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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蠻橫強權忍辱求生


    林安縣縣城。隆慶街二十九號。方家大院。前院大客廳。


    “是的,正如方先生所說那樣,落後就要挨打。所以,你們中國就需要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幫助,日中提攜,驅除西方列強,共存共榮,建立大東亞新秩序,建立大東亞共榮圈。”


    “停停停。中川隊長,我們事先就講好了的,我不懂政治,所以我們不要談政治。還是說點別的吧。”


    “好,好。不談政治。方先生,今天我們相見,我感到很榮幸,又獲益良多。可謂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謝謝。方先生,我要和你交朋友,我相信,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的。我還要拜你為師,經常趨前請教。方家的這座四合院建造得很美、很好,匯聚了中國建築的精湛技藝,這間客廳的所有陳設無不散發著濃厚的文化氣息。我非常喜歡,不忍離離。為了具體的體現日中親善、日中提攜,所以我決定,下午我要搬到你家來住。”


    一直站著的錢萬林早就腰酸腿乏腳軟了。這時,他如釋重負地長長出了一口氣,心有怨氣暗自無聲地嘀咕著:哎喲喂,都說了小半天了,繞了這麽一個大圈子,終於說到正題了,真夠費勁、真夠累的、真夠囉嗦麻煩的。直接帶兵搬過來住不就行了嘛,實在沒必要在這兒浪費時間,瞎費口舌,我還得陪著罰站。


    “不便!不妥!中川隊長,你不能搬到我家來住。”方達先毫不客氣、不留情麵地斷然拒絕。


    “嗯?方先生,你是在拒絕我嗎?”


    “是的。我再說一次,你不能搬到我家來住。不便!不妥啊!”


    “不便?不妥?這就是你拒絕我的理由嗎?方先生,我要搬到你家來住有什麽不便、不妥之處呐?你必須給我說清楚。”


    “好,那我就說說。先說這不便吧。中川隊長,我是中國人,你是日本人。雖然你們日本文化起源於我們中國,中日兩國文化也頗為相近、相似,但畢竟還是有所區分、有所不同的。中日兩國民族性格差異很大,生活習性、習慣都有不同,思維方式、看問題角度、待人處事方法也不同,如果住在一起,難以相互適應,一定會互相打攪煩擾,就會產生嫌隙和矛盾,最後鬧得大家誰都不愉快。這就是不便。我再說說這不妥。從盧溝橋事變到今年,中日戰爭已經打到第五個年頭了,而且越打越大、越打越亂,你們日本軍人扛槍拉炮開坦克馳騁南北、縱橫東西地攻打我們中國,早就引起了我國民眾的憤怒和仇恨,也咬牙切齒的憎恨那些跑前跑後為你們辦事兒的中國人。這個時候你搬到我家來住,所有知道、認識我和我方家的人們,都會錯誤地認定我當了漢奸,一定會千方百計、不遺餘力、不計生死地來殺我和方家人,以泄民族之仇、以解國家之恨。這樣我就太冤啦。再說,住在我家,你的生命安全也可能會受到威脅。這就是不妥。所以,中川隊長,你可千萬不要搬到我家來住。我這可是為你好啊。”


    中川榮一聽了方達先的這番話,心裏頗感震動、吃驚不已:方達先絕對不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不懂政治、不懂軍事。他說出的話,雖然說得客氣婉轉,但卻是暗藏鋒芒,尖銳犀利。而且,更可怕是,在方達先的這番話裏,明顯的透露出了一種不屈剛強的精神和不懼無畏的氣節。中國雖然有不少像錢萬林這樣可供任意驅使、隨意嗬斥的賣國求榮、貪財好色、貪生怕死的奴才,更有千千萬萬前赴後繼、不顧生死、勇於獻身、頑強抵抗的中國人,還有很多像方達先這樣令人尊重、仰視的底蘊深厚、傲骨錚錚的文化人。唉!這樣的民族,怎麽可能征服?這樣的國家,怎麽可能統治?但是,現在、此時此刻,我必須擺出強硬的態度,要在氣勢上完全壓倒方達先,不用武力也讓他徹底的屈從於我,哪怕是表麵上的,哪怕是他違心的,一定要達到我來的目的。


    “哼哼哼。”中川榮一眯起眼睛看著方達先,冷笑著說:


    “不不不。方先生,你說的完全是錯誤的。根本沒有你說的不便。我承認,民族性格差異確實是存在的。但是,即使是同一國家、同一民族的民眾,性格也是千差萬別、大有不同的,有差異並不妨礙同住一處嘛。至於說到生活習性、習慣,是會有些分別。我認為,日中兩國同屬東亞民族,文化極為接近,有些方麵還是完全相同的。所以,住在一起怎麽也到不了水火不容、排斥對立的地步。思維方式、看問題角度、待人處事方法不同也是正常的,這是可以改變的。你看,錢萬林、錢隊長就改變得非常好啊,你完全可以仿效、學習他嘛。方先生,也沒有你說的不妥。戰爭已經到了第五年,這是大日本帝國為了解放中國免於衰亡、挽救中國民眾於水火苦難而進行的聖戰。現在,中國一大半的國土已經劃入我大日本帝國的版圖,中國地上地下的一切都屬於大日本帝國的,你們中國人現在都是日本天皇陛下庇護保佑福蔭下的子民,怎麽會是漢奸呐?這種說法是錯誤的。你應該已經看到了,我們日本八紘一宇和你們中國人類大同的這兩種思想、理想正在逐漸的融合、趨於一致。我們雖然不是一個民族,彼此身份也各不相同,但我相信,我們完全可以相敬如賓、禮貌相待的比鄰而居,友好相處嘛。方先生,難道這樣不好嗎?”


    “哼哼哼。”方達先輕蔑地看著中川榮一,凜然冷峻地說:


    “中川隊長,你說得越來越離譜了,不客氣地說,簡直是荒唐謬誤。現在是慘烈的戰爭時期,中日兩國處於交戰狀態,在關係到國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際,你執意要搬到我家來住,我們能做到相敬如賓、禮貌相待的比鄰而居,友好相處嗎?我拒絕你來住,你非要來我家住,這就是你所說的相敬如賓、禮貌相待嗎?中川隊長,如果反過來,我強人所難地逼迫你這麽做,你會心甘情願、毫無芥蒂、無所顧忌地答應我嗎?”


    “會的。方先生,我會心甘情願、毫無芥蒂、無所顧忌地答應你。因為,在戰爭進行當中,有的時候,有些人,應該、也可以暫時的忘掉戰爭、忘掉血腥和死亡,找到偏安一隅,求得一時的安寧與祥和,這也不失為一種處世之道,生存方式嘛。方先生,你就可以這樣做的。”


    “唉!中川隊長,你上下牙一碰,說得簡單容易。現實說,這幾年來,時時烽煙起,處處戰火燒,怎麽可能找到偏安一隅?怎麽可能求得一時的安寧與祥和,不可能啊。除非,你們日本軍隊離開中國,我們廣大民眾就會得到永久的安寧與祥和。”


    “方先生,你這是反日通共的言論!全都是共產黨宣傳的那一套,我完全可以馬上處決你!但是,我不想這麽做。其實,我們大日本皇軍還是仁慈寬容的。所以,我不會計較你剛才說過的話。我們早就知道,你的二弟方達新曾經是國民黨軍的上校軍官,在台兒莊領兵與我皇軍會戰中陣亡,你們感到悲痛是可以的,你們對我皇軍有所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從我皇軍來到林安縣,並沒有刁難你和你們方家人吧?也沒有按反日家屬抓捕、處決方家任何一個人吧?這就足以說明我們是仁慈寬容的。今天,我特意專程前來登門拜訪,我要拜你為師、我要和你交朋友,難道我誠意不夠嗎?我要搬到你家來住,是為了趨前請教、交流方便嘛。方先生,為什麽你要一再拒絕呢?”


    聽到中川榮一說起英勇抗敵、為國捐軀的二弟方達新,方達先此時此刻真的有些害怕了,像是讓中川榮一找到了短處,被中川榮一抓住了軟肋。方達先再也不敢腰直氣壯地說話了,他知道日本人的虎狼獸性和慘絕人寰殺人手段。他要保家守業,他更要保住方家所有人的生命安全。怎麽辦?方達先想起了妻子囑咐他的話:能忍則忍,能讓則讓。跟日本人不能硬碰硬,更不能直接對抗。方達先焦慮憂心地苦思冥想……


    中川榮一看到方達先沉默不語,以為他仍要拒絕,強硬地說:


    “方先生,現在我是林安縣的最高軍政長官,我有權做出任何決定,有權征用我需要的一切,有權決定一個人或是某些人的生死。但是,我想先禮後兵。方先生,我再最後說一次,今天下午我就搬到你家來住。這不是要征得你的同意,這是我的命令。”


    完了,沒有退路了。看來隻能屈從了。方達先膽怯地說:


    “中川隊長,你要這麽說,我,我就不敢再拒絕了,我和全家人都要保命、活命啊。那、那你就搬到我家來住吧,我把外院、前院給你騰出來……”


    “不行!方先生,我要征用你家的前院、中院和東院,你和你的家人隻能住在西院和北院,以後出入隻能走後門,不許再到前院、中院和東院來。如有違抗,嚴懲不貸!你聽明白了嗎?!”


    “啊?哦,哦,我聽明白了、明白了。那、那就這樣吧。”


    日軍少尉高木弘智快步走進客廳,走到中川榮一麵前。


    看到走進來的高木弘智,方達先大驚失色,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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