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穿過鎮門邊上的狗洞,周草看到外麵果然有一條冰河。


    他趕緊將林竄一起拽出來,隨後兩人拿著工具將此處小門砍開後慌忙領著眾人跑了出去。


    一路跑過冰河和一條長道。


    直到確定周身安全幾人才敢迴頭望去。


    被拋在身後的城鎮沒有耀眼的火光,也沒有突兀的聲音,一切似乎都籠罩在陰森的夜色裏。


    杜槐花的擔心幾乎要凝結成淚從眼眶中蹦出來,“也不知道歲兒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受傷了,會不會被發現了,會不會——”


    “娘不用擔心,歲兒的本事難道娘還不知道嗎?如果沒有把握,歲兒怎麽敢做那樣的決定?”張明珠抱著月丫喘著粗氣打斷。


    “是啊師奶。”周草聽到聲音提起精神走來,目光尊敬地看著杜槐花。


    即使他心中也全是不安和擔憂,卻還是笑著安慰說:“師父的本事誰不知道,如果師父知道自己做不成事一定會選擇和我們一起走的。”


    “師父最擔心的就是師奶的安危,隻有師奶安全了,師父才是真正的安全。”


    田翠在一旁頷首,接著提醒,“與其在這裏說這些沒用的東西不如往前再走兩步,時間越晚會越冷,我們得抓緊時間找個能休息的地方。”


    沈少玉從後方走上前來,雙手有些用力地扶著不大舒服的肚子,恬靜的麵容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這條路我應該比你們熟悉,我來帶路。”


    她並不是想要和他們打什麽商量,說完話就主動地走到前頭去。


    張明珠把月丫遞給林竄,扶起杜槐花緩緩跟著,周草依舊是殿後的那個人。


    此時所有人都在前麵安靜得前進,他不由自主地扭頭往鎮子的方向去看,黑暗中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什麽都看不到。


    半夜的時候,風錦鎮又下了一場不小的雪。


    第二天早上,舉目皆白。


    張歲動了動僵硬的手腳從地上撐著坐起來,揉著迷瞪的眼睛徐徐看向四周。


    不知道是在哪裏,看起來似乎不是什麽地牢,周邊沒有可怕的刑具亦沒有難聞的味道。


    倒像是柴房,隻是身後的牆上少了一點柴火。


    呆呆地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的時間,張歲才從一片混沌中逐漸清醒,甩了甩僵硬麻木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


    一旁的窗戶沒有糊著紙,冷風肆意蹂躪,卷著外麵的白雪鑽進窗中,轉了兩圈後安靜地落在牆角,慢慢地堆積成一小壘的雪堆。


    還未看清外麵的景致,幾個穿著白袍的人便從外麵整齊走來。


    為首者解開鐵鎖,推開木門,目光冰冷地看著她,“時間已到,帶祭品出去。”


    身後人齊聲應是,麵無表情地朝張歲走來。


    張歲下意識地想要抬手反抗,可一用力就感覺到雙手好似被揦了一刀,連綿不斷的痛意如潮水湧來。


    隻一瞬就渾身無力地由他們動作。


    生怕再有痛意襲湧,張歲不敢再掙紮,垂著腦袋,被他們帶著走出此處。


    走了幾步後發現這個地方不算陌生,似乎就是他們之前所住的那個院子。


    被帶著走了一段距離後,張歲看到外麵站著一大堆的人,身上皆是白色的袍子,前方擺著一個祭壇。


    桌上是豬牛羊的頭,兩旁是掛著白色的幡布,再加上前處大鼎裏燒著的香,一看就沒有正經事。


    走過去時,看到秦波站在一側,目光森冷,像是看著仇人一樣的帶著恨意。


    張歲任由他們將自己綁在樁子上,看著四周堆疊整齊的木材心裏已經有了些想法。


    大概是想燒了她。


    在很多的舊時代裏,對於祭祀的做法大多都是燒,要麽是燒些動物,要麽是燒些物品。


    而這裏,看起來是要燒人。


    張歲在很多書上都看過這樣的事件,所以並不感到害怕。


    或許在知道這個地方是個什麽性質的地方教派時她就想過這事的可能性了。


    隻是沒想到這事情會來得這麽快,也不過一兩天的時間而已。


    她隨意地抬起眼,目光在大片的人群裏掃過時看到了不少以前的舊識。


    他們或多或少都帶著驚訝,還有惋惜。


    唯獨沒有震驚想要求一求情。


    也不知他們來了多長時間,居然已經和這些人同仇敵愾。


    好在沒有佟二他們,不知道是故意不告知,還是……因為她而被殺了。


    腦海中閃現出幾個鮮血淋漓的畫麵,張歲瞬間滿目驚駭,看向秦波,“其他人呢?”


    秦波光明磊落地迎上她帶血的雙目,一邊好笑地勾起唇角,“其他人不是走了嗎?”


    他從那側緩緩走來,身上的白袍宛如雄鷹翅膀,有力而帶著威懾地擺動,“你昨晚在鎮中四處奔跑吸引注意,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安全離開?”


    他說的是杜槐花他們。


    佟二他們無事?


    是了,秦波需要人來壯大自己的教派,怎麽舍得殺人?


    現在抓她大概是想以儆效尤,那些早就入了教的人大概是不敢再有想法,所以才會讓他們也來看看。


    而佟二才來不久,應該是不會讓他們來湊這種熱鬧。


    想通這點,張歲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不是因為她而死就好。


    見她一副放鬆的模樣,秦波就知道自己猜測沒錯,她的家人確實全都走遠了。


    越這樣想他越是憤怒,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冷冷相問:“為何騙我?為何不願入我教中?我教是為天下人而設立,是為天下人而存在!”


    說罷,憤憤甩手。


    他似乎也不是真的想等答案,大步走到中央張開雙手,開始鼓舞人心,“我們是為天下人而生,為天下人而亡!如今天下將亡,唯有我教繁榮昌盛!”


    “他今日的犧牲必定將為我們的大義而注入血液,使得我派更上一層樓!”


    “為了大義!”


    那邊的人情緒激動地跟著喊。


    張歲卻聽得眉目微顫。


    大義?如此耳熟的話語似乎曾經在哪兒聽過。


    是曾經在逃荒路上聽到過的,那時似乎……


    眼皮一抽,幾個字在心中赫然呈現。


    是虛無教!


    她迅速看向四周尋找文字,隻見台階上方,幡布之上,果真明明白白地寫了虛無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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