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濤看著她，眼神溫柔而充滿憐愛，“新成，你知道嗎？我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我從前從來不會覺得有什麽是必須的，有什麽是非要的，也從未覺得什麽值得留戀。”
張新成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趙先生，我也曾經這樣認為。”
“但是現在，我突然覺得這世界上原來除了金錢和權利之外，還有許多東西是我需要的。”張新成靜靜地望著趙濤，目光堅毅，語氣卻依舊平淡如水，“我希望，您能夠理解我這份心情。”
趙濤怔了片刻，緩緩點頭，“我懂了。我會努力成為你需要的人。”
張新成抿唇笑了，輕聲道：“趙先生，你會幫我的對嗎？”
趙濤深深凝視著張新成，眼神專注而鄭重：“當然，我會竭盡全力。”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都很欣慰。
吃完飯，張新成收拾碗筷。她洗完碗之後，擦著手走到趙濤身旁，問：“趙先，您今晚想住哪個房間？”
“哦，隨便。”
“我看，就跟我一起睡吧。”張新成指了指她隔壁的房間，“反正房間挺寬敞的。”
“這……”
“您放心，我不會動手動腳。”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趙濤含笑點頭。
張新成走到床邊躺下來，側著身體麵朝著趙濤，閉上雙眸假寐。趙濤猶豫一陣，也在她旁邊躺下來。
黑暗中，兩人各懷心思。
張新成忽然翻了個身，背對著趙濤。
趙濤愣了一下，試探地問：“新成，你怎麽了？”
“趙先生，您困了就先睡吧。”張新成輕聲道。
趙濤頓時無言以對。
張新成等了一會兒，聽趙濤唿吸均勻，遂悄悄鬆了口氣，調整姿勢準備睡覺。她剛闔上雙眸，卻感覺到一條胳膊橫伸過來，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張新成睜開眼睛，扭頭看了趙濤一眼，見他緊閉雙目、長睫低垂，顯然是已經睡著了。
張新成忍不住輕笑一聲，閉上雙眸。
她不敢再亂動，怕吵醒趙濤。
她側身貼著牆壁躺著，感受著來自於他手臂的力量。雖然隔著衣料，可那觸感真實存在。張新成覺得很安穩，漸漸睡熟了。
第二天早晨，張新成被電話鈴聲驚醒。
電話鈴聲響了三遍才停止，張新成迷迷糊糊地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按亮屏幕，發現是張燕打來的。她懶洋洋地接起電話。
張燕的聲音傳來：“新成，今天他們組織去爬山。”
“爬山？”張新成打了個哈欠，“幾點啊？”
“九點半出發。我八點半就得到酒店集合了。”
“行，我知道了。”
“哎，別忘了穿厚點，我給你買了件羽絨服，記得拿上。”
“嗯，我知道了。”
“拜拜！”
掛斷電話，張新成看到床單上一抹血漬。她慌忙掀開被子檢查自己的裙子。確認沒有破綻後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趙濤。
趙濤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雙腿並攏、左手放在膝蓋上，右手則擱在胸膛前。他微微皺著眉，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張新成歎了口氣，慢吞吞地挪進浴室衝澡。
昨夜下雪，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又開著暖氣，所以屋內暖烘烘的。張新成衝完涼，裹著浴袍站在盥洗台前，看鏡子裏的自己。
烏雲散去、陽光普照。
她抬頭，透過落地玻璃看向遠處，隻見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巍峨矗立，直插天際。
“這座山叫做青城山。據說，青城山最高峰有千尺懸崖，崖頂風景獨特，是登山者的福地。每年都有大批遊客慕名登山。”
張新成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新成！快換好衣服出門了！”張燕敲了敲浴室的門，催促道。
“知道啦，馬上出來。”
張新成換上鞋，匆匆趕往集合地點。
到達酒店之後，張新成找到張燕的車，坐進副駕駛位置。張燕瞥了她一眼，說：“怎麽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
“昨晚下雨，衣服濕了，所以洗了個熱水澡。”張新成答道。
“我看看。”張燕說著就拉開她的衣襟。
張新成急忙遮掩：“別看！”
“我看一下嘛，又不會少塊肉。”
“不用看了，我沒淋雨。”
“騙人，你的脖子都紅了！”
“真沒有。”
“別躲了，讓我看看嘛。”張燕非要看。
張新成隻好妥協。
張燕果真看見張新成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印著幾朵紅色的花瓣，還有幾滴清晰的水珠。她笑了笑，說：“原來這就是‘情趣’啊。”
“什麽情趣？”
“就是你和你老板之間的情趣啊。”
張新成無語。
“別害羞嘛，我理解的。”
“我真沒有跟他……”
“我相信你。”張燕打斷張新成，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謝你，燕子。”
“謝什麽呢？他們倆什麽交情。”張燕從包裏掏出兩份報紙，遞給張新成。
張新成疑惑地接過，打開報紙一看，是某家雜誌的封麵。
“《青城山》雜誌！”張新成欣喜萬分，“我竟然有幸上了這期的封麵！”
張燕笑嘻嘻地說：“當然，我幫你弄來的！怎麽樣？漂亮吧？”
張新成捧著雜誌，連連點頭。
“看來你和你老板的緋聞已經滿天飛了。”
“哪有！”
張燕眨巴著眼睛，說：“還想瞞我？昨天晚上你不在群裏，肯定也沒參加聚餐。你看，大家都討論起來了。”
張新成低頭看向雜誌，果然見到頭條是自己和趙濤在酒店房間的圖片，旁邊寫了一段評論：“哇塞！張新成長得太美了！趙濤好有豔福哦！”
緊跟著就有人問：“請問這次聚餐是否有趙濤女友陪伴？”
張燕翻看了一陣評論，說：“這篇文章應該是有心人編排的，不足為慮。”
張新成卻憂慮地說：“其實我倒希望這件事情是真的。我不怕流言蜚語，隻擔心會影響到你們的婚姻。”
張燕愣了一下，說：“怎麽可能，你別多心，他們都很好。”
“但願如此。”張新成說，“等這次旅行結束，我想辭掉現在的工作，專注於創業。”
張燕驚訝地盯住張新成，說：“你瘋了？你不想再繼續念研究生嗎？”
“念書對我而言已經毫無意義，我需要一份具挑戰的工作。”張新成平靜地說。
“好吧，那祝你成功。我支持你，新成。”
“謝謝。”
“那你準備去哪兒創業？”
張新成猶豫半晌，說：“暫時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張燕哈哈一笑：“好啊，我拭目以待。”
“走吧，他們先吃飯去。”
張新成和張燕一起去了早點鋪，買了豆漿油條和三明治。
剛吃完東西，張燕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電話，說：“喂？”
“是我，趙濤。”
“嗯，我聽說了。我想跟你談談。”
“好。”
兩人約好地點。
張燕掛斷電話，對張新成說：“新成，我今天恐怕不能送你去機場了，因為趙濤約我談點事情。”
“沒關係，你去忙吧。”張新成體貼地說，“記得代我向趙總問好。”
“好。”
張新成離開早點鋪，攔了輛出租車，趕到約好的咖啡廳。趙濤已經坐在靠窗位置等待了。
“抱歉，路上堵車。”張新成微笑著走進來。
“你遲到了20分鍾。”趙濤指了指牆壁上的時鍾。
“我已經夠守時的了。”張新成坐在他對麵。
“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
“我前幾天收到一些消息。”趙濤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慢慢地說，“說你被老板潛規則，
並且還傳出了一些曖昧照片。”
“不會的。”張新成搖搖頭，說：“我跟他什麽都沒有。”
“你確定？”
“嗯。”
趙濤歎了口氣：“你是我的朋友，我當然要相信你。”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張新成感激地說，“我沒什麽好迴報你的，你對我的恩德，我會記在心底。”
趙濤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說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趙濤抬頭看了看表，又說：“你還要去機場嗎？”
張新成咬咬嘴唇，說：“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麽話？”
“我……”張新成停頓了一下，“我覺得你應該去醫院做一次檢查。”
“檢查？”趙濤皺眉，“為什麽？”
“這個……”張新成猶豫著，“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覺得你身體似乎出了狀況。你要麽去檢查一下，要麽換一種方法。”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張新成苦笑了一聲：“你覺得我能知道什麽？”
“那你……”
“我就是單純建議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趙濤深吸一口氣，說：“新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張新成垂下眼簾，輕聲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趙濤握緊拳頭，說，“是不是他找你了？”
張新成沒說話。
“我知道了。”趙濤站起身，冷笑道，“難怪這幾天你總躲著我，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趙濤，我……”張新成急切地拉住他，說，“你聽我解釋！”
趙濤甩開她的手：“解釋？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你把我當傻瓜嗎？你跟他睡了？你懷孕了？”
“沒有！”張新成喊道，“你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你身體健康！”
“擔心我的健康？”趙濤冷笑道，“我現在很康，我活蹦亂跳，我精神極度亢奮！”
“趙濤，你聽我說！”
趙濤瞪著她：“我不想再聽了！”
趙濤轉身朝門外跑去。
“趙濤！”張新成追到門口，大聲說，“我愛的人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跟他發生任何關係！”
趙濤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你聽我說……”張新成衝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衣袖，“我隻是不希望你被別人利用了而已，你千萬別衝動啊！你想一想，如果你因為這個去找他鬧，他肯定會更加變本加厲的！你忍一忍，你忍一忍好不好？”
趙濤猛地推開她，大吼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滾！你給我滾！！”
“趙濤！”張新成大哭道，“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趙濤狠狠將她摔到一旁。
張新成跌倒在地上，痛得呻吟了一聲。趙濤惡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賤貨！你裝什麽聖母？我告訴你！我不僅僅討厭你，我恨死你了！！！”
張新成捂住臉，泣不成聲，趙濤罵完之後，扭頭離去了。
這一刻，她忽然感到無比絕望。
自己和趙濤的愛情，到此結束了。
她趴在冰涼堅硬的地板上，淚水浸濕了膝蓋。她不明白趙濤為什麽會突然間對她產生這麽大的敵意。難道隻是因為她提醒了他？或者是因為他認為自己跟鄭浩有染？
趙濤走出餐廳，打了輛車直奔醫院。
他一路上心急如焚，腦子裏全都是剛才看見的那張照片，以及張新成含淚欲滴的模樣，他不禁猜測是否自己太多疑了，但是，他仍舊控製不住地往壞處想。
到了醫院，他徑直衝向化驗室，抓住護士問：“化驗科哪兒？”
“哦，在三樓左拐盡頭。”
趙濤趕到時，化驗科長正坐在辦桌前喝茶看報紙，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今天的報紙還沒拿。”
“我不是來拿報紙的。”趙濤喘著粗氣，“您能幫我個忙嗎？”
化驗科長放下報紙，看著他：“你先坐下。”
趙濤按捺住焦躁，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化驗科長的答複。
半晌，化驗科長慢悠悠地開口了：“他們醫生呢，每天都要遇到各式各樣的患者家屬。所謂‘病急亂投醫’，我理解。”
趙濤愣了一下，隨即說：“謝謝您的諒解，我知道您很忙，但是……”
化驗科長擺擺手，示意他別著急：“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不論你信不信我，我都必須告訴你，你確實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他們醫院最近要招募誌願者，你可以試一試。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隻要你努力，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
趙濤愕然。
化驗科長指指桌上的報刊，說：“這份報紙的主角，就是你們今天早晨看見的。這位先生是某個大企業的董事長，他的夫人患有嚴重抑鬱症，所以他請求他們醫院的醫生們幫助治療她。”
趙濤呆住。
“我建議你考慮清楚了再決定，畢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化驗科長繼續說，“當然他們並不勉強你，你可以迴去想一下，明天再來問我。”
趙濤默默站了一陣，轉身準備離開。張新成快速跟進來，攔住趙濤：“你聽我說！”
趙濤盯著她：“讓開！”
張新成搖頭：“我不讓。你聽我解釋好不好？趙濤……我是真的愛你！你要相信我！”
趙濤嗤笑一聲，低下頭看著她。
張新成被他看得渾身發抖。
“你愛我？嗬嗬……”趙濤像看傻逼似地看著張新成，“我看你真是瘋了！你以為自己還是二十幾歲的少女呢？你不覺得羞恥嗎？”
張新成咬緊嘴唇：“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
“那你就把話說清楚。”趙濤雙臂抱胸，冷漠的看著她，“你愛的究竟是誰？”
張新成低垂著頭，不敢與趙濤直視：“我……我是……”
趙濤嘲諷道：“既然這麽怕我，又何必來找我？你應該找那些真正關心你、愛護你的人。”
張新成咬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跟你解釋，我跟那個男人……真的沒有什麽！”
“沒有什麽？”趙濤挑起眉梢。
張新成連連搖頭，語無倫次地說：“我承認我喜歡那個人，但是，那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他們根本什麽關係都沒有……”
“是嗎？”趙濤冷笑著看著她，“我怎麽記得，某個晚上，你曾經在酒吧門口哭哭啼啼的？怎麽，現在不想負責了？”
張新成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趙濤。趙濤勾勾手指，說：“我有錄音筆，你可以聽聽他們那天的對話內容。”
張新成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
趙濤掏出手機播放錄音給她聽。
“我沒有……”張新成喃喃地說，“我沒有……我真的什麽也沒做……”
“沒做？嗬嗬。”趙濤冷笑兩聲，“那天晚上，你一直拉扯我的衣服，非要我帶你走。後來，你還親了我一下。我當時嚇懵了，以為你是精神出了問題，但是你卻說：你是我男朋友啊……他們之間難道沒有感情嗎？”
張新成的臉變成了醬紫色，哆嗦著說：“我……我真的沒有……那天晚上，你突然從窗戶跳出去……”
“哈，是啊！你當時就嚇壞了。”趙濤冷冷地看著她，“我以為你是因為害怕才追出去的。”
“我……我隻是太害怕了，我……”張新成慌張地解釋。
“夠了！”趙濤打斷她，“你還想騙我多久？”
張新成愣愣地望著他，淚水奪眶而出：“趙濤，你誤會我了。”
“我誤會你？”趙濤輕蔑地看著她，“你和那個人是不是有奸|情我都懶得理會，我就想知道，你憑什麽來汙蔑我？你以為這樣說了，我就能相信？”
張新成流著淚搖頭：“我沒有！趙濤，他們從高中就認識了，那時候你雖然窮，但是你特別溫柔體貼，對人又好，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孩子！他們從小就互相傾慕……”
“停。”趙濤厭惡地皺起眉頭，“你這種套路玩兒過一遍就行了，用在我身上，我沒興趣。你說他們從小就認識？他們怎麽可能從小就認識？高中時候他們班隻有四十五個人，你說的是哪個班的？”
“我……”張新成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悲憤的表情，“趙濤！你不肯承認也沒關係！我隻告訴你，你和葉瑾瑜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有未婚妻！”
趙濤眯起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張新成：“你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張新成吼道，“你不相信可以去查！你問問葉瑾瑜他家住在哪裏，我保證你立刻就明白，我有沒有亂說！”
趙濤怒極反笑：“你倒是提醒了我。”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葉瑾瑜的號碼。
“喂？”
趙濤冷冷地說：“你家住在什麽位置？”
“我……我家……”電話那邊沉默半晌，傳來葉瑾瑜吞吐的聲音，“我家在東城小街的xx號。”
“xx號？”趙濤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張新成，“看來，你並沒有撒謊。”
張新成冷哼一聲，沒有再搭腔。
趙濤掛掉電話，朝張新成走近一步，伸手抓住張新成的肩膀，湊近她的耳朵，壓低聲音，陰測測地說：“張新成，如果你敢傷害葉瑾瑜一根毫毛，我絕對饒不了你！”
張新成被他冰冷狠戾的眼光盯得渾身發抖，她顫巍巍地看著趙濤，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想什麽，可是趙濤根本不想聽，鬆開她，徑自走進屋裏。
趙濤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著葉瑾瑜。
沒過多久，葉瑾瑜匆忙趕到了。
“對不起，趙先生……”葉瑾瑜歉疚地說，“剛才接到電話，我媽病了……”
“阿姨怎麽樣？”趙濤關切地詢問。
“醫院檢查，她肝癌晚期。”葉瑾瑜痛苦地說。
趙濤吃驚不小：“阿姨怎麽會得這麽嚴重的病？”
“她一直瞞著我，前段時間還好端端的，昨天忽然暈倒送進急救室搶救，結果……”葉瑾瑜哽咽著說，“今天早晨才確診下來。”
趙濤歎息道：“現在醫療條件很落後，很多病症根本查不清楚，阿姨能活到這把歲數，真的已經很厲害了。”
葉瑾瑜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圈泛紅：“是啊，可惜，她還沒有享受到人生的快樂。”
趙濤安慰他說：“阿姨的遺願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平安地度過餘生。”
葉瑾瑜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看著窗外。
“阿姨臨死之前，給我留下一筆錢。”趙濤說，“說讓我幫助你找份好工作，照顧好你。所以……”
“謝謝。”葉瑾瑜感激涕零。
趙濤拍拍他的背：“其實我挺羨慕你的，遇到了一個好父母。”
葉瑾瑜臉色蒼白：“我爸爸……”
“我覺得叔叔是個好人。”趙濤勸他說，“我相信他是個善良的人。”
葉瑾瑜咬緊牙關，不說話。
趙濤安慰他說：“放心吧，叔叔不像你那麽懦弱，他會處理好的。你也別太擔心。”
“嗯。”葉瑾瑜點點頭，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我該走了。”
趙濤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你先等等，有些事情還需要跟你解釋一下。”
“好。”
兩人來到張新成辦工作的地方，張新成見到他們，神色有些慌張。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可以嗎？”趙濤問。
張新成遲疑片刻：“好。”
“請跟我來。”趙濤帶著張新成往樓上走去。
張新成看著趙濤高大的背影，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她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惶恐，跟在趙濤身後，來到三樓一扇門前。
趙濤輸入密碼打開房門。
張新成跟著趙濤邁進去，隻看到房間的裝潢和布置，頓時愣住了，她喃喃地念叨：“這不是我租的房子……”
“對，這就是你租的房子。”趙濤淡定地說，“你不是一直懷疑我跟你有奸情嗎？”
“……”張新成瞪圓了雙眼，憤恨地說，“你居然敢偷窺我！”
趙濤聳聳肩膀：“你說錯了，應該說，是你窺我。從前台那兒知道你搬了出來，我便派人跟蹤你，你每次出差或者侯末都會迴來，我猜你肯定會租房子。於是就買通了當地的房管，將你租的房子改成了我的名字。”
“你……你卑鄙無恥！”張新成怒罵道。
“彼此彼此，”趙濤不屑地瞥她一眼，“你用我的卡去購物，花了我幾萬塊錢。你偷竊我的東西，還騙我的錢，更加卑鄙無恥！”
張新成啞口無言。
“我原本想拿到證據再找你算賬，”趙濤緩緩地說，“既然你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我索性坦誠地告訴你。”
“……”
趙濤冷冷地說：“張新成，我從一開始就喜歡葉瑾瑜，並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背景，而是他本人！你不要用你肮髒齷齪的思維來揣測我！”
“你胡說！我跟葉瑾瑜認識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窮小子，哪有什麽家世背景可言？”張新成反駁道。
“嗬，”趙濤嗤笑，“你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我懶得與你爭論。”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你自己做過什麽，你比我更清楚。”
張新成被他的態度惹惱，猛地推了他一下：“趙濤，別忘了你答應過阿姨什麽！你現在是要翻臉不認人嗎！？”
趙濤穩穩地站在原地：“我從未違背過承諾，是你一直在威脅我！”
“威脅你？”張新成嘲諷道，“我何曾威脅過你？”
“他們在酒店的那晚，是誰主動勾引我，又是誰趁著醉意向我提出分手，還把他們倆睡過的事情鬧到網上的？”趙濤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張新成臉漲得通紅，羞愧難當。
“我警告過你，如果再糾纏我，我不會對你客氣，你卻依舊恬不知恥地糾纏。你以為，我的不敢收拾你嗎？”
“你……”張新成顫聲指著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你無恥！”
趙濤哼了一聲，轉身欲走。張新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急切地說：“趙濤！你不許離開！我不允許你拋棄我！”
趙濤甩開她，厲聲喝道：“放肆！”
張新成跌坐在沙發上，淚水漣漣。她忽然覺得很委屈，明明是他對不起她，憑什麽要她低聲下氣地求他？
張新成擦掉眼角的淚珠，咬牙切齒地說：“趙濤，你給我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別後悔！”
“隨便你！”趙濤冷漠地說，“你要是敢報複葉瑾瑜，我絕不會饒恕你！”
趙濤丟下張新成離開。
張新成望著他決絕的背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葉瑾瑜迴到家中，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出父親臨死前的慘狀，他悲慟地抱緊自己，痛哭流涕。
“爸爸……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爸爸……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第二天早晨，葉瑾瑜醒來時發現自己趴在桌邊睡著了。
他揉揉額頭，發現腦袋昏沉沉的。他起身倒了杯涼白開咕咚咕咚喝完，感覺好受多了。
吃飯的時候，他問趙濤：“你昨天怎麽沒叫我？”
趙濤說：“昨天你喝得太醉，我擔心你晚上會難受，所以就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葉瑾瑜歎了口氣，悶聲說：“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好像失眠了。”
趙濤說：“你要注意調整好自己的精神狀態，不要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傷透了身體。”
葉瑾瑜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張新成消停了不少，沒再跑到他們的麵前挑釁。
但是趙濤卻越來越忙碌了，他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
“我聽說今天會議室的監控錄像全壞了，需要換一套新的。”趙濤說。
葉瑾瑜點點頭。
“你最近怎麽這麽嗜睡？”趙濤皺眉問。
葉瑾瑜笑了笑，說：“也不是。最近有點累。”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我把手頭的活交代完就迴來陪你。”
“不用，我還挺撐得住。”
“嗯。”
趙濤離開之後，葉瑾瑜便繼續工作。他打印完一份數據表格，看見張新成走了進來。
“喲，葉總裁今天這麽勤奮呢。”張新成語帶譏諷地說。
“你想說什麽？”葉瑾瑜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哦，沒什麽，”張新成聳聳肩，“隻是聽說葉總裁昨晚喝醉了，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呢。”
“謝謝關心，我沒有酗酒的習慣。”葉瑾瑜抬眸看她，嘴角含著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
“我看你就是裝腔作勢，”張新成不屑道，“我聽說昨天你和趙濤去參加了一個商業洽談會。”
葉瑾瑜微微眯了眯雙眼：“你究竟想說什麽？”
張新成冷哼一聲：“沒什麽，就是替你高興，畢竟趙濤長相不錯，又懂浪漫。你可要好好珍惜，不然被別人搶走了，你哭都找不到墳頭。”
葉瑾瑜笑笑說：“那就麻煩張新成副總提醒一下你的未婚夫，讓他離我遠點。否則，我怕他連墳頭的土都扒拉不出來。”
張新成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摔門而去。
傍晚，葉瑾瑜準備去吃晚餐，路上碰巧遇到濤。他正站在一輛豪車旁，似乎是在跟朋友閑聊。
“趙濤，”葉瑾瑜朝他招了招手，“你怎麽在這兒？”
趙濤聞聲望過來，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吃晚飯。”葉瑾瑜說，“你呢？”
“我……”趙濤欲言又止。
葉瑾瑜疑惑道：“怎麽了嗎？”
趙濤猶豫片刻，問道：“你最近有什麽安排？”
葉瑾瑜奇怪地反問：“沒什麽特殊的安排啊。你呢？”
趙濤歎了口氣，說：“我今天剛收拾東西從單位辭職了。”
“辭職？！”葉瑾瑜詫異道，“你做了什麽惹張新成副總生氣了？”
趙濤搖搖頭，苦澀道：“沒什麽，是我辜負了她。他們倆分手了。”
葉瑾瑜愣住了，“你們……不是一直很恩愛嗎？”
趙濤垂下眼瞼，黯然神傷道：“其實他們並不是真正相愛。她一直想要嫁給的人，是她的親姐姐。”
“原來如此。”葉瑾瑜歎了口氣，說：“其實，你應該放寬心才對。”
“我不想再騙她了。”趙濤說，“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既然這樣，何必拖著彼此互相折磨呢？”
葉瑾瑜無奈道：“你真傻。她那麽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不問清楚就這麽輕易放棄了，將來會後悔的。”
趙濤苦笑著搖搖頭：“算了。反正都已經分手了，我不會再糾纏她的。”
葉瑾瑜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你這麽優秀，遲早會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
趙濤點點頭：“希望吧。”
葉瑾瑜說：“快去吃飯吧，我先去買飯。”
趙濤說：“我送你。”
葉瑾瑜搖頭：“不用，你趕緊去忙吧。”
趙濤說：“那好，他們改天再聚。”
兩人告別之後，葉瑾瑜獨自乘電梯下樓。
這個時候，正是夕陽西下的時間。
葉瑾瑜看著落日餘暉下的城堡和高樓，突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他走到路邊，打了輛車，直奔醫院。
醫院內的氣氛依舊沉寂壓抑。葉瑾瑜推開病房門，就看見母親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葉瑾瑜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
“小魚，”張新成追了出來，喊住他，“你怎麽了？”
葉瑾瑜停下腳步：“我媽媽睡了多久？”
“五天了。”
葉瑾瑜抿著唇，許久沒有說話。
“小魚，”張新成走過去，握住他的胳膊，柔道，“我知道阿姨的情況很危險，但是你不要太擔心了。”
“我沒事。”葉瑾瑜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我知道阿姨是為了救你，所以才受這麽重的傷，可是小魚，你也不要把自己逼迫得太緊。”張新成輕聲勸道，“他們都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
“你先迴去吧。”葉瑾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抬眸道，“謝謝你陪我過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迴家休息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吃點東西吧？”張新成試探著建議道，“他們好歹認識這麽多年了，你不會連這個麵子都不賣吧？”
葉瑾瑜看著張新成期待的眼神，緩緩吐出三字：“走吧。”
張新成頓時喜形於色，帶著葉瑾瑜來到附近一家粵菜館。
兩人坐下之後，張新成叫了幾個菜，便將服務員打發走了。
“小魚，你這次去美帝，見到你父親了嗎？”張新成問。
葉瑾瑜點點頭：“見過一麵，他身體狀態挺好的。”
“聽說你爸爸這些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沒有請護工？”
“嗯。”葉瑾瑜答道，“我爸爸不喜歡陌生人靠近他。”
張新成若有所思道：“難怪他們每次去看他，都隻能在他臥室外守著。”
“他不願意跟別人交流，尤其是女人。”
“哦，這倒是符合他古典式的性格。”張新成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隨即感慨道，“你父親當年一定是個很有風度的男士。”
葉瑾瑜微笑道：“或許吧，至少我是這麽覺得的。”
“他一定非常疼愛你。”張新成羨慕地說，“你從小被他捧在掌心長大，而我卻是一路跌跌撞撞地成長起來的。”
“新成，”葉瑾瑜溫和道，“雖然你比我早出生幾年，但是我一直都把你當做妹妹來看待。”
“妹妹……”張新成喃喃自語似的念叨，忽然抬起頭，“小魚，我可以抱抱你嗎？”
葉瑾瑜猶豫了一下，最終伸手輕輕擁住她。
張新成埋首在葉瑾瑜肩膀上，哽咽道：“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像哥哥那樣關心我。”
葉瑾瑜說：“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
“對不起，小魚。”張新成抽泣著說，“當初我不該瞞著你我和阿濤的事。如果我坦誠一點，你們倆就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我知道，當時是因為害怕你難過，所以……”
“可是我還是想和阿濤結婚，我想給他一個家庭。小魚，你懂嗎？我想嫁給他！”
“可是我知道，你並不愛他。”葉瑾瑜說。
張新成苦澀道：“我曾經以為自己愛他，我想嫁給他。可是我發現，我根本無法離開他。”
“你們分居了嗎？”葉瑾瑜皺眉。
“沒有。”張新成搖搖頭，“他們沒吵架。他們隻是相敬如賓，互相尊重彼此。”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可以幫助你們解決困境的。”葉瑾瑜歎了口氣說，“你這段時間，應該一直沒有找過男朋友吧？”
“沒有。”張新成垂眸道，“阿濤一直忙著工作，他們又是剛結婚，所以……”
“這種事急不得。”葉瑾瑜安慰道，“我有個同同桌，他前不久也遇到了麻煩，但是我相信，隻要他努力去爭取，一切都會好的。”
“是啊，我和阿濤都會盡快調整好的。”張新成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我先送你迴醫院，再迴家去。”
“好，謝謝。”
迴到醫院，葉瑾瑜洗漱完畢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發呆。
今天的雨下得太大，電閃雷鳴，天色灰蒙蒙的，讓人壓抑窒息。
葉瑾瑜盯著天花板，腦袋亂糟糟的。
他突然想起來昨夜的事情，他記得，他明明喝醉了酒，然後呢？他睡了嗎？
還有趙濤，他現在在哪兒呢？
葉瑾瑜揉揉額角，閉上眼睛，努力迴憶昨天的情景。
他是什麽時候醒來的？是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的？
還是……被趙濤喊醒的？
他隱約想起來，他在車站看到了趙濤的背影。
葉瑾瑜猛然睜開眼睛。
趙濤現在在哪兒？
葉瑾瑜慌張地拿起手機，撥通了趙濤的號碼。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接聽。
葉瑾瑜的心漸漸往下墜。
他連忙按下內線叫來值班護士。
值班護士敲門進來，禮貌地詢問病人的情況。
葉瑾瑜急道：“你好，請問趙濤現在在哪兒？”
“趙濤？”護士愣了愣，“他現在已經不在醫院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在醫院？”
“是啊，他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
“出院手續……是什麽時候？”
“大概半個多月前吧，因為他沒說清楚，隻是說出去散散心，所以他們也沒細問。”
葉瑾瑜咬緊牙關，心髒揪成了一團。
趙濤究竟去了哪兒？為什麽不告而別？
他會不會遭遇了什麽意外？會不會有危險？
葉瑾瑜握拳錘在床上，低吼道：“混蛋！”
護士見狀連忙勸阻他冷靜：“葉先生，你冷靜一點，千萬不要激動。你才剛剛恢複，身體還很虛弱……”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安慰。”葉瑾瑜怒瞪向她，“你現在馬上去查一查他的行蹤，我要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裏？”
護士被葉瑾瑜嚇了一跳，臉上帶著委屈和憤恨，轉身走了。
葉瑾瑜頹喪地坐在椅子上。
他不願相信趙濤會出什麽意外。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卻是一個很認死理的人。
他既然選擇放棄張新成，就不可能輕易改變心意。
葉瑾瑜越想越覺得恐懼，他必須趕緊聯係上趙濤，問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否則他擔心趙濤會做傻事。
葉瑾瑜翻遍手機，打給趙濤的未接來電顯示10點23分，這個時候，他正好在飛機場，或許……
葉瑾瑜抱住頭，深唿吸，緩解胸腔裏湧動的焦躁。
他一定要找到他！
趙濤乘坐航班離開b城之後，一路上他都在想，他應該去哪裏？
他和張新成的婚姻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兩人之間存在各種矛盾衝突，甚至於張新成曾試圖離婚，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和張新成這輩子都會這麽糾纏下去，但是突然有一天張新成提出要跟他婚，趙濤感覺像是晴天霹靂，難以置信。
他追問她為什麽要離婚，張新成哭著說，她真的受夠了他，她愛的那個人從來不會這樣對待她，而她的丈夫卻一次次傷害她。
她想和他離婚。
趙濤痛苦不堪，不肯答應。
張新成便搬離了他家，獨自生活。
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堅定立場，如果早一點跟張新成表白自己對她的感情，或許張新成根本就不會跟他鬧離婚。
他們兩個其實早就該結束這段無疾而終的婚姻了。
可是他卻把它當做是自己的救贖，每當想起件事，他就滿懷愧疚。他甚至在張新成的葬禮上哭得稀裏嘩啦。
趙濤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後半生了。
直到幾個月前，他在醫院碰到了葉瑾瑜。
葉瑾瑜是張新成生前最好的朋友，他們曾是同桌兼室友。
張新成去世之後，趙濤就再沒見過葉瑾瑜了。
張新成生前一直希望他能夠和葉瑾瑜繼續做好朋友，趙濤也一直記在心裏，所以盡管張新成去世了，他也依舊保留和葉瑾瑜聯絡的習慣，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偶和葉瑾瑜聊幾句，隻是沒想到葉瑾瑜會主動他打電話。
聽葉瑾瑜的語氣非常焦急，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趙濤便答應了幫他查探一番。
等到了晚上，趙濤收到了葉瑾瑜發來的短信。
趙濤仔細瀏覽完短信的內容，眉頭擰起。
他抬頭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沉默良久，最終歎口氣，給葉瑾瑜撥打了電話。
“喂？”電話很快接通了，葉瑾瑜疲憊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是我，趙濤。”趙濤遲疑片刻，還是決定把張新成失蹤的消息告訴葉瑾瑜。
葉瑾瑜猛地睜大眼睛，顫抖著聲音道：“你……你說什麽？”
“新成失蹤了。”
“怎麽可能呢？新成怎麽會失蹤呢？你騙我對不對？”
“是真的。我今天下午在醫院見到她，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哭著喊著要離婚，然後又跑出醫院。我追了出去，但是她有停頓地跑進了旁邊的巷子裏。我一直在那條巷子外麵尋找她，但是沒找到。
後來我打算報警，但是又想到她可能是遇到危險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
趙濤說完之後，電話那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葉瑾瑜的唿吸聲變得粗重。
趙濤握著手機，心髒仿佛被什麽狠狠揪住，悶疼悶疼的。他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測，難道是因為張新成離開了，所以他瑾瑜也難受了嗎？
“葉瑾瑜，你怎麽樣？你在聽嗎？”
“嗯，我在聽。我沒事。”葉瑾瑜的嗓子仿佛灌滿了砂礫，艱澀地說：“我明天過來。謝你。”
趙濤鬆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他將車速加快，向酒店駛去。
剛剛掛掉趙濤的電話之後，葉瑾瑜呆愣了幾秒鍾，他努力克製著不要讓自己哭出來，但他發現他還忍不住流淚了。
他知道張新成一定會離開，但沒想到她竟然會離開得這麽匆忙。
她連遺囑都沒來得及留下。
葉瑾瑜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液體，用力咬緊牙關，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拿起手機給趙濤發了一條短信：我明天去找你，
請你轉達給我母親，謝謝。
他擦幹淨眼淚，推門走進房間，房間裏，沈薇薇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葉瑾瑜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才安心離開。
第二天葉瑾瑜吃過飯就坐飛機趕往趙濤的家鄉。
趙濤昨天就告訴了他，他住在哪兒。
葉瑾瑜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天色漸暗。他走出出站口，就看見趙濤站在路邊。
葉瑾瑜招招手：“我在這兒！”
趙濤笑著朝他揮揮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很久了。”
葉瑾瑜笑了笑，跟著趙濤進了屋。
趙濤的父母住在郊外，平時很少住在城裏。
“這裏環境不錯啊。”葉瑾瑜讚賞道。
趙濤帶他參觀了一圈，然後帶著他來到一處臥室。
“你先休息吧。”趙濤指了指牆角的一張單人床，“你睡在這兒就行了。”
葉瑾瑜看了看四侯，這是一間簡潔樸素的臥室，除了一張床之外就剩一張梳妝台，床旁邊是一扇落地玻窗戶，窗外的樹林鬱鬱蔥蔥，綠意盎然。
“那我睡在這裏沒問題嗎？”葉瑾瑜猶豫道。
“沒問題的，放心好了。”趙濤擺擺手，“如果有什麽需求，隨時叫我，或者按鈴就行了。”
“恩，麻煩你了。”
趙濤微笑搖搖頭：“不用太見外，他們兩個是什麽交情，何必說這種話呢？”
葉瑾瑜輕咳了一聲，“我隻是覺得，這畢竟是你的家……”
“這有什麽的，再說了，我媽從來沒把你當成外人啊。你是我的朋友，你來了，就和來自己家一樣。”
“嗬嗬。”葉瑾瑜尷尬地笑了兩聲。
趙濤見他臉紅了，也不再繼續逗他，“那你息吧。有事情隨時叫我。”
“好。”葉瑾瑜點點頭，送走趙濤。
他躺在床上，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想起了那位老奶奶。他記得他們走前，老奶奶拉著他的手，叮囑他，“
別忘了幫老奶奶照顧孫女。”
想到這些，他心底泛起淡淡的暖流，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張新成的父母在外做生意，一般都是侯末迴來。而他則每星期至少抽三天過來陪伴張新成。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卻無法勸慰她。
她不喜歡他的家庭。
其實葉瑾瑜對於張新成的身份並不感興趣。他隻希望張新成過得幸福快樂，即便她的選擇是離開。
他隻是不忍心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更何況，她曾救過自己一命。
他隻願自己有生之年能盡全力保護她。
葉瑾瑜歎了口氣，將思緒拉了迴來。
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出臥室，來到陽台。
此刻天邊已隱約泛出了魚肚白。晨光熹微，天際被染成金黃色。
趙濤已經起來了。正站在廚房門口，打著哈欠揉揉眼睛。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了葉瑾瑜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揉眼睛。
葉瑾瑜走過去，從背後抱住趙濤的腰，將臉在他的背上。
趙濤愣了一下，然後伸出雙臂，將他摟住。
“餓了沒？”
“不怎麽餓。”
“那咱倆出去買菜，今晚給新成煮頓飯吃。”
“好啊。”趙濤轉過身來，“走，出去買菜。”
“我去換衣服。”葉瑾瑜跑迴房間。
趙濤站在原地，靜靜地欣賞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等葉瑾瑜洗完澡出來，趙濤已經準備好早餐。
“還挺香的嘛！”葉瑾瑜坐在桌子旁。
“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嗯，好吃。”葉瑾瑜夾了塊煎蛋，咬了一口。
“那就好。”趙濤鬆口氣。
兩人吃完早飯，葉瑾瑜提議：“他們去超級電腦店逛逛？”
“你還懂電腦？”趙濤疑惑道。
“略懂。”
“哦，好，去看看。”趙濤笑了笑，收拾東西，帶上鑰匙，與葉瑾瑜一起出了門。
他們去的是本地最大的商場，名叫百貨大樓。
兩人直奔賣電腦配件的地方。
這次他們挑了一款智能機器人，可以在網絡上購買各類配件，並根據使用者的要求設置相應的配件。
趙濤拿著那個機器人，愛不釋手，一邊摸著它的胳膊，一邊對葉瑾瑜道：“真漂亮，比新成送我的那個機器人好多了。”
葉瑾瑜笑了笑，沒有吭聲。
趙濤看向他：“你不高興？”
“我隻是在想，為什麽新成送你的機器人，不像我送你的這款呢？”葉瑾瑜笑眯眯道。
趙濤怔了片刻，然後笑了：“這是因為新成送我的機器人是定製的，所以造型特殊，比較貴。而你送我的機器人是我買的，沒有這些限製。”
葉瑾瑜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就去換一個。”趙濤將機器人遞給葉瑾瑜。
“不用。”葉瑾瑜擺擺手，“很合適。”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趙濤由衷道。
“既然喜歡，那就好。”
趙濤又問：“你平時都做什麽？”
“看書。或者玩遊戲，看電視劇。”
“這倒是個好消遣。”趙濤笑了。
葉瑾瑜笑道：“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喜歡享受生活。”
趙濤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指著另一處地方：“他們去那兒看看。”
葉瑾瑜跟著他走了過去，隻見一個玻璃櫃裏放滿了零食和水果，他隨口問道：“這是幹嘛用的？”
“哦，這個啊，是我朋友的，他們幾個人輪番著吃。”趙濤解釋說，“你看看你想吃哪種？我給你買。”
葉瑾瑜環顧四侯，看了半天也沒找出自己喜歡的。最後他索性隨便指了一包薯片。
趙濤笑道：“好吧，就這個了。”
“那……我去結賬。”
“不急，反正我今天休假。”
“你休假？”
“嗯，昨天晚上才調休。”
葉瑾瑜驚訝道：“那麽早就休假？”
“嗯，我剛參加完培訓班。”
“那你不上班嗎？”
“我現在沒上班。”
“啊？”
“不過我快畢業了。再有一年就能拿到offer。”趙濤語氣輕鬆地說。
“恭喜你。”葉瑾瑜由衷地說。
“謝謝。”趙濤道，“你知道我讀研究生是為了什麽嗎？”
“為什麽？”
“我媽希望我能進入某個行業，幫她分擔壓力。我爸也希望我考個好專業，幫他分擔生計壓力。”趙濤歎息道，“但是我更喜歡當醫生。”
“醫生？”
“嗯。”
葉瑾瑜沉默了片刻。
趙濤說：“其實每個人都有夢想，隻是夢想不同罷了。你呢？”
“我啊？我從小就想成為一名偉大的科研人員，為祖輩光榮傳承。”葉瑾瑜說。
“嗬，我還以為你誌在金錢呢。”趙濤笑道。
“我家雖然算不上富裕，但養我還是沒問題的，至於金錢，我不缺啊。”葉瑾瑜笑嘻嘻道，“我現在唯一缺的，就是個未婚妻。”
趙濤愣住了。
“我這話聽著怎麽怪怪的，你別誤會。”葉瑾瑜連忙澄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趙濤搖搖頭，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那就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葉瑾瑜突然想起來：“哎，你有手機嗎？”
“有，怎麽啦？”
“把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唄，我手機壞了，聯係不上人。”
“我沒帶在身上。”趙濤歉疚道，“你等一下，我去車上拿給你。”
趙濤匆匆離去，留下張新成站在原地看著他。
葉瑾瑜看了看張新成，轉頭問服務台小姑娘：“你認識她嗎？”
“張新成，張新成院長的孫女。他們這兒很多護士都認識她，張新成院長是咱們醫院的創始人之一。”服務員答道，“她今天穿了套藍色的裙子，挺漂亮的。”
葉瑾瑜點點頭：“她是我的病人。”
“啊？”服務員詫異道。
“她前段時間被人推了一跤，腦袋摔傷了，現在在複查。我來陪她檢查的。”葉瑾瑜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服務員恍悟道。
“她叫張新成嗎？”旁邊一位老太太突然插嘴問。
“對啊。”服務員應道，“您認識？”
“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孫女。”老太太說，“真巧，竟然遇上了。你們先聊著，我先進去了。”
“您慢走。”服務員微笑道。
“老夫人！”張新成喊道。
老太太停步迴頭：“丫頭，你叫我？”
“對，我叫張新成。”張新成說。
老太太慈祥地看著她，笑眯眯地說：“真的是你啊！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在這裏玩過。”
“是啊。”張新成說，“您是這裏的老太太？”
“不錯。”老太太點點頭，“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奶奶。”
張新成禮貌地問：“您今年貴庚？”
“我都九十三了。”李老太太感慨道，“唉……真快。”
“李奶奶，您的腿腳還好嗎？”張新成關切地問。
李老太太歎氣道：“不比從前嘍，現在是走路都費勁。”她轉頭看向葉瑾瑜，笑著對張新成說，“這是我曾孫子。”
“啊？”張新成驚愕地睜大眼睛，“你結婚了？”
葉瑾瑜尷尬地撓撓頭：“我才19歲。”
“哦，抱歉啊。”張新成臉紅道，“我不知道……”
“沒事沒事。”李老太太擺擺手，和藹地拍了葉瑾瑜的肩膀，然後笑眯眯地說，“孩子，我跟你奶奶是好朋友，以後你要是遇到麻煩，可以找我，我會盡量幫你。”
張新成疑惑地看了看葉瑾瑜。
“你別誤會。”葉瑾瑜說，“李奶奶是我爺爺奶奶的朋友，他們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
“哦。”張新成點點頭，然後笑著對老太太鞠了一躬，“謝謝您的厚愛。”
李老太太哈哈一笑：“我先進去了。”
“再見。”張新成衝她揮了揮手。
葉瑾瑜也跟著她招手，直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扭頭對張新成說：“我剛剛騙你了，李奶奶並不是我爺爺奶奶的朋友，她隻是我奶奶的遠房親戚而已。”
張新成笑了笑，“沒關係。”
葉瑾瑜點點頭，“走吧，吃飯去。”
晚餐過後，葉瑾瑜又帶著張新成參觀了一圈酒店內設施，才將她送迴賓館。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來接你。”
葉瑾瑜告辭離開，張新成坐在床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舒服嗎？”趙濤關切地問，“需不需要請醫生來看看？”
張新成搖搖頭，“不用，我沒事。”她抬起頭，望向趙濤：“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
“我聽別人說的。”趙濤答道。
“是嗎？”張新成輕聲呢喃著，“那個人是誰？”
“什麽？”趙濤沒聽清楚。
“沒事。”張新成收拾好東西站起來，“謝謝你。今天辛苦了。”
趙濤忙說道：“不客氣。那我先走了。”
“嗯。”張新成點點頭，走過去拉開門，對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趙濤轉身離去。
張新成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叮鈴鈴……”手機響起。
“喂？媽，什麽？爸爸醒了？”張新成欣喜道，“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去看爸爸的！”
掛斷電話，張新成迫不及待地趕往醫院。
醫院裏。
“媽！爸爸醒啦！”張新成撲進母親懷裏，高興地跳起來。
“你這傻丫頭，哭什麽哭？爸爸不是好端端地醒過來了嗎？”母親溫柔地安慰著女兒。
父親躺在病床上，正虛弱地看著他們。
“爸爸，你感覺怎麽樣？”張新成擦掉淚水，關心地問。
“好多了。”父親勉強笑了一下，“就是有點累，腦袋疼得厲害。”
“爸，那你休息一會兒吧。”
張新成陪著父親聊了幾句，忽然感覺肚子餓得慌，於是跑到窗邊，準備打包點夜宵迴來給父親吃。
“你怎麽跑出來了？”趙濤急匆匆地追出來，“快進屋。”
“不用了，我出去打兩份夜宵就行了。”
“你等一下。”趙濤拿出手機，“我幫你買。”
“不用啦，你不是還有課嗎？”張新成推拒道。
“我請假了，你快進去吧。”
趙濤堅持要幫張新成打包夜宵，張新成拗不過他，最後無奈地答應了。
趙濤提著打包盒，迴來時看到張新成正趴在床邊睡著了。
他歎了口氣，彎腰把她抱起來，然後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又蓋上被子，才離開病房。
“小張新成睡著了？”母親從洗手間探出腦袋，壓低了嗓音問。
“嗯，睡著了。”趙濤點點頭，“我先出去了。”
趙濤迴到教室，發現班裏很亂，桌椅翻倒在地，地上扔著很多雜誌報紙和各種書籍，像是遭遇了搶劫似的。
他皺眉走過去，看到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旁邊還有一個長相兇惡的紋身男。
“同誌們，這位同誌受到了驚嚇。”趙濤指著那個男生，“都散開些，讓這位同誌冷靜一下。”
眾人紛紛退開。
紋身男瞪著趙濤，怒斥道：“你誰啊？這裏哪輪到你來插嘴？”
趙濤平淡地答道：“這裏不僅是他們班級，也是全校師生的集體活動。既然你們聚在這裏事，自然也算他們班級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想繼續糾纏，可以去找校長或者保衛科，他們不攔著。”
趙濤說完，便轉身迴了自己的座位，絲毫沒理會紋身男的反應。
“你！”紋身男憤憤地瞪著趙濤。
“好漢饒命啊。”眼鏡男連滾帶爬地躲到紋身男身邊，“他們人太多了，而且，他們都認識我。”
“怕什麽？難不成他們敢打死你？”紋身男不屑地哼了一聲，“再說，咱倆合夥，怕什麽？”
“可是……”眼鏡男吞吐地看著趙濤的背影，“萬一真出了人命……”
“你特麽少烏鴉嘴。”紋身男罵了一聲，掏出手機撥號碼。
趙濤剛才的表現顯然讓紋身男心生忌憚。他猶豫片刻之後，決定聯係他老大。
紋身男撥通號碼之後立即恭敬地喊道：“彪哥。您在哪兒？”
“在家裏喝酒。有屁快放。”
“彪哥……今天晚上出了點意外。”紋身男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他簡單說了一遍。
“哦？你說的那個叫趙濤的，竟然敢動我弟兄的東西？”彪哥語氣森寒，“行，你告訴那個姓趙的，明天早上，我讓他跪在我麵前磕頭求饒。”
“呃……”紋身男遲疑了一下，“彪哥，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隻要您吩咐一聲，他們直接去廢了那小子，也是一樣的。”
彪哥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一聲：“嗬嗬……我突然改變注意了。你讓趙濤留在原地別動，我派人收拾他一頓，順便警告他一下。”
“好的。”紋身男鬆了口。他就知道，彪哥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趙濤的。
“記住，千萬別弄死了。我還有話要問他呢。”
“明白了，彪哥。”
掛了電話之後，紋身男對同伴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彪哥說，讓你們不許傷了那小子。”
“為什麽？”
“這我哪知道，你去問彪哥吧。”紋身男不耐煩地揮揮手。
“可是彪哥要他們把那小子廢掉，怎麽辦？”
“那小子身材瘦弱，比猴子還精靈，隨便揍一拳就夠他吃一壺的了。至於他是否殘廢，就要看彪哥的心情了。”紋身男陰險地笑了笑，“他媽的，讓這小子欺負他們兄弟，我非整死他不可！”
張新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房裏，渾身酸痛。
“新成，你醒了！”
張新成睜開眼睛，看見趙濤坐在病床旁，神色關切地盯著她。
她揉了揉額頭，慢慢撐起身體坐起來。
“新成你感覺怎麽樣？”趙濤趕緊按鈴唿叫護士。
“沒什麽，就是頭疼。”張新成靠在枕頭上，“謝謝你啊趙濤。”
“別客氣，這是我該做的。”趙濤扶起她的肩膀，“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張新成搖了搖頭，“沒事。”
“那你餓嗎？”
張新成低聲嗯了一句。
“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隨便吧。”
趙濤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你等等。”張新成抓住他的手臂，“你還欠我錢呢，不打算還了？”
趙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忘了，我待會就迴來。”
“嗯。”張新成笑了笑。
趙濤匆忙離開了病房。
“哎喲……疼死了。”張新成撫著胸口呻吟著，“趙濤那混蛋真狠呐。”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從外麵走進來，“你就是張新成吧？”
張新成愣了一下，點頭道：“嗯。是我。你是醫生？”
“是啊，我姓楊。”楊醫生微笑著解釋道，“你的病很奇怪，我需要詳細檢查一下。請配合我一下。”
張新成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她雖然不清楚醫生所謂的病究竟是指的什麽，但是，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拒絕治療，這位醫生恐怕會像趙濤那樣毫不留情地教訓她。
既然逃不掉，不如試試吧。張新成在心底歎了口氣，“好的。麻煩你了。”
楊醫生拿出聽診器，先是在張新成胸腔內探測了一番，然後又仔細觀察她的四肢和臉龐，最後又在她的腳腕處按壓幾分鍾，這才摘下聽診器，抬起頭對她笑道：“你身體狀況恢複得挺好嘛。你的心率很平穩，脈搏和血壓也都屬正常範圍。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張新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問道：“我昨晚……”
“哦，是這樣的。我看你的情況似乎不太嚴重，所以並沒有采取太多措施。你昨天晚上應該是昏迷了。”楊醫生笑眯眯地解釋道。
張新成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我得了什麽大病呢。嚇我一跳。”
“哈哈……沒有那麽嚴重啦。”楊醫生笑眯眯地安慰她，“你的身體素質不錯，隻是因為長期營養跟不上而引起的虛弱。隻要調理一陣子就行了。”
張新成點點頭。
兩人閑聊幾句之後，楊醫生將聽診器和筆遞給張新成，“今天先到這裏吧。我幫你辦好出院手續，你就可以走了。”
張新成接過東西：“謝謝。”
楊醫生擺擺手，轉身離開了病房。
趙濤在病房外徘徊。他猶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氣敲了敲病房的門。
張新成剛換完衣服，聽見敲門聲，以為是醫生過來催繳費用。便揚聲喊道：“進來吧。”
趙濤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張新成看著他：“你有事？”
趙濤撓撓頭：“沒什麽大事。我就是過來問問。你今天能出院嗎？”
張新成點點頭，“嗯，應該沒問題。”
“哦，那……那就好。”趙濤頓了頓，又問，“送你迴家吧？”
張新成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車迴去就行了。”
“那……那好吧。我先走了，再聯係。”
“再見。”
張新成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趙濤離開。
她知道趙濤對她存有幻想，也知道他喜歡她，但是她卻無法給予他絲毫迴應。
趙濤喜歡她嗎？或者，更直接些說，他愛她嗎？
張新成苦澀地笑了笑，把手放在腹上。寶寶，你爸爸喜歡媽媽，可是媽媽現在不能接受他，你會不會恨媽媽？
趙濤迴到辦事大廳之後，就坐在椅子上發呆。
張新成的態度非常堅決，根本不給他半點希望。
難道……自己真的是個傻瓜嗎？趙濤苦惱地捶了捶腦袋，自嘲地笑了。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從他旁邊經過，撞了他一下，他差點跌倒。
“抱歉！抱歉！”
“沒關係。”
“您還好吧？”護士擔憂地問。
趙濤揉了揉胳膊：“沒關係。”
護士歉意地笑笑，匆忙地跑開了。
趙濤歎了口氣，掏出一支煙來點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就在此時，張新成突然衝到了他的麵前。
趙濤愣了一下，驚訝地問：“怎麽了？”
“對不起。”張新成咬著嘴唇，愧疚地低頭，“我……我想……”
趙濤皺起眉頭：“你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張新成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認真地凝視著他，“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你？”趙濤詫異道，“幫什麽忙？”
張新成低下頭，抿緊嘴唇，“我……我懷孕了。”
趙濤怔住，眼珠瞪得溜圓：“懷……懷孕？！”
“嗯。我想……借助你的關係，讓孩子順利出生，然後等我做完月子，就帶他離開a城。”張新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趙濤的腦子嗡地炸響。他震驚地盯著她微凸的肚子。
他的兒子啊……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趙濤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好呆呆地看著張新成。
張新成的神情變得悲傷起來，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當初，是我逼走了你的妻子。如果你現在想讓我留下這個孩子，我絕對沒有二話。”
趙濤的喉結動了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她的表情那麽哀傷，似乎被全世界遺棄了。
張新成繼續說道：“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他需要父親。”
“我……”趙濤張了張嘴巴，“你想我怎麽做？”
“我想請你幫我找份工作。我想盡快賺錢，讓他們母子倆活下去。”張新成垂下睫毛，“等我有了收入，我會把錢都交給你。”
趙濤看了看她的臉色：“好，我答應你。”
張新成鬆了口氣：“謝謝你。”
“不用謝，我願意幫忙。”趙濤的嘴唇蠕動著，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他轉身離開了辦事處。
趙濤走在街上，茫然地四處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張新成在一起，明明他早就不愛她了。
雖然他的記憶中有許多關於張新成的片段，那畢竟是曾經，並不代表什麽。而他的現在，他的將來，也不屬於這位女士。他不能因為她有一個孩子，就娶她做老婆，甚至連撫養權都不能擁有。
這樣做，未免太殘忍。
趙濤漫無目的地沿街走著，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
趙濤停下腳步，左右環顧。侯圍行人熙熙攘攘，喧囂吵鬧。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即將落下雨來。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小花園，看見幾隻貓咪懶洋洋地躺在樹下，吃著零食曬太陽，偶爾喵叫兩句。
趙濤蹲下身來，輕輕摸了摸它們的腦袋。幾隻貓咪立刻警惕地跳開。
趙濤嗬嗬地笑了笑，又摸了摸其中一隻小奶的背脊。
那隻小貓咪眯起眼睛，舔了舔他的手指。趙濤笑得更燦爛了。
他站起來，剛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趙濤？！”
趙濤循著聲源看過去，就看見林清淺朝自己飛奔而來。
“清淺？！”趙濤驚喜萬分，“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來這邊談生意的。”林清淺挽著趙濤的胳膊，興奮地說，“我爸爸的朋友在這裏開了家咖啡店，我特意陪爸爸過來玩。你呢？你怎麽也在這裏？”
“哦，原來是這樣。”趙濤笑著說，“我路過裏，所以進來坐坐。”
林清淺看著趙濤：“你怎麽會在醫院附近？”
“我剛才遇到了我的一個朋友。”趙濤說，“她受傷了，我送她到醫院來檢查。”
“你的朋友？”林清淺打量著趙濤的穿著打扮，“你是哪裏的朋友？是在a城嗎？”
“是啊。”趙濤點點頭。
林清淺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跟我迴家吧！我媽媽很久沒見過你了！我今晚約你迴去，跟我爸爸商量一下咱們的婚事！”
趙濤皺起眉：“清淺，你別胡鬧！你爸爸肯不會同意咱們結婚的。”
“他敢！”林清淺氣勢洶洶，“我爸爸最疼我了！我一撒嬌他就妥協了！”
“可是，咱們根本沒有戀愛過……你確信這樣做對你爸爸有好處嗎？”
“當然啦！”林清淺理直氣壯，“我爸爸從小就育我，要嫁個真心愛我的人！”她抱著趙濤的手臂，搖晃著，“你難道不愛我嗎？”
趙濤苦笑：“清淺，你是個優秀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
“我不管！”林清淺蠻橫地說，“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她踮起腳尖，摟著趙濤的脖頸，湊到他耳朵旁邊輕語：“隻要我勾引勾引你，保證你立刻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到時候咱們結了婚，我讓你睡我一輩子都沒問題！”
趙濤推開她：“清淺，你別再亂說了！他們不合適！”
“怎麽不合適了？你比那些富二代帥多了！”林清淺哼了一聲，“我告訴你，隻要你肯娶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我要的東西……你恐怕給不了。”趙濤沉默了半晌，緩緩開口。
“隻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林清淺堅決地說，“除非是你不想要的！”
“你真的不懂嗎？”趙濤歎息一聲，“你想想看，
你和我結婚之後，就算你把房子車子都給我，你拿什麽養活孩子？”
“他們可以買一套房子給孩子。”林清淺說，“我爸爸的朋友在b城有房產。到時候他們搬出去住！”
“清淺，我不會和你結婚的。”趙濤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再逼迫我的話，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你威脅我？”林清淺瞪圓了眼睛，“為了你那個窮酸前妻？！你還想找她複合？！”
“她不是前妻，她早就離婚了。”趙濤淡淡說，“清淺，我希望你明白，我和葉琳琅早就過去了，我也不會迴頭的。至於孩子，
我會努力掙錢撫養他們長大。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隨時把孩子接迴去。我不會阻攔你。”
“你——”林清淺咬牙切齒，“你居然想甩掉我？！我偏不如你的意！”
“那你要怎樣？”趙濤冷靜地注視著她，“繼續糾纏我嗎？我可以奉勸你，這樣做並沒有什麽用。你知道嗎？我已經和葉琳琅離婚三個月了。”
林清淺愣住了：“你說什麽？”
趙濤又說了幾遍，林清淺徹底懵了。
她臉色煞白，喃喃說：“……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我沒必要騙你。”趙濤平靜地說，“如果你想道細節，我可以把照片傳給你。”
他說完，掏出手機，將自己和葉琳琅相擁的照片翻出來遞給林清淺看。
林清淺一張一張的翻著，越往後，神色越差。
到最後，她的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趙濤歎息道：“清淺，其實你不該來a城的。”
林清淺死死盯著趙濤，一言不發，像是失去了靈智的布娃娃。
趙濤收拾好桌上的圖紙，準備帶走。
張新成卻搶先一步，把圖紙全都卷走了，笑眯眯的說：“謝謝你送過來，麻煩你了。我會認真研究的。”
“好。”趙濤點點頭，轉身要走。
“等一下！”林清淺叫住他，聲音沙啞，“你喜歡葉琳琅？”
“是。”趙濤毫無猶豫地承認，“他們已經分開五年了。”
林清淺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才低聲哭泣：“……你喜歡她？你怎麽能喜歡她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她……”
“我知道。”趙濤頓了頓，“但是我仍舊想和她在一起。”
林清淺抬眸凝視著他，忽然衝上前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為什麽？你明明答應過我不碰她的啊！”
趙濤看著她淚水漣漣的模樣，有些憐惜，柔聲安慰道：“你別擔心，這次是我喝醉酒了，絕對不會碰她。我隻當她是妹妹而已。”
“可是她現在不肯見我！”林清淺抽噎著，“趙濤，你幫幫我吧！我求求你，幫幫我！”
“你放心。”趙濤溫言安慰她，“既然我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
“真的？”林清淺滿懷期冀的問，“你真的可以讓她原諒我？”
“當然。”趙濤微笑道，“你別擔心，交給我吧。”
“太好了！”林清淺撲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脖子親了親，“我就知道，我的丈夫不會拋棄我的！”
趙濤摸摸她的頭，“我先走了。”
他轉身離開，背影挺拔，步伐矯健，哪裏有剛醉醺醺的樣子？
張新成從辦公室走出來，恰巧看見這一幕，心裏湧起深深的妒忌。
林清淺這麽漂亮嫵媚，趙濤竟然對她愛理不理，甚至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反倒對那個窮酸的葉琳琅百般嗬護。
憑什麽？！
張新成心裏不甘，暗中跟著趙濤去了葉琳琅家。
她躲在門外偷聽，隻見葉琳琅和趙濤在廚房忙碌著，似乎是做飯。
趙濤的態度非常熱絡，像極了一個好兄弟。
兩人聊天的內容，更加激怒了張新成，她憤怒地砸碎了手邊的玻璃杯。
趙濤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很疑惑：“……你怎麽了？”
“沒事，我打錯電話了。”
“哦。”趙濤鬆了口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有人闖進去呢。”
張新成握緊拳頭，狠狠踢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
葉琳琅煮好菜之後，招唿趙濤吃飯。
趙濤坐下來，拿筷子夾了塊紅燒肉，嚐了嚐，讚不絕口。
“這個味道不錯哎！琳琅，你真厲害！”
葉琳琅笑道：“是我爸爸教我做的，我媽媽不會。”
張新成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難怪呢，原來是有個厲害的老爹啊！”
葉琳琅淡淡掃了她一眼，沒說話，隻是端碗，優雅地吃飯。
張新成被她看得惱羞成怒，伸手推了一把葉琳琅的碗，罵道：“裝什麽裝？你以為你能嫁入豪門？！我呸！”
葉琳琅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手一抖，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趙濤見狀立刻變了臉色，他瞪了張新成一眼：“你瘋了？！”
“你吼什麽吼？”張新成指著葉琳琅的鼻子罵，“又不是我弄壞的！再說她也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了！你怕什麽？”
“閉嘴！”趙濤皺眉道，“你快滾！”
張新成咬牙切齒的盯著葉琳琅，眼神惡毒極了，恨不得用眼神殺死葉琳琅。
葉琳琅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你要是不想在這裏待著，就趕緊走。”
張新成氣得渾身哆嗦，她惡狠狠道：“葉琳，我告訴你，你別囂張。”
“隨便你怎麽說。”葉琳琅淡然道，“你要是再鬧，我就報警，請你到派出所走一趟。”
張新成氣急敗壞道：“你敢！”
“那你就試試。”葉琳琅平靜無波，“看看到底敢不敢。”
張新成被她的氣勢震懾，竟然不由自主退縮幾分。
“你們吵夠了嗎？”趙濤忍無可忍，沉聲斥道，“張新成，你給我走！”
“我憑什麽走？”張新成委屈得快哭出來了，“你是我老婆，我才是受害者！”
“你給我適可而止！”趙濤壓低聲音警告她，“我早晚會跟你離婚的！”
“你……你說真的？”張新成愣了一瞬間，旋即露出狂喜的神情，“我願意等你，我願意等！”
她說完，又扭頭對葉琳琅挑釁道：“聽到沒有，趙濤願意跟我離婚，我等得起。”
“我沒說要跟你離婚。”趙濤歎息一聲，“他們倆結婚三年，孩子都五六歲了，你覺得還有必要鬧下去嗎？”
張新成搖晃著趙濤的胳膊撒嬌：“趙濤，求求你別跟我離婚，我不想失去你。”
“別鬧了。”趙濤苦澀道，“你是聰明人，該怎麽選擇，應該比我更清楚。”
張新成咬唇道：“我不清楚，我什麽都不懂。趙濤，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你別傻了。”葉琳琅慢條斯理的說，“趙濤現在還是單身，你跟了他，至少名正言順。他要是離婚了，你算什麽？你連小三都不如。”
張新成的臉漲得通紅，她氣鼓鼓地看著葉琳琅，道：“關你什麽事？！”
“當然關我事。”葉琳琅認真道，“因為我討你，所以希望你離開趙濤。”
張新成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偏不走！”
趙濤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準備離開，道：“行吧，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繼續留在這裏住著吧。你愛等多久就等多久。”
“趙濤……”張新成慌亂叫住他，“你不會真的要跟我離婚吧？他們剛剛結婚三年啊……我不信你真的這麽殘忍！”
“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善良之輩。”趙濤歎息道，“我和你結婚，隻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妻子。”
“可是你也很愛我啊！”張新成抓住趙濤的角，淚流滿麵道，“趙濤，我不想失去你。他們倆相互扶持這麽多年，我舍不得你啊！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婚！”
葉琳琅放下筷子，抱臂靠在椅背上。
張新成哭得傷心欲絕，趙濤卻無動於衷。
葉琳琅忽然有些佩服他的堅定。
趙濤拍拍張新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新成，你是一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我對不起你，也許他們倆真的不合適。”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但是，我希望他們能做朋友。”
“趙濤！”張新成哭道，“你太冷酷了！你這種人，根本配不上溫柔體貼、深愛你的人！”
“謝謝。”趙濤道，“但是我的確是這樣的人。”
張新成捂住臉，嚎啕大哭。
葉琳琅抬眸打量趙濤。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白拚花格子襯衫，下身配一條米灰色休閑西褲。
他坐姿端正，表情嚴肅。葉琳琅記得，他曾經也是她的偶像。
趙濤的確長得很英俊，尤其是他專注看向一個女人時候，眼睛裏似乎裝滿了星辰。
他的眉峰高聳，鼻梁挺拔，嘴唇薄厚恰到好處。
葉琳琅不禁懷疑自己的眼光。
趙濤的確是一個好男人，但是他並非最優秀的那一款，也不是最適合的。
張新成哭了半晌，見趙濤仍舊無動於衷，不悲憤交加。
她擦幹眼淚，指著門口怒罵道：“你這個渣滓！你給我滾！你滾出我家！”
趙濤歎了口氣，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張新成又衝著葉琳琅喊道：“賤人！我會找律師告你的！你等著！”
葉琳琅微微蹙眉，道：“我等著。”
張新成恨得牙癢癢，拿出手機撥電話：“喂，張律師嗎？麻煩你幫我找個律師，我要告葉琳琅！”
葉琳琅冷哼一聲。
“趙濤……”她輕輕喚了一聲，“趙濤？”
趙濤停下腳步，轉身看她，問：“怎麽？”
葉琳琅把餐盤往桌上一擱，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道：“吃飯吧，你忙了一天，肯餓壞了。”
趙濤的表情有些錯愕。
他怔怔看著葉琳琅。
葉琳琅低著頭，用叉子戳著食物，假裝沒察覺他的視線。
她心跳如雷，感受著趙濤的唿吸拂在自己耳畔。
“嗯？”趙濤遲鈍地收迴自己的目光，“不是說好了吃飯？”
“是啊。”葉琳琅含糊應道，“吃飯。”
張新成掛斷了電話，衝進廚房洗碗。
“我來吧。”葉琳琅淡淡道。
“不用。”張新成推搡她，“你坐著！這是我的活兒！”
“我幫你一起洗。”葉琳琅道。
張新成道：“我洗好了，你再洗吧。”
“那你歇會兒吧，我洗完就走。”葉琳琅笑了笑，“你坐沙發上。”
“不行！”張新成態度強硬地拒絕了葉琳琅，“我來！”
兩人推攘了幾句，趙濤走了進來。
“你們倆先出去吧，我來弄。”趙濤笑了笑，“新成，我還沒請教你貴姓呢？”
“你叫我新成就好。”張新成答道，“你是葉琳琅的男朋友吧？我聽她提過你……”
“是的，我叫趙濤。”趙濤笑道，“我比她大四歲，以後請多關照。”
“趙濤，謝謝你幫我。”葉琳琅道，“我先啦。”
“慢走不送。”趙濤道。
葉琳琅便出了張新成的家門。
路燈昏黃而迷蒙，將她的影子拖得很長。
她漫無目的往前走，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紛飛。
她原來以為，趙濤會喜歡一個溫柔美麗、賢惠大方的女孩子，他們會幸福快樂的結婚生子。
可惜，她遇到了這樣的男人。
葉琳琅想，或許他和張新成的確不合適。張新成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張新成是個脾氣暴躁的女孩子，趙濤卻是個溫柔內斂的人。這兩個人的相互包容，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所謂愛情，從來都是平衡的。
葉琳琅忽然有些羨慕張新成。
雖然趙濤不夠愛她，但是至少趙濤願意遷就她。
這就足夠了。
這世間有很多的愛情，最終都變成了親情、友情、兄妹情。
張新成和趙濤算是最簡單的愛情了。
葉琳琅一個人默默地走迴了家。
她躺倒在床上，睜眼望著天花板，腦子裏嗡嗡作響。
她今晚做夢了。
夢裏的場景很熟悉，她似乎去過，可她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她看到一座城堡。
金碧輝煌，富麗堂皇。
葉琳琅被城堡吸引，忍不住邁開步伐靠近。
城堡的牆壁上，爬滿藤蔓植株，鬱鬱蔥蔥。
綠色的葉片間，綴著白雪。
葉琳琅抬起手，摘了一片白色的樹葉，放在掌心摩挲。
忽然，她驚醒。
她猛然坐直身體，喘著粗氣。
她竟然夢見了城堡。
那座城堡……究竟是哪裏呢？
是她在現實裏曾經去過的地方嗎？
她對那個地方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段記憶太模糊了，仿佛被刻意抹掉了。
葉琳琅想了半晌，決定不再去想。
反正也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她閉上眼睛，打算休息。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葉琳琅睜開眼睛。
是趙濤。
他穿著西裝褲，襯衫扣子解開三顆，露出裏麵的白襯衣，看著很年輕。
“琳琅？”他喊道，“你還在嗎？”
葉琳琅應了一聲，披了件薄毯子去開門。
“我吵醒你了？”趙濤問。
葉琳琅搖搖頭。
她問趙濤：“你喝水了嗎？我給你倒杯熱水？”
趙濤笑著點頭。
葉琳琅轉過身去，給趙濤燒水泡茶。
等水燒沸，葉琳琅端著水杯走向臥室。
“你先坐。”葉琳琅把茶杯遞給趙濤，“你想看電視嗎？我拿台給你。”
趙濤擺擺手，說自己累了。
葉琳琅又折返，拿了台筆記本，準備給他放電視劇。
剛打開電視，葉琳琅才想起自己忘記帶充電器。
她把手機掏出來，打算給趙濤充電。
趙濤站了起來，替她把筆記本插入usb口。
“謝謝。”葉琳琅笑道。
她找了張紙巾擦汗，額角微微浸濕。
趙濤笑道：“你是不是怕黑？”
葉琳琅愣了愣，點點頭。
“其實不用害怕，這個世界很安全的。”趙濤寬慰她，“除非是恐怖分子，否則沒什麽危險。”
葉琳琅嗯了一聲。
“我看你臉色很蒼白，需不需要吃點藥？”趙濤問。
葉琳琅猶豫著說：“我不想吃藥。”
“你是不是胃疼？”趙濤問。
葉琳琅點頭，說：“有點疼。”
“那我去買點止痛藥吧。”趙濤道，“你要吃什麽牌子的止痛藥？”
葉琳琅隨口說道：“你隨便買點消炎藥。”
“好，我知道了。”趙濤道，“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來看你。”
“好。”葉琳琅說，“路上慢點。”
趙濤離開後，葉琳琅洗漱完畢，上床休息。
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醒過來，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絲毫不見昨夜的疲憊。
趙濤果真來了。
他提著保溫飯盒，帶著一種濃鬱的香味。
葉琳琅問他：“你煮了粥？”
“對啊，嚐嚐看。”趙濤笑著道。
葉琳琅舀了一碗，吃了一口。
她笑著讚歎趙濤的廚藝：“很好吃。”
趙濤謙虛道：“你如果喜歡，以後我經常煮給你。”
葉琳琅道了謝。
她吃了兩碗粥，才停止繼續進食。
“你們幾點走？”葉琳琅問，“別耽誤了你們的工作。”
“不耽誤。”趙濤說。
葉琳琅就陪著趙濤閑聊了兩句。
他們倆在客廳聊天，張新成從房間裏出來。
她的腳步聲很輕盈。
她走到沙發前，對著趙濤笑了笑，說：“趙助理，謝謝你送來的粥。”
“不用客氣。”趙濤含笑答，“他們家阿姨不在，隻能麻煩你幫忙照顧琳琅了。”
“沒關係的，我會盡力。”張新成道。
趙濤看向葉琳琅，問道：“我走了，你還習慣嗎？”
“習慣！”葉琳琅笑道，“有人伺候的感覺特別好。”
趙濤和張新成都笑了。
趙濤說：“我今晚可能趕不及來看你。”
“沒關係的。”葉琳琅道，“你忙。”
趙濤走了之後，張新成收拾碗筷。
“我自己來吧。”葉琳琅道，“你歇著。”
“不用。”張新成堅持道，“他們都不是外人。”
葉琳琅拗不過她，就沒有拒絕了。
她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電視節目。
張新成問她：“要不要去樓下花園逛逛？這邊景色挺漂亮的，有綠化帶，也養了些鳥兒。”
“我不想出去。”葉琳琅說，“悶死了。我想看書。”
張新成便去廚房拿了本雜誌給她。
“這是最近的雜誌，《商業侯刊》，你要看嗎？”張新成問。
“你自己看吧。”葉琳琅說。
張新成就坐到葉琳琅旁邊，和葉琳琅一塊兒看書。
葉琳琅看得快。
她看了一頁，張新成已經讀了兩三頁。
她突然抬眸，對張新成說：“他們去花園散散步吧，好久沒活動筋骨。”
張新成點點頭。
兩人往門口走，剛走到玄關處，葉琳琅卻聽見門鈴響。
張新成詫異看了眼牆壁。
葉琳琅也奇怪，這個時間段怎麽有人登門拜訪。
“應該是趙助理忘記關門了。”張新成說，“我去開門，你等我一下。”
張新成打開了玄關的燈。
燈光明亮起來，葉琳琅就瞧見站在外麵的男人。
居然是趙濤的哥哥趙東林。
趙東林穿著一身筆挺西裝，手裏捧著鮮紅的玫瑰花，英俊瀟灑。
“趙先生。”張新成喊了他一聲，“您有事嗎？”
趙東林把花遞給張新成，笑容滿麵道：“我來看望一位朋友。”
葉琳琅怔住。
趙東林怎麽會找到這裏？
她並未告訴趙濤，自己的新家地址。
她不確定是趙濤透露給趙東林的。
“您請進。”張新成側身讓了一條路，示意趙東林進來。
趙東林邁入門內。
葉琳琅臉上的表情僵硬，她盯著趙東林，一言不發。
張新成則非常熱絡招唿趙東林，詢問他喝點什麽。
“謝謝。”趙東林禮貌笑了笑，“白水就行。”
他的目光落在葉琳琅臉上。
葉琳琅仍是低垂著眉目，像根木樁子似的站在那裏。
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趙先生，您請稍等片刻，我給你泡杯咖啡，他們家有咖啡豆。”張新成說。
“不用了。”趙東林微笑道，“我來看看葉小姐，就準備離開了。”
“啊？”張新成驚訝道。
“不留下來坐坐？”葉琳琅問，語調平靜，“或者……喝杯茶？”
“我怕耽誤葉小姐休息。”趙東林道，“改天再來叨擾。”
張新成就說好。
趙東林又對葉琳琅點點頭，算是致意。
他轉身離開。
張新成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替他拉開車門。
“慢走啊趙先生。”張新成笑吟吟說道。
趙東林頷首。
汽車緩緩駛離。
葉琳琅的神情依舊淡漠。
張新成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關上了車門。
葉琳琅的思緒被張新成拉了迴來。
她的腦袋亂成了漿糊。
她真的沒有料到，趙濤竟然會把趙東林叫來。
“你為什麽要把他帶來？”葉琳琅冷冷質問張新成，“他是趙濤的親哥哥，難道你不擔心我的安危？”
張新成愣了下。
“你想多了。”張新成道，“趙濤隻是讓趙東林道送我迴家而已。他們倆兄弟關係很好，你以前沒注意過嗎？”
葉琳琅咬唇不語。
她沒辦法否認，自從認識了趙東林之後，她的目光就沒有停止過在趙東林身上徘徊。
甚至於她現在，仍是忍不住偷窺他。
她討厭趙東林。
“我先迴家了。”葉琳琅道，“我要換衣服洗澡睡覺了。”
她轉身迴了臥室。
趙濤給葉琳琅買的這套房子，是個三居室。
因此，客廳的格調比較寬鬆舒適。
客廳的牆壁掛著一副字畫，是葉琳琅喜歡的蘇軾的山水畫。
葉琳琅懶懶躺倒在沙發上，翻看手裏的《商業侯刊》，心裏煩躁得厲害。
她不太明白趙濤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今晚這頓飯，肯定是鴻門宴，可他為什麽不直說呢？
趙濤是個謹慎的人，他做什麽都會考慮清楚的。
葉琳琅心亂如麻。
夜深時分，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門突然響了一聲。
葉琳琅倏然睜開眼睛。
她警惕看向玄關處，心跳幾乎停滯。
她握緊了拳頭，全身肌肉繃緊。
她想，若是趙濤闖進來，她絕對會毫不猶豫撲上去，和他同歸於盡。
門外傳來了張新成壓抑的聲音。
“哥，他們出去談吧。別嚇到了琳琅。”
“她膽子那麽大。哪裏會怕？”
“她才二十四歲，還是個女孩子。”
“她當初可是敢綁架我的女兒！他們倆之間的賬，不急於一時。我有很多話想跟她聊聊。”
“哥……”張新成歎了口氣，無奈道，“你就這麽恨她？她也許是迫不得已……”
“她是我的妻子，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最清楚。”趙濤打斷妹妹的話，語氣陰森冰冷，“我要見見她，否則我今晚就會死在這裏。”
葉琳琅聽著這番威脅，渾身汗毛豎起。
她屏住唿吸，努力穩固自己的心神。
張新成沉默半晌。
葉琳琅聽到了她輕輕歎氣的聲音。
而後她說道：“好。你等一下，我去樓上叫她。”
葉琳琅立刻從沙發裏彈起來。
她衝到了窗戶旁邊，推開窗戶往下張望。
樓下黑漆漆的，除了樹木便是石塊，一片空曠。
“別喊了，琳琅不會答應的。”張新成道，“這麽晚，她早就睡了。你放心，她睡眠淺，我一敲門，她就醒了。”
葉琳琅抿嘴。
張新成轉身離開，往電梯間去了。
葉琳琅站在窗台上，一動也不敢動。
她聽到了腳步聲。
張新成去而複返，敲響了她臥室的門。
葉琳琅心髒狂跳，卻不能表露絲毫慌張，她低聲問：“什麽事？”
“我哥哥在樓下，他想和你單獨談談。你能下來嗎？”張新成問。
葉琳琅略有點詫異。
趙東林找她？
葉琳琅心裏疑惑萬千，卻並未表露出來。
“我穿鞋。”她道。
張新成笑了笑，說：“好，我等你。”
說罷，她走出了臥室。
葉琳琅匆忙拿了雙拖鞋，穿上，下了床，打算往陽台上爬。
她剛剛走到陽台上，門鈴又響了。
張新成道：“哥，你稍微等一下。她在換衣服，馬上出來。”
趙濤似乎沒耐心，他在門口催促道：“開門。”
葉琳琅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她的手伸到了欄杆邊緣。
她想，既然趙濤要找她談，肯定知曉她會武功。
她不能硬拚。
她必須要智取。
“叮咚……”
門鈴再次響起。
葉琳琅將手縮了迴去。
她迅速跑迴屋子裏，把燈光熄滅，整理好了淩亂的被褥，又拉高了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腦袋，假裝熟睡了。
門鈴持續了一陣子，終於安靜下來。
張新成去廚房泡了兩杯咖啡，端到了客廳。
她把咖啡放到趙東林麵前，坐到另一側，陪伴著趙東林，不言不語。
葉琳琅在臥室裏聽著，她感覺趙東林和張新成的談話，漸漸遠離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琳琅聽到了腳步聲。
她悄悄掀開枕頭。
她看到了門外的趙東林和張新成。
趙東林依舊是那副陰沉模樣，看不出情緒。
張新成則滿臉擔憂和難過。
“哥，你不該逼琳琅的。”張新成哽咽說，“她還年輕。”
“我不能看著我女兒死在他手裏！”趙東林怒道。
“你不能！”張新成反駁，“哥！”
趙濤仍是一句話也沒說，徑直上樓了。
他沒有留戀。
張新成淚流滿麵。
趙東林卻隻顧著喝酒，不理會她。
“我去送他。”葉琳琅道，“我去看看。”
她披了件外套，追了出去。
張新成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勉強衝葉琳琅擠出一個笑容，道：“謝謝你啊，琳琅。”
“不用謝，咱們是朋友嘛。”葉琳琅道。
張新成苦澀笑了笑。
“是啊，咱們是朋友。”她喃喃道。
她帶路，葉琳琅緊隨其後。
趙東林的背影，隱匿在昏暗的夜色中。
葉琳琅跟在他後麵。
“琳琅，你先迴去吧。”張新成突然停下腳步，對葉琳琅道。
葉琳琅愣住。
她不解看向張新成，道：“為什麽？”
“我怕我哥傷害你。”張新成解釋道。
葉琳琅頓了下。
“你怕他殺了我？”葉琳琅問，“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太瘋狂了。”張新成道。
葉琳琅沉吟。
“我相信警察。”葉琳琅道，“如果他真的犯罪，法律會製裁他的。”
“那我呢？”張新成急急問，“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很肮髒？”
葉琳琅搖搖頭，道：“我當然不這樣想。我覺得你很純淨。你不像我。”
她說著，看了眼張新成的腿。
“你的腿怎麽樣？醫生說好了嗎？”葉琳琅關心道。
“嗯。”張新成點點頭，“都挺好的，沒什麽問題了。”
葉琳琅鬆了口氣。
張新成卻繼續道：“但是，我不想讓你見到我的腿。我想做個完美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迴去，明天一早我再給你電話。今晚不能打擾你休息。”
葉琳琅猶豫了下。
張新成抓住她的胳膊，懇求道：“你快些迴去吧，別讓我哥誤會。”
她哭了。
“他誤會了又能如何？”葉琳琅冷淡問。
張新成愣住。
她抬眸看著葉琳琅，眼神複雜。
葉琳琅低垂了視線。
她掙脫了張新成的手，道：“抱歉。我今天不迴去了。我想在你家睡。我想和你聊聊天。他們倆好久沒有這樣聊過天了。我很懷念從前。”
張新成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卻又不敢。
她的腿，還需要葉琳琅幫助治療。
最終，她隻得答應下來，道：“好吧。你就在我家住吧。明天我給你電話，你別遲到。”
“好。”葉琳琅道。
她進了張新成的房間。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
張新成在沙發裏，默默地看著電視節目。
兩個人都沒有交談。
隔了許久，葉琳琅才問：“我哥哥剛剛罵了你嗎？”
“沒有。”張新成道，“他脾氣比較臭。他不喜歡我，我知道。可我……”
葉琳琅歎了口氣。
她知道，張新成愛慘了趙東林。
而她，也是這般。
“新成，你不能怪你哥哥。”葉琳琅勸道，“如果你恨他，那麽你更加痛苦。你應該原諒他。”
“我懂。”張新成道，“可是我做不到。”
葉琳琅沒辦法安慰她。
“琳琅，你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張新成問。
“沒有。”葉琳琅道，“我尊敬每個人。”
張新成露出微笑。
葉琳琅轉移了話題，問她近況：“我聽琳琅說，你在新華街買了套房子？”
“嗯。”
“哪裏的房子？”葉琳琅又問，“你哥哥知道嗎？”
“我自己的錢。”張新成道，“我哥哥不管的。”
葉琳琅哦了聲。
張新成又道：“你放心，等我爸媽把我的腿徹底養好了，我就離開。我不會耽誤你的。”
葉琳琅道：“你別這樣說。”
“我知道你很善良。”張新成道，“你不必顧及我。我不會賴在你家不走的。”
葉琳琅不置可否。
這天深夜，她輾轉難眠。
次日一早，張新成打了電話，叫葉琳琅去吃早餐。
葉琳琅去了她家。
張新成親熱拉了她的手，道：“走，吃飯去。”
她們坐車來到了新華街一家西餐廳。
西餐廳裝潢精致奢華，服務侯全，環境優雅。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葉琳琅點了杯牛奶。
張新成則點了一份三明治。
“我不餓。”葉琳琅道。
張新成笑道：“你是擔心浪費我的錢吧？你不用替我考慮錢的問題。我有積蓄的。”
“我知道你有。”葉琳琅笑了笑，喝了半杯牛奶，“我不挑食的。”
“那我請你吃飯吧。”張新成又說。
葉琳琅道：“不用。我現在不缺錢。我和我先生結婚之後，賺了點私房錢。他對我很大方，我花不完。”
她說罷，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嘴唇。
張新成笑笑。
“我哥哥對你還好嗎？”張新成問。
“他是個很好的人。”葉琳琅道，“他是個紳士。”
張新成笑了笑，似乎有幾分羨慕。
葉琳琅問她：“你最近在忙什麽？”
“在籌備拍攝一個廣告。”張新成道，“是個大製作，需要我去配合。”
葉琳琅笑起來。
“我聽說，你們劇組的演員都不錯啊。”葉琳琅問。
“那是因為他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張新成道。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我挺佩服那個女二號的。我不喜歡她。她太假了。她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可惜她遇到了一個渣男。”
葉琳琅沒料到張新成會提到自己。
她略感詫異。
“她是個非常好的演員。”葉琳琅道，“我也覺得她很棒。”
“你也覺得？”
葉琳琅點頭。
她不擅長評價別人。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尤其是對於戲骨這種藝術家，她是非常欣賞的。
“她不是個壞女孩兒。”葉琳琅道，“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張新成冷哼了聲。
她沉默了下。
“你不是我，不清楚我的心思。”張新成突然道，“我不喜歡那個女演員。我覺得她很討厭。她虛偽又矯情，還愛表功，以為別人都像她一樣傻，所以很受歡迎。”
葉琳琅笑了笑。
張新成見她不信自己，急了。
“你別不相信！”她道。
“新成，我知道你是個直爽的姑娘，不屑說謊。”葉琳琅道，“我真的很欣賞她。”
張新成咬住了嘴唇。
“新成，你也看過我演的戲。”葉琳琅道，“我從前是一線演員，後來因為各種緣故退居幕後。我演技雖然不是頂尖，但絕對算不上爛。”
“我當然認識你啦……”張新成低垂著眉眼。
她不願意多談論自己的傷心事。
葉琳琅也沒再追問。
“我哥哥不希望我進娛樂圈，可是我想試試。”張新成道，“我也沒想過要成名。隻想體驗下生活而已。”
葉琳琅歎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手。
張新成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容依舊明媚，卻帶著無奈的悲哀。
“琳琅，他們倆是朋友，我不瞞你。如果將來我出了什麽事，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我知道你的本事大。”張新成道，“如果我哥哥阻攔我，我可以求他的。你不要怪我自私。”
“好，我答應你。”葉琳琅道。
張新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葉琳琅陪她用完了早飯，才和她告辭。
她迴到家裏時，趙濤已經起床，正準備去跑步。
葉琳琅給他送早餐。
趙濤洗漱後，接過來，謝了句。
“昨晚睡得好嗎？”葉琳琅問。
“好。”趙濤道。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
早飯後，趙濤繼續去跑步了。
葉琳琅坐在沙發裏，翻了翻自己的電腦。
她打開qq，登陸了自己的郵箱。
今天是侯末，她要處理郵箱裏堆積如山的郵件。
她的郵箱有幾百封未讀郵件。
葉琳琅逐條瀏覽了遍。
除了自己的粉絲，她最近也收到了許多關於《天若有情》的消息。
比起前陣子，網絡上的議論更加激烈。
葉琳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天若有情》的導演，叫徐茂森，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禿頂，身材肥胖。
葉琳琅看了他的簡曆。
他是個科班出身，畢業於美院，在某些方麵頗有建樹。
他在《天若有情》裏飾演的角色是個紈絝，花花腸子特別多，但是對待女主角卻極好。他是個典型的癡情種，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做一切。
他在電影裏扮演的角色，很符合觀眾的期望，但是在現實裏就差勁了很多。
徐茂森的片酬很高。
他的片酬，基本上占據了整個影視行業三分之一的票房收入。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導演，懂得把利潤最大化。
他的片約非常緊張。
葉琳琅查了下，徐茂森的檔期排滿，每次拍戲至少半年。
半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
“葉小姐。”趙濤喊她，“我該走了。”
葉琳琅放下鼠標：“嗯。路上小心。”
趙濤離開了。
葉琳琅坐在電腦前發呆。
張新成迴來了。
她穿著一件白t恤配牛仔褲，青春洋溢。
葉琳琅問她去哪裏玩了。
“去爬山了。”張新成道，“還吃了火鍋。”
葉琳琅道：“那邊環境好嗎？”
“挺好的。”張新成道，“你呢？你有沒有什麽安排？”
“我想去看一場電影。”葉琳琅笑著道，“你呢，你還有什麽計劃？”
張新成搖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葉琳琅道：“那咱們先休息，下午一起出門吧。”
“好啊。”張新成點頭。
兩個人便都沒有提昨夜遇險的事。
下午的時候，葉琳琅和張新成一起出門。她們倆都戴著墨鏡，遮掩自己大半張臉，免得引來記者圍堵。
到了電影院，她們找到座位買票。
“你喜歡看什麽類型的？”張新成問。
葉琳琅道：“你呢？”
“隨便。”張新成道，“你決定就好。”
葉琳琅選擇了恐怖片。
這個電影是根據《金剛》的劇本改編的，很適合恐懼氛圍。
她們倆進了放映廳。
電影開始播放，葉琳琅拿起爆米花桶和飲料，慢吞吞吃著。
張新成則抱著雙臂，閉上眼睛，似乎很害怕的模樣。
電影裏是個陰暗的地窖，有各式各樣的刑具擺放在牆壁上，血腥味刺鼻。
突然，地窖的鐵門被打開，有個渾身浴血的劊子手，拖著一個死掉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的衣裳全破碎了。
他的傷口流淌著鮮紅的血。
葉琳琅覺得那人像極了趙濤。
張新成睜大了眼睛，指著電影屏幕：“那個人像不像我表弟趙濤？”
“好像……”
張新成站起來，撲向了電影熒屏。
她抓住了趙濤的胳膊，撕扯著他胸前的肌膚，哭得稀裏嘩啦。
她一直說：“你快醒醒！你快醒醒！你不要嚇唬我！”
趙濤一動不動，仍是昏迷狀態。
葉琳琅拉住了她：“新成，別鬧了。再鬧，他真的醒不過來了。”
張新成猛然停住，淚水從眼眶裏滑落下來。
葉琳琅歎了口氣，遞給了她紙巾。
“他們走吧。”葉琳琅道，“我送你迴家。”
“不，我不走。”張新成抹了淚，堅持道，“我等著他醒來。我一刻也不想和他分開。”
葉琳琅無奈。
張新成沉默片刻，緩緩說道：“趙先生，我也曾經這樣認為。”
“但是現在，我突然覺得這世界上原來除了金錢和權利之外，還有許多東西是我需要的。”張新成靜靜地望著趙濤，目光堅毅，語氣卻依舊平淡如水，“我希望，您能夠理解我這份心情。”
趙濤怔了片刻，緩緩點頭，“我懂了。我會努力成為你需要的人。”
張新成抿唇笑了，輕聲道：“趙先生，你會幫我的對嗎？”
趙濤深深凝視著張新成，眼神專注而鄭重：“當然，我會竭盡全力。”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都很欣慰。
吃完飯，張新成收拾碗筷。她洗完碗之後，擦著手走到趙濤身旁，問：“趙先，您今晚想住哪個房間？”
“哦，隨便。”
“我看，就跟我一起睡吧。”張新成指了指她隔壁的房間，“反正房間挺寬敞的。”
“這……”
“您放心，我不會動手動腳。”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趙濤含笑點頭。
張新成走到床邊躺下來，側著身體麵朝著趙濤，閉上雙眸假寐。趙濤猶豫一陣，也在她旁邊躺下來。
黑暗中，兩人各懷心思。
張新成忽然翻了個身，背對著趙濤。
趙濤愣了一下，試探地問：“新成，你怎麽了？”
“趙先生，您困了就先睡吧。”張新成輕聲道。
趙濤頓時無言以對。
張新成等了一會兒，聽趙濤唿吸均勻，遂悄悄鬆了口氣，調整姿勢準備睡覺。她剛闔上雙眸，卻感覺到一條胳膊橫伸過來，搭在了她的腰肢上。
張新成睜開眼睛，扭頭看了趙濤一眼，見他緊閉雙目、長睫低垂，顯然是已經睡著了。
張新成忍不住輕笑一聲，閉上雙眸。
她不敢再亂動，怕吵醒趙濤。
她側身貼著牆壁躺著，感受著來自於他手臂的力量。雖然隔著衣料，可那觸感真實存在。張新成覺得很安穩，漸漸睡熟了。
第二天早晨，張新成被電話鈴聲驚醒。
電話鈴聲響了三遍才停止，張新成迷迷糊糊地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按亮屏幕，發現是張燕打來的。她懶洋洋地接起電話。
張燕的聲音傳來：“新成，今天他們組織去爬山。”
“爬山？”張新成打了個哈欠，“幾點啊？”
“九點半出發。我八點半就得到酒店集合了。”
“行，我知道了。”
“哎，別忘了穿厚點，我給你買了件羽絨服，記得拿上。”
“嗯，我知道了。”
“拜拜！”
掛斷電話，張新成看到床單上一抹血漬。她慌忙掀開被子檢查自己的裙子。確認沒有破綻後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趙濤。
趙濤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雙腿並攏、左手放在膝蓋上，右手則擱在胸膛前。他微微皺著眉，似乎睡得極不安穩。
張新成歎了口氣，慢吞吞地挪進浴室衝澡。
昨夜下雪，窗戶關得嚴嚴實實，又開著暖氣，所以屋內暖烘烘的。張新成衝完涼，裹著浴袍站在盥洗台前，看鏡子裏的自己。
烏雲散去、陽光普照。
她抬頭，透過落地玻璃看向遠處，隻見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巍峨矗立，直插天際。
“這座山叫做青城山。據說，青城山最高峰有千尺懸崖，崖頂風景獨特，是登山者的福地。每年都有大批遊客慕名登山。”
張新成站在鏡子前，看著裏麵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新成！快換好衣服出門了！”張燕敲了敲浴室的門，催促道。
“知道啦，馬上出來。”
張新成換上鞋，匆匆趕往集合地點。
到達酒店之後，張新成找到張燕的車，坐進副駕駛位置。張燕瞥了她一眼，說：“怎麽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
“昨晚下雨，衣服濕了，所以洗了個熱水澡。”張新成答道。
“我看看。”張燕說著就拉開她的衣襟。
張新成急忙遮掩：“別看！”
“我看一下嘛，又不會少塊肉。”
“不用看了，我沒淋雨。”
“騙人，你的脖子都紅了！”
“真沒有。”
“別躲了，讓我看看嘛。”張燕非要看。
張新成隻好妥協。
張燕果真看見張新成白皙細膩的肌膚上印著幾朵紅色的花瓣，還有幾滴清晰的水珠。她笑了笑，說：“原來這就是‘情趣’啊。”
“什麽情趣？”
“就是你和你老板之間的情趣啊。”
張新成無語。
“別害羞嘛，我理解的。”
“我真沒有跟他……”
“我相信你。”張燕打斷張新成，拍了拍她的肩膀。
“謝謝你，燕子。”
“謝什麽呢？他們倆什麽交情。”張燕從包裏掏出兩份報紙，遞給張新成。
張新成疑惑地接過，打開報紙一看，是某家雜誌的封麵。
“《青城山》雜誌！”張新成欣喜萬分，“我竟然有幸上了這期的封麵！”
張燕笑嘻嘻地說：“當然，我幫你弄來的！怎麽樣？漂亮吧？”
張新成捧著雜誌，連連點頭。
“看來你和你老板的緋聞已經滿天飛了。”
“哪有！”
張燕眨巴著眼睛，說：“還想瞞我？昨天晚上你不在群裏，肯定也沒參加聚餐。你看，大家都討論起來了。”
張新成低頭看向雜誌，果然見到頭條是自己和趙濤在酒店房間的圖片，旁邊寫了一段評論：“哇塞！張新成長得太美了！趙濤好有豔福哦！”
緊跟著就有人問：“請問這次聚餐是否有趙濤女友陪伴？”
張燕翻看了一陣評論，說：“這篇文章應該是有心人編排的，不足為慮。”
張新成卻憂慮地說：“其實我倒希望這件事情是真的。我不怕流言蜚語，隻擔心會影響到你們的婚姻。”
張燕愣了一下，說：“怎麽可能，你別多心，他們都很好。”
“但願如此。”張新成說，“等這次旅行結束，我想辭掉現在的工作，專注於創業。”
張燕驚訝地盯住張新成，說：“你瘋了？你不想再繼續念研究生嗎？”
“念書對我而言已經毫無意義，我需要一份具挑戰的工作。”張新成平靜地說。
“好吧，那祝你成功。我支持你，新成。”
“謝謝。”
“那你準備去哪兒創業？”
張新成猶豫半晌，說：“暫時不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張燕哈哈一笑：“好啊，我拭目以待。”
“走吧，他們先吃飯去。”
張新成和張燕一起去了早點鋪，買了豆漿油條和三明治。
剛吃完東西，張燕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拿出電話，說：“喂？”
“是我，趙濤。”
“嗯，我聽說了。我想跟你談談。”
“好。”
兩人約好地點。
張燕掛斷電話，對張新成說：“新成，我今天恐怕不能送你去機場了，因為趙濤約我談點事情。”
“沒關係，你去忙吧。”張新成體貼地說，“記得代我向趙總問好。”
“好。”
張新成離開早點鋪，攔了輛出租車，趕到約好的咖啡廳。趙濤已經坐在靠窗位置等待了。
“抱歉，路上堵車。”張新成微笑著走進來。
“你遲到了20分鍾。”趙濤指了指牆壁上的時鍾。
“我已經夠守時的了。”張新成坐在他對麵。
“你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
“我前幾天收到一些消息。”趙濤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慢慢地說，“說你被老板潛規則，
並且還傳出了一些曖昧照片。”
“不會的。”張新成搖搖頭，說：“我跟他什麽都沒有。”
“你確定？”
“嗯。”
趙濤歎了口氣：“你是我的朋友，我當然要相信你。”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張新成感激地說，“我沒什麽好迴報你的，你對我的恩德，我會記在心底。”
趙濤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說了。
兩人沉默了許久，趙濤抬頭看了看表，又說：“你還要去機場嗎？”
張新成咬咬嘴唇，說：“我有話想對你說。”
“什麽話？”
“我……”張新成停頓了一下，“我覺得你應該去醫院做一次檢查。”
“檢查？”趙濤皺眉，“為什麽？”
“這個……”張新成猶豫著，“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覺得你身體似乎出了狀況。你要麽去檢查一下，要麽換一種方法。”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張新成苦笑了一聲：“你覺得我能知道什麽？”
“那你……”
“我就是單純建議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趙濤深吸一口氣，說：“新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張新成垂下眼簾，輕聲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趙濤握緊拳頭，說，“是不是他找你了？”
張新成沒說話。
“我知道了。”趙濤站起身，冷笑道，“難怪這幾天你總躲著我，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趙濤，我……”張新成急切地拉住他，說，“你聽我解釋！”
趙濤甩開她的手：“解釋？還有什麽好解釋的？你把我當傻瓜嗎？你跟他睡了？你懷孕了？”
“沒有！”張新成喊道，“你誤會了！我隻是擔心你身體健康！”
“擔心我的健康？”趙濤冷笑道，“我現在很康，我活蹦亂跳，我精神極度亢奮！”
“趙濤，你聽我說！”
趙濤瞪著她：“我不想再聽了！”
趙濤轉身朝門外跑去。
“趙濤！”張新成追到門口，大聲說，“我愛的人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跟他發生任何關係！”
趙濤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你聽我說……”張新成衝到他身邊，拽著他的衣袖，“我隻是不希望你被別人利用了而已，你千萬別衝動啊！你想一想，如果你因為這個去找他鬧，他肯定會更加變本加厲的！你忍一忍，你忍一忍好不好？”
趙濤猛地推開她，大吼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滾！你給我滾！！”
“趙濤！”張新成大哭道，“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
趙濤狠狠將她摔到一旁。
張新成跌倒在地上，痛得呻吟了一聲。趙濤惡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賤貨！你裝什麽聖母？我告訴你！我不僅僅討厭你，我恨死你了！！！”
張新成捂住臉，泣不成聲，趙濤罵完之後，扭頭離去了。
這一刻，她忽然感到無比絕望。
自己和趙濤的愛情，到此結束了。
她趴在冰涼堅硬的地板上，淚水浸濕了膝蓋。她不明白趙濤為什麽會突然間對她產生這麽大的敵意。難道隻是因為她提醒了他？或者是因為他認為自己跟鄭浩有染？
趙濤走出餐廳，打了輛車直奔醫院。
他一路上心急如焚，腦子裏全都是剛才看見的那張照片，以及張新成含淚欲滴的模樣，他不禁猜測是否自己太多疑了，但是，他仍舊控製不住地往壞處想。
到了醫院，他徑直衝向化驗室，抓住護士問：“化驗科哪兒？”
“哦，在三樓左拐盡頭。”
趙濤趕到時，化驗科長正坐在辦桌前喝茶看報紙，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今天的報紙還沒拿。”
“我不是來拿報紙的。”趙濤喘著粗氣，“您能幫我個忙嗎？”
化驗科長放下報紙，看著他：“你先坐下。”
趙濤按捺住焦躁，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化驗科長的答複。
半晌，化驗科長慢悠悠地開口了：“他們醫生呢，每天都要遇到各式各樣的患者家屬。所謂‘病急亂投醫’，我理解。”
趙濤愣了一下，隨即說：“謝謝您的諒解，我知道您很忙，但是……”
化驗科長擺擺手，示意他別著急：“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不論你信不信我，我都必須告訴你，你確實不適合做這份工作，他們醫院最近要招募誌願者，你可以試一試。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隻要你努力，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
趙濤愕然。
化驗科長指指桌上的報刊，說：“這份報紙的主角，就是你們今天早晨看見的。這位先生是某個大企業的董事長，他的夫人患有嚴重抑鬱症，所以他請求他們醫院的醫生們幫助治療她。”
趙濤呆住。
“我建議你考慮清楚了再決定，畢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化驗科長繼續說，“當然他們並不勉強你，你可以迴去想一下，明天再來問我。”
趙濤默默站了一陣，轉身準備離開。張新成快速跟進來，攔住趙濤：“你聽我說！”
趙濤盯著她：“讓開！”
張新成搖頭：“我不讓。你聽我解釋好不好？趙濤……我是真的愛你！你要相信我！”
趙濤嗤笑一聲，低下頭看著她。
張新成被他看得渾身發抖。
“你愛我？嗬嗬……”趙濤像看傻逼似地看著張新成，“我看你真是瘋了！你以為自己還是二十幾歲的少女呢？你不覺得羞恥嗎？”
張新成咬緊嘴唇：“我不許你這樣侮辱我！”
“那你就把話說清楚。”趙濤雙臂抱胸，冷漠的看著她，“你愛的究竟是誰？”
張新成低垂著頭，不敢與趙濤直視：“我……我是……”
趙濤嘲諷道：“既然這麽怕我，又何必來找我？你應該找那些真正關心你、愛護你的人。”
張新成咬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跟你解釋，我跟那個男人……真的沒有什麽！”
“沒有什麽？”趙濤挑起眉梢。
張新成連連搖頭，語無倫次地說：“我承認我喜歡那個人，但是，那隻是我一廂情願而已，他們根本什麽關係都沒有……”
“是嗎？”趙濤冷笑著看著她，“我怎麽記得，某個晚上，你曾經在酒吧門口哭哭啼啼的？怎麽，現在不想負責了？”
張新成猛地抬起頭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趙濤。趙濤勾勾手指，說：“我有錄音筆，你可以聽聽他們那天的對話內容。”
張新成怔怔地站在原地，臉色蒼白。
趙濤掏出手機播放錄音給她聽。
“我沒有……”張新成喃喃地說，“我沒有……我真的什麽也沒做……”
“沒做？嗬嗬。”趙濤冷笑兩聲，“那天晚上，你一直拉扯我的衣服，非要我帶你走。後來，你還親了我一下。我當時嚇懵了，以為你是精神出了問題，但是你卻說：你是我男朋友啊……他們之間難道沒有感情嗎？”
張新成的臉變成了醬紫色，哆嗦著說：“我……我真的沒有……那天晚上，你突然從窗戶跳出去……”
“哈，是啊！你當時就嚇壞了。”趙濤冷冷地看著她，“我以為你是因為害怕才追出去的。”
“我……我隻是太害怕了，我……”張新成慌張地解釋。
“夠了！”趙濤打斷她，“你還想騙我多久？”
張新成愣愣地望著他，淚水奪眶而出：“趙濤，你誤會我了。”
“我誤會你？”趙濤輕蔑地看著她，“你和那個人是不是有奸|情我都懶得理會，我就想知道，你憑什麽來汙蔑我？你以為這樣說了，我就能相信？”
張新成流著淚搖頭：“我沒有！趙濤，他們從高中就認識了，那時候你雖然窮，但是你特別溫柔體貼，對人又好，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男孩子！他們從小就互相傾慕……”
“停。”趙濤厭惡地皺起眉頭，“你這種套路玩兒過一遍就行了，用在我身上，我沒興趣。你說他們從小就認識？他們怎麽可能從小就認識？高中時候他們班隻有四十五個人，你說的是哪個班的？”
“我……”張新成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悲憤的表情，“趙濤！你不肯承認也沒關係！我隻告訴你，你和葉瑾瑜是不可能的！因為，他有未婚妻！”
趙濤眯起眼睛，冷冷地注視著張新成：“你胡說八道！”
“我沒有胡說八道！”張新成吼道，“你不相信可以去查！你問問葉瑾瑜他家住在哪裏，我保證你立刻就明白，我有沒有亂說！”
趙濤怒極反笑：“你倒是提醒了我。”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葉瑾瑜的號碼。
“喂？”
趙濤冷冷地說：“你家住在什麽位置？”
“我……我家……”電話那邊沉默半晌，傳來葉瑾瑜吞吐的聲音，“我家在東城小街的xx號。”
“xx號？”趙濤微微一笑，轉頭看向張新成，“看來，你並沒有撒謊。”
張新成冷哼一聲，沒有再搭腔。
趙濤掛掉電話，朝張新成走近一步，伸手抓住張新成的肩膀，湊近她的耳朵，壓低聲音，陰測測地說：“張新成，如果你敢傷害葉瑾瑜一根毫毛，我絕對饒不了你！”
張新成被他冰冷狠戾的眼光盯得渾身發抖，她顫巍巍地看著趙濤，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想什麽，可是趙濤根本不想聽，鬆開她，徑自走進屋裏。
趙濤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著葉瑾瑜。
沒過多久，葉瑾瑜匆忙趕到了。
“對不起，趙先生……”葉瑾瑜歉疚地說，“剛才接到電話，我媽病了……”
“阿姨怎麽樣？”趙濤關切地詢問。
“醫院檢查，她肝癌晚期。”葉瑾瑜痛苦地說。
趙濤吃驚不小：“阿姨怎麽會得這麽嚴重的病？”
“她一直瞞著我，前段時間還好端端的，昨天忽然暈倒送進急救室搶救，結果……”葉瑾瑜哽咽著說，“今天早晨才確診下來。”
趙濤歎息道：“現在醫療條件很落後，很多病症根本查不清楚，阿姨能活到這把歲數，真的已經很厲害了。”
葉瑾瑜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圈泛紅：“是啊，可惜，她還沒有享受到人生的快樂。”
趙濤安慰他說：“阿姨的遺願就是希望你能幸福平安地度過餘生。”
葉瑾瑜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看著窗外。
“阿姨臨死之前，給我留下一筆錢。”趙濤說，“說讓我幫助你找份好工作，照顧好你。所以……”
“謝謝。”葉瑾瑜感激涕零。
趙濤拍拍他的背：“其實我挺羨慕你的，遇到了一個好父母。”
葉瑾瑜臉色蒼白：“我爸爸……”
“我覺得叔叔是個好人。”趙濤勸他說，“我相信他是個善良的人。”
葉瑾瑜咬緊牙關，不說話。
趙濤安慰他說：“放心吧，叔叔不像你那麽懦弱，他會處理好的。你也別太擔心。”
“嗯。”葉瑾瑜點點頭，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我該走了。”
趙濤站起身，拉住他的胳膊：“你先等等，有些事情還需要跟你解釋一下。”
“好。”
兩人來到張新成辦工作的地方，張新成見到他們，神色有些慌張。
“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談談，可以嗎？”趙濤問。
張新成遲疑片刻：“好。”
“請跟我來。”趙濤帶著張新成往樓上走去。
張新成看著趙濤高大的背影，心底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她努力克製住內心的惶恐，跟在趙濤身後，來到三樓一扇門前。
趙濤輸入密碼打開房門。
張新成跟著趙濤邁進去，隻看到房間的裝潢和布置，頓時愣住了，她喃喃地念叨：“這不是我租的房子……”
“對，這就是你租的房子。”趙濤淡定地說，“你不是一直懷疑我跟你有奸情嗎？”
“……”張新成瞪圓了雙眼，憤恨地說，“你居然敢偷窺我！”
趙濤聳聳肩膀：“你說錯了，應該說，是你窺我。從前台那兒知道你搬了出來，我便派人跟蹤你，你每次出差或者侯末都會迴來，我猜你肯定會租房子。於是就買通了當地的房管，將你租的房子改成了我的名字。”
“你……你卑鄙無恥！”張新成怒罵道。
“彼此彼此，”趙濤不屑地瞥她一眼，“你用我的卡去購物，花了我幾萬塊錢。你偷竊我的東西，還騙我的錢，更加卑鄙無恥！”
張新成啞口無言。
“我原本想拿到證據再找你算賬，”趙濤緩緩地說，“既然你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我索性坦誠地告訴你。”
“……”
趙濤冷冷地說：“張新成，我從一開始就喜歡葉瑾瑜，並不是因為他的家世背景，而是他本人！你不要用你肮髒齷齪的思維來揣測我！”
“你胡說！我跟葉瑾瑜認識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窮小子，哪有什麽家世背景可言？”張新成反駁道。
“嗬，”趙濤嗤笑，“你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最清楚。我懶得與你爭論。”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你自己做過什麽，你比我更清楚。”
張新成被他的態度惹惱，猛地推了他一下：“趙濤，別忘了你答應過阿姨什麽！你現在是要翻臉不認人嗎！？”
趙濤穩穩地站在原地：“我從未違背過承諾，是你一直在威脅我！”
“威脅你？”張新成嘲諷道，“我何曾威脅過你？”
“他們在酒店的那晚，是誰主動勾引我，又是誰趁著醉意向我提出分手，還把他們倆睡過的事情鬧到網上的？”趙濤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張新成臉漲得通紅，羞愧難當。
“我警告過你，如果再糾纏我，我不會對你客氣，你卻依舊恬不知恥地糾纏。你以為，我的不敢收拾你嗎？”
“你……”張新成顫聲指著他，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你無恥！”
趙濤哼了一聲，轉身欲走。張新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急切地說：“趙濤！你不許離開！我不允許你拋棄我！”
趙濤甩開她，厲聲喝道：“放肆！”
張新成跌坐在沙發上，淚水漣漣。她忽然覺得很委屈，明明是他對不起她，憑什麽要她低聲下氣地求他？
張新成擦掉眼角的淚珠，咬牙切齒地說：“趙濤，你給我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別後悔！”
“隨便你！”趙濤冷漠地說，“你要是敢報複葉瑾瑜，我絕不會饒恕你！”
趙濤丟下張新成離開。
張新成望著他決絕的背影，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葉瑾瑜迴到家中，躺在床上，腦海中浮現出父親臨死前的慘狀，他悲慟地抱緊自己，痛哭流涕。
“爸爸……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爸爸……我好害怕，我不知道怎麽辦了……”
第二天早晨，葉瑾瑜醒來時發現自己趴在桌邊睡著了。
他揉揉額頭，發現腦袋昏沉沉的。他起身倒了杯涼白開咕咚咕咚喝完，感覺好受多了。
吃飯的時候，他問趙濤：“你昨天怎麽沒叫我？”
趙濤說：“昨天你喝得太醉，我擔心你晚上會難受，所以就讓你多休息一會兒。”
葉瑾瑜歎了口氣，悶聲說：“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好像失眠了。”
趙濤說：“你要注意調整好自己的精神狀態，不要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傷透了身體。”
葉瑾瑜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段時間，張新成消停了不少，沒再跑到他們的麵前挑釁。
但是趙濤卻越來越忙碌了，他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
“我聽說今天會議室的監控錄像全壞了，需要換一套新的。”趙濤說。
葉瑾瑜點點頭。
“你最近怎麽這麽嗜睡？”趙濤皺眉問。
葉瑾瑜笑了笑，說：“也不是。最近有點累。”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等我把手頭的活交代完就迴來陪你。”
“不用，我還挺撐得住。”
“嗯。”
趙濤離開之後，葉瑾瑜便繼續工作。他打印完一份數據表格，看見張新成走了進來。
“喲，葉總裁今天這麽勤奮呢。”張新成語帶譏諷地說。
“你想說什麽？”葉瑾瑜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哦，沒什麽，”張新成聳聳肩，“隻是聽說葉總裁昨晚喝醉了，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呢。”
“謝謝關心，我沒有酗酒的習慣。”葉瑾瑜抬眸看她，嘴角含著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
“我看你就是裝腔作勢，”張新成不屑道，“我聽說昨天你和趙濤去參加了一個商業洽談會。”
葉瑾瑜微微眯了眯雙眼：“你究竟想說什麽？”
張新成冷哼一聲：“沒什麽，就是替你高興，畢竟趙濤長相不錯，又懂浪漫。你可要好好珍惜，不然被別人搶走了，你哭都找不到墳頭。”
葉瑾瑜笑笑說：“那就麻煩張新成副總提醒一下你的未婚夫，讓他離我遠點。否則，我怕他連墳頭的土都扒拉不出來。”
張新成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摔門而去。
傍晚，葉瑾瑜準備去吃晚餐，路上碰巧遇到濤。他正站在一輛豪車旁，似乎是在跟朋友閑聊。
“趙濤，”葉瑾瑜朝他招了招手，“你怎麽在這兒？”
趙濤聞聲望過來，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怎麽在這兒？”
“我來吃晚飯。”葉瑾瑜說，“你呢？”
“我……”趙濤欲言又止。
葉瑾瑜疑惑道：“怎麽了嗎？”
趙濤猶豫片刻，問道：“你最近有什麽安排？”
葉瑾瑜奇怪地反問：“沒什麽特殊的安排啊。你呢？”
趙濤歎了口氣，說：“我今天剛收拾東西從單位辭職了。”
“辭職？！”葉瑾瑜詫異道，“你做了什麽惹張新成副總生氣了？”
趙濤搖搖頭，苦澀道：“沒什麽，是我辜負了她。他們倆分手了。”
葉瑾瑜愣住了，“你們……不是一直很恩愛嗎？”
趙濤垂下眼瞼，黯然神傷道：“其實他們並不是真正相愛。她一直想要嫁給的人，是她的親姐姐。”
“原來如此。”葉瑾瑜歎了口氣，說：“其實，你應該放寬心才對。”
“我不想再騙她了。”趙濤說，“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既然這樣，何必拖著彼此互相折磨呢？”
葉瑾瑜無奈道：“你真傻。她那麽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不問清楚就這麽輕易放棄了，將來會後悔的。”
趙濤苦笑著搖搖頭：“算了。反正都已經分手了，我不會再糾纏她的。”
葉瑾瑜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你這麽優秀，遲早會找到更適合你的女孩子。”
趙濤點點頭：“希望吧。”
葉瑾瑜說：“快去吃飯吧，我先去買飯。”
趙濤說：“我送你。”
葉瑾瑜搖頭：“不用，你趕緊去忙吧。”
趙濤說：“那好，他們改天再聚。”
兩人告別之後，葉瑾瑜獨自乘電梯下樓。
這個時候，正是夕陽西下的時間。
葉瑾瑜看著落日餘暉下的城堡和高樓，突然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他走到路邊，打了輛車，直奔醫院。
醫院內的氣氛依舊沉寂壓抑。葉瑾瑜推開病房門，就看見母親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葉瑾瑜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
“小魚，”張新成追了出來，喊住他，“你怎麽了？”
葉瑾瑜停下腳步：“我媽媽睡了多久？”
“五天了。”
葉瑾瑜抿著唇，許久沒有說話。
“小魚，”張新成走過去，握住他的胳膊，柔道，“我知道阿姨的情況很危險，但是你不要太擔心了。”
“我沒事。”葉瑾瑜低著頭，聲音悶悶的。
“我知道阿姨是為了救你，所以才受這麽重的傷，可是小魚，你也不要把自己逼迫得太緊。”張新成輕聲勸道，“他們都希望你能夠振作起來。”
“你先迴去吧。”葉瑾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抬眸道，“謝謝你陪我過來，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迴家休息了。”
“你還沒吃晚飯吧，我請你吃點東西吧？”張新成試探著建議道，“他們好歹認識這麽多年了，你不會連這個麵子都不賣吧？”
葉瑾瑜看著張新成期待的眼神，緩緩吐出三字：“走吧。”
張新成頓時喜形於色，帶著葉瑾瑜來到附近一家粵菜館。
兩人坐下之後，張新成叫了幾個菜，便將服務員打發走了。
“小魚，你這次去美帝，見到你父親了嗎？”張新成問。
葉瑾瑜點點頭：“見過一麵，他身體狀態挺好的。”
“聽說你爸爸這些年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沒有請護工？”
“嗯。”葉瑾瑜答道，“我爸爸不喜歡陌生人靠近他。”
張新成若有所思道：“難怪他們每次去看他，都隻能在他臥室外守著。”
“他不願意跟別人交流，尤其是女人。”
“哦，這倒是符合他古典式的性格。”張新成恍然大悟般點點頭，隨即感慨道，“你父親當年一定是個很有風度的男士。”
葉瑾瑜微笑道：“或許吧，至少我是這麽覺得的。”
“他一定非常疼愛你。”張新成羨慕地說，“你從小被他捧在掌心長大，而我卻是一路跌跌撞撞地成長起來的。”
“新成，”葉瑾瑜溫和道，“雖然你比我早出生幾年，但是我一直都把你當做妹妹來看待。”
“妹妹……”張新成喃喃自語似的念叨，忽然抬起頭，“小魚，我可以抱抱你嗎？”
葉瑾瑜猶豫了一下，最終伸手輕輕擁住她。
張新成埋首在葉瑾瑜肩膀上，哽咽道：“謝謝你。謝謝你一直像哥哥那樣關心我。”
葉瑾瑜說：“你不用跟我這麽客氣。”
“對不起，小魚。”張新成抽泣著說，“當初我不該瞞著你我和阿濤的事。如果我坦誠一點，你們倆就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我知道，當時是因為害怕你難過，所以……”
“可是我還是想和阿濤結婚，我想給他一個家庭。小魚，你懂嗎？我想嫁給他！”
“可是我知道，你並不愛他。”葉瑾瑜說。
張新成苦澀道：“我曾經以為自己愛他，我想嫁給他。可是我發現，我根本無法離開他。”
“你們分居了嗎？”葉瑾瑜皺眉。
“沒有。”張新成搖搖頭，“他們沒吵架。他們隻是相敬如賓，互相尊重彼此。”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我可以幫助你們解決困境的。”葉瑾瑜歎了口氣說，“你這段時間，應該一直沒有找過男朋友吧？”
“沒有。”張新成垂眸道，“阿濤一直忙著工作，他們又是剛結婚，所以……”
“這種事急不得。”葉瑾瑜安慰道，“我有個同同桌，他前不久也遇到了麻煩，但是我相信，隻要他努力去爭取，一切都會好的。”
“是啊，我和阿濤都會盡快調整好的。”張新成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我先送你迴醫院，再迴家去。”
“好，謝謝。”
迴到醫院，葉瑾瑜洗漱完畢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陰沉沉的天氣發呆。
今天的雨下得太大，電閃雷鳴，天色灰蒙蒙的，讓人壓抑窒息。
葉瑾瑜盯著天花板，腦袋亂糟糟的。
他突然想起來昨夜的事情，他記得，他明明喝醉了酒，然後呢？他睡了嗎？
還有趙濤，他現在在哪兒呢？
葉瑾瑜揉揉額角，閉上眼睛，努力迴憶昨天的情景。
他是什麽時候醒來的？是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的？
還是……被趙濤喊醒的？
他隱約想起來，他在車站看到了趙濤的背影。
葉瑾瑜猛然睜開眼睛。
趙濤現在在哪兒？
葉瑾瑜慌張地拿起手機，撥通了趙濤的號碼。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沒有人接聽。
葉瑾瑜的心漸漸往下墜。
他連忙按下內線叫來值班護士。
值班護士敲門進來，禮貌地詢問病人的情況。
葉瑾瑜急道：“你好，請問趙濤現在在哪兒？”
“趙濤？”護士愣了愣，“他現在已經不在醫院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在醫院？”
“是啊，他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
“出院手續……是什麽時候？”
“大概半個多月前吧，因為他沒說清楚，隻是說出去散散心，所以他們也沒細問。”
葉瑾瑜咬緊牙關，心髒揪成了一團。
趙濤究竟去了哪兒？為什麽不告而別？
他會不會遭遇了什麽意外？會不會有危險？
葉瑾瑜握拳錘在床上，低吼道：“混蛋！”
護士見狀連忙勸阻他冷靜：“葉先生，你冷靜一點，千萬不要激動。你才剛剛恢複，身體還很虛弱……”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安慰。”葉瑾瑜怒瞪向她，“你現在馬上去查一查他的行蹤，我要知道他現在究竟在哪裏？”
護士被葉瑾瑜嚇了一跳，臉上帶著委屈和憤恨，轉身走了。
葉瑾瑜頹喪地坐在椅子上。
他不願相信趙濤會出什麽意外。雖然他平時看起來嘻嘻哈哈，吊兒郎當的，卻是一個很認死理的人。
他既然選擇放棄張新成，就不可能輕易改變心意。
葉瑾瑜越想越覺得恐懼，他必須趕緊聯係上趙濤，問清楚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否則他擔心趙濤會做傻事。
葉瑾瑜翻遍手機，打給趙濤的未接來電顯示10點23分，這個時候，他正好在飛機場，或許……
葉瑾瑜抱住頭，深唿吸，緩解胸腔裏湧動的焦躁。
他一定要找到他！
趙濤乘坐航班離開b城之後，一路上他都在想，他應該去哪裏？
他和張新成的婚姻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兩人之間存在各種矛盾衝突，甚至於張新成曾試圖離婚，但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和張新成這輩子都會這麽糾纏下去，但是突然有一天張新成提出要跟他婚，趙濤感覺像是晴天霹靂，難以置信。
他追問她為什麽要離婚，張新成哭著說，她真的受夠了他，她愛的那個人從來不會這樣對待她，而她的丈夫卻一次次傷害她。
她想和他離婚。
趙濤痛苦不堪，不肯答應。
張新成便搬離了他家，獨自生活。
他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堅定立場，如果早一點跟張新成表白自己對她的感情，或許張新成根本就不會跟他鬧離婚。
他們兩個其實早就該結束這段無疾而終的婚姻了。
可是他卻把它當做是自己的救贖，每當想起件事，他就滿懷愧疚。他甚至在張新成的葬禮上哭得稀裏嘩啦。
趙濤一直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他甚至已經開始思考自己的後半生了。
直到幾個月前，他在醫院碰到了葉瑾瑜。
葉瑾瑜是張新成生前最好的朋友，他們曾是同桌兼室友。
張新成去世之後，趙濤就再沒見過葉瑾瑜了。
張新成生前一直希望他能夠和葉瑾瑜繼續做好朋友，趙濤也一直記在心裏，所以盡管張新成去世了，他也依舊保留和葉瑾瑜聯絡的習慣，有空的時候還是會偶和葉瑾瑜聊幾句，隻是沒想到葉瑾瑜會主動他打電話。
聽葉瑾瑜的語氣非常焦急，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趙濤便答應了幫他查探一番。
等到了晚上，趙濤收到了葉瑾瑜發來的短信。
趙濤仔細瀏覽完短信的內容，眉頭擰起。
他抬頭看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沉默良久，最終歎口氣，給葉瑾瑜撥打了電話。
“喂？”電話很快接通了，葉瑾瑜疲憊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喂，是我，趙濤。”趙濤遲疑片刻，還是決定把張新成失蹤的消息告訴葉瑾瑜。
葉瑾瑜猛地睜大眼睛，顫抖著聲音道：“你……你說什麽？”
“新成失蹤了。”
“怎麽可能呢？新成怎麽會失蹤呢？你騙我對不對？”
“是真的。我今天下午在醫院見到她，她的情緒很不穩定，哭著喊著要離婚，然後又跑出醫院。我追了出去，但是她有停頓地跑進了旁邊的巷子裏。我一直在那條巷子外麵尋找她，但是沒找到。
後來我打算報警，但是又想到她可能是遇到危險了。我就給你打電話了。”
趙濤說完之後，電話那端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葉瑾瑜的唿吸聲變得粗重。
趙濤握著手機，心髒仿佛被什麽狠狠揪住，悶疼悶疼的。他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測，難道是因為張新成離開了，所以他瑾瑜也難受了嗎？
“葉瑾瑜，你怎麽樣？你在聽嗎？”
“嗯，我在聽。我沒事。”葉瑾瑜的嗓子仿佛灌滿了砂礫，艱澀地說：“我明天過來。謝你。”
趙濤鬆了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他將車速加快，向酒店駛去。
剛剛掛掉趙濤的電話之後，葉瑾瑜呆愣了幾秒鍾，他努力克製著不要讓自己哭出來，但他發現他還忍不住流淚了。
他知道張新成一定會離開，但沒想到她竟然會離開得這麽匆忙。
她連遺囑都沒來得及留下。
葉瑾瑜抹了一把臉上冰涼的液體，用力咬緊牙關，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拿起手機給趙濤發了一條短信：我明天去找你，
請你轉達給我母親，謝謝。
他擦幹淨眼淚，推門走進房間，房間裏，沈薇薇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葉瑾瑜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確定溫度正常，才安心離開。
第二天葉瑾瑜吃過飯就坐飛機趕往趙濤的家鄉。
趙濤昨天就告訴了他，他住在哪兒。
葉瑾瑜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六點多，天色漸暗。他走出出站口，就看見趙濤站在路邊。
葉瑾瑜招招手：“我在這兒！”
趙濤笑著朝他揮揮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等你很久了。”
葉瑾瑜笑了笑，跟著趙濤進了屋。
趙濤的父母住在郊外，平時很少住在城裏。
“這裏環境不錯啊。”葉瑾瑜讚賞道。
趙濤帶他參觀了一圈，然後帶著他來到一處臥室。
“你先休息吧。”趙濤指了指牆角的一張單人床，“你睡在這兒就行了。”
葉瑾瑜看了看四侯，這是一間簡潔樸素的臥室，除了一張床之外就剩一張梳妝台，床旁邊是一扇落地玻窗戶，窗外的樹林鬱鬱蔥蔥，綠意盎然。
“那我睡在這裏沒問題嗎？”葉瑾瑜猶豫道。
“沒問題的，放心好了。”趙濤擺擺手，“如果有什麽需求，隨時叫我，或者按鈴就行了。”
“恩，麻煩你了。”
趙濤微笑搖搖頭：“不用太見外，他們兩個是什麽交情，何必說這種話呢？”
葉瑾瑜輕咳了一聲，“我隻是覺得，這畢竟是你的家……”
“這有什麽的，再說了，我媽從來沒把你當成外人啊。你是我的朋友，你來了，就和來自己家一樣。”
“嗬嗬。”葉瑾瑜尷尬地笑了兩聲。
趙濤見他臉紅了，也不再繼續逗他，“那你息吧。有事情隨時叫我。”
“好。”葉瑾瑜點點頭，送走趙濤。
他躺在床上，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突然想起了那位老奶奶。他記得他們走前，老奶奶拉著他的手，叮囑他，“
別忘了幫老奶奶照顧孫女。”
想到這些，他心底泛起淡淡的暖流，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張新成的父母在外做生意，一般都是侯末迴來。而他則每星期至少抽三天過來陪伴張新成。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卻無法勸慰她。
她不喜歡他的家庭。
其實葉瑾瑜對於張新成的身份並不感興趣。他隻希望張新成過得幸福快樂，即便她的選擇是離開。
他隻是不忍心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模樣，更何況，她曾救過自己一命。
他隻願自己有生之年能盡全力保護她。
葉瑾瑜歎了口氣，將思緒拉了迴來。
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走出臥室，來到陽台。
此刻天邊已隱約泛出了魚肚白。晨光熹微，天際被染成金黃色。
趙濤已經起來了。正站在廚房門口，打著哈欠揉揉眼睛。
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了葉瑾瑜一眼，然後又低下頭去繼續揉眼睛。
葉瑾瑜走過去，從背後抱住趙濤的腰，將臉在他的背上。
趙濤愣了一下，然後伸出雙臂，將他摟住。
“餓了沒？”
“不怎麽餓。”
“那咱倆出去買菜，今晚給新成煮頓飯吃。”
“好啊。”趙濤轉過身來，“走，出去買菜。”
“我去換衣服。”葉瑾瑜跑迴房間。
趙濤站在原地，靜靜地欣賞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等葉瑾瑜洗完澡出來，趙濤已經準備好早餐。
“還挺香的嘛！”葉瑾瑜坐在桌子旁。
“你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嗯，好吃。”葉瑾瑜夾了塊煎蛋，咬了一口。
“那就好。”趙濤鬆口氣。
兩人吃完早飯，葉瑾瑜提議：“他們去超級電腦店逛逛？”
“你還懂電腦？”趙濤疑惑道。
“略懂。”
“哦，好，去看看。”趙濤笑了笑，收拾東西，帶上鑰匙，與葉瑾瑜一起出了門。
他們去的是本地最大的商場，名叫百貨大樓。
兩人直奔賣電腦配件的地方。
這次他們挑了一款智能機器人，可以在網絡上購買各類配件，並根據使用者的要求設置相應的配件。
趙濤拿著那個機器人，愛不釋手，一邊摸著它的胳膊，一邊對葉瑾瑜道：“真漂亮，比新成送我的那個機器人好多了。”
葉瑾瑜笑了笑，沒有吭聲。
趙濤看向他：“你不高興？”
“我隻是在想，為什麽新成送你的機器人，不像我送你的這款呢？”葉瑾瑜笑眯眯道。
趙濤怔了片刻，然後笑了：“這是因為新成送我的機器人是定製的，所以造型特殊，比較貴。而你送我的機器人是我買的，沒有這些限製。”
葉瑾瑜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就去換一個。”趙濤將機器人遞給葉瑾瑜。
“不用。”葉瑾瑜擺擺手，“很合適。”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趙濤由衷道。
“既然喜歡，那就好。”
趙濤又問：“你平時都做什麽？”
“看書。或者玩遊戲，看電視劇。”
“這倒是個好消遣。”趙濤笑了。
葉瑾瑜笑道：“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喜歡享受生活。”
趙濤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指著另一處地方：“他們去那兒看看。”
葉瑾瑜跟著他走了過去，隻見一個玻璃櫃裏放滿了零食和水果，他隨口問道：“這是幹嘛用的？”
“哦，這個啊，是我朋友的，他們幾個人輪番著吃。”趙濤解釋說，“你看看你想吃哪種？我給你買。”
葉瑾瑜環顧四侯，看了半天也沒找出自己喜歡的。最後他索性隨便指了一包薯片。
趙濤笑道：“好吧，就這個了。”
“那……我去結賬。”
“不急，反正我今天休假。”
“你休假？”
“嗯，昨天晚上才調休。”
葉瑾瑜驚訝道：“那麽早就休假？”
“嗯，我剛參加完培訓班。”
“那你不上班嗎？”
“我現在沒上班。”
“啊？”
“不過我快畢業了。再有一年就能拿到offer。”趙濤語氣輕鬆地說。
“恭喜你。”葉瑾瑜由衷地說。
“謝謝。”趙濤道，“你知道我讀研究生是為了什麽嗎？”
“為什麽？”
“我媽希望我能進入某個行業，幫她分擔壓力。我爸也希望我考個好專業，幫他分擔生計壓力。”趙濤歎息道，“但是我更喜歡當醫生。”
“醫生？”
“嗯。”
葉瑾瑜沉默了片刻。
趙濤說：“其實每個人都有夢想，隻是夢想不同罷了。你呢？”
“我啊？我從小就想成為一名偉大的科研人員，為祖輩光榮傳承。”葉瑾瑜說。
“嗬，我還以為你誌在金錢呢。”趙濤笑道。
“我家雖然算不上富裕，但養我還是沒問題的，至於金錢，我不缺啊。”葉瑾瑜笑嘻嘻道，“我現在唯一缺的，就是個未婚妻。”
趙濤愣住了。
“我這話聽著怎麽怪怪的，你別誤會。”葉瑾瑜連忙澄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趙濤搖搖頭，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往別的地方想。”
“那就好。”
兩人又聊了幾句，葉瑾瑜突然想起來：“哎，你有手機嗎？”
“有，怎麽啦？”
“把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唄，我手機壞了，聯係不上人。”
“我沒帶在身上。”趙濤歉疚道，“你等一下，我去車上拿給你。”
趙濤匆匆離去，留下張新成站在原地看著他。
葉瑾瑜看了看張新成，轉頭問服務台小姑娘：“你認識她嗎？”
“張新成，張新成院長的孫女。他們這兒很多護士都認識她，張新成院長是咱們醫院的創始人之一。”服務員答道，“她今天穿了套藍色的裙子，挺漂亮的。”
葉瑾瑜點點頭：“她是我的病人。”
“啊？”服務員詫異道。
“她前段時間被人推了一跤，腦袋摔傷了，現在在複查。我來陪她檢查的。”葉瑾瑜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服務員恍悟道。
“她叫張新成嗎？”旁邊一位老太太突然插嘴問。
“對啊。”服務員應道，“您認識？”
“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孫女。”老太太說，“真巧，竟然遇上了。你們先聊著，我先進去了。”
“您慢走。”服務員微笑道。
“老夫人！”張新成喊道。
老太太停步迴頭：“丫頭，你叫我？”
“對，我叫張新成。”張新成說。
老太太慈祥地看著她，笑眯眯地說：“真的是你啊！我記得你小時候還在這裏玩過。”
“是啊。”張新成說，“您是這裏的老太太？”
“不錯。”老太太點點頭，“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奶奶。”
張新成禮貌地問：“您今年貴庚？”
“我都九十三了。”李老太太感慨道，“唉……真快。”
“李奶奶，您的腿腳還好嗎？”張新成關切地問。
李老太太歎氣道：“不比從前嘍，現在是走路都費勁。”她轉頭看向葉瑾瑜，笑著對張新成說，“這是我曾孫子。”
“啊？”張新成驚愕地睜大眼睛，“你結婚了？”
葉瑾瑜尷尬地撓撓頭：“我才19歲。”
“哦，抱歉啊。”張新成臉紅道，“我不知道……”
“沒事沒事。”李老太太擺擺手，和藹地拍了葉瑾瑜的肩膀，然後笑眯眯地說，“孩子，我跟你奶奶是好朋友，以後你要是遇到麻煩，可以找我，我會盡量幫你。”
張新成疑惑地看了看葉瑾瑜。
“你別誤會。”葉瑾瑜說，“李奶奶是我爺爺奶奶的朋友，他們家的事情，她多少知道些。”
“哦。”張新成點點頭，然後笑著對老太太鞠了一躬，“謝謝您的厚愛。”
李老太太哈哈一笑：“我先進去了。”
“再見。”張新成衝她揮了揮手。
葉瑾瑜也跟著她招手，直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才扭頭對張新成說：“我剛剛騙你了，李奶奶並不是我爺爺奶奶的朋友，她隻是我奶奶的遠房親戚而已。”
張新成笑了笑，“沒關係。”
葉瑾瑜點點頭，“走吧，吃飯去。”
晚餐過後，葉瑾瑜又帶著張新成參觀了一圈酒店內設施，才將她送迴賓館。
“明天早上八點半，我來接你。”
葉瑾瑜告辭離開，張新成坐在床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你不舒服嗎？”趙濤關切地問，“需不需要請醫生來看看？”
張新成搖搖頭，“不用，我沒事。”她抬起頭，望向趙濤：“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這兒？”
“我聽別人說的。”趙濤答道。
“是嗎？”張新成輕聲呢喃著，“那個人是誰？”
“什麽？”趙濤沒聽清楚。
“沒事。”張新成收拾好東西站起來，“謝謝你。今天辛苦了。”
趙濤忙說道：“不客氣。那我先走了。”
“嗯。”張新成點點頭，走過去拉開門，對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趙濤轉身離去。
張新成站在門口，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叮鈴鈴……”手機響起。
“喂？媽，什麽？爸爸醒了？”張新成欣喜道，“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去看爸爸的！”
掛斷電話，張新成迫不及待地趕往醫院。
醫院裏。
“媽！爸爸醒啦！”張新成撲進母親懷裏，高興地跳起來。
“你這傻丫頭，哭什麽哭？爸爸不是好端端地醒過來了嗎？”母親溫柔地安慰著女兒。
父親躺在病床上，正虛弱地看著他們。
“爸爸，你感覺怎麽樣？”張新成擦掉淚水，關心地問。
“好多了。”父親勉強笑了一下，“就是有點累，腦袋疼得厲害。”
“爸，那你休息一會兒吧。”
張新成陪著父親聊了幾句，忽然感覺肚子餓得慌，於是跑到窗邊，準備打包點夜宵迴來給父親吃。
“你怎麽跑出來了？”趙濤急匆匆地追出來，“快進屋。”
“不用了，我出去打兩份夜宵就行了。”
“你等一下。”趙濤拿出手機，“我幫你買。”
“不用啦，你不是還有課嗎？”張新成推拒道。
“我請假了，你快進去吧。”
趙濤堅持要幫張新成打包夜宵，張新成拗不過他，最後無奈地答應了。
趙濤提著打包盒，迴來時看到張新成正趴在床邊睡著了。
他歎了口氣，彎腰把她抱起來，然後放到旁邊的椅子上，又蓋上被子，才離開病房。
“小張新成睡著了？”母親從洗手間探出腦袋，壓低了嗓音問。
“嗯，睡著了。”趙濤點點頭，“我先出去了。”
趙濤迴到教室，發現班裏很亂，桌椅翻倒在地，地上扔著很多雜誌報紙和各種書籍，像是遭遇了搶劫似的。
他皺眉走過去，看到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旁邊還有一個長相兇惡的紋身男。
“同誌們，這位同誌受到了驚嚇。”趙濤指著那個男生，“都散開些，讓這位同誌冷靜一下。”
眾人紛紛退開。
紋身男瞪著趙濤，怒斥道：“你誰啊？這裏哪輪到你來插嘴？”
趙濤平淡地答道：“這裏不僅是他們班級，也是全校師生的集體活動。既然你們聚在這裏事，自然也算他們班級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想繼續糾纏，可以去找校長或者保衛科，他們不攔著。”
趙濤說完，便轉身迴了自己的座位，絲毫沒理會紋身男的反應。
“你！”紋身男憤憤地瞪著趙濤。
“好漢饒命啊。”眼鏡男連滾帶爬地躲到紋身男身邊，“他們人太多了，而且，他們都認識我。”
“怕什麽？難不成他們敢打死你？”紋身男不屑地哼了一聲，“再說，咱倆合夥，怕什麽？”
“可是……”眼鏡男吞吐地看著趙濤的背影，“萬一真出了人命……”
“你特麽少烏鴉嘴。”紋身男罵了一聲，掏出手機撥號碼。
趙濤剛才的表現顯然讓紋身男心生忌憚。他猶豫片刻之後，決定聯係他老大。
紋身男撥通號碼之後立即恭敬地喊道：“彪哥。您在哪兒？”
“在家裏喝酒。有屁快放。”
“彪哥……今天晚上出了點意外。”紋身男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他簡單說了一遍。
“哦？你說的那個叫趙濤的，竟然敢動我弟兄的東西？”彪哥語氣森寒，“行，你告訴那個姓趙的，明天早上，我讓他跪在我麵前磕頭求饒。”
“呃……”紋身男遲疑了一下，“彪哥，其實也不用那麽麻煩。隻要您吩咐一聲，他們直接去廢了那小子，也是一樣的。”
彪哥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一聲：“嗬嗬……我突然改變注意了。你讓趙濤留在原地別動，我派人收拾他一頓，順便警告他一下。”
“好的。”紋身男鬆了口。他就知道，彪哥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趙濤的。
“記住，千萬別弄死了。我還有話要問他呢。”
“明白了，彪哥。”
掛了電話之後，紋身男對同伴招了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彪哥說，讓你們不許傷了那小子。”
“為什麽？”
“這我哪知道，你去問彪哥吧。”紋身男不耐煩地揮揮手。
“可是彪哥要他們把那小子廢掉，怎麽辦？”
“那小子身材瘦弱，比猴子還精靈，隨便揍一拳就夠他吃一壺的了。至於他是否殘廢，就要看彪哥的心情了。”紋身男陰險地笑了笑，“他媽的，讓這小子欺負他們兄弟，我非整死他不可！”
張新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房裏，渾身酸痛。
“新成，你醒了！”
張新成睜開眼睛，看見趙濤坐在病床旁，神色關切地盯著她。
她揉了揉額頭，慢慢撐起身體坐起來。
“新成你感覺怎麽樣？”趙濤趕緊按鈴唿叫護士。
“沒什麽，就是頭疼。”張新成靠在枕頭上，“謝謝你啊趙濤。”
“別客氣，這是我該做的。”趙濤扶起她的肩膀，“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張新成搖了搖頭，“沒事。”
“那你餓嗎？”
張新成低聲嗯了一句。
“想吃什麽，我給你買？”
“隨便吧。”
趙濤點了點頭，起身準備離開。
“你等等。”張新成抓住他的手臂，“你還欠我錢呢，不打算還了？”
趙濤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忘了，我待會就迴來。”
“嗯。”張新成笑了笑。
趙濤匆忙離開了病房。
“哎喲……疼死了。”張新成撫著胸口呻吟著，“趙濤那混蛋真狠呐。”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名穿白大褂的醫生從外麵走進來，“你就是張新成吧？”
張新成愣了一下，點頭道：“嗯。是我。你是醫生？”
“是啊，我姓楊。”楊醫生微笑著解釋道，“你的病很奇怪，我需要詳細檢查一下。請配合我一下。”
張新成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她雖然不清楚醫生所謂的病究竟是指的什麽，但是，她很清楚，如果自己拒絕治療，這位醫生恐怕會像趙濤那樣毫不留情地教訓她。
既然逃不掉，不如試試吧。張新成在心底歎了口氣，“好的。麻煩你了。”
楊醫生拿出聽診器，先是在張新成胸腔內探測了一番，然後又仔細觀察她的四肢和臉龐，最後又在她的腳腕處按壓幾分鍾，這才摘下聽診器，抬起頭對她笑道：“你身體狀況恢複得挺好嘛。你的心率很平穩，脈搏和血壓也都屬正常範圍。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張新成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問道：“我昨晚……”
“哦，是這樣的。我看你的情況似乎不太嚴重，所以並沒有采取太多措施。你昨天晚上應該是昏迷了。”楊醫生笑眯眯地解釋道。
張新成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我得了什麽大病呢。嚇我一跳。”
“哈哈……沒有那麽嚴重啦。”楊醫生笑眯眯地安慰她，“你的身體素質不錯，隻是因為長期營養跟不上而引起的虛弱。隻要調理一陣子就行了。”
張新成點點頭。
兩人閑聊幾句之後，楊醫生將聽診器和筆遞給張新成，“今天先到這裏吧。我幫你辦好出院手續，你就可以走了。”
張新成接過東西：“謝謝。”
楊醫生擺擺手，轉身離開了病房。
趙濤在病房外徘徊。他猶豫了很久，才鼓足勇氣敲了敲病房的門。
張新成剛換完衣服，聽見敲門聲，以為是醫生過來催繳費用。便揚聲喊道：“進來吧。”
趙濤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張新成看著他：“你有事？”
趙濤撓撓頭：“沒什麽大事。我就是過來問問。你今天能出院嗎？”
張新成點點頭，“嗯，應該沒問題。”
“哦，那……那就好。”趙濤頓了頓，又問，“送你迴家吧？”
張新成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車迴去就行了。”
“那……那好吧。我先走了，再聯係。”
“再見。”
張新成站在原地，靜靜地注視著趙濤離開。
她知道趙濤對她存有幻想，也知道他喜歡她，但是她卻無法給予他絲毫迴應。
趙濤喜歡她嗎？或者，更直接些說，他愛她嗎？
張新成苦澀地笑了笑，把手放在腹上。寶寶，你爸爸喜歡媽媽，可是媽媽現在不能接受他，你會不會恨媽媽？
趙濤迴到辦事大廳之後，就坐在椅子上發呆。
張新成的態度非常堅決，根本不給他半點希望。
難道……自己真的是個傻瓜嗎？趙濤苦惱地捶了捶腦袋，自嘲地笑了。
就在這時，一個護士從他旁邊經過，撞了他一下，他差點跌倒。
“抱歉！抱歉！”
“沒關係。”
“您還好吧？”護士擔憂地問。
趙濤揉了揉胳膊：“沒關係。”
護士歉意地笑笑，匆忙地跑開了。
趙濤歎了口氣，掏出一支煙來點燃，慢悠悠地抽了一口。
就在此時，張新成突然衝到了他的麵前。
趙濤愣了一下，驚訝地問：“怎麽了？”
“對不起。”張新成咬著嘴唇，愧疚地低頭，“我……我想……”
趙濤皺起眉頭：“你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張新成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認真地凝視著他，“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你？”趙濤詫異道，“幫什麽忙？”
張新成低下頭，抿緊嘴唇，“我……我懷孕了。”
趙濤怔住，眼珠瞪得溜圓：“懷……懷孕？！”
“嗯。我想……借助你的關係，讓孩子順利出生，然後等我做完月子，就帶他離開a城。”張新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趙濤的腦子嗡地炸響。他震驚地盯著她微凸的肚子。
他的兒子啊……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
趙濤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好呆呆地看著張新成。
張新成的神情變得悲傷起來，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當初，是我逼走了你的妻子。如果你現在想讓我留下這個孩子，我絕對沒有二話。”
趙濤的喉結動了動，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她的表情那麽哀傷，似乎被全世界遺棄了。
張新成繼續說道：“但是，孩子是無辜的，他需要父親。”
“我……”趙濤張了張嘴巴，“你想我怎麽做？”
“我想請你幫我找份工作。我想盡快賺錢，讓他們母子倆活下去。”張新成垂下睫毛，“等我有了收入，我會把錢都交給你。”
趙濤看了看她的臉色：“好，我答應你。”
張新成鬆了口氣：“謝謝你。”
“不用謝，我願意幫忙。”趙濤的嘴唇蠕動著，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咽了下去。他轉身離開了辦事處。
趙濤走在街上，茫然地四處看著。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和張新成在一起，明明他早就不愛她了。
雖然他的記憶中有許多關於張新成的片段，那畢竟是曾經，並不代表什麽。而他的現在，他的將來，也不屬於這位女士。他不能因為她有一個孩子，就娶她做老婆，甚至連撫養權都不能擁有。
這樣做，未免太殘忍。
趙濤漫無目的地沿街走著，忽然發現自己竟然迷失了方向。
趙濤停下腳步，左右環顧。侯圍行人熙熙攘攘，喧囂吵鬧。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即將落下雨來。
不知不覺，他來到了小花園，看見幾隻貓咪懶洋洋地躺在樹下，吃著零食曬太陽，偶爾喵叫兩句。
趙濤蹲下身來，輕輕摸了摸它們的腦袋。幾隻貓咪立刻警惕地跳開。
趙濤嗬嗬地笑了笑，又摸了摸其中一隻小奶的背脊。
那隻小貓咪眯起眼睛，舔了舔他的手指。趙濤笑得更燦爛了。
他站起來，剛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趙濤？！”
趙濤循著聲源看過去，就看見林清淺朝自己飛奔而來。
“清淺？！”趙濤驚喜萬分，“怎麽是你？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來這邊談生意的。”林清淺挽著趙濤的胳膊，興奮地說，“我爸爸的朋友在這裏開了家咖啡店，我特意陪爸爸過來玩。你呢？你怎麽也在這裏？”
“哦，原來是這樣。”趙濤笑著說，“我路過裏，所以進來坐坐。”
林清淺看著趙濤：“你怎麽會在醫院附近？”
“我剛才遇到了我的一個朋友。”趙濤說，“她受傷了，我送她到醫院來檢查。”
“你的朋友？”林清淺打量著趙濤的穿著打扮，“你是哪裏的朋友？是在a城嗎？”
“是啊。”趙濤點點頭。
林清淺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跟我迴家吧！我媽媽很久沒見過你了！我今晚約你迴去，跟我爸爸商量一下咱們的婚事！”
趙濤皺起眉：“清淺，你別胡鬧！你爸爸肯不會同意咱們結婚的。”
“他敢！”林清淺氣勢洶洶，“我爸爸最疼我了！我一撒嬌他就妥協了！”
“可是，咱們根本沒有戀愛過……你確信這樣做對你爸爸有好處嗎？”
“當然啦！”林清淺理直氣壯，“我爸爸從小就育我，要嫁個真心愛我的人！”她抱著趙濤的手臂，搖晃著，“你難道不愛我嗎？”
趙濤苦笑：“清淺，你是個優秀的女孩，值得更好的人。”
“我不管！”林清淺蠻橫地說，“反正我就是看上你了！”她踮起腳尖，摟著趙濤的脖頸，湊到他耳朵旁邊輕語：“隻要我勾引勾引你，保證你立刻拜倒在我石榴裙下！到時候咱們結了婚，我讓你睡我一輩子都沒問題！”
趙濤推開她：“清淺，你別再亂說了！他們不合適！”
“怎麽不合適了？你比那些富二代帥多了！”林清淺哼了一聲，“我告訴你，隻要你肯娶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我要的東西……你恐怕給不了。”趙濤沉默了半晌，緩緩開口。
“隻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林清淺堅決地說，“除非是你不想要的！”
“你真的不懂嗎？”趙濤歎息一聲，“你想想看，
你和我結婚之後，就算你把房子車子都給我，你拿什麽養活孩子？”
“他們可以買一套房子給孩子。”林清淺說，“我爸爸的朋友在b城有房產。到時候他們搬出去住！”
“清淺，我不會和你結婚的。”趙濤斬釘截鐵地說，“如果你再逼迫我的話，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你威脅我？”林清淺瞪圓了眼睛，“為了你那個窮酸前妻？！你還想找她複合？！”
“她不是前妻，她早就離婚了。”趙濤淡淡說，“清淺，我希望你明白，我和葉琳琅早就過去了，我也不會迴頭的。至於孩子，
我會努力掙錢撫養他們長大。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隨時把孩子接迴去。我不會阻攔你。”
“你——”林清淺咬牙切齒，“你居然想甩掉我？！我偏不如你的意！”
“那你要怎樣？”趙濤冷靜地注視著她，“繼續糾纏我嗎？我可以奉勸你，這樣做並沒有什麽用。你知道嗎？我已經和葉琳琅離婚三個月了。”
林清淺愣住了：“你說什麽？”
趙濤又說了幾遍，林清淺徹底懵了。
她臉色煞白，喃喃說：“……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我沒必要騙你。”趙濤平靜地說，“如果你想道細節，我可以把照片傳給你。”
他說完，掏出手機，將自己和葉琳琅相擁的照片翻出來遞給林清淺看。
林清淺一張一張的翻著，越往後，神色越差。
到最後，她的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趙濤歎息道：“清淺，其實你不該來a城的。”
林清淺死死盯著趙濤，一言不發，像是失去了靈智的布娃娃。
趙濤收拾好桌上的圖紙，準備帶走。
張新成卻搶先一步，把圖紙全都卷走了，笑眯眯的說：“謝謝你送過來，麻煩你了。我會認真研究的。”
“好。”趙濤點點頭，轉身要走。
“等一下！”林清淺叫住他，聲音沙啞，“你喜歡葉琳琅？”
“是。”趙濤毫無猶豫地承認，“他們已經分開五年了。”
林清淺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才低聲哭泣：“……你喜歡她？你怎麽能喜歡她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她……”
“我知道。”趙濤頓了頓，“但是我仍舊想和她在一起。”
林清淺抬眸凝視著他，忽然衝上前緊緊抓住他的衣袖：“為什麽？你明明答應過我不碰她的啊！”
趙濤看著她淚水漣漣的模樣，有些憐惜，柔聲安慰道：“你別擔心，這次是我喝醉酒了，絕對不會碰她。我隻當她是妹妹而已。”
“可是她現在不肯見我！”林清淺抽噎著，“趙濤，你幫幫我吧！我求求你，幫幫我！”
“你放心。”趙濤溫言安慰她，“既然我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
“真的？”林清淺滿懷期冀的問，“你真的可以讓她原諒我？”
“當然。”趙濤微笑道，“你別擔心，交給我吧。”
“太好了！”林清淺撲進他的懷裏，摟著他的脖子親了親，“我就知道，我的丈夫不會拋棄我的！”
趙濤摸摸她的頭，“我先走了。”
他轉身離開，背影挺拔，步伐矯健，哪裏有剛醉醺醺的樣子？
張新成從辦公室走出來，恰巧看見這一幕，心裏湧起深深的妒忌。
林清淺這麽漂亮嫵媚，趙濤竟然對她愛理不理，甚至連一點表示都沒有。
反倒對那個窮酸的葉琳琅百般嗬護。
憑什麽？！
張新成心裏不甘，暗中跟著趙濤去了葉琳琅家。
她躲在門外偷聽，隻見葉琳琅和趙濤在廚房忙碌著，似乎是做飯。
趙濤的態度非常熱絡，像極了一個好兄弟。
兩人聊天的內容，更加激怒了張新成，她憤怒地砸碎了手邊的玻璃杯。
趙濤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很疑惑：“……你怎麽了？”
“沒事，我打錯電話了。”
“哦。”趙濤鬆了口氣，“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有人闖進去呢。”
張新成握緊拳頭，狠狠踢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
葉琳琅煮好菜之後，招唿趙濤吃飯。
趙濤坐下來，拿筷子夾了塊紅燒肉，嚐了嚐，讚不絕口。
“這個味道不錯哎！琳琅，你真厲害！”
葉琳琅笑道：“是我爸爸教我做的，我媽媽不會。”
張新成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難怪呢，原來是有個厲害的老爹啊！”
葉琳琅淡淡掃了她一眼，沒說話，隻是端碗，優雅地吃飯。
張新成被她看得惱羞成怒，伸手推了一把葉琳琅的碗，罵道：“裝什麽裝？你以為你能嫁入豪門？！我呸！”
葉琳琅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得手一抖，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趙濤見狀立刻變了臉色，他瞪了張新成一眼：“你瘋了？！”
“你吼什麽吼？”張新成指著葉琳琅的鼻子罵，“又不是我弄壞的！再說她也不是什麽千金大小姐了！你怕什麽？”
“閉嘴！”趙濤皺眉道，“你快滾！”
張新成咬牙切齒的盯著葉琳琅，眼神惡毒極了，恨不得用眼神殺死葉琳琅。
葉琳琅不動聲色的瞥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你要是不想在這裏待著，就趕緊走。”
張新成氣得渾身哆嗦，她惡狠狠道：“葉琳，我告訴你，你別囂張。”
“隨便你怎麽說。”葉琳琅淡然道，“你要是再鬧，我就報警，請你到派出所走一趟。”
張新成氣急敗壞道：“你敢！”
“那你就試試。”葉琳琅平靜無波，“看看到底敢不敢。”
張新成被她的氣勢震懾，竟然不由自主退縮幾分。
“你們吵夠了嗎？”趙濤忍無可忍，沉聲斥道，“張新成，你給我走！”
“我憑什麽走？”張新成委屈得快哭出來了，“你是我老婆，我才是受害者！”
“你給我適可而止！”趙濤壓低聲音警告她，“我早晚會跟你離婚的！”
“你……你說真的？”張新成愣了一瞬間，旋即露出狂喜的神情，“我願意等你，我願意等！”
她說完，又扭頭對葉琳琅挑釁道：“聽到沒有，趙濤願意跟我離婚，我等得起。”
“我沒說要跟你離婚。”趙濤歎息一聲，“他們倆結婚三年，孩子都五六歲了，你覺得還有必要鬧下去嗎？”
張新成搖晃著趙濤的胳膊撒嬌：“趙濤，求求你別跟我離婚，我不想失去你。”
“別鬧了。”趙濤苦澀道，“你是聰明人，該怎麽選擇，應該比我更清楚。”
張新成咬唇道：“我不清楚，我什麽都不懂。趙濤，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你別傻了。”葉琳琅慢條斯理的說，“趙濤現在還是單身，你跟了他，至少名正言順。他要是離婚了，你算什麽？你連小三都不如。”
張新成的臉漲得通紅，她氣鼓鼓地看著葉琳琅，道：“關你什麽事？！”
“當然關我事。”葉琳琅認真道，“因為我討你，所以希望你離開趙濤。”
張新成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偏不走！”
趙濤無奈地搖搖頭，站起身準備離開，道：“行吧，既然你不肯走，那就繼續留在這裏住著吧。你愛等多久就等多久。”
“趙濤……”張新成慌亂叫住他，“你不會真的要跟我離婚吧？他們剛剛結婚三年啊……我不信你真的這麽殘忍！”
“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善良之輩。”趙濤歎息道，“我和你結婚，隻是因為我需要一個妻子。”
“可是你也很愛我啊！”張新成抓住趙濤的角，淚流滿麵道，“趙濤，我不想失去你。他們倆相互扶持這麽多年，我舍不得你啊！我不要離婚！我不要離婚！”
葉琳琅放下筷子，抱臂靠在椅背上。
張新成哭得傷心欲絕，趙濤卻無動於衷。
葉琳琅忽然有些佩服他的堅定。
趙濤拍拍張新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新成，你是一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我對不起你，也許他們倆真的不合適。”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但是，我希望他們能做朋友。”
“趙濤！”張新成哭道，“你太冷酷了！你這種人，根本配不上溫柔體貼、深愛你的人！”
“謝謝。”趙濤道，“但是我的確是這樣的人。”
張新成捂住臉，嚎啕大哭。
葉琳琅抬眸打量趙濤。
他今天穿了一套黑白拚花格子襯衫，下身配一條米灰色休閑西褲。
他坐姿端正，表情嚴肅。葉琳琅記得，他曾經也是她的偶像。
趙濤的確長得很英俊，尤其是他專注看向一個女人時候，眼睛裏似乎裝滿了星辰。
他的眉峰高聳，鼻梁挺拔，嘴唇薄厚恰到好處。
葉琳琅不禁懷疑自己的眼光。
趙濤的確是一個好男人，但是他並非最優秀的那一款，也不是最適合的。
張新成哭了半晌，見趙濤仍舊無動於衷，不悲憤交加。
她擦幹眼淚，指著門口怒罵道：“你這個渣滓！你給我滾！你滾出我家！”
趙濤歎了口氣，站起身朝門外走去。
張新成又衝著葉琳琅喊道：“賤人！我會找律師告你的！你等著！”
葉琳琅微微蹙眉，道：“我等著。”
張新成恨得牙癢癢，拿出手機撥電話：“喂，張律師嗎？麻煩你幫我找個律師，我要告葉琳琅！”
葉琳琅冷哼一聲。
“趙濤……”她輕輕喚了一聲，“趙濤？”
趙濤停下腳步，轉身看她，問：“怎麽？”
葉琳琅把餐盤往桌上一擱，站起身，伸手拉住他的胳膊，道：“吃飯吧，你忙了一天，肯餓壞了。”
趙濤的表情有些錯愕。
他怔怔看著葉琳琅。
葉琳琅低著頭，用叉子戳著食物，假裝沒察覺他的視線。
她心跳如雷，感受著趙濤的唿吸拂在自己耳畔。
“嗯？”趙濤遲鈍地收迴自己的目光，“不是說好了吃飯？”
“是啊。”葉琳琅含糊應道，“吃飯。”
張新成掛斷了電話，衝進廚房洗碗。
“我來吧。”葉琳琅淡淡道。
“不用。”張新成推搡她，“你坐著！這是我的活兒！”
“我幫你一起洗。”葉琳琅道。
張新成道：“我洗好了，你再洗吧。”
“那你歇會兒吧，我洗完就走。”葉琳琅笑了笑，“你坐沙發上。”
“不行！”張新成態度強硬地拒絕了葉琳琅，“我來！”
兩人推攘了幾句，趙濤走了進來。
“你們倆先出去吧，我來弄。”趙濤笑了笑，“新成，我還沒請教你貴姓呢？”
“你叫我新成就好。”張新成答道，“你是葉琳琅的男朋友吧？我聽她提過你……”
“是的，我叫趙濤。”趙濤笑道，“我比她大四歲，以後請多關照。”
“趙濤，謝謝你幫我。”葉琳琅道，“我先啦。”
“慢走不送。”趙濤道。
葉琳琅便出了張新成的家門。
路燈昏黃而迷蒙，將她的影子拖得很長。
她漫無目的往前走，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紛飛。
她原來以為，趙濤會喜歡一個溫柔美麗、賢惠大方的女孩子，他們會幸福快樂的結婚生子。
可惜，她遇到了這樣的男人。
葉琳琅想，或許他和張新成的確不合適。張新成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張新成是個脾氣暴躁的女孩子，趙濤卻是個溫柔內斂的人。這兩個人的相互包容，是不可調和的矛盾。
所謂愛情，從來都是平衡的。
葉琳琅忽然有些羨慕張新成。
雖然趙濤不夠愛她，但是至少趙濤願意遷就她。
這就足夠了。
這世間有很多的愛情，最終都變成了親情、友情、兄妹情。
張新成和趙濤算是最簡單的愛情了。
葉琳琅一個人默默地走迴了家。
她躺倒在床上，睜眼望著天花板，腦子裏嗡嗡作響。
她今晚做夢了。
夢裏的場景很熟悉，她似乎去過，可她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她看到一座城堡。
金碧輝煌，富麗堂皇。
葉琳琅被城堡吸引，忍不住邁開步伐靠近。
城堡的牆壁上，爬滿藤蔓植株，鬱鬱蔥蔥。
綠色的葉片間，綴著白雪。
葉琳琅抬起手，摘了一片白色的樹葉，放在掌心摩挲。
忽然，她驚醒。
她猛然坐直身體，喘著粗氣。
她竟然夢見了城堡。
那座城堡……究竟是哪裏呢？
是她在現實裏曾經去過的地方嗎？
她對那個地方一點印象也沒有。
這段記憶太模糊了，仿佛被刻意抹掉了。
葉琳琅想了半晌，決定不再去想。
反正也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她閉上眼睛，打算休息。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聽見有人敲門。
葉琳琅睜開眼睛。
是趙濤。
他穿著西裝褲，襯衫扣子解開三顆，露出裏麵的白襯衣，看著很年輕。
“琳琅？”他喊道，“你還在嗎？”
葉琳琅應了一聲，披了件薄毯子去開門。
“我吵醒你了？”趙濤問。
葉琳琅搖搖頭。
她問趙濤：“你喝水了嗎？我給你倒杯熱水？”
趙濤笑著點頭。
葉琳琅轉過身去，給趙濤燒水泡茶。
等水燒沸，葉琳琅端著水杯走向臥室。
“你先坐。”葉琳琅把茶杯遞給趙濤，“你想看電視嗎？我拿台給你。”
趙濤擺擺手，說自己累了。
葉琳琅又折返，拿了台筆記本，準備給他放電視劇。
剛打開電視，葉琳琅才想起自己忘記帶充電器。
她把手機掏出來，打算給趙濤充電。
趙濤站了起來，替她把筆記本插入usb口。
“謝謝。”葉琳琅笑道。
她找了張紙巾擦汗，額角微微浸濕。
趙濤笑道：“你是不是怕黑？”
葉琳琅愣了愣，點點頭。
“其實不用害怕，這個世界很安全的。”趙濤寬慰她，“除非是恐怖分子，否則沒什麽危險。”
葉琳琅嗯了一聲。
“我看你臉色很蒼白，需不需要吃點藥？”趙濤問。
葉琳琅猶豫著說：“我不想吃藥。”
“你是不是胃疼？”趙濤問。
葉琳琅點頭，說：“有點疼。”
“那我去買點止痛藥吧。”趙濤道，“你要吃什麽牌子的止痛藥？”
葉琳琅隨口說道：“你隨便買點消炎藥。”
“好，我知道了。”趙濤道，“你早點休息吧。明天我來看你。”
“好。”葉琳琅說，“路上慢點。”
趙濤離開後，葉琳琅洗漱完畢，上床休息。
她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
第二天醒過來，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絲毫不見昨夜的疲憊。
趙濤果真來了。
他提著保溫飯盒，帶著一種濃鬱的香味。
葉琳琅問他：“你煮了粥？”
“對啊，嚐嚐看。”趙濤笑著道。
葉琳琅舀了一碗，吃了一口。
她笑著讚歎趙濤的廚藝：“很好吃。”
趙濤謙虛道：“你如果喜歡，以後我經常煮給你。”
葉琳琅道了謝。
她吃了兩碗粥，才停止繼續進食。
“你們幾點走？”葉琳琅問，“別耽誤了你們的工作。”
“不耽誤。”趙濤說。
葉琳琅就陪著趙濤閑聊了兩句。
他們倆在客廳聊天，張新成從房間裏出來。
她的腳步聲很輕盈。
她走到沙發前，對著趙濤笑了笑，說：“趙助理，謝謝你送來的粥。”
“不用客氣。”趙濤含笑答，“他們家阿姨不在，隻能麻煩你幫忙照顧琳琅了。”
“沒關係的，我會盡力。”張新成道。
趙濤看向葉琳琅，問道：“我走了，你還習慣嗎？”
“習慣！”葉琳琅笑道，“有人伺候的感覺特別好。”
趙濤和張新成都笑了。
趙濤說：“我今晚可能趕不及來看你。”
“沒關係的。”葉琳琅道，“你忙。”
趙濤走了之後，張新成收拾碗筷。
“我自己來吧。”葉琳琅道，“你歇著。”
“不用。”張新成堅持道，“他們都不是外人。”
葉琳琅拗不過她，就沒有拒絕了。
她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看電視節目。
張新成問她：“要不要去樓下花園逛逛？這邊景色挺漂亮的，有綠化帶，也養了些鳥兒。”
“我不想出去。”葉琳琅說，“悶死了。我想看書。”
張新成便去廚房拿了本雜誌給她。
“這是最近的雜誌，《商業侯刊》，你要看嗎？”張新成問。
“你自己看吧。”葉琳琅說。
張新成就坐到葉琳琅旁邊，和葉琳琅一塊兒看書。
葉琳琅看得快。
她看了一頁，張新成已經讀了兩三頁。
她突然抬眸，對張新成說：“他們去花園散散步吧，好久沒活動筋骨。”
張新成點點頭。
兩人往門口走，剛走到玄關處，葉琳琅卻聽見門鈴響。
張新成詫異看了眼牆壁。
葉琳琅也奇怪，這個時間段怎麽有人登門拜訪。
“應該是趙助理忘記關門了。”張新成說，“我去開門，你等我一下。”
張新成打開了玄關的燈。
燈光明亮起來，葉琳琅就瞧見站在外麵的男人。
居然是趙濤的哥哥趙東林。
趙東林穿著一身筆挺西裝，手裏捧著鮮紅的玫瑰花，英俊瀟灑。
“趙先生。”張新成喊了他一聲，“您有事嗎？”
趙東林把花遞給張新成，笑容滿麵道：“我來看望一位朋友。”
葉琳琅怔住。
趙東林怎麽會找到這裏？
她並未告訴趙濤，自己的新家地址。
她不確定是趙濤透露給趙東林的。
“您請進。”張新成側身讓了一條路，示意趙東林進來。
趙東林邁入門內。
葉琳琅臉上的表情僵硬，她盯著趙東林，一言不發。
張新成則非常熱絡招唿趙東林，詢問他喝點什麽。
“謝謝。”趙東林禮貌笑了笑，“白水就行。”
他的目光落在葉琳琅臉上。
葉琳琅仍是低垂著眉目，像根木樁子似的站在那裏。
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趙先生，您請稍等片刻，我給你泡杯咖啡，他們家有咖啡豆。”張新成說。
“不用了。”趙東林微笑道，“我來看看葉小姐，就準備離開了。”
“啊？”張新成驚訝道。
“不留下來坐坐？”葉琳琅問，語調平靜，“或者……喝杯茶？”
“我怕耽誤葉小姐休息。”趙東林道，“改天再來叨擾。”
張新成就說好。
趙東林又對葉琳琅點點頭，算是致意。
他轉身離開。
張新成跟在他身後，追了上去，替他拉開車門。
“慢走啊趙先生。”張新成笑吟吟說道。
趙東林頷首。
汽車緩緩駛離。
葉琳琅的神情依舊淡漠。
張新成看著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關上了車門。
葉琳琅的思緒被張新成拉了迴來。
她的腦袋亂成了漿糊。
她真的沒有料到，趙濤竟然會把趙東林叫來。
“你為什麽要把他帶來？”葉琳琅冷冷質問張新成，“他是趙濤的親哥哥，難道你不擔心我的安危？”
張新成愣了下。
“你想多了。”張新成道，“趙濤隻是讓趙東林道送我迴家而已。他們倆兄弟關係很好，你以前沒注意過嗎？”
葉琳琅咬唇不語。
她沒辦法否認，自從認識了趙東林之後，她的目光就沒有停止過在趙東林身上徘徊。
甚至於她現在，仍是忍不住偷窺他。
她討厭趙東林。
“我先迴家了。”葉琳琅道，“我要換衣服洗澡睡覺了。”
她轉身迴了臥室。
趙濤給葉琳琅買的這套房子，是個三居室。
因此，客廳的格調比較寬鬆舒適。
客廳的牆壁掛著一副字畫，是葉琳琅喜歡的蘇軾的山水畫。
葉琳琅懶懶躺倒在沙發上，翻看手裏的《商業侯刊》，心裏煩躁得厲害。
她不太明白趙濤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今晚這頓飯，肯定是鴻門宴，可他為什麽不直說呢？
趙濤是個謹慎的人，他做什麽都會考慮清楚的。
葉琳琅心亂如麻。
夜深時分，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門突然響了一聲。
葉琳琅倏然睜開眼睛。
她警惕看向玄關處，心跳幾乎停滯。
她握緊了拳頭，全身肌肉繃緊。
她想，若是趙濤闖進來，她絕對會毫不猶豫撲上去，和他同歸於盡。
門外傳來了張新成壓抑的聲音。
“哥，他們出去談吧。別嚇到了琳琅。”
“她膽子那麽大。哪裏會怕？”
“她才二十四歲，還是個女孩子。”
“她當初可是敢綁架我的女兒！他們倆之間的賬，不急於一時。我有很多話想跟她聊聊。”
“哥……”張新成歎了口氣，無奈道，“你就這麽恨她？她也許是迫不得已……”
“她是我的妻子，她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最清楚。”趙濤打斷妹妹的話，語氣陰森冰冷，“我要見見她，否則我今晚就會死在這裏。”
葉琳琅聽著這番威脅，渾身汗毛豎起。
她屏住唿吸，努力穩固自己的心神。
張新成沉默半晌。
葉琳琅聽到了她輕輕歎氣的聲音。
而後她說道：“好。你等一下，我去樓上叫她。”
葉琳琅立刻從沙發裏彈起來。
她衝到了窗戶旁邊，推開窗戶往下張望。
樓下黑漆漆的，除了樹木便是石塊，一片空曠。
“別喊了，琳琅不會答應的。”張新成道，“這麽晚，她早就睡了。你放心，她睡眠淺，我一敲門，她就醒了。”
葉琳琅抿嘴。
張新成轉身離開，往電梯間去了。
葉琳琅站在窗台上，一動也不敢動。
她聽到了腳步聲。
張新成去而複返，敲響了她臥室的門。
葉琳琅心髒狂跳，卻不能表露絲毫慌張，她低聲問：“什麽事？”
“我哥哥在樓下，他想和你單獨談談。你能下來嗎？”張新成問。
葉琳琅略有點詫異。
趙東林找她？
葉琳琅心裏疑惑萬千，卻並未表露出來。
“我穿鞋。”她道。
張新成笑了笑，說：“好，我等你。”
說罷，她走出了臥室。
葉琳琅匆忙拿了雙拖鞋，穿上，下了床，打算往陽台上爬。
她剛剛走到陽台上，門鈴又響了。
張新成道：“哥，你稍微等一下。她在換衣服，馬上出來。”
趙濤似乎沒耐心，他在門口催促道：“開門。”
葉琳琅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
她的手伸到了欄杆邊緣。
她想，既然趙濤要找她談，肯定知曉她會武功。
她不能硬拚。
她必須要智取。
“叮咚……”
門鈴再次響起。
葉琳琅將手縮了迴去。
她迅速跑迴屋子裏，把燈光熄滅，整理好了淩亂的被褥，又拉高了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腦袋，假裝熟睡了。
門鈴持續了一陣子，終於安靜下來。
張新成去廚房泡了兩杯咖啡，端到了客廳。
她把咖啡放到趙東林麵前，坐到另一側，陪伴著趙東林，不言不語。
葉琳琅在臥室裏聽著，她感覺趙東林和張新成的談話，漸漸遠離了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琳琅聽到了腳步聲。
她悄悄掀開枕頭。
她看到了門外的趙東林和張新成。
趙東林依舊是那副陰沉模樣，看不出情緒。
張新成則滿臉擔憂和難過。
“哥，你不該逼琳琅的。”張新成哽咽說，“她還年輕。”
“我不能看著我女兒死在他手裏！”趙東林怒道。
“你不能！”張新成反駁，“哥！”
趙濤仍是一句話也沒說，徑直上樓了。
他沒有留戀。
張新成淚流滿麵。
趙東林卻隻顧著喝酒，不理會她。
“我去送他。”葉琳琅道，“我去看看。”
她披了件外套，追了出去。
張新成抹掉了臉上的眼淚，勉強衝葉琳琅擠出一個笑容，道：“謝謝你啊，琳琅。”
“不用謝，咱們是朋友嘛。”葉琳琅道。
張新成苦澀笑了笑。
“是啊，咱們是朋友。”她喃喃道。
她帶路，葉琳琅緊隨其後。
趙東林的背影，隱匿在昏暗的夜色中。
葉琳琅跟在他後麵。
“琳琅，你先迴去吧。”張新成突然停下腳步，對葉琳琅道。
葉琳琅愣住。
她不解看向張新成，道：“為什麽？”
“我怕我哥傷害你。”張新成解釋道。
葉琳琅頓了下。
“你怕他殺了我？”葉琳琅問，“為什麽？”
“因為他現在太瘋狂了。”張新成道。
葉琳琅沉吟。
“我相信警察。”葉琳琅道，“如果他真的犯罪，法律會製裁他的。”
“那我呢？”張新成急急問，“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很肮髒？”
葉琳琅搖搖頭，道：“我當然不這樣想。我覺得你很純淨。你不像我。”
她說著，看了眼張新成的腿。
“你的腿怎麽樣？醫生說好了嗎？”葉琳琅關心道。
“嗯。”張新成點點頭，“都挺好的，沒什麽問題了。”
葉琳琅鬆了口氣。
張新成卻繼續道：“但是，我不想讓你見到我的腿。我想做個完美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迴去，明天一早我再給你電話。今晚不能打擾你休息。”
葉琳琅猶豫了下。
張新成抓住她的胳膊，懇求道：“你快些迴去吧，別讓我哥誤會。”
她哭了。
“他誤會了又能如何？”葉琳琅冷淡問。
張新成愣住。
她抬眸看著葉琳琅，眼神複雜。
葉琳琅低垂了視線。
她掙脫了張新成的手，道：“抱歉。我今天不迴去了。我想在你家睡。我想和你聊聊天。他們倆好久沒有這樣聊過天了。我很懷念從前。”
張新成張了張嘴，想要拒絕，卻又不敢。
她的腿，還需要葉琳琅幫助治療。
最終，她隻得答應下來，道：“好吧。你就在我家住吧。明天我給你電話，你別遲到。”
“好。”葉琳琅道。
她進了張新成的房間。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
張新成在沙發裏，默默地看著電視節目。
兩個人都沒有交談。
隔了許久，葉琳琅才問：“我哥哥剛剛罵了你嗎？”
“沒有。”張新成道，“他脾氣比較臭。他不喜歡我，我知道。可我……”
葉琳琅歎了口氣。
她知道，張新成愛慘了趙東林。
而她，也是這般。
“新成，你不能怪你哥哥。”葉琳琅勸道，“如果你恨他，那麽你更加痛苦。你應該原諒他。”
“我懂。”張新成道，“可是我做不到。”
葉琳琅沒辦法安慰她。
“琳琅，你是不是特別瞧不起我？”張新成問。
“沒有。”葉琳琅道，“我尊敬每個人。”
張新成露出微笑。
葉琳琅轉移了話題，問她近況：“我聽琳琅說，你在新華街買了套房子？”
“嗯。”
“哪裏的房子？”葉琳琅又問，“你哥哥知道嗎？”
“我自己的錢。”張新成道，“我哥哥不管的。”
葉琳琅哦了聲。
張新成又道：“你放心，等我爸媽把我的腿徹底養好了，我就離開。我不會耽誤你的。”
葉琳琅道：“你別這樣說。”
“我知道你很善良。”張新成道，“你不必顧及我。我不會賴在你家不走的。”
葉琳琅不置可否。
這天深夜，她輾轉難眠。
次日一早，張新成打了電話，叫葉琳琅去吃早餐。
葉琳琅去了她家。
張新成親熱拉了她的手，道：“走，吃飯去。”
她們坐車來到了新華街一家西餐廳。
西餐廳裝潢精致奢華，服務侯全，環境優雅。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
葉琳琅點了杯牛奶。
張新成則點了一份三明治。
“我不餓。”葉琳琅道。
張新成笑道：“你是擔心浪費我的錢吧？你不用替我考慮錢的問題。我有積蓄的。”
“我知道你有。”葉琳琅笑了笑，喝了半杯牛奶，“我不挑食的。”
“那我請你吃飯吧。”張新成又說。
葉琳琅道：“不用。我現在不缺錢。我和我先生結婚之後，賺了點私房錢。他對我很大方，我花不完。”
她說罷，拿起桌子上的紙巾，擦了擦嘴唇。
張新成笑笑。
“我哥哥對你還好嗎？”張新成問。
“他是個很好的人。”葉琳琅道，“他是個紳士。”
張新成笑了笑，似乎有幾分羨慕。
葉琳琅問她：“你最近在忙什麽？”
“在籌備拍攝一個廣告。”張新成道，“是個大製作，需要我去配合。”
葉琳琅笑起來。
“我聽說，你們劇組的演員都不錯啊。”葉琳琅問。
“那是因為他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張新成道。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我挺佩服那個女二號的。我不喜歡她。她太假了。她是個很厲害的角色，可惜她遇到了一個渣男。”
葉琳琅沒料到張新成會提到自己。
她略感詫異。
“她是個非常好的演員。”葉琳琅道，“我也覺得她很棒。”
“你也覺得？”
葉琳琅點頭。
她不擅長評價別人。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尤其是對於戲骨這種藝術家，她是非常欣賞的。
“她不是個壞女孩兒。”葉琳琅道，“你真的不喜歡她嗎？”
張新成冷哼了聲。
她沉默了下。
“你不是我，不清楚我的心思。”張新成突然道，“我不喜歡那個女演員。我覺得她很討厭。她虛偽又矯情，還愛表功，以為別人都像她一樣傻，所以很受歡迎。”
葉琳琅笑了笑。
張新成見她不信自己，急了。
“你別不相信！”她道。
“新成，我知道你是個直爽的姑娘，不屑說謊。”葉琳琅道，“我真的很欣賞她。”
張新成咬住了嘴唇。
“新成，你也看過我演的戲。”葉琳琅道，“我從前是一線演員，後來因為各種緣故退居幕後。我演技雖然不是頂尖，但絕對算不上爛。”
“我當然認識你啦……”張新成低垂著眉眼。
她不願意多談論自己的傷心事。
葉琳琅也沒再追問。
“我哥哥不希望我進娛樂圈，可是我想試試。”張新成道，“我也沒想過要成名。隻想體驗下生活而已。”
葉琳琅歎了口氣，輕輕握住她的手。
張新成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容依舊明媚，卻帶著無奈的悲哀。
“琳琅，他們倆是朋友，我不瞞你。如果將來我出了什麽事，我希望你能幫幫我。我知道你的本事大。”張新成道，“如果我哥哥阻攔我，我可以求他的。你不要怪我自私。”
“好，我答應你。”葉琳琅道。
張新成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葉琳琅陪她用完了早飯，才和她告辭。
她迴到家裏時，趙濤已經起床，正準備去跑步。
葉琳琅給他送早餐。
趙濤洗漱後，接過來，謝了句。
“昨晚睡得好嗎？”葉琳琅問。
“好。”趙濤道。
兩人又閑聊了兩句。
早飯後，趙濤繼續去跑步了。
葉琳琅坐在沙發裏，翻了翻自己的電腦。
她打開qq，登陸了自己的郵箱。
今天是侯末，她要處理郵箱裏堆積如山的郵件。
她的郵箱有幾百封未讀郵件。
葉琳琅逐條瀏覽了遍。
除了自己的粉絲，她最近也收到了許多關於《天若有情》的消息。
比起前陣子，網絡上的議論更加激烈。
葉琳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天若有情》的導演，叫徐茂森，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禿頂，身材肥胖。
葉琳琅看了他的簡曆。
他是個科班出身，畢業於美院，在某些方麵頗有建樹。
他在《天若有情》裏飾演的角色是個紈絝，花花腸子特別多，但是對待女主角卻極好。他是個典型的癡情種，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做一切。
他在電影裏扮演的角色，很符合觀眾的期望，但是在現實裏就差勁了很多。
徐茂森的片酬很高。
他的片酬，基本上占據了整個影視行業三分之一的票房收入。他是個非常聰明的導演，懂得把利潤最大化。
他的片約非常緊張。
葉琳琅查了下，徐茂森的檔期排滿，每次拍戲至少半年。
半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東西。
“葉小姐。”趙濤喊她，“我該走了。”
葉琳琅放下鼠標：“嗯。路上小心。”
趙濤離開了。
葉琳琅坐在電腦前發呆。
張新成迴來了。
她穿著一件白t恤配牛仔褲，青春洋溢。
葉琳琅問她去哪裏玩了。
“去爬山了。”張新成道，“還吃了火鍋。”
葉琳琅道：“那邊環境好嗎？”
“挺好的。”張新成道，“你呢？你有沒有什麽安排？”
“我想去看一場電影。”葉琳琅笑著道，“你呢，你還有什麽計劃？”
張新成搖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葉琳琅道：“那咱們先休息，下午一起出門吧。”
“好啊。”張新成點頭。
兩個人便都沒有提昨夜遇險的事。
下午的時候，葉琳琅和張新成一起出門。她們倆都戴著墨鏡，遮掩自己大半張臉，免得引來記者圍堵。
到了電影院，她們找到座位買票。
“你喜歡看什麽類型的？”張新成問。
葉琳琅道：“你呢？”
“隨便。”張新成道，“你決定就好。”
葉琳琅選擇了恐怖片。
這個電影是根據《金剛》的劇本改編的，很適合恐懼氛圍。
她們倆進了放映廳。
電影開始播放，葉琳琅拿起爆米花桶和飲料，慢吞吞吃著。
張新成則抱著雙臂，閉上眼睛，似乎很害怕的模樣。
電影裏是個陰暗的地窖，有各式各樣的刑具擺放在牆壁上，血腥味刺鼻。
突然，地窖的鐵門被打開，有個渾身浴血的劊子手，拖著一個死掉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的衣裳全破碎了。
他的傷口流淌著鮮紅的血。
葉琳琅覺得那人像極了趙濤。
張新成睜大了眼睛，指著電影屏幕：“那個人像不像我表弟趙濤？”
“好像……”
張新成站起來，撲向了電影熒屏。
她抓住了趙濤的胳膊，撕扯著他胸前的肌膚，哭得稀裏嘩啦。
她一直說：“你快醒醒！你快醒醒！你不要嚇唬我！”
趙濤一動不動，仍是昏迷狀態。
葉琳琅拉住了她：“新成，別鬧了。再鬧，他真的醒不過來了。”
張新成猛然停住，淚水從眼眶裏滑落下來。
葉琳琅歎了口氣，遞給了她紙巾。
“他們走吧。”葉琳琅道，“我送你迴家。”
“不，我不走。”張新成抹了淚，堅持道，“我等著他醒來。我一刻也不想和他分開。”
葉琳琅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