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靜謐了半晌。


    兄妹倆許久才反應過來。


    “開......開什麽玩笑?”沈天僵硬的嘴角翹起來,似笑非笑。


    沈月上前一步,坐在沈榮奇身邊,拉起他的手道:“我知道爸爸不是衝動的男人,所以......不管媽媽犯了什麽錯,爸爸可以給媽媽一個機會嗎?”


    “在我跟哥小的時候,你不是一直告誡我們,媽媽才是家裏最辛苦的人嗎?有一次哥頂撞媽媽,你差點打斷他的腿。”


    “爸爸,你那麽愛媽媽,那麽愛我們,怎麽能因為跟媽媽吵了一次架,就離開這個家呢?”


    沈榮奇將手從沈月的掌中抽出來。


    女兒雖不是他親生的,但勝似親生。沈月的話在他麵前總是起作用的,可這次不同。


    “我從未愛過你們的媽媽!”


    “......”


    “這麽多年,我一直對不起你們的媽媽!”


    沈榮奇雙手覆蓋兩隻膝蓋,英氣的眉眼沉靜又滄桑。


    他不打算將事實瞞著兒女。


    他親手教出來的孩子,他了解。若不解釋透徹,兄妹倆絕不會放他走。


    “你媽對我一心一意,我卻讓她像個寡婦一樣活著......我一直心有所屬,跟你媽一錯就是三十年。現在,我想讓她去過快樂日子。”


    “什......什麽?!”


    兄妹倆再一次震驚。


    沈天以為自己聽錯,驚愕的險些栽倒,連忙扶住旁邊的高腳椅。


    沈月難以置信的攥著拳頭,從沙發上站起來,紅著眼眶著急的問:“爸爸,如果你跟媽媽沒有在一起過,那我跟哥哥是誰的孩子?!”


    沈榮奇望著眼前的兄妹沉默兩秒。


    “沈天,沈月,你們要記住......無論何時,你們都是爸爸的孩子!其餘的答案,告知權在你媽媽手中。”


    “總之,你們要知道是我愧對你媽在先!不結束這段關係,她將會永遠活在牢籠裏。”


    “我會托人將你們倆調迴本市部隊,離你們的媽媽近一些。往後的日子,你們要好好照顧文珊。”


    沈榮奇說完,握著鞭子離去。


    燈光下,男人的身軀如兄妹倆小時候那樣,偉岸而寬厚。


    軍靴敲打著地板,發出緩慢而沉重的響聲。就像是鐵錘,一下下敲打在沈天和沈月的心頭上。


    “哥!爸爸不要我們了......”沈月將頭埋在沈天的肩膀上哭泣,“我不想讓爸爸走!”


    沈天閉了閉眼,將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硬生生憋迴去。


    他揉了揉沈月的短發,安慰道:“我們要替爸爸守護好這個家,守護好媽媽。”


    ...


    沈榮奇搬出了沈家。


    他的東西全都帶在身上,迴沈宅不過是拿一些重要的個人證件和勳章。


    向上級領導提交了他與曲文珊的“離婚協議”後,沒過多久,上麵便給蓋了章。


    後續的流程便簡單許多。


    徹底與曲文珊辦清離婚手續後,沈榮奇已經在友人家住了半個多月。


    這期間,沈天和沈月沒少來探望。兄妹倆知道沈榮奇的決定無人能改,便沒有繼續勸他迴沈宅。


    孟姝也來過幾次。


    沈榮奇問起孟姝的相親對象,孟姝隻是淺笑著迴答“還好”,便再無多言。


    沈榮奇從她勉強的笑容中看得出孟姝心事重重,並且對即將結婚的對象並不滿意。


    決定迴漠北這天,沈榮奇的所有親人跟戰友,全來送行。


    沙漠的臨界點站著一排送行的隊伍。


    東方朔與沈榮奇騎馬並立,看到人群中一抹比天還藍的身影,東方朔碰了碰沈榮奇的手臂。


    “榮奇,那個穿藍色風衣的,是前兩天總去我家找你的小孟姝嗎?”


    沈榮奇順著東方朔的目光望過去。


    他們沈家的人就有一個本事,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那一位。


    “那是我妹妹!”


    東方朔牽著馬韁一樂,狂肆的眉眼英氣勃發,“你妹妹是不是也離婚了?”


    “東方,打聽別人的私事,可不是一種好的行為!”


    “我是高興!”


    東方朔直勾勾的鎖定朝這邊走來的沈家珍,勢在必得的表情,“既然不是你的小孟姝,那我可就追了!”


    “......你最好管管你那幾個不成氣候的孩子!”


    ...


    沈家珍依依不舍的送別沈榮奇。


    “大哥,去了漠北給我來電話!沙漠裏風沙大,塵土多,我給你多備了點防曬霜和潤膚液。”


    沈家珍沙啞的嗓音說完,從助理手上接過一個小四方布袋,遞給沈榮奇。


    馬上的沈榮奇沒有接,“我又不是女人,不需要這些東西。”


    “裏麵還有治療突發病的急救藥,收下吧。我當然希望你用不到,可是萬一要用到呢?”


    旁邊的東方朔,侵略的目光從沈家珍臉上寸寸掠過。


    “我替榮奇拿著!”


    一隻鞭子挑過沈家珍手中的布袋,東方朔掛在自己馬背上,對沈家珍獻殷勤道:“我去給你大哥送行!這些東西,我會原封不動的放到他住的地方。”


    沈榮奇若有所思的望著東方朔。


    看來真是紅顏禍水......東方朔剛才還說送他一半的路程,看到沈家珍就被迷得找不著北了。


    真送他到漠北,再騎著馬返迴,至少也得三天三夜。莫說馬兒累死,人的屁股也得顛開花兒。


    “謝謝!”沈家珍對眼前穿軍裝的陌生男人友好一笑,她將自己的名片主動遞上,“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隨時聯係我。”


    東方朔將手掌在衣角上擦了擦,他接過名片後,看都沒看,小心翼翼揣在胸前的口袋。


    “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隨時靜候。”


    沈榮奇朝著送行隊伍揮了揮手,便調轉馬頭,與東方朔揚鞭策馬。


    “駕!”


    兩個男人風馳電掣的離去。


    後麵一輛吉普車正在疾駛而來。


    孟姝頭上裹著紗巾,看到沈榮奇策馬而去,心急之下,不等車穩穩的停下,便打開車門從裏麵


    跌了下來。


    “姐夫!”


    “......”


    沈榮奇誤以為自己聽錯。


    他一迴頭正巧看到孟姝迎著風沙,跌跌撞撞的向他追來。


    “籲~”


    沈榮奇即刻調轉馬頭,一連在馬臀上抽了三下,以閃電般的速度折迴。


    “小孟姝!”


    “......”東方朔還不明白怎麽迴事,一轉頭看到有個年輕女人站在風沙裏哭哭啼啼,頓時明白過來。


    “原來沈兄喜歡年輕黏人的!”


    馬蹄高高揚起,正好停在孟姝跟前。


    孟姝擦了擦眼淚,仰頭望著沈榮奇,“姐夫......你怎麽說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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