家族餘蔭走捷徑，不懂得腳踏實地。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了。”
“許總謬讚了。”張春雷謙虛地說，“我隻是想為自己的夢想努力一次。”
“我看好你。”許誌遠說，“我決定邀請你加入收購團隊。”
張春雷鬆了一口氣，連忙站起身來：“謝謝許總。”
“不過，我要提醒你，收購團隊需要一個專業的財務顧問。你願意跟我走一趟嗎？”
“我願意。”
張春雷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加入一支專業的收購團隊。
許誌遠是個非常精明的生意人。他不僅僅在商場上精明，在官場上更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物。
他先後派遣了數十名員工參與收購，但是結果無不慘淡收場。這次收購的目標是一家位於紐約曼哈頓的豪華酒店，擁有百分之四十八點九的股份。他的團隊花費了整整兩年的時間，終於成功買下了百分之五的股權。而他所付出的代價僅僅是六千萬人民幣。
他告訴我，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在這家酒店的背景很神秘。他曾經試圖追查，卻被阻斷了所有線索。
張春雷問他為什麽。他答道：“因為我不敢貿然行事，擔心遭受反噬。”
張春雷知道，他是在忌憚某些勢力。比如，黑.道。
這天晚上，我迴到家裏。爸媽正在準備吃飯。
張春雷突然覺得自己很孤獨。
張春雷想，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人愛我了。
“新成呢？”爸爸問道。
“今天晚班，在醫院值班。”張春雷隨口敷衍道。
“怎麽這麽辛苦？”爸爸埋怨了我一句，轉念安慰我道，“你看，你也快畢業了吧？等畢了業，找一份穩妥的工作，多掙錢給她，她也就不用這麽累了。”
張春雷坐在餐桌旁邊，心中忽然感歎，如果不是親耳聽到，根本就沒辦法理解爸爸對張新成的關愛。
“他們一起去探望新成，好不好？”張春雷說。
爸爸愣了愣：“新成剛剛下班。”
張春雷搖搖頭：“他們一起去醫院，順便給新成帶點東西。”
“這……”
“爸！我求求你，陪我一起去嘛！”張春雷抱住爸爸的胳膊晃了晃，“他們一起去，好不好？”
張春雷撒嬌的樣子讓爸爸很不適應。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扭捏半晌，才緩緩點了點頭。
“我去換衣服。”
他們來到醫院病房，新成正躺在床上休息，臉色蒼白。她看見他們進門，立刻撐著手臂坐起來。
“新城你別動！”張春雷連忙製止了她。
“叔叔阿姨好。”她禮貌地向他們招唿道。
“新城，好久不見。”爸爸溫和地說。
“嗯，好久不見。”
他們寒暄幾句，我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新成，我聽趙濤說你最近遇到困難了，是怎麽迴事啊？”
“哦……我……”新成遲疑著，不肯說話。
“新成你別怕。”張春雷拍拍胸脯，保證道，“有什麽事盡管跟我說，我一定幫你。”
“我……”她咬了咬嘴唇，眼眶微紅。
張春雷急切地催促她：“你快說呀！究竟怎麽了？”
“我……”新成低下頭，雙頰緋紅，猶豫不決。
“新成，你別吞吞吐吐的，快說啊！”張春雷焦躁不安地催促她。
“其實……其實我是有喜歡的人啦……”新成鼓足勇氣，說完，臉更紅了。
張春雷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使勁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呲牙咧嘴，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之後，興奮地握緊拳頭，衝著爸媽嚷嚷道：“爸媽，你們聽見了嗎？新成居然談戀愛了！”
“什麽？”爸爸驚訝得差點兒把筷子扔掉，“新成，你談戀愛了？”
“我……”新成羞澀地低下頭，輕輕點了點。
張春雷抓狂道：“那趙濤算什麽？他憑什麽追求你？”
新成低著頭，喃喃地說道：“趙濤是我高中的同桌，他挺照顧我的。他們倆都是孤兒，互相依賴，彼此幫助。”
張春雷又驚又怒：“那他有沒有欺負你？”
新成抬起頭來，淚水漣漣：“他怎麽可能欺負我？他一直對我很好的。隻是前陣子，我媽病倒了，欠了醫藥費……”
張春雷憤慨極了，恨不得現在就跑迴家揍趙濤一頓。但當著新成的麵，我也不敢太放肆，於是忍耐著說道：“新成，你別哭啊，我沒怪你，我隻是氣他。”
新成抽泣了兩聲，哽咽道：“他……他對我很好，我……我很喜歡他。”
“你……你不會是被他騙了吧？”張春雷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會的，不會的，趙濤絕對不會騙我的。”新成堅持說道。
張春雷無奈地笑了：“既然這樣，那咱們就祝福你們倆嘍？”
新成害羞地垂下頭：“謝謝你，小雯。”
“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哈！”張春雷說著站起身來。
“我送你。”新成跟著我一起出了病房。
走廊裏傳來趙濤的聲音，似乎在叫護士買飯，還隱約聽見張新成的迴答：“我想吃粥。”
張春雷迴頭朝新成揮揮手，告訴她不必客氣。
“趙濤，買飯呢？”張春雷遠遠打招唿。
趙濤轉過頭來，看見新成和我，臉上露出一抹慌亂。
“小雯，你……”趙濤欲言又止。
“哎呀，你快點去買飯吧！我和新成聊聊天。”張春雷笑嗬嗬地催促道。
趙濤猶豫片刻，轉身離開了。
“趙濤他挺好的，長得帥，成績好，而且特別體貼。你不知道，他每次都搶著買飯迴來給新成吃。我記得他以前總是吃泡麵，從來沒買過飯，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天天都帶飯菜迴來給新成吃。你看看他對新成多好啊。”張春雷絮叨著說道。
“真的？”新成眼神閃爍著期盼的光芒。
“真的。你看，他今天剛買了魚湯迴來，等傷養好了，就可以喝了。”張春雷將保溫桶遞到她手邊，“新成你看看，還熱著呢！”
新成滿懷欣慰地笑了，低頭聞了聞，說道：“真香！我都快餓死了！”
張春雷笑嘻嘻地說：“我早就替你點好餐了，一會兒就來。”
“嗯。”新成乖巧地點點頭。
“新成，你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麽不跟趙濤說呢？”張春雷奇怪地問道。
“因為……”新成咬著嘴唇，低頭絞著衣角，“我覺得……我和趙濤才交往幾天，就提分手太草率了。”
“可是你們都住院這麽久了，感情應該比較穩固了，應該可以結婚了。”張春雷說，“難道你擔心趙濤父母反對？”
“不是……”新成搖頭否認。
張春雷不解地盯著她，不知道她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們靜默了片刻，新成突然抬起頭來，認真地對我說：“小雯，我喜歡你。”
“啥？”張春雷驚愕萬分，半晌合攏不了嘴巴。
“小雯，其實，我一直在等待你的表白，我喜歡你，我希望能嫁給你做妻子。”新成鼓足勇氣，深吸口氣繼續說道。
張春雷傻愣愣地看著她，腦袋裏嗡嗡作響。
新成又羞又急地補充道：“我知道這種話很唐突，如果你拒絕我，我也不會勉強的。”
新成一副泫然若滴的模樣，讓我更加措手不及。
張春雷趕緊擺擺手說：“新成你冷靜點兒，你這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新成急忙擦拭了一下眼睛，用平緩而略顯顫抖的聲調說道：“小雯，我是真心的。我……知道這樣說很冒昧，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向你表達愛意。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我……”張春雷支吾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
“你願意嗎？”新成急切地追問道。
張春雷遲疑了片刻，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新成，我……”
“小雯，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新成忽然打斷了我的話語。
“什麽？”
“你是怕趙濤父親反對是嗎？”新成問道。
“呃……”
“我理解，畢竟像我這樣的女孩子，不管換了哪個男生，都不會接受的。”
“新成……你誤會了，我並不是在顧忌你父母的態度。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的。”新成微笑著說，“我理解你的難處。”
新成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你完全不需要考慮我家庭的原因，因為我媽媽根本不讚成我找一個男朋友，因為我爸爸是教師，所以她決反對我談戀愛。我曾經試圖改變她的觀念，可是最後失敗了。我不能拿我未來的幸福賭博，所以……”
張春雷聽得雲山霧罩，隻得問道：“所以什麽？”
新成的笑容苦澀了許多，她說道：“所以我選擇放棄，把時間花費在努力提高自己的專業技能上，以此減少和父母相處的時間。”
“哦……”張春雷恍然大悟地說道，“那你為什麽會和趙濤住在一起？他是男的吧？你……”
新成無奈地笑了一下，說道：“因為我家裏窮，我媽媽一直想讓我出去找工作賺錢，可是舍不得離開你。我不能讓你被別人欺騙，所隻好暫時借宿在趙濤家。”
張春雷尷尬地笑了兩聲，“原來是這樣啊，嗬嗬。”
“我知道，這麽說讓你很困擾。不過你盡管放心，我會和趙濤說清楚的。我會尊重你的選擇，不會再纏著你。”新成鄭重地說。
張春雷連忙擺手，說道：“別別別，新成，你千萬別誤會！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真的！我……”
“我知道。你還是喜歡我的對嗎？我知道。”新成含淚點頭。
“新成，我不喜歡你！真的！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我一直當你是妹妹，一直！”張春雷激動地解釋道。
“我知道。我都懂，我都知道。”新成哭著說道，“我也從來沒有奢求過。我不會再糾纏你的。”
新成說著，站起身來，“你慢吃吧。我先走了。”
張春雷見新成轉身欲走，急忙喊道：“新成！”
新成停下腳步，背對著張春雷。張春雷快步跑到新成麵前，拉著她的胳膊，焦急地說：“新成！”
新成低下頭，淚水順著臉頰滑落，“你不用覺得內疚。他們之間本就是錯誤的，是我執迷不悟才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你不必自責。”
新成說著，掙脫開我的雙臂，轉身向門口跑去。
“新城！”張春雷喊著衝了過去，將她死死摟在懷裏。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不會再纏著你，請你鬆開我好嗎？”
“不！”張春雷固執的搖搖頭，緊緊摟住她，“我喜歡你！我愛你！”
新成渾身猛烈的一陣戰栗，身體僵硬地靠在我懷裏，一言不發。
“新成，我知道現在跟你解釋什麽你都不會相信的。我隻想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話，我會給你一輩的幸福。”張春雷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她，“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相信我的心意。我愛你，新成！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保證！”
“嗯……”新成嚶嚀著，“別鬧，快吃飯啦。”
“不嘛……”
“不行……”
“我不碰你……我就是……”張春雷急切地解釋著。
“不行……”新成咬著嘴唇拒絕道。
“對不起……對不起……”張春雷愧疚地說道。
“沒關係，”新成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反正，我遲早都要嫁給你的……”
新成說完，又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了。
張春雷歎了一口氣，穿衣服下樓，坐在餐廳吃飯。
剛拿起筷子，電話鈴響了起來。是王峰打的。
“喂？”張春雷懶洋洋的問道。
“你昨晚沒迴去啊？”王峰問。
“沒呢，在外邊玩呢。”張春雷答道。
“怎麽這麽晚還不迴家啊？明天你不是要去報名嗎？”
“哦……我……我昨晚喝太多酒了。”張春雷撒謊道，“你怎麽還不休息啊？”
“我也想休息啊，但是我媽非得讓我加班，還把那幾張設計圖都給我畫好了，非要等我做完才肯放人，哎呦喂！”他抱怨道，“媽是越老越囉嗦了！”
“哈哈，阿姨最疼你了，她這是愛你的表現，
你應該高興才對。”張春雷笑嗬嗬地說道。
“唉！我媽就是愛我，我才更加鬱悶。”他無奈地說。
“怎麽啦？阿姨又說你什麽壞話了？”張春雷問道。
“我媽昨天跟我說，要給我找媳婦了。”
“什麽？”張春雷差點噎著，“真的假的？”
“廢話！我騙你幹啥！”
“那……找誰？”
“當然是你了！”
“我？你開玩笑吧，咱倆才認識多長時間呐！而且我已經有新成了。”張春雷驚訝的說。
“我媽說，隻要你喜歡，哪怕是三條腿的蛤她也會幫忙找的。”
“那倒也是……不過……我還是不太敢……畢竟，畢竟，”張春雷吞吞吐吐道，“畢竟我已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媽還說，要是不行，就從孤兒院挑幾個孩子送過來陪我。”
“不行！”張春雷斬釘截鐵地拒絕道，“新成那麽好，我可舍不得讓別人來分享她！”
“我理解……所以……所以我才找你啊。”
“找我什麽事？”
“我爸最近要調到南山來工作了，我爸想請你去他們家吃頓飯。”
“你父母？”
“嗯。你先考慮考慮吧，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
“不用考慮了，我同意。”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林凡！”
“不客氣，朋友之間不需要這麽見外的。”
“你說的對，朋友之間不需要這麽見外的。不過，我爸媽特別想見見你的爸媽。我爸想請他們來家裏吃頓飯。”
“我爸我媽？不太合適吧，他們兩個人都是教師。”張春雷猶豫地說。
“你放心，我爸媽很隨和的。我保證。”
“呃……”
“不然，你帶你爸媽到他們家吃頓飯，就算認認門唄。我爸說，你爸爸是教育界的大人物，如果能和他們聊聊就好了。”
“這個，我得問問他們。不過，我爸媽確實不太喜歡熱鬧，我盡量安排一下吧。”
“太感激了！你放心，我爸說了，他準備了厚禮，到時候你一定要收下。”
“厚禮就免了，我爸媽什麽都不缺。”
“那是我爸的心意！”王峰說道，“你就不要推辭了。”
“好吧，那就謝謝你了。”
“謝什麽啊，你幫了我這麽大忙。”
“對了，今天他們科室組織去郊遊，你去嗎？”
“去啊！你們什麽時候走？”
“九月一號下午出發。”
“好，我九月二號下午就能趕過去。”
掛斷電話後，張春雷突然覺得很幸福，雖然王永斌還是不願意娶她，但是至少張春雷的婚姻大事得到了家裏的支持，張春雷相信，憑借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征服他的。未來充滿希望！
第二天，張春雷按照約定來到了張新成的工作室。
張新成的工作室位於城東的一棟舊廠房內，這棟樓有六七層高，因為破損嚴重，已經快要倒塌了，工廠搬遷後，這座工廠就被封閉了起來，閑置在這裏。這些年，由於拆除的次數比較多，侯圍的環境已經變得非常糟糕了，垃遍布路邊、屋頂、牆壁，還有一些小動物、蟲子和流浪貓狗，偶爾也會看到一兩個人在附近徘徊，其中有一個人就像瘋了似的，在一堆垃圾堆旁邊撿東西，有一次，張春雷看到他拿起了一隻死老鼠，嚇得我渾身汗毛豎立。
張新成告訴張春雷：她每次來這裏都要花很多錢。
這棟廠房已經有五年的使用權，現在已經荒廢了許久，張新成每個星期都來打掃衛生。
張新成在一張簡易桌子前坐下來，張春雷站在她身邊，等待著她的指示。
張新成把一份資料遞給我，說：“這裏麵記錄著你們醫療器械廠的所有情況。你看看吧。”
張春雷翻開資料，上麵詳細地寫明了這個企業狀況，包括財務狀況，銷售狀況，員工狀況，員工住宅狀況和員工的工齡情況。
張春雷仔細地瀏覽完資料，又問道：“那我應該怎麽做呢？”
“首先，你必須熟悉這家工廠的各種運營模式，包括員工的工資情況，以及員工宿舍的設施結構圖和員工食堂的菜品配額。還有員工的住宅情況，員工的住址，員工的飲食標準等等，這些都要清楚。”
“好的，我記住了。”
“其次，要熟悉這家工廠的運作規則。你可以去參觀一下，並將它摸索透徹。”
張春雷點頭稱是。
“最後，你得注意工廠裏的員工。你要留意些員工可疑，或者值得懷疑，哪些不值得懷疑，哪些是值得拉攏的。”
張春雷一臉迷茫地問道：“這些我都不懂。”
張新成笑了笑，說：“我來給你當參謀，咱倆互補一下，怎麽樣？”
“好啊！”
“那你跟我進來吧，我帶你參觀一下，我平時基本上都呆在這裏。”
“哦，謝謝張新成總。”
跟著張新成走進了她的辦公室，這裏整潔而幹淨。張春雷四處看了看，隻見靠牆的架子上擺放著各種儀器，還有很多醫藥箱，有的蓋子沒有合嚴，露出裏麵的藥片和針劑，我走過去看看，有消炎止痛的，也有治療風濕骨病的，甚至連一些常用的止咳化痰藥都有，看樣子張新成是個醫生。張春雷問張新成：“張新成總，您以前是做什麽的？”
“我從大專畢業後，就直接到了醫院實習，後來成功轉正，才做了這行。”
“真是難為您了，張新成總。”
“嗬嗬，你不要叫我張新成總啦，叫我名字就好。我比你大幾歲，你喊我張新成姐或者婷姐都行。”
“嗯，張新成姐。”
張新成又向張春雷講解了一下工廠的運作模式，隨後帶著張春雷來到了一間儲藏室，說道：“這裏放著張春雷的一些私密物品，如果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可以打開它們查看。這間倉庫有三個門，分別通往廠房的不同角落。如果你遇到緊急情況，需要找我，就可以通知這裏的保安，讓他們幫助你。”
張春雷打量著倉庫，隻見裏麵堆滿了各種醫療器材，看上去十分雜亂，張春雷不禁感歎，真是太豪華了，這裏簡直像一座小型的手術室。
張新成說：“這是我在這裏的辦公室，平時我一般在這裏休息一下，吃飯，再看看資料。”
張春雷問道：“您平時都看什麽資料？”
張新成想了想，說：“一些報紙和雜誌。我對這個世界還是很感興趣的，但是我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夢想，我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一名好醫生，然後救活更多的人……”
“您現在就是一個好醫生啊！”張春雷誇讚道。
張新成搖搖頭，說道：“我不算好醫生。我雖然有豐富的臨床經驗，但我缺乏理論研究。”
張春雷說：“您太謙虛了。我聽人說，在他們醫院裏，您的臨床經驗是僅次於您的教授的。”
“教授是我師傅，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醫生之一，我遠遠趕不上。”張新成說。
“您這麽厲害，那您為什麽不去讀醫科大呢？”
“唉，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張新成輕聲歎了口氣，“我剛入校的時候，是全校最漂亮的女孩子，有很多人追求我，我都拒絕了。後來，我選擇了從事醫護工作。因為我認為，一名醫生，尤其是美麗的女醫生，一定會收獲幸福的婚姻，所以我選擇了從事醫護工作。”
“原來您是被愛情傷害了，我能體會到您的心境。”
“你錯了，你不是受過感情的傷害，你是被金錢蒙蔽了雙眼。”
“我覺得您說得有道理。”
“不，我說的是事實。”
“那您覺得金錢有什麽用？”
“你說呢？”張新成反問道。
“我覺得……呃，我覺得金錢有用。”
“金錢是人類的根源，是人類創造世界的基礎。”
“啊，您的觀念真獨特，我真是無法苟同。”
“嗬嗬，我是從農村出來的，思維和你們城裏的不一樣。他們那兒的人，窮怕了。所以他們都很珍惜每一筆錢，即使是辛苦賺來的。”
“那倒也是。我家裏也窮怕了。我爸媽就我一個女兒，我上大二時，他們就把我送到了農村姥爺家寄宿，每天除了晚上吃飯的時候才能迴家，其餘時間就住在農村姥爺家，每侯末還跟我姥爺下地勞動。”
“我知道，那時候農村生活條件艱苦。不過後來，你姥爺死了，你媽把你接迴來了。這兩年你一邊上高中，一邊上班，也不容易。你們農村人就是這樣，沒有錢寸步難行。”
張春雷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才說：“是的，這些年，確實挺苦的。”
“那你願意放棄自己的夢想嗎？”張新成突然嚴肅地看著張春雷。
“放棄夢想？為什麽呢？”張春雷奇怪地問道。
“因為你不適合做醫生，你不懂醫生的精神與病患的交流。你隻會用冷漠的語言告訴病患‘快走，你的病已經治不好了’。你隻會對付病。而不懂病患的心。”
“哦，您說的有道理。”
張新成繼續說道：“我曾經在我的朋友圈裏看到過一篇帖子。一位朋友說，她的父親患了胃癌，住進了icu，花了將近200萬。當時她哭了整整一夜，卻依舊堅持著去給她的父親獻血輸液，並在手術台上和她的父親說了一夜的悄悄話。最後她離開醫院的時候，還是笑著的，她告訴她的父親說‘我會努力掙錢，讓你早日康複’。”
“哦……這個人值得敬佩……”張春雷由衷地說道。
“所以我希望你能改變自己的觀點。”
“嗯。謝謝您的提醒，我會改變自己的。”
張春雷忽然覺得張新成非常睿智，她比張春雷見過的何一個同齡人都聰明。
“你的名字叫王小宇吧。”張新成又問道。
“是的。”張春雷答道。
“我記得你說過，你想做一名律師。”
“是的。”
“你準備考哪個大專？”
“我還在猶豫，我想等畢業再決定。”
“你的誌向是成為一名律師，這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謝謝您的鼓勵。”
“我覺得你應該先找一份兼職，這樣可以鍛煉你的技能。”
“嗯。”張春雷覺得張新成說得很有道理。
“現在有很多私人偵探事務所招人，我建議你去試試。”
張春雷想到了趙濤，他是私人偵探，或許可以給我一點建議。於是我說道：“如果您有什麽好的推薦，請幫助我聯係一下。”
張新成點了點頭，說：“我有幾個朋友在私家偵探事務所工作。我幫你問問。”
趙濤從旁邊走了過來，說：“小宇，你在跟張新成小姐聊什麽呢？”
張新成微微一笑：“沒什麽，隨便聊聊。”
趙濤說：“我今天下午剛從美利堅迴來，聽說有一場商業競賽在紐約召開。你打算報名參加嗎？”
“我不太清楚，但是我想嚐試一下，我想去試一試。”
趙濤看了張新成一眼，說：“我也很期待。”
張新成站起身來說：“那我就不打擾二位了，祝你們玩得愉快。”
趙濤送張新成出門之後，對我說：“小宇，這位張新成小姐是個很厲害的女孩，不要錯失良機哦。”
張春雷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趙濤拍了拍我的肩膀，轉身走了。我坐在座位上，心情有些亂糟糟的。
張新成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身材火辣，舉止優雅。這是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她的美麗帶著成熟女人特有的風韻，令人迷醉。她是一個真正的女人。她善解人意，又充滿智慧。甚至懷疑趙濤是不是暗戀張新成，否則怎麽會處處為張新成說話？我越想越覺得有必要去拜訪一下這位美律師。
張春雷給張新成留了電話號碼，約定了下次見麵時間。
下午下課後，我收拾東西往校園外走。
路過教室前麵的花壇時，忽然聽到了一陣悠揚的歌聲。我順著聲音望去，隻見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花壇旁，車窗半掩著。我知道這肯定是趙濤的車。我慢慢地朝它走過去。
“咚咚！”張春雷輕敲了兩下車窗，趙濤搖下車窗，看見是我，立刻露出驚訝的表情。
“嗨，帥哥，我可以坐嗎？”
“請便！”趙濤立即打開車門，把我迎了進去。
“你怎麽在這兒？”張春雷坐在副駕駛上，好奇地問道。
“哦，我剛從美利堅迴來。”趙濤一臉平靜地說道。
“美利堅？那是什麽地方？”
“就是你想象的那種地方。”
“啊……原來你去了美利堅。你這趟旅程還順利吧？”
“我挺高興的，我認識了兩位很棒的朋友。”
“哦，是嘛。我還擔心你被壞人騙了呢，哈哈……”
趙濤笑而不語。
“你怎麽不迴宿舍呢？”
“今天我有事情。”
“什麽事？”
“我打算在外麵租房子住，你介意我在你家蹭住嗎？”
“你要租房子？”張春雷吃驚地問道。
“是的。”
“我當然不介意，隻要你不嫌棄。”
“嗬嗬……那就這麽說定了。”趙濤笑了，“你要買什麽東西，直接跟我說。”
“我暫時還沒想到。”張春雷聳聳肩，“你先說說你要買什麽。”
“我準備買一台筆記本電腦。”
“電腦？我這兒倒是有一台最近賣得挺好的，用了四五年了，不太適合你用。你需要換個電腦嗎？”
“換什麽？”
“比較適合青少年的電腦。我覺得蘋果電腦和安卓電腦都挺好。”
“不用了，我喜歡這款電腦。”趙濤擺手拒絕了，“其實我不太喜歡用電腦，更願意用手機和遊戲機。”
“哦，我明白了。”張春雷點了點頭，“你是怕別人誤會吧？”
“是的。”趙濤說，“我這個人雖然愛玩遊戲，卻不喜歡別人在背後議論我。”
“嗬嗬……”張春雷笑了起來。趙濤也笑了。我說：“你的想法真獨特。”
“是啊，我這個人就這樣，不太喜歡別人談論自己。”
“嗯。那他們找家咖啡廳喝杯咖啡再走？”
趙濤點頭答應了。
他們選了一家環境相對安靜的咖啡店。落座之後，服務員端上兩份熱巧克力慕斯蛋糕和兩杯藍山。
他們閑聊了一會兒，張新成突然對張春雷說：“你有什麽想做的生意嗎？”
“我現在沒有計劃，不過如果我遇到了什麽困難的話，會向你求助的。”
“你放心。”張新成微笑著說，“隻要我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盡量幫你。”
“謝謝。”
“不用客氣，你叫我一聲‘姐’，我照顧一下你是應該的。”
“姐。”
“乖，我就喜歡你這股子爽快勁兒。”張新成婷說，“你知道我在美利堅待了多久嗎？”
“幾年？”
“三年。我在那邊待了足足三年。”
“哇……”張春雷感歎道，“你好拚命呀。”
“我不光拚命，還賺錢養活自己呢。我每個月都拿分紅。”張新成笑眯眯地說，“你不知道，分紅是多麽的豐厚。”
“哦……”張春雷有些羨慕，“我在b城，基本上沒辦法拿到這麽多錢，隻能靠勤工儉學和兼職。”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麽秘密？”
“你知道為什麽我一個女孩子可以掙那麽多錢嗎？因為我是個女強人。”
“女強人？”張春雷疑惑地看著她。
“是的，你不知道吧。我媽是做酒店餐飲的，她在a城有一家大型連鎖酒店，全球營業額達50億美元，我爸是開飯館的。他們夫妻倆在a城的名字叫“萬豪集團”，所以我也姓張新成。他們家有很多產業，我爸媽都不缺錢，所以我根本不愁嫁。”
張春雷聽傻了，“這麽厲害？”
“嘿嘿，這還不算厲害的呢，他們家還有酒廠，藥廠，汽車製造商，酒水貿易商……你知道我爸媽平均每年投入多少錢嗎？至少10億！”
張春雷驚訝地張大嘴巴，“10億？”
“是的，我爺爺奶奶留給他們的財富，遠超出你的想象。”
“真是太令人震撼了。”張春雷喃喃道，“我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我居然能夠見識到如此龐大的資金鏈。”
張新成說：“你知道嗎？我爸爸的身價早就超過50億了。但是他並不滿足於此，他一直希望把他們家族的企業變成百億規模。”
張春雷說：“真是個偉大的夢想。”
“是啊，”張新成說，“他現在每天都在奮鬥。他說他必須在20年內完成這個目標，否則就愧對列祖列宗。我勸他不要這麽急躁，但他不聽。他還跟我說，他的兒子趙濤也是個聰明人，將來肯定不輸給他。”
“哈哈。”張春雷忍俊不禁，“叔叔說錯了吧？趙濤才多大啊。”
“他今年19歲，過了年就21了。”張新成說，“不過我看他也不像22。”
趙濤臉色一僵，轉而又笑了：“是麽？”
“當然啦。”張新成笑嘻嘻地說，“趙濤長得帥，又聰明。我覺得他一定能比爸爸混得更好。”
“是的。”趙濤笑著說，“我一定會努力的。”
“嗯，加油！”張新成說，“我最近在忙一個案子，需要一批設備，你要是手裏寬裕，可以借給我用一段時間。”
趙濤立刻答應了：“沒問題，什麽時候？”
張新成說：“等我有時間去你們廠參觀一下再說吧。他們先吃東西，別辜負了好風景啊。”
張春雷笑了，招唿服務員過來買單。
趙濤搶先付賬，我說：“怎麽能讓你請客呢？”
“咱們互相照顧嘛。”趙濤笑嘻嘻地說。
“那就改天吧。改天你去他們廠裏，我做東。”
“行。”趙濤點頭，“你的廠房什麽時候建起來？”
“快了。”張新成說，“我打算建一棟四層高的大樓，兩邊各有3米高的圍牆，院子裏種些花草樹木。再配一個泳池和一個停車場。”
“你還挺懂享受的啊。”趙濤調侃道，“不過這些設施都是免費提供的麽？”
“當然不會免費啦，隻是免費裝潢罷了。”張新成說，“不過他們不收錢，他們自己掏腰包。”
“哦？你們要搞旅遊？”
“不。”張新成笑了起來，“是準備搞餐飲和住宿。”
趙濤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說：“怪不得呢。”
張新成笑著說：“你不會以為，他們隻是為了賺錢吧？”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們這次投入了巨資，目標是在半年之內實現盈利。”
“半年？”張春雷詫異極了。我以為，他們最多投入幾千萬，甚至上億，哪怕是十幾二十億。張新成卻說是半年。我感到十分吃驚，“你們……”
“他們的計劃是，每侯一到五，每晚7點鍾開始，進行一場‘網絡推廣’。”
“網絡推廣？”
“是的。”張新成解釋道，“他們要在網上尋找優質資源，進行合作。你看到過我剛剛放的ppt了嗎？”她指了指電腦屏幕上的ppt。我點頭，說：“很詳細。”
“是的。他們要吸引各類人群來到他們的店鋪購買產品。首先是年輕人，他們是消費者的主流。其次是白領階層，他們對這種精致、高檔的餐食情有獨鍾。他們還要招募一些年齡在25歲以上，思維活躍、談吐幽默的人士，充實到他們的網店中來。他們將會根據他們的特征，提供不同的服務，幫助他們獲取更豐富的消遣。”
張春雷若有所思地點頭，說：“我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你們要把這家網店變成一家專門為年輕人服務的網站。”
張新成笑著說：“對。他們要在線銷售。”
張春雷點點頭：“這個想法非常好，但他們並不了解你們在美食界的影響力，如果貿然做推廣，恐怕會適得其反。”
“我知道。”張新成說，“他們正在策劃，從食協會、烹飪協會、美食節目組和餐廳聯盟這三塊入手。他們的初步目標是，讓整個世界都知道，有一家美食店開遍全球。”
趙濤忽然插嘴道：“如果能夠做到這一點，那就太棒了。”
“是的。”張新成微笑著說，“他們的夢想不止於此。”
趙濤似乎被這句話鼓勵了，握緊拳頭說：“我會繼續努力的！”
張新成轉向我說：“謝謝你們的信任。”
張春雷說：“也是他們的榮幸。”
吃完飯後，張新成帶著他們參觀了她的網店。
網店位置很隱蔽，在山坡下的一條小路上，周圍綠化極好。一條石凳上，擺著一張小桌子，旁邊一台小巧玲瓏的筆記本電腦。張新成坐在椅子上，一隻腳搭在凳子的橫杆上，另一隻腳伸直，翹起二郎腿晃悠著，顯示屏上正播放著今早上傳的視頻。
“這裏是美食節目的錄製現場。他們已經跟節目組約好，今晚八點在這裏見麵。”張新成說，“你們可以留下來參加節目錄製，順便認識一下節目組的其他成員。”
“嗯，好的。”張春雷問，“你們的節目叫什麽名字？”
“《愛與美味》，他們的節目組叫‘美味’。”張新成婷笑眯眯地說，“因為他們是一家網店，而且是以美食聞名的美食店。所以他們決定以‘美味’作為節目的名字。”
張春雷覺得很有趣，說：“真好聽。”
趙濤在一旁問：“你們這兒有什麽菜係？”
“有紅燒肉、糖醋排骨、清蒸魚、宮保雞丁、麻婆豆腐、紅燜羊肉、水煮牛柳、清炒蘆筍、涼拌西蘭花等等……”
張新成滔滔不絕地報了一堆菜係。趙濤眼睛亮晶晶的，說：“那我今天可有口福嘍？”
張新成笑著搖頭說：“抱歉哦，趙濤。他們隻給廚師提供免費的午餐。”
趙濤失望地撇了撇嘴巴。
張春雷安慰他說：“別急嘛，明天再來。”
張新成看著趙濤笑了笑。
張春雷問：“張新成小姐，請問你們的廚師叫什麽名字？”
“叫楊傑。是他們網店的首席大廚。”
“哇哦。”張春雷由衷地讚歎，“真厲害啊。”
“他是個很有才華的廚師。”張新成誇獎楊傑時，臉上滿含著驕傲的神色。
他們又聊了一陣關於網店的話題，趙濤突然說：“我餓了。張新成小姐，你有沒有吃過午飯？”
張新成搖頭。
趙濤立刻拍拍手，說：“他們去吃飯吧。”
張新成笑了笑：“趙濤，我已經吃飽啦。”
“哎呀，那多浪費啊。”趙濤嘟囔著說。
“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和陳總還要去逛呢。”張新成揮揮手，離開了座位。
趙濤盯著張新成窈窕的背影，說：“我覺得她挺漂亮的啊。”
張春雷瞪了他一眼。
趙濤說：“我是說，她比照片上漂亮。”
張春雷說：“她有未婚夫。”
“啊？”
張春雷看著他吃驚的表情，不禁感慨萬千。他們剛進屋時，張新成和趙濤之間流露出的親密氣息，騙不了張春雷。但張新成卻當著張春雷的麵否認，張春雷猜她應該是不希望我產生什麽誤會。她的用意何在？難道是為了維護她未婚妻的形象嗎？
她的態度很堅決，看來她確實喜歡自己未婚夫。
這是個聰慧而善良的姑娘，也許她是真心喜歡趙濤吧，畢竟他倆看起來挺般配。
走累了，張春雷建議找個咖啡館休息一會兒。他們坐下來喝了杯咖啡，準備離開，卻迎麵碰上了張新成和她的未婚夫。
張新成穿著白t恤和短裙，紮著高高的馬尾辮，一副清純活潑的模樣。她身邊的男孩長相英俊，看上去也就20出頭的樣子，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的近視眼鏡，斯文儒雅，舉手投足都透出幾分知性優雅。他扶著張新成的肩膀，對她輕聲細語地說些什麽。張新成低著頭，臉頰泛著紅暈。張春雷注意到趙濤一瞬間變得黯淡無光的眼眸。
“他們去哪裏？”張春雷問。
“先去醫院。”張新成笑容燦爛地對我說，“趙濤需要做檢查。”
張春雷看了看趙濤，他勉強地笑了笑，低垂著眉眼，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
“趙濤，你沒事吧？”張春雷問。
“我想起我媽交代的，還沒拿到檢測結果。”趙濤尷尬地抬起頭來說。
“沒關係，你們先去醫院檢查完，迴來再拿也是一樣的。”張春雷寬解他。
“是啊。他們先去醫院，把你的病情弄楚。”張新成挽住了趙濤的胳膊。
他們走遠了，趙濤的腳步顯得沉重而緩慢。
“你沒事吧？”張春雷擔憂地看著他。
他抬起頭來，朝張春雷微笑了一下，說：“沒事。”
張新成帶他來的醫院是一家私立醫院，規格非常高，門診樓高達三十四層，占據了整條街的最佳觀景位置。
“他們從一層做起吧。”趙濤說，“我怕太快了引起懷疑。”
“嗯。”張新成拉起他的手，“走吧。”
張春雷跟隨他們，一路走向二樓的化驗室。趙濤父母早逝，現在隻剩他一個人。張春雷聽到趙濤對張新成的稱唿，不禁感到奇怪。他喊張新成什麽？“小張新成”？張新成看上去也就23歲左右。
趙濤似乎看穿了張春雷的疑惑，說：“她叫張新成。是個孤兒，15歲被我爸爸收養，後來考入了美術專業。她特別努力，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張春雷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指甲深陷掌心。
趙濤繼續說：“她從小就很崇拜我爸爸，所以從小就黏著我爸爸，還總跟在我屁股後麵轉悠，纏著我爸教她畫畫……”
張春雷聽著趙濤的敘述，仿佛又迴到了那個雨夜。張春雷和他站在電線杆旁，隔著黑暗與朦朧，看見一個瘦削的少年撐著傘，追逐著一輛汽車，
跑到汽車的側翻處，奮力跳上去，抓住輪胎，抱住司機的腰。
張春雷記得，那天的趙濤，眼底是閃動著淚花的。可他仍舊拚命地往前跑，拚命地追逐汽車的後屁股。
張春雷記得，當時嚇呆了，腦袋一片混亂。趙濤一口氣追出去五六百米，才在路邊攔住一輛車。那時候他滿頭是汗，臉色蒼白。
車內的司機探出頭來，罵罵咧咧：“你神經病吧！”然後狠踩油門，車子衝上馬路。趙濤跌倒在地，爬起來繼續追趕。
張春雷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哭。
趙濤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攔下車，張新成幫打開車門。車上的司機罵罵咧咧，但終究還是載著他們去了最近的醫院。我看著他的腿上綁著繃帶，不斷地滴血。
“你怎麽這麽傻？”張新成哭著問他。
趙濤摸摸她的頭，安慰她：“不礙事，擦破皮了，迴頭換藥就行。”
醫生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張新成在一旁掉眼淚，趙濤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我則站在旁邊看著。
張春雷突然覺得趙濤像一個堅強的男子漢。
張春雷曾經羨慕過趙濤，因為他比我幸運得多，有了那麽溫柔善良的張新成。張春雷也曾經恨過趙濤，因為他害死了朋友。曾經告訴我，如果沒有他，張春雷或許就能夠擺脫那段悲慘的童年和青春期。可張春雷現在卻覺得趙濤真的很值得敬佩。因為他雖然失去了親人，卻依舊活得那麽積極樂觀，那麽堅定勇敢。他沒有選擇逃避，他用自己的生命保護了張新成。張春雷想他一定很愛她吧？愛到願意為她付出生命。
“你在想什麽呢？”張春雷的身邊傳來趙濤的聲音，打斷了張春雷的思緒。
“哦，沒什麽。”張春雷慌忙搖頭。
張春雷忽然發現趙濤的手上有些淤青，應該是剛才摔跤的時候碰到的。
“你受傷了。”張春雷提醒他，“去包紮一下。”
他的表情有些驚訝，似乎在想：“你怎麽道？”
“我看見了。”張春雷輕描淡寫地答複。
“哦，這樣……謝謝。”他說。
“沒事。”
他們走進化驗科，趙濤的褲子沾染著斑駁的血跡。
張春雷坐在長椅上等待著，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人的一輩子，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各種類型都有。而真正值得你珍惜並不一定就是你的知己好也不一定就是你的親更可能是你朋趙濤在化驗室的窗戶前停下腳步，望著窗外淅瀝的雨。
張春雷說：“其實你不必擔心的。”
他說：“我沒擔心，我隻是在想。”
“嗯？”
“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放棄的。”他的聲音低沉沙啞。
“我明白。”張春雷點點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念。”
趙濤扭頭望著我：“你也有嗎？”
張春雷愣了一下。
“我……沒有……”
“嗬嗬……”他笑了，眼角微紅，嘴唇卻彎彎的，“沒關係，反正……以後還會有的。”
張春雷抬眸看了他一眼。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第一次聽見他對我說這樣溫暖的話。
張春雷的心猛地漏跳半拍。
趙濤轉身走了幾步，又迴過頭，看著我說：“今晚……你能陪我睡一下嗎？”
張春雷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答話。
他苦澀地笑笑，轉身朝化驗室外走。
張新成在一旁說：“趙濤，你怎麽啦？”
“沒事。”
他們兩個人都離開了，留下我一個人坐在原位，久久無法平靜。
張春雷突然感覺胸悶，唿吸困難。我拿出電話，撥了一串號碼，把頭埋在膝蓋上，哽咽著喊出一句話：“爸！”
那端的人顯然很詫異。
“小洛？”他試探著叫我。
“你是不是還活著……”
那邊沉默了一陣，說：“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聽說，你跟媽離婚了……”
“小洛！這件事別再提了，也別告訴新成。”
“你是不是騙我？”
“沒有，爸爸是真的跟你媽離婚了。”
“你在哪兒？”張春雷急切地問。
“我在英屬維斯特洛州。”
“你在哪個城堡？”
“曼哈頓，紐約，倫敦，威尼斯。我和你媽離婚後，就搬去了美洲。”
張春雷握緊了拳頭，眼睛酸脹得厲害，忍住了眼眶的濕潤。
“你怎麽會知道我的事？是你的秘書跟你聯係的？”張春雷努力壓抑著聲音，盡量冷靜，“是張新成婷跟你說的？”
“他們分居四年了。新成早就知道他們離婚的事了，但是她從來沒問過我。”父親歎了口氣，“他們之間的問題太多了。新成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她一直沒問，他們就沒有談論過。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新成，所以希望我能和你媽媽重歸於好。小洛，他們做父母的不容易，你就當幫他們一個忙，勸勸新成吧。”
張春雷掛斷了電話，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張春雷曾經天真的幻想過，如果我爸爸媽媽能夠和好，如果我的家庭不再像從前一樣破碎，那該有多幸福啊。可惜現在，他們連最後一點美好的迴憶都沒有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麽？
張春雷站起來，往辦理處走去，卻發現門鎖著，根本推不開。我敲了敲玻璃，裏麵沒有動靜。我又敲了兩下，還是沒有人答話。
“有人嗎？”張春雷喊。
“喂！”忽然有人衝我嚷道，“快走！”
張春雷被嚇壞了，趕緊躲到樓梯間裏。
“你怎麽不報警啊！”
“不行啊！”
“為什麽？”
“警察要查他們化驗科的檔案呢！”
“哦。”那人嘀咕著，“真晦氣，我才剛換工作，就被逮進來了！”
“那他們現在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先走吧。”
張春雷跑出來，正巧撞上張新成。
她穿著淺灰色套裝，頭發梳成了高高的馬尾辮，手裏捧著一遝紙。
“新成，你也被抓進來啦！”張春雷驚喜地迎上前去，“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說：“沒事。”
“這個時候，我真應該給你打個電話的！”
“沒事。”她淡淡地笑了笑，“我也隻是暫時被帶來調查而已。”
“他們一定能找到證據洗清自己的。”
“嗯。謝謝你小洛。”
“新城！”
“嗯？”
“我……其實……”張春雷猶豫著，“其實……”
“怎麽了？”
“我……我不是……”張春雷結結巴巴地說不下了，低下頭，“算了……他們還是先出去吧。”
出了醫院大門，陽光明媚燦爛，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趙濤跟著我走了過來：“走吧，請你吃飯。”
張春雷擺擺手：“不用了，你自己去吧。”
“他們倆是朋友嘛。”他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不餓。”
他皺皺眉頭，看著我：“我真的很少見到你這種人，明明有好吃的東西放在眼前，卻拒絕得這麽徹底。你到底在怕什麽？”
張春雷苦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也不需要知道。”
“小洛，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麽計劃？”
“我？我能有什麽計劃？”
“你的夢想是當醫生？”
張春雷點點頭：“是啊。”
“那你願意留在醫療係統裏工作麽？”他期待地問我。
“這倒不必了。”
“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畢業了。”
“畢業了？”
張春雷點點頭：“我今天就要去參加畢業典禮了。”
他怔了怔：“這樣啊……祝賀你。”
張新成也湊過來，微笑著對我說：“恭喜你畢業。”
“謝謝你們。”
張春雷看著他們，眼睛有些泛紅。
他們並肩走到校門口。
趙濤把車停在路邊：“你等我一下，我去買點兒水果。”
“不用了。”張春雷急忙說。
“沒關係，反正也快遲到了。”
張春雷看了一眼手表，已經六點五十八分了。張新成說：“別耽誤人家時間。”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馬上迴來。”
張春雷點點頭，看著他朝超級超級遠的路邊攤走去。
張春雷坐在車裏，百無聊賴地玩弄著手機。不知怎麽，竟然搜到了王誌的消息。
“你在哪兒？”張春雷問。
“我在酒店。”
“你怎麽了？”
“我沒事。”
“沒事？你喝醉了？”
“沒有，我喝不醉。”
“那為什麽不迴我信息？”
“我太累了。”
“為什麽？”
“我……”他頓了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
張春雷歎了口氣，把電腦屏幕切到另一個界麵，繼續刷網頁。
“小洛，”張新成忽然叫住了張春雷，“你是不是很難受？”
張春雷抬起頭來：“是啊。”
張新成拿了張紙巾遞給我，“擦擦眼角吧。”
張春雷愣了愣：“我沒哭啊！”
張新成指了指我的眼圈，“眼眶都是腫的。”
“我可能昨晚熬夜了。”張春雷含糊地答道。
她沉默片刻，又從包裏掏出兩塊巧克力塞到我手裏：“吃了它，精神好一點兒。”
張春雷看了看那兩塊糖，又抬頭看著張新成，半晌沒說出話來。
“不要嗎？”她微微笑了笑，收迴那兩塊糖。
“要。”張春雷趕緊將巧克力揣進兜裏。
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沒事兒。你慢慢休息一下，別太累了。”
張春雷點點頭。
張新成和趙濤走後，張春雷一直躺在椅子上。
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張春雷閉上眼睛。
“叮咚叮咚”手機響個不停。張春雷睜開眼睛，拿起來一看，是趙濤發來的短信：“我給你帶了早餐。”
張春雷看了看窗外。
“現在是七點半，你再睡一覺，應該能醒過來。”
張春雷盯著那條短信發呆，最後歎了口氣。
這天下午四點多，張春雷準時來到醫院報到。
張春雷站在病房門口敲了敲門，聽見裏麵傳來一聲蒼勁有力的“進”，才推門而入。
張春雷的父親靠在床頭翻看著一份文件，我看見他的臉色有些憔悴。
“爸。”張春雷叫了他一聲，“您怎麽樣？”
“還行。”他合上了文件夾，“感覺怎麽樣？”
“嗯，挺好的。”
“今天感覺有哪裏不舒服麽？”
“挺好的。”
“有什麽特殊情況麽？”
“嗯……”張春雷思考了一下，搖搖頭。
“你跟我詳細說說吧。”
“嗯……我覺得，”張春雷想了想，“胃還是有點疼。”
“哦。”他點點頭，示意我坐下。
“其實……”
“你先歇一會兒。”他打斷我，“我跟你聊聊。”
張春雷乖乖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我知道你媽媽去世以後，你很傷心。但是，你要記住，”他說，“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你現在還很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可揮霍。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張春雷點了點頭。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他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
張春雷低著頭不敢看他的雙眸：“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你媽媽在天之靈如果看到你樣，也會放心的。”
張春雷點點頭：“我知道。”
他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堅強的孩子。但是這次不一樣。”
張春雷咬了咬嘴唇：“我隻是……”
他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胳膊，“你媽媽當初離開我，是因為她知道，我需要一段穩定的婚姻。”
張春雷點點頭。
他繼續說：“她希望我幸福，但是我不能幸福。所以她選擇離開。”
張春雷垂下眼簾，不忍直視。
他繼續說：“她希望你找一個愛你的男人。”
張春雷點點頭。
他繼續說：“她還告訴我，希望你遇到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張春雷又點點頭。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愛他，所以我希望你能認真對待他，並且盡快和他結婚。”
張春雷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看著他，“結婚？”
“是。”他嚴肅地點點頭，“你們畢業以後，我希望你們盡快結婚。”
張春雷遲疑著說：“爸，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不用急。”他溫和地說，“你們可以先交往幾個月。等到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再考慮結婚的問題。”
“我……我還小呢……”張春雷尷尬極了。
他卻忽然露出一絲笑容：“傻孩子，你現在才18歲，不算小了。”
他頓了頓，語調更加平靜，“你媽媽走得很突然。你是她唯一的骨肉，我希望你能夠快樂。”
張春雷看著他的表情，鼻子一酸。
他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頭頂：“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有怨言，我沒辦法安慰你。但是，你必須盡快找到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張春雷愣了愣：“爸爸，您不恨我嗎？”
“恨，我怎麽會不恨！”他瞪了我一眼，“我是你父親啊，難道不應該恨你嗎？”
“可是……”
“沒有可是！”他厲聲打斷我，“你媽媽死得太慘了。我不想失去我唯一的女兒。你答應我，不要再讓我失望。”
張春雷低下頭：“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他點點頭，“去吃飯吧。”
張春雷轉身走出病房，迎麵碰上了提著保溫桶的張新成，她笑嘻嘻地衝我招招手：“嗨。”
“新成姐！”張春雷笑眯眯地朝她揮了揮手，“你怎麽來了？”
“我給你做了晚餐，你吃點吧。”她將保溫桶遞給我，“嚐嚐味道怎麽樣。”
“謝謝新成姐！”張春雷高興壞了，趕緊接了過來。
她拉住我的手臂，神秘兮兮地湊近我耳邊說：“昨天晚上那個帥哥送你迴來的吧？”
張春雷紅著臉點點頭。
她捂著嘴偷笑：“長得很帥嘛！”
張春雷嘿嘿笑了兩聲：“是啊！”
“比起你那個前男友怎麽樣？”
“呃……他……”張春雷不知道怎麽評價趙濤，“他比較成熟吧，而且比較穩重。”
“我聽說，他還在美院讀博士，是真的麽？”
“嗯……”張春雷含糊地答應著，“他在美院讀書挺久了。”
“哇，這麽厲害？”
“他是碩士生，他們是研究生。”
張新成點點頭：“哦，那倒也配得上你。”
張春雷撓了撓頭，“我也覺得他蠻適合我的。”
張新成曖昧地眨眨眼睛：“我知道你們倆早就在一起啦！”
張春雷被她戳穿，有些羞澀，“哪有！”
“別害臊，都在一張床上睡過了，還裝什麽純潔？”
張春雷漲紅了臉：“我才不跟他睡……”
“哈哈哈！”她大笑起來，“那他怎麽不見人影？”
“哎呀！他……他忙……”
“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麽？”
“我怎麽知道……”
“他是不是怕你嫌棄他沒錢沒勢？”
“新成姐，你別瞎猜啦！”
“我是瞎猜嗎？你們昨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連電燈泡都不當了，你還說你們之間清白？”
“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今天不來了……”
“你真的不知道嗎？”她挑了挑眉，眼神充滿疑。
“哎呀！”張春雷無奈極了，“真的不知道。”
張新成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於放過了張春雷，拍拍我的肩膀，說：“我相信你，好啦！去吃飯吧！”
吃完飯迴來時候，趙濤已經坐在沙發上等我了。
“咦，新成姐呢？”張春雷奇怪地看著他。
趙濤站起來：“她迴家了。”
“哦。”張春雷把保溫桶放在桌上，“這是新成姐熬的粥。”
“你喜歡喝這種粥？”趙濤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碗粥非常反感。
“她熬的粥很香，特別好喝。”張春雷拿勺子攪拌了兩下，又舀了一口，“你不試試嗎？”
“算了。”他擺擺手，“你喝吧，我不餓。”
“你不吃？”張春雷詫異地抬起頭看著他。
“最近胃疼。吃多了胃疼。”
“哦。”張春雷點點頭，“那好吧，我喝掉了，你可別後悔。”
趙濤忍俊不禁：“好了好了，快喝吧！”
張春雷把剩餘的粥喝光了，摸了摸肚皮，打了個飽嗝，然後問他：“你要出門？”
“嗯。”
“去哪裏？”
“醫院附近有幾家咖啡廳和茶館，你陪我去轉轉。”
“哦。好。”
趙濤換了衣服出門了，張春雷也收拾妥當準備離開。剛剛走出醫院大樓，突然從旁邊躥出一輛車攔住我的去路。我嚇了一跳，急忙往後退，差點撞在玻璃牆上。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響起，黑色轎車停靠在我麵前，一個戴墨鏡的男人推開車門走下車來。張春雷認出來是林雨辰。
“小妹妹，別躲啊！”他朝張春雷招招手，“我找你有事。”
張春雷猶豫了半晌，慢慢朝他走過去：“你找我什麽事情？”
他摘下墨鏡，笑嘻嘻地望著我：“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張春雷警惕地看著他，“如果我幫不了，
我不會答應的。”
“我不用你幫忙，我隻需要你陪我演場戲。”
張春雷狐疑地瞪著他，“演戲？什麽意思？”
他聳聳肩膀：“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張春雷忐忑地走進了茶樓。
林雨辰帶我走到二樓的包廂裏。張春雷環顧四侯，這裏布置典雅精致，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能夠消費起的。我悄悄打量著林雨辰：“你叫我來幹嘛？”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街上全是記者。”
“什麽？”張春雷驚訝極了，“這是怎麽迴事？”
“你別緊張，你看這條街上的攝像頭都調整角度，把鏡頭對準了咱們。”林雨辰指著樓下的一排鏡頭，“他們想要拍下他們。”
張春雷緊張地抓住包包的帶子：“那怎麽辦？”
林雨辰安慰我說：“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隻要乖乖坐著就行了。”
張春雷咬著嘴唇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敲門聲，趙濤推開門進來。
張春雷立刻站了起來，趙濤衝我搖搖頭，示意張春雷坐下。
“林先生，您約我來有什麽吩咐？”趙濤恭敬地站在他身側。
林雨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緩緩吐出一圈霧氣：“趙助理，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跟你聊過幾次天，覺得你是個可以培養的苗子，所以才約你見麵，希望能引薦給我父親。你考的怎麽樣？”
張春雷愣了愣，偷瞄了趙濤一眼。原來他早就是他的內線，難怪每次他都在。他微笑著看著我，表明他絕對不會背叛。
張春雷低下頭，不敢直視林雨辰。
林雨辰輕哼了一聲，語氣變冷：“怎麽？趙助理，你還在考慮？”
“不……不是。”趙濤連忙否定，“林先生，我很榮幸能夠被您賞識，但是我畢竟隻是個普通的小助理。恐怕無法為貴父效力。”
“哦？”林雨辰挑高了聲音，“你拒絕我？”
“並非拒絕，而是……我真的無法勝任。”
林雨辰的聲音更加冷硬：“你憑什麽拒絕？我林家的企業，是你一個小小的助理可以拒絕的麽？”
“我……”趙濤臉色蒼白，卻仍舊堅持，“我確實隻是個小助理。”
“哈，”林雨辰怒極反笑，“趙助理，你是想借此機會提高自己的地位嗎？我告訴你，沒用！你現在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將來能夠飛黃騰達。但你別忘了，如果你沒有價值了，我隨時都能夠將你踢開！你現在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
趙濤漲紅了臉，卻依舊不肯低頭：“謝謝您的抬愛，但是……我真的沒有這種想法。我隻是個小助理，我隻想盡心盡力替董事長做事。”
林雨辰盯著他，忽然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好啊，既然你想留在我父親身邊，就必須聽我的話。我要求你幫我殺死另一個人。你願不願意？”
“殺人？”趙濤愣了愣，旋即慌亂地擺手，“林先生，您別開玩笑了！我從來沒有殺過人。”
林雨辰冷笑一聲：“你當然沒有殺過人，因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會殺人。”
趙濤怔住了：“您這話……什麽意思？”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曾經暗戀過一個女孩子。”林雨辰的眼睛裏閃動著惡毒的光芒，“她叫蘇菲婭·羅曼尼康帝，對不對？”
趙濤震驚地睜大雙眸：“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很奇怪嗎？”林雨辰嗤之以鼻，“我還知道，你一向很崇拜蘇菲婭，為了她甚至不惜放棄了自己的夢想。她現在嫁給了一個華裔富商，生活很美滿，我隻是個小助理，你不要開玩笑。”
“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麽？”林雨辰陰沉地盯著他，“我從來沒有開玩笑。”
張春雷嚇得渾身顫抖起來。
“怎麽？不願意？”林雨辰眯著眼睛問我。
張春雷拚命點頭：“願意，我願意！”
林雨辰冷哼一聲：“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願不願意。”
張春雷連忙答應。
“好，那就今晚八點之後，在酒店三號房我。”林雨辰轉向趙濤，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趙助理，你也聽到了。你可千萬不要耍花樣，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濤的額上沁出了密集的汗珠：“林先生，請您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撒謊，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人。”
林雨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趙助理，你知道該怎麽做的，對吧？”
趙濤深吸了一口氣，“好。林先生，我一定照辦。但我需要時間安排。”
林雨辰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多謝林先生寬限。”
林雨辰帶著張新成離去了，趙濤擦掉額上的汗水，癱倒在沙發上。
“剛剛林先生是怎麽知道你喜歡蘇菲婭的呢？”張新成走過來關切地詢問。
“我也不太清楚，”趙濤搖搖頭，“他們認識幾年了，我從來沒跟他說過這事兒。我也覺得奇怪。”
張新成歎了一口氣，拿紙巾給他擦拭著額角的汗滴：“唉，真搞不懂你們這群大老爺們的心思，喜歡誰就說唄，還藏著掖著。”
趙濤苦笑著搖了搖頭，歎息道：“我不像你，從小生活優越，不用操心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我是個窮人家出身，父母早逝，又是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我特別害怕失去這份工作。”
張新成摟著他的脖頸，輕聲安慰他：“傻瓜，別擔心啦，就算失去工作，我養你啊。”
趙濤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腦袋，“嗯，我養你，養一輩子。”
張新成幸福地靠進他懷中，甜蜜地說：“你對我真好。”
林雨辰坐在車裏，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裏是一片荒郊，樹木鬱鬱蔥蔥，遠處的山巒似乎籠罩著薄霧。
“這裏距離sx集團總裁的家隻有半個時時車程，”趙濤解釋道，“林先生，他們現在要去找誰？”
林雨辰指了指旁邊的一條岔路：“你順著這條路往前開，我猜測那個人一定會在那條路上等待你。”
趙濤疑惑地看著他：“您怎麽知道？難道……”
“我也不確定，我隻是猜測。”林雨辰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他們去那個地方。”
張新成不明白，皺眉道：“那個地方有什麽可去的？”
林雨辰神秘兮兮地一笑：“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趙濤開車沿著這條岔路開下去。他並不知道，這條岔路的盡頭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sx集團的董事長，陸揚！
“這位先生，您的咖啡。”一個服務員端著熱騰騰的黑森林蛋糕走了進來。
林雨辰抬起頭：“謝謝。”
“先生，您的紅茶。”服務員把茶杯遞到他的麵前。
林雨辰微笑地接過：“麻煩你了。”
“不客氣。”服務員微笑著退了出去，順手帶上門。
張新成瞪大眼睛：“你是怎麽知道服務員是假冒的？”
“因為她穿著服務員的製服。”
“你怎麽肯定服務員是假冒的？”
林雨辰喝了一口咖啡，微微閉上眼睛：“首先，服務員不會把咖啡端錯桌子；其次，咖啡的香味太濃，而且我聞見了香精的味道；最後，咖啡館的玻璃窗都是透光的，如果服務員是真的，就應該將玻璃窗全都拉上。”
張新成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個服務員，根本不是服務員，對不對？”
林雨辰微微頷首：“不愧是金融係高材生，觀察力很敏銳。”
“可是，她為什麽要幫他們呢？”
林雨辰微笑道：“因為我和她的老板是朋友。”
張新成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林先生果然厲害！竟然連sx集團的老板都是你朋友！”
林雨辰擺擺手：“我和他之間不是朋友，他也不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