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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7章中國稚童震懾敵酋


    林安縣縣城。國立模範中學會議室內。


    聽到會議室外傳來一個小孩子越來越近淒慘委屈地哭聲,所有人都抬頭向外張望。田媛秀立刻聽了出來這是自己的女兒妞妞的哭聲,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


    “八嘎!哪裏來的該死的孩子?趕走!馬上趕走!遠遠地趕走!”河穀少佐煩躁厭惡地大聲喊道。


    “不要趕走孩子,帶到我這裏來。”中川榮一命令道。


    高木弘智抱著身穿淺粉色連衣裙、一隻腳穿著布鞋一隻腳光著、右胳膊肘和右膝蓋流著血、滿臉淚痕瘦弱的妞妞走進會議室。


    “高木君,把孩子交給我吧。”中川榮一站起來伸出雙手接過妞妞抱在懷裏坐下。


    看到女兒胳膊肘、膝蓋流著殷紅的鮮血,又被中川榮一抱在懷裏,田媛秀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要站起來過去把妞妞帶走,卻被方路青一把拉住,並且示意她現在不要動。方路青知道,在這麽多人麵前,中川榮一應該不會傷害一個四歲無辜的小孩子,看看他抱著妞妞要做什麽?怎麽做?田媛秀的心狂跳不止,右手緊緊地捂著嘴無聲悲泣。袁秀梅輕撫田媛秀的後背表示安慰。


    方達先看到摔傷了的孫女,心像針紮似的疼。


    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中川榮一的身上。


    “哦、哦,小朋友,不哭了,乖,不哭了啊。”中川榮一聲音輕柔地哄勸著妞妞,掏出白手絹輕輕地擦拭著妞妞的滿臉淚痕。邊擦邊問道:“小朋友,告訴叔叔你叫什麽名字?”


    妞妞依偎在中川榮一的懷裏,眼睛閃著淚光抽噎啜泣著說:


    “我、我叫妞妞。”


    “妞妞?哦,很可愛、很乖的名字。妞妞,你幾歲啦?”


    “叔叔,妞妞今年四歲了。”妞妞奶聲奶氣地迴答道。


    “妞妞,叔叔問你啊,妞妞是你的乳名、小名,你的真名實姓、大名叫什麽呀?”中川榮一又問道。


    會議室裏除了日偽官員,所以中國人都萬分緊張地看著中川榮一和被他抱在懷裏的妞妞。


    “我的大名?我的大名叫”妞妞閃動著漂亮的大眼睛想了想說:“我的大名叫中國人。叔叔,你的大名叫什麽呀?”


    四歲的妞妞還沒有正式的姓名。田媛秀一直想找到方濟仁後讓他給他們的女兒起名字。田媛秀平常對妞妞說過,你是中國人。天真單純的妞妞就以為中國人就是自己的姓名。妞妞的迴答讓所有人感到吃驚和意外。妞妞的問話又讓中川榮一不願迴答。


    “妞妞,以後你就叫我叔叔好啦。你的腿怎麽破啦?怎麽流血了呢?是不是很疼啊?”中川榮一抱著妞妞關心地問道。


    “叔叔,剛才我摔跟頭磕破了,就流血血了,可疼疼了。”說著說著,妞妞又抽噎地哭了起來。


    “哦,妞妞乖、妞妞不哭,等一下叔叔派人帶你去醫院檢查上藥啊。妞妞,你怎麽會在學校裏呢?是誰帶你來的?”


    “叔叔,我和媽媽就住在學校裏。”


    “哦?妞妞,你媽媽是誰啊?在哪裏呢?怎麽不管你呢?”


    妞妞在中川榮一的懷裏忽閃著大眼睛看著田媛秀說:


    “媽媽。叔叔,我媽媽在哪兒呢。媽媽說要開會,不讓我出來玩兒。”


    田媛秀緊張地站起身來,向中川榮一微微鞠躬示意。


    中川榮一看著田媛秀擺擺手讓她坐下,語氣平和地說道:


    “坐下坐下。請你向我介紹一下自己可以嗎?”


    “妞妞是我的女兒。我叫田媛秀,是美術、音樂老師。”


    “美術、音樂老師,很好。田老師,我非常喜歡美術和音樂,以後我可以向你請教、學習嗎?”中川榮一別有用心地問道。


    “這?我?我才疏學淺,不敢當。”田媛秀婉轉地拒絕。


    “田老師,你丈夫也是學校的老師嗎?他教什麽課呢?”


    “爸爸丟丟了,再也找不到了。”妞妞帶著哭腔說。


    “田老師,妞妞說的這是怎麽迴事啊?”中川榮一好奇地問。


    “長官,在妞妞不到一歲的時候,為了活命我們一家三口跟著逃亡的人群來到林安縣,還沒有走到縣城的時候突然遭到日、遭到皇軍地攻擊。人群驚恐四散,死了很多人,我們一家三口從此失散分離。我帶著女兒隻得又逃迴北平,以街頭賣畫、教有錢家孩子音樂為生。但是,總覺得我丈夫沒有死,可能還活著。半年多前,帶著女兒又來到林安縣,希望能找到我的丈夫。”說完,悲傷哀戚的田媛秀抹著眼淚坐下。


    “哦,不幸。可憐的母女。朱校長,是這樣的嗎?”


    “是的。中川聯隊長,田老師說的都是實情。唉!戰爭中最無辜、最可憐的就是孩子啊。”朱仕耀不禁感歎、悲歎。


    “叔叔,是校長爺爺留了我媽媽和妞妞。媽媽說,校長爺爺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是我們的親人、是好好人。”


    “田老師,現在找到你丈夫了嗎?”中川榮一又問道。


    “還沒有找到,一點線索都沒有。可能、可能已經···”田媛秀說不下去了,掏出手絹擦眼淚。


    “田老師,請不要傷心,也不要失去信心,我幫你找,一定幫你找到丈夫。田老師,現在你多大了?”中川榮一虛情假意地安慰又不懷好意地問道。


    “這?我、我今年二十五。”田媛秀很不情願地答道。


    中川榮一一聽心中暗喜:二十五歲,這是任何一個女人一生中最成熟嫻雅、最美豔瑰麗的年齡。田媛秀又有漂亮出眾的容貌,苗條修長的身材、優雅的氣質、端莊的舉止,這正是我喜歡、尋找的女人。中川榮一突然想起希特勒說過的一句話,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男人;要征服男人,必先征服他的妻子;要征服他的妻子,必先征服他們的孩子。中川榮一心裏感歎:這是至理名言啊。好,我就來先征服妞妞,田媛秀就會完全屈從在我的腳下。


    “妞妞,告訴叔叔,你為什麽不聽媽媽的話,不在家裏玩兒,要自己跑出來玩兒呐?”中川榮一不解地問道。


    “叔叔,我不是要跑出來玩兒。我肚肚餓,餓得肚肚疼疼,我出來要找媽媽吃飯飯。”妞妞認真地解釋說。


    “哦,肚肚餓、肚肚疼。妞妞,媽媽沒給你沒吃早飯嗎?”


    “吃飯飯了。叔叔,我和媽媽每天吃兩頓稀稀的飯飯。媽媽餓倒了兩次,妞妞餓得天天肚肚疼。”


    “嗯?妞妞,你和媽媽為什麽不吃饅頭、米飯啊?”


    “媽媽沒錢錢,沒錢錢買飯飯。叔叔,我家還有一點點米米、一點點鹽鹽了,也都快吃完了。妞妞和媽媽快要餓死了。”


    會議室裏所有人鴉雀無聲地聽著中川榮一與妞妞的對話。所有中國人,包括劉光雄、孫祖棟、錢萬林等日偽官員們,當聽到妞妞童言無忌、真實客觀地述說,都想起了自己的孩子,無不傷心難過。方達先聽得更是心如刀絞、悲傷萬分。


    中川榮一端起一盤點心、一盤糖果放在妞妞的麵前說:


    “妞妞,叔叔請你吃點心,吃了肚肚就不餓了、不疼了。”


    妞妞瞪大雙眼伸出雙手去抓點心,突然停住又縮了迴去。眼睛可憐巴巴、乞求地看著坐在對麵的田媛秀。


    田媛秀看著饑餓瘦弱的女兒,傷心地流下了眼淚,卻神情堅決地搖搖頭。妞妞剛才看到點心發亮的眼睛立刻黯然下來,沮喪地流著眼淚低下頭。


    “妞妞,你怎麽不吃點心呢?快吃吧。”中川榮一勸說著。


    “叔叔,媽媽不讓我吃吃,我就不吃吃。謝謝叔叔。”


    “嗯?妞妞,你告訴叔叔,媽媽為什麽不讓你吃啊?”


    “媽媽說了,不是媽媽買來的吃吃,妞妞不能吃吃。媽媽說了,不能不勞而獲、不吃嗟來之食。叔叔,什麽是嗟來之食啊?”


    “啊?這?這?”中川榮一懂得嗟來之食這句中國成語。但是,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對隻有四歲的中國女孩妞妞講解清楚。


    “中川聯隊長,你都聽到、看到了吧,這就是我們中國人的民族氣節和精神操守,寧可餓死,也不吃嗟來之食。連妞妞這麽小的女孩子都有這樣的傲骨和氣節,我大中國焉能敗亡?”


    “朱校長,妞妞這麽小的孩子能懂什麽?能懂得多少?還不是都要聽媽媽的話嘛。田老師,請你不要為難孩子,你看妞妞現在已經瘦成這樣了為什麽還不許她吃呢?大人再苦再難可以忍受,妞妞這麽小的孩子是忍受不了的。”此時的中川榮一儼然變成悲天憫人、突發惻隱之心的慈善家,條理清楚地埋怨田媛秀。


    “唉!這麽可愛、懂事兒的妞妞太可憐啦。田老師,你就讓孩子吃一點吧。”朱仕耀看著田媛秀替妞妞請求道。


    方達先、丁文謙、丁儒軒等人也勸田媛秀讓妞妞吃點心。


    “妞妞,吃吧,隻許吃一塊不許多吃啊。”田媛秀流淚說道。


    妞妞膽怯地看著田媛秀慢慢地伸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裏,妞妞剛咬了一口便本能地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來。吃完了第一塊妞妞伸出雙手同時拿起兩塊點心不管不顧、放開膽子吃起來。極度饑餓完全取代了膽怯,也完全忘了田媛秀剛才說過隻許吃一塊點心不許多吃的話。


    “妞妞真乖。妞妞慢點吃,吃這麽快會噎著的。來,喝口水,再慢慢地吃。”中川榮一端起茶杯喂了妞妞兩口茶水。


    妞妞吃完了兩點心塊又要伸手去拿第四塊。


    “妞妞,不要再吃了。”中川榮一輕輕地抓住妞妞的手阻止。


    “叔叔,妞妞還沒吃飽飽,妞妞還要吃吃。”


    “妞妞,不是叔叔舍不得不讓你吃了,一次吃太多不好,吃太多也要肚子疼的。叔叔給你準備了點心,你帶迴家慢慢吃。”


    “好啊、好啊。謝謝叔叔,妞妞和媽媽餓不死了。”臉上笑開了花的妞妞拍著小手歡唿雀躍地說。


    “高木君,你馬上去看看還有多少點心、糖果和水果,統統地包起來、裝起來,都留給妞妞。”中川榮一吩咐道。


    “嗨!”一直站在會議室門口的高木弘智應聲轉身離開,走進隔壁的房裏,讓兩個日本女人把所有的點心、糖果包起來放進籃子裏,又把水果放進另一個籃子裏。


    中川榮一一隻手抱著妞妞,另一隻手從兜裏掏出幾塊銀元和十幾張軍用手票放在了會議桌上。除了河穀少佐之外,所有人都拿出自己的或是銀元、或是軍用手票,放在會議桌上。


    高木弘智提著兩個籃子走進會議室,放在會議桌上說:


    “報告,所有的點心、糖果和水果都裝在籃子裏了。”


    “嗯,很好。高木君,把這些錢都收起來交給田老師。”


    “不要!長官,這些錢我不能收下!”田媛秀站起來拒絕道。


    “田老師,為了你的女兒妞妞,請你收下這些錢,收下點心、糖果和水果吧。讓日中親善友好就從現在、從這裏開始吧。朱校長,請你勸勸田老師。”中川榮一向朱仕耀求助地說。


    “唉—”朱仕耀重重地長歎一聲,搖搖頭無可奈何地說得:


    “田老師,為了妞妞,我請你收下。這些錢裏也有我們這些老人對你們母女倆的關心和情義,錢物無善惡,請都收下,不問其它。”朱仕耀話裏有話地勸說道。


    田媛秀聽懂了朱仕耀話裏含蓄的意味,鞠躬後說道:


    “朱校長,我收下。我和女兒謝謝朱校長、謝謝各位。”


    “妞妞,你看。你和媽媽有吃的、有錢了,以後就不會餓肚子了。以後叔叔還會給你們送來吃的、送錢來,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謝謝叔叔。叔叔,這些好吃吃能都留給我嗎?”妞妞指著會議桌上擺放在盤子裏的糕點、糖果和水果問道。


    “哦?妞妞都想要啊。你自己吃得了這麽多嗎?”


    “不是妞妞自己吃吃。叔叔,我要把這些好吃吃分給學校裏沒飯飯、餓肚肚的小朋友、叔叔、阿姨吃吃,送給校長爺爺吃吃。”


    四歲的孩子說出這樣不貪於己、禮讓他人的話,讓方達先、丁文謙、丁儒軒等人聽得動容心酸、深受感動。


    “嗯,好。叔叔都留給你。妞妞真懂事,這麽小就知道幫助別人,妞妞真是個好孩子。”中川榮一誇獎地說。


    “好啊、好啊,謝謝叔叔。叔叔,以前妞妞怎麽沒有見過你呢?你是誰呀?你也是老師嗎?”


    “是啊,叔叔也是老師。叔叔以後教妞妞認字、寫字、畫畫好不好啊?”


    “好啊,謝謝叔叔。”


    “妞妞,叔叔還要教你學說日語。”


    “叔叔,日語是什麽呀?好吃吃嗎?”


    “妞妞,日語不是吃的,日語就是日本人說的話。”


    “不要不要。妞妞不要學日語。”妞妞堅決拒絕地說。


    “嗯?妞妞,告訴叔叔,你為什麽不要學日語呢?”


    “叔叔,你不是說日語是日本人說的話嗎?叔叔,我告訴你啊,日本人都是大壞蛋。妞妞不要學,叔叔,你也不要學。”


    妞妞天真的話語如同驚雷在會議室裏炸響,所有人都驚呆了,所有人都萬萬不會想到妞妞會依偎在日軍駐林安縣最高司令官中川榮一大佐的懷裏說出這樣的話。


    “八嘎!”河穀少佐瞪著妞妞惱怒地喊道。


    妞妞嚇得縮成一團,神色驚懼緊緊地抱住中川榮一。


    “八嘎!河穀君,你對小孩子吼什麽?妞妞,不要怕,有叔叔保護你,妞妞誰都不怕啊。”


    “叔叔,八嘎是什麽呀?”妞妞天真地問道。


    “啊?八嘎、八嘎是、是不好的意思。”中川榮一胡亂解釋。


    “哦,八嘎是不好。叔叔,妞妞不八嘎。”妞妞伸出頭來瞪著河穀少佐生氣地說:“妞妞不八嘎,你八嘎,你是大八嘎。”


    妞妞的話逗得所有人忍俊不禁。


    “好啦好啦。妞妞,我們不理他這個八嘎了。叔叔問你啊,你為什麽說日本人都是大壞蛋呢。”


    會議室裏所有中國人都在心裏無聲地勸阻妞妞千萬不要說。


    “叔叔,日本人打人、殺人、搶東西,讓我們沒飯飯吃吃,日本人就是大壞蛋。叔叔,日本人打過你嗎?搶過你的東西嗎?”


    此時,田媛秀的心徹底涼了,她心裏絕望地說:妞妞,你要害死媽媽了,你也要害死你自己了。


    “啊?沒、沒有。妞妞,這些話是媽媽還是校長爺爺教給你的嗎?”中川榮一追問道。


    “不是媽媽和校長爺爺教我的。是妞妞跟著媽媽上街聽到路上的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說的。叔叔,你聽說過嗎?”


    “哦,是你聽說的。妞妞,你認識這些人嗎?”


    “不認識。好多好多人妞妞都不認識,媽媽也不認識。”


    “妞妞,你媽媽和校長爺爺是共產黨嗎?”


    “叔叔,共產黨甜甜嗎?”妞妞把黨聽成了糖。


    “中川聯隊長,哪有你怎麽問一個四歲小孩子的呢?你把這裏當成憲兵隊的刑訊室了嗎?”朱仕耀氣憤地質問道。


    “朱校長,請你不要誤會,我這是在逗妞妞玩。妞妞,你恨日本人嗎?”中川榮一心腸歹毒地問道。


    “恨,妞妞可恨恨日本人了。好多好多妞妞不認識的沒飯飯吃吃、餓肚肚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大哥哥、大姐姐都恨日本人。叔叔,你不恨日本人嗎?”


    會議室內外所有日本軍官聽到妞妞天真無忌的話語無不感到萬分震驚,也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形巨大的震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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