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幽暗的房間中,朱星輝落寞神情,就像一條落水狗般。


    不難想象,如果林選所言屬實,不,林選說的對於朱星輝,一定是真的,他沒有辦法不相信這個男人,這也是他目前心髒痛到無法唿吸的根源。


    贏秋月在整整七天內,究竟經曆了多麽慘無人道的虐待。


    陳秀仰頭,無聲大笑,他一笑,原本有傷疤的嘴唇,瞬間像是裂成兩半似得,恐怖無比:“你猜得很好,但漏洞太多,缺失的證據太多,就算把這套說詞拿到贏家,也沒有人會相信。”


    他篤定自己會安然無恙。


    林選不過是迴來嚇唬他一下,想要靠這種行為,來獲取一些證據,就像第一次那樣,但這種低劣的手段,對於陳秀而言還是太嫩了。


    他平定心神,端坐著,模樣從容不迫,捏起蘭花指,震動袖袍:“且不說你這套言論如何荒謬,就算我真去過你所說的第二道黑門洞淵內,那麽一共進去了四人,你所說的二人包括我和三公主,對吧?”


    林選漠然點頭。


    “那麽你說你在裏麵看到了三個寶藏,這又作何解釋?”


    陳秀根據林選所說貪念鑄成寶藏的說法,找到了有力的反擊。


    他麵色冷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看你分明是隻找到了些許線索,拿不到證據,就想嫁禍到我頭上來殺良冒功!”


    “說得好,”林選讚揚:“迴擊很淩厲,如果換做其他初出茅廬的大學生,碰到你這種軟硬不吃的人,恐怕就嚇到退卻了吧?”


    “很可惜,你麵對的是我。”


    普照陽光照射在林選麵前,仿佛將他和處在陰影之下的陳秀隔絕成兩個不同的空間,光粒子賦予了他眸子神聖光輝。


    他用手撣了撣眸子前方飄落在褲腿上的光粒子,也就是空氣中的灰塵。


    “是啊,四個人卻隻有三個爐子,不符合規矩,但如果有人偷偷將其中一份寶藏偷偷拿走了呢?”


    林選聲音輕飄飄的,傳到陳秀耳朵裏,卻宛如泰山般重,他臉上肌肉瞬間沉了下來。


    “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


    “想法是成為現實的根基,”林選搖搖頭:“陳秀,我遠沒有你的想法豐富,嘖嘖,王賈二人害怕贏家發現端倪,千怕萬怕,不敢去拿寶藏,而你卻近水樓台先得月,更何況掌控贏秋月的人是你,做這一切對你來說,不難吧?”


    陳秀咬牙不語。


    “嘶!!”其他幾人咂摸出味來。


    “好像....邏輯上沒什麽問題啊!”


    楊曉樹拍了一下大腿。


    陳秀低頭,眼珠子向左看看,向右看看,像是要想出來反駁的話語。


    可想了半天,卻發現根本無法從目前林選提供的話語中找到漏洞。


    他猛然恍惚一陣。


    完了!上套了!


    林選是沒有任何證據,根據一些口述證據推理出來的這一番言論,本就沒什麽依據,仿佛空中搭建的樓閣,沒有任何根基,他卻強行背著閣樓負重前行。


    說的越少錯的越多,陳秀自然清楚,因此他想要達到最好的目的,是林選自己出現漏洞,可眼下他明顯不可能出錯。


    陳秀“嗬嗬”一笑。


    “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沒有證據。”


    林選向下三十五度角,盯著陳秀看了很久,眼神就像貓戲弄老鼠時的神情,看到他想破腦袋似得找辦法,想了半天,最後卻隻蹦出來這麽一句耍無賴的話,覺得可笑。


    “實話告訴你吧,賈玉山死了,王柯政正在被贏家贏滿樓追殺。”


    陳秀剛泛起的一絲善意笑容,還沒收迴,瞳孔微微收縮。


    能夠準確說出贏滿樓的名字。


    說明這群小屁孩知道的,經曆的,遠比他想象的要多。


    內心中有苦海在翻湧,喉頭酸澀。


    他後悔不該提供一絲線索,讓他們真的找到了朱星輝。


    林選繼續說:“他們二人沒有耐心等到和你商討的等到贏家不在意後,再開啟的時間,他們覺得時機成熟了,進入了洞淵,然後從中拿走了寶藏,我們殺死了賈玉山,碰巧的是,他就是通緝犯劉不眠。”


    陳秀感到頭皮發麻。


    腦海中隻有四個字,無懈可擊!


    他瘋狂想從大腦裏找到反擊的證據和詞語,但發現,林選居然在講故事時就做了鋪墊。


    賈玉山的真實身份他早就知道了。


    在林選講到三個人一個司長一個人販子一個太監高手時,他忘記了反駁,已經能說明一些事情了。


    因為從內心深處來說,


    他根本早就知道,且認定了賈玉山是人販子。


    不過好在,他終於穩住了心神,顫顫巍巍擠出一個笑容:“不,不對,賈玉山進入洞淵,再出來最少也是星辰級別,你們不可能殺了他,你們是在詐我!”


    遲粒失望搖搖頭:“看來,你是真的認識王柯政和賈玉山。”


    陳秀瞪大雙眼,像個怪物一樣眼球凸出:“賈玉山是麗水花園第一強者,我拜托他照看三公主,很奇怪嗎!?以我的身份,認識他們兩個,很奇怪嗎?”


    “是不奇怪。”


    楊曉樹向後仰躺,笑意莫名,有點像剛開始講故事的林選。


    剩下半句在每個人心中劃過,包括陳秀。


    但很可疑。


    沒錯,如果說之前林選告訴她們,陳秀是真正的幕後兇手之一,她們還不信,隻是憑借對林選強大號召力的服從性跟來的話,現在則是深信不疑。


    隻差證據,


    就可以直接把這個人繩之以法!也就能完成sss級任務了!


    龐諾好奇看向她:“你是在模仿林選嗎?”


    楊曉樹絲毫不覺得尷尬,眉梢一挑,小聲自信道:“是剛才小林在模仿現在的我。”


    言罷不再看他,轉而目光灼灼看向陳秀。


    龐諾撓撓頭:“嘶....好怪啊。”


    所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充斥著陽光,隻有陳秀,完全將身軀放置在陰影下。


    雖然僅有一步之遙,但仿佛隔著高山遠嶺,一條靜止桌子,仿佛是楚漢河界,難以逾越。


    而坐在櫃子上的林選不然,他渾身浴滿了陽光,宛如太陽神一般,熠熠生輝,臉上淡淡絨毛披上一層金色光芒,煞是好看。


    陳秀發出陰冷的笑容:“我還有別的事情,如果你們要繼續這些無聊的故事會,大可迴到校園裏麵,沒必要來到這處窮山僻壤戲弄一個為贏家做出無數貢獻的老人。”


    他篤定林選沒有證據。


    語氣不懼。


    林選嘴角微微向上,“在交代完事情之前,你不能移動半步。”


    “如果我非要呢!?”


    陳秀已然有怒氣升騰:“這是我家!”


    他身體有實質性的氣息出現,這是運用功法的前兆。


    若是對戰功法這樣緩慢,早就夠死一百次了,顯然他隻是在威懾,並沒有想要動手。


    林選眉頭一皺,立即伸出右手,用力向下壓。


    翻天印的強大氣息散逸,而在其中的陳秀感覺自己好像雙肩上麵頂了一口大鍾,身下木凳瞬間崩碎,腳麵憑空向下深陷三公分。


    “林選!他隻是聖者!”


    遲粒叫停:“如果連他也死了,想要等任務完成,真就隻能指望贏滿樓抓到王柯政了。”


    幾人對視苦笑,


    什麽時候在林選麵前,聖者,也變成了隻是?


    但也並無過多言語。


    “哦,是嗎?”林選眉梢挑動:“我怎麽覺得,他遠不止聖者實力呢?”


    猜想之所以是猜想,


    就是因為很多會和現實脫軌。


    即便遲粒認為他所說邏輯很合理,但不能就證明完全正確。


    陳秀臉色煞白,頭暈目眩,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用樹木狀的手捏著脖子,好像是在試圖讓其更流暢通氣。


    “你,你殺了我,贏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一個太監,”林選嗤笑一聲:“還真把自己當迴事了。”


    “你沒證據,永遠都沒有證據!也永遠別想完成任務。”


    陳秀歇斯底裏用尖銳聲音喊叫。


    反觀另一方,林選悠閑自得打了兩個響指,“誰說我沒證據了?”


    房間頓時寂靜下來。


    陳秀滿臉難以置信看向林選,瞳孔中有種微顫的害怕。


    其他人同樣反應劇烈。


    “你證據?!”遲粒蹙著眉頭。


    心中撇嘴,如果你有證據的話,還問那麽一大圈做什麽?


    直接拿著去贏家不就了解了?


    “哈哈!絕殺!”楊曉樹大笑:“我就知道林哥不會讓我們失望的,老狗,害怕吧,顫抖吧!”


    陳秀腦袋壓得很低,一雙陰鷙的神情悄無聲息爬上雙眼。


    “試問,一個太監怎麽行房事呢?”


    林選像是自問自答。


    楊曉樹直接舉手搶答:“我知道!撅起來屁股!”


    林選眼前一黑,他要說的是一個太監怎麽維持春欲行腦蟲的控製,到她耳朵裏,就剩下三個字了!


    “麻溜滾蛋。”


    “好嘞哥。”


    楊曉樹自覺蹲到了門口。


    沒了她的搗亂,事情進行的十分順利。


    遲粒沉思片刻道:“也許行腦蟲的控製,不需要太苛刻的條件,隻需要有個儀式便可呢?”


    朱星輝剛升起希冀的雙眼,在聽到林選的否認後,迅速熄滅黯淡。


    林選搖頭:“那太麻煩了,而且暴露率很高。”


    “可以換一種想法,也許,八年前在洞淵的那天,並不是王賈二人逼迫陳秀的呢?而是陳秀逼迫王賈,答應這個計劃。”


    遲粒麵色沉了下去。


    “你休要在胡言亂語!”陳秀披頭散發,狼狽至極想要打斷林選。


    但翻天印的餘威還在,他無法移動分毫。


    果真應了林選的那句話。


    不會讓他動彈半分。


    “他逼迫王賈同意計劃,然後要求王出蠱蟲,賈派沒有攻擊性,更好接觸贏秋月的人嬰投擲毒蟲,然後他再主動請纓,完成任務的最後一環,是不是就合理多了?”


    “啪!就是怎麽迴事!”


    龐諾拍了一下巴掌,臉頰激動紅潤。


    這下連他也聽懂了!


    遲粒麵無表情,冷的可怕:“也就是說,一直以來,我們要找的證據,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林選高高抬起腦袋,在用下巴重重連點三下。


    “沒錯。”


    然後他看向陳秀,麵帶誠懇微笑:“陳公公,現在自證清白可比剛才容易多了,隻需要你脫下褲子,我保證轉身就走,不再糾纏半分。”


    “士可殺,不可辱!!”


    陳秀怒不可遏,咆哮大喊。


    “你們這是陷害,是陷害!!!”


    “龐諾,上。”


    龐諾直接跳過“楚漢河界”,來到陳秀身邊,嘴裏念叨著:“有怪莫怪,”然後手伸向他佩戴的腰飾。


    一股壓抑很久,


    猶如火山噴發前前兆的灰霧蒙蒙的天,終於爆發了。


    “給我滾!!!”


    陳秀身體裏突然迸發出星辰級別的能量,直接將龐諾彈飛,撞在鍾山神防護罩上,疼得齜牙咧嘴。


    也就是他精通防禦,否則這麽近挨星辰強者一下子,不死也要重傷。


    林選拿出武器,興奮咧嘴:“狐狸露出尾巴了!”


    而遲粒卻沒有半分任務即將要完成的喜悅,歎息了一聲:“唉,既然早就知道他私吞了贏秋月的寶藏,實力不再聖者,你又何必激怒他。”


    “你早就猜到了。”


    林選瞥了她一眼


    遲粒搖搖頭沒說什麽,拿出武器,神情淡然。


    顯然她早就根據林選所說,推測出來陳秀已經拿走了寶藏,剛才要林選留手,也隻是不想要激怒這個故意隱藏實力的強者。


    陳秀直接從淺坑中跳出來,他不再害怕陽光,但陽光每照射他身體一點,就會泛起梅花狀的紅斑,密密麻麻,光看上一眼,都讓人頭皮發麻,從胳膊,一直長到了維持憤怒狀的麵孔。


    “膽敢辱我,汙蔑我,我要你們死!!”


    星辰之力,突破蒼頂。


    ....


    ....


    後山村。


    即便是防護罩屏蔽,依舊難以掩蓋星辰的全部威力。


    守在門口的護衛見到大吃一驚,急忙聯絡家主,忙不迭告知後山村狀況。


    最近遲家對後山村格外敏感,就連他一個小小的守衛,也有了聯係家主的權限。


    而不遠處,一名醜陋老者,目光猶如一汪死掉的潭水,注視著房屋上空,嘴角流露一絲苦笑:“如果這就是你的條件,未免也太苛刻了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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