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歲已經聽呆了。


    她還以為那個爹隻會念幾句詩文說幾個大道理,一定也和這裏的村民一樣沒有遠見。


    她甚至還嫌棄過張懷愚笨不懂儲備。


    但現在,看著被張歲拿出來的那些東西她驚呆了。


    原來張懷還是有幾分聰明腦子的。


    準備的糧食雖然不多,可一家人省吃儉用,想要活著到下一個州府應該不難。


    再加上準備了防身所用的菜刀和尖竹,更不會輕易被欺負了。


    如果張懷在的話,一定會在最危險的時候拿上這些東西保護一家人。


    張歲摸著那些東西,情不自禁地紅了眼睛。


    張懷他一直都在為家裏人著想。


    難怪之前總是看到他手上有傷。


    “你爹他都算好了,隻是沒算到自己會被抓走。”說到這個,杜槐花再次難過地流下了眼淚。


    如果張懷沒被抓走,明珠還迴來了,那一家人就能整整齊齊了。


    咽下喉頭苦澀,張歲開始處理物資。


    這些東西要是被人看到隻怕會被搶走,還是要先放到空間裏。


    她讓杜槐花去看看張明珠。


    等人一走就要把物資放到空間。


    但這一次,她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原本空間裏的一袋苞穀旁邊怎麽多了幾粒苞穀?


    難道這是利息?


    聚寶盆?


    糧生糧?


    難怪沒有什麽靈泉田地原來是要生啊!


    為了確保想法真實性,張歲連忙將所有的物資都放到了空間裏。


    如果想法是真,那空間的東西豈不是相當於細胞再生?


    這樣豈不是不擔心物資問題了?


    隻是不知道這糧生糧的比例是多少。


    不對,先不想這個,得裝裝樣子,要是讓杜槐花知道東西憑空消失,大概會被嚇到。


    現在還不適宜讓人知道自己有空間這事。


    張歲找了個大袋子,把石頭沙子還有外麵的一些糧食裝了進去,連水也都裝到了水囊裏。


    事情才剛剛辦完,杜槐花就激動地敲門,“歲兒快出來,村長來了”


    張歲想到嬸子說的文書立馬迎出去。


    此時家裏,杜槐花沒了丈夫無法自主, 張牙還小,張明珠剛剛迴家,這家裏頭也就隻有張歲看起來能主事些。


    杜槐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今天看著這個女兒莫名就地想要依賴她,所以才會把事情都告訴她。


    以後家裏的事情也全都要靠她來做主了。


    張歲一出門就看到村長楊醋眉頭緊鎖,眼裏滿是感傷的看著手裏的紙。


    果然是那什麽文書下來了?


    “村長。”張歲走到麵前規矩地叫。


    因為缺水,每個人的嘴唇都起皮幹燥,村長也不例外。


    他舔了舔嘴唇,淺淺歎了口氣,“鎮上的官府下了令,即刻出發前往澄州,入夜若還未離開就會被送到前線。”


    他看了眼站在地上滿目懵懂的張牙,又看了眼站在後方摸著肚子滿眼含淚的張明珠,最後落在張歲身上,“趕緊準備,要是速度快些興許還能和村子裏的人一道出發,要是遲了落單,到時候發生什麽事就就說不準了。”


    張歲:“多謝村長告知,我們這就準備。”


    楊醋嗯了一聲,也不多話,扭頭就走。


    這家吩咐吩咐完了,還有下一家。


    一個個傳出過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


    還好糧食都準備好了。


    楊醋的唉聲歎氣縱然離得很遠都還像是霧一般地傳到耳內。


    “要逃荒?”張明珠還未從被夫家休棄的悲傷中反應過來,聽到這話整個人都被僵住了。


    杜槐花縱然是有所準備,此時也是難過地落下淚來。


    這兒畢竟也是她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啊。


    但想到張明珠,她忍住悲傷,拉著她到屋裏解釋。


    張牙看著離開的大姐和娘親,走到張歲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逃荒是什麽意思啊?”


    他才六歲,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張歲之前略有些慌張,此時已經全然消化好,拉住張牙的手笑著說:“就是去玩,從這裏一直走到澄州,我聽說澄州靠海,有很多好吃的海貨,你想吃嗎?”


    “想。”張牙舔了舔嘴唇,“姐姐,我好渴。”


    張歲拉著他到廚房喝了一口水,接著把鍋碗瓢盆全都塞到了空間裏。


    至於換洗的衣服就放到背簍裏背著。


    戶籍最為重要,是一個人的身份證明必須貼身放著。


    爹留下的書籍也不能丟棄,路上得督促張牙好好讀書認字。


    小心翼翼地把書用布包起來放到底部。


    不過小半時辰,家裏的東西就就全都裝到了袋子裏。


    杜槐花是個下過田的農婦,身上力氣不小,背著超過五十斤的東西也未有二話。


    張明珠隻能背些輕便的衣服。


    張牙也背了自己的衣服。


    張歲則是背了個大包袱。


    確定沒有遺漏後,一家人戀戀不舍地關上門。


    也許離開後就再也不會迴來了。


    張歲率先扭頭,牽著張牙拉著杜槐花踏上了逃荒之路。


    張明珠抹著淚,“日子怎麽就過成這樣了。”


    三年前嫁給林竄時她以為自己一輩子都會在林竄家,生兒育女,生老病死。


    沒想到有朝一日林竄會丟下自己找活路。


    那封休書像是針一樣地刺進心頭,現在也被她貼著胸口放著。


    她要讓自己永遠都記著那股痛苦!


    還好,孩子還沒生下來,否則要跟孩子分別怕更是錐心之苦。


    她摸著肚子,默默哭泣。


    杜槐花已經緩過來了,看著大女兒哭泣她罵了一句,“壞人!”


    當然是罵林竄。


    張歲無暇顧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目光往左右看去。


    旱了大半年時間,山上的樹早就被曬得幹枯,一點翠綠也不見。


    地上的雜草螞蚱更是影子也沒有。


    而前方,是逃荒的大部隊。


    也是低翠村的人,她特意等著人都走了才離開的。


    走最後的人不用擔心後方有人前來騷擾,也不用擔心自己吃東西會不會被人看到惦記。


    比起走在中間多少安全一些。


    上輩子她學得是中醫,在逃荒一路上應該能好好保住一家人的身體健康。


    她原先是在奶奶身邊生活,看著奶奶時不時的腿疼頭疼才想著要學醫。


    後來,她爸媽把她接迴去,給她報了個文武學校。


    學校教練見她有些天賦還特意多教了一些讓她去比賽。


    等到了考大學,她實在厭倦那種生活直接報考了中醫大學。


    為此沒少跟爸媽吵架。


    但現在自己離世,他們應該不生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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