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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任職半天撤職查辦


    “少廢話!還不趕快給老子滾蛋!”方濟仁厭惡地嗬斥。


    “好,我走我走,我這就走。小叔,求你了把我的槍還給我呀。”方路生乞求著說。


    “嘿!你還敢跟我要槍?有本事就過來拿。”說完,方濟仁把雙槍插進腰間皮帶。


    “那、那我不要了,給你吧,小叔,我白送給你了。”方路生狼狽而走,飛雲寨的其他人也灰溜溜地走出祠堂。


    方濟仁走到於根山身邊語氣沉重地說:“團長,我們已經被重兵包圍,鬼子的大部隊也在向盛倉村周圍集結”


    “這我都知道了。坐下,喝口水。方連長,剛才是怎麽迴事兒?那個狗屁龍爺是什麽人?”於根山不解地問道。


    百安村村公所大廳內。日軍指揮部。汽燈明亮,中川榮一正在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十幾個日軍軍官分別坐在長方桌的兩邊。


    中川左手握著指揮棒指著牆上大幅一萬分之一詳細的冀西地區軍事地圖分析道:“諸位,林安縣縣城周圍是無險可守的平原地帶,在這個區域內分布著二十九個鄉鎮和村莊,據可靠情報,目前在這裏駐防著不到一個團的八路軍,正在被我軍追擊圍剿。他們兵力薄弱、武器落後,糧彈不足,醫藥緊缺,少數的民兵更是不堪一擊。駐紮在西北麵的國民黨軍隊隻會作壁上觀,這對我大日本皇軍徹底圍殲肅清八路軍的殘餘部隊是非常有利的。但是,通玉河的西麵是南北狹長的山地丘陵地帶,再往西就是山勢險峻、地形複雜、森林茂密的玉峰山山區,如果八路軍向西潰敗逃竄進入山區,我們將一籌莫展,沒有辦法徹底消滅這股八路軍。所以,我們要充分發揮皇軍快速機動和火力強大的優勢,全部圍殲肅清八路軍殘部、民兵於平原地區……”


    “報告。”一軍曹走進來立正敬禮:“大隊長,河穀少佐到。”


    河穀少佐滿身煙塵,氣喘籲籲地進來,快步走到中川麵前立正鞠躬敬禮:“河穀前來向中川大隊長報到。”


    “啪!啪!”中川掄起右手重重地扇了河穀兩個耳光,憤怒地吼道:“混蛋!蠢貨!你違抗軍令,魯莽冒進貪功搶功,破壞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你的行為是大日本帝國和皇軍的恥辱!”


    河穀少佐爭辯地說:“請大隊長息怒。八路軍已經被我部圍剿得潰不成軍、狼狽不堪、已無抵抗能力,請大隊長給我…”


    “混蛋!”中川譏諷地說:“八路軍和民兵加起來不足一個團的兵力,還帶著輕重傷病員、幾百個村民和你激戰周旋了幾天幾夜,這是潰不成軍、狼狽不堪嗎?現在他們全部逃進了盛倉村,這是沒有抵抗能力了嗎?蠢貨!你知道交戰對方是什麽部隊嗎?”中川拍著桌上的情報繼續說道:“我們麵前的對手隻是八路軍組建半年多的非主力部隊,番號是補充團。但是,這個團有一部分人和足智多謀的團長於根山參加過幾次國民黨軍的重兵圍剿,是經過長征逃竄、生存下來的部隊,他們意誌堅定、作戰勇猛、作風頑強,是一隻很難對付的部隊,就憑你?還想徹底消滅他們?可能嗎?否則,村山司令官閣下也不會派我來這裏。”


    聽著中川劈頭蓋臉的訓斥,河穀尷尬地低著頭,不停地眨動著眼睛,表情非常難堪,心裏又感到又很不服氣。


    盛倉村。丁家大院。客廳內。丁儒軒背著雙手站在門口,滿臉焦慮,望著漆黑的天空。坐在沙發上的丁文謙唉聲歎氣。


    一個精壯的男青年急匆匆地走進客廳,走到丁儒軒麵前。


    丁儒軒沒等他開口便急切地問道:“長貴,怎麽樣?村兒裏的情況都打探清楚了嗎?快說說,說詳細點兒。”


    長貴撩起衣角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說:“少爺、三老爺,村兒裏的情況俺都打探清楚了。村兒裏人的都跑光了,也可能下地道藏了起來。撤進村的部隊是八路軍的補充團,他們跟鬼子連著幹了幾天幾夜了,被鬼子打得死傷慘重,損失了一多半兒的人,還帶著幾百號的老鄉呢,他們差不多彈盡糧絕了,現在鬼子在村外四周都圍嚴實了,他們正挖工事呢,看來八路軍這迴是山窮水盡、走投無路了。少爺,咱們怎麽辦啊?”


    丁儒軒想了想說:“長貴,這麽著,待會兒吃完晚飯後……”


    百安村村公所內。客廳。中川坐在木椅上,參謀小田中尉、主記官冀河上尉二人敬畏地垂首站立。


    中川威嚴地說:“小田君,我交待給你的事情研究得怎麽樣了?現在應該有答案了吧?”


    小田惶恐地說:“是的,我正在加緊研究,快有答案了。”


    中川不滿的教訓道:“快有答案了?那就是說現在還沒有答案。小田君,你是我最好的、最看重的學生,你來中國參加聖戰也有一年多了,對目前大東亞聖戰的局勢、前景和結局應該有了比較清楚的認識,怎麽會到了今天還沒有答案呢?”


    小田:“請原諒,大隊長,老師,這個事情有些複雜,牽扯到方方麵麵的因素,不是從某一方麵就可以解釋清楚的,請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能交出讓老師滿意的答案。”


    中川:“冀河君,你也知道這個事情,談談你的看法吧?”


    冀河膽怯地說:“大隊長,我、我的身份不方便談論這個事情,而且我也不太懂得政治和軍事,還是不談了吧。”


    “哼、哼。”中川冷笑地說:“冀河君,你是什麽身份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你先要搞明白現在你到底是大日本帝國的軍人還是低賤窮困的中國人?沒有什麽不方便的,說……”


    “報告。”中宏正義少佐走進客廳:“大隊長,我軍已經完成了對盛倉村的合圍,請大隊長立即下達攻擊命令。”


    中川:“不!命令部隊不許進攻,加強警戒,原地休息待命,嚴防八路軍夜裏突圍。命令工兵中隊馬上修築野外作戰工事。”中川站起來又說:“我們先去吃飯,隨後繼續開會。”


    盛倉村祠堂。八路軍補充團團部。


    方濟仁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幾口水抹抹嘴說:


    “那個自稱龍爺的人叫方路生,小名狗剩,是林安縣一帶出了名的小混混兒,沒想到這幾年的功夫他聚起了八九十人做起了山大王。他們在村東北遇上了鬼子就打起來了,死傷嚴重,還被抓走了幾十個人。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裏?”


    “他怎麽叫你小叔呀?”於根山接著不解地問。


    “唉,說起這檔子事兒來我都覺得寒磣,方路生是我的遠房親戚,論起輩分我是他叔,雖然他比我大兩歲,但是按照家族規矩他也得叫我小叔。”方濟仁不好意思地說。


    “好了,就說到這兒吧。你先迴去休息,有事兒我再找你。”


    “是,團長。”方濟仁起立敬禮,轉身離開團部。


    滿腹疑慮的於根山表情凝重雙眉緊蹙,看著方濟仁離去的背影思索起來。


    “報告!”一戰士快步走到於根山的麵前:“團長,剛才有一戶村民趕著六輛馬車從村西進村迴家了,男女老少十幾口人,看樣子像是地主老財和家裏的傭人丫鬟們。”


    “哦?村裏人都往外跑光了,這家人怎麽倒迴來了呐?這很奇怪啊。你問過這家人沒有?”


    “團長,我們問過了,一個像是少爺的人說他叫丁儒軒,他們剛從外地迴來,挺和氣也挺和善的,還讓我們有空兒去他家玩兒,又說有什麽事兒就去家裏找他。”


    “他們家在哪兒啊?”


    “在團部西邊五六百米一座大宅院,離這兒不遠。團長,用不用派人嚴密監視丁家人和丁家大院?”


    “監視?那倒不用。情況我知道了,你迴去吧。”


    百安村村公所。日軍指揮部,正房大廳裏汽燈明亮。長桌兩邊坐著日軍中佐、少佐等十幾個軍官和偵緝隊隊長錢萬林、翻譯官宋懷禮。長桌正中坐著日軍中佐、大隊長中川榮一。他威嚴地環視左右,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著盛倉村厲聲命令道:“兩個小時後必須修築完成野外作戰工事,八路軍、遊擊隊一定會在天亮之前從村西方向突圍,然後經過通玉河向山裏逃竄。我命令,榴彈炮、裝甲車、騎兵部署在村西,山炮分別部署在村東、村南,迫擊炮部署在村北樹林裏,坦克機動待命。明天拂曉發起攻擊,不留一人,要通通地消滅!”中川榮一語氣狂妄、兇殘。


    盛倉村祠堂。八路軍補充團團部。幾盞煤油燈閃亮著。


    於根山、政委、黃忠德和方濟仁圍坐在桌邊。政委不安地問:“方連長,這個飛雲寨的寨主方路生是不是土匪啊?你對他了解得多嗎?他的政治傾向是怎麽樣的?”


    方濟仁想了想說:“方路生好像不應該算是土匪吧,倒像是綠林好漢。其實他也是貧苦出身,父母早亡,在林安縣火車站賣苦力,或是打短工,他還有個妹妹叫方路青,五六歲的時候被我爸爸接進我家生活。他妹妹十五歲上中學那年冬天的一個傍晚,被縣城天門會會長抓走做小老婆,準備第二天結婚。當天深夜,方路生潛入天門會殺了會長,救出妹妹送到我家,我爸又把方路青送到北平繼續上中學。方路生為了躲避天門會的追殺和警察局的通緝,自己逃進玉峰山裏落草為寇。我聽說他手下那一幫兄弟也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我還聽說他們隻是劫富濟貧卻從不欺負老百姓,也幫過民兵,還給八路軍送過情報。他們殺鬼子漢奸,也打國民黨,可他們從來不打共產黨、八路軍。我覺得方路生是個不好也不算太壞的人,而且他根本就不懂政治、沒有什麽政治傾向,但是他願意保護、幫助老百姓……”


    參謀長、一營長、三營長、各連連長、教導員、指導員等人陸續走進祠堂,坐在了於根山和政委的周圍。於根山點著煙鬥吸了一口,左右轉頭看了看說:“除了犧牲、負傷和還沒有歸隊幹部以外,咱們團連以上的幹部都到齊了。現在我們繼續開會,在研究確定突圍方案之前,我先宣布一個決定,撤銷方濟仁同誌二營六連連長的職務,立即交出武器。現在咱們團的傷病員比較多,團衛生隊人手不夠,方濟仁暫時去團衛生隊協助工作,同時把參加過國民黨軍的經過詳詳細細地寫出來,等候接受組織的審查。”


    方濟仁一愣,滿臉委屈,大聲地問道:“團長,這、這,為什麽啊!我犯了什麽錯?我剛剛幹了半天,為什麽撤了我的連長職務,還要把我調離作戰部隊?”


    “為什麽?為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於根山語氣強硬地說。


    方濟仁低聲下氣地連連乞求:“團長,連長我可以不幹,但是你不能讓我離開六連啊。現在我軍身處絕境,陷入重兵強敵合圍之中,一場大戰、惡戰是不可避免的,我怎麽能離開作戰部隊呐?團長,求求你啦,你就把我當做普通士兵讓我留在六連吧,讓我參加戰鬥。我所有的經曆我一定向組織徹底交代清楚”


    “不行!組織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方濟仁,執行命令!拿著,這是調令,去衛生隊報到。”於根山指著方桌上的調令說。


    方濟仁極不情願地摘下駁殼槍放在桌子上,傷感無奈,有氣無力委屈地說:“是。團長,你會為你的決定後悔的。”


    “後悔?哼!改變決定我會更後悔。你趕緊走吧。”


    方濟仁站起身來拿起調令看著於根山說:


    “團長,天亮之前,鬼子是不會發動進攻的,應該在天亮以後。團長,夜裏千萬不能從村西突圍,那裏一定會有日軍重兵埋伏。現在最要緊的是抓緊時間在村裏找到通向村外的地道。我、我走了。”說完滿臉沮喪地走了。


    “站住!”黃忠德起身厲聲喝道。“團長,不能讓方濟仁去衛生隊。我認為應該立刻單獨關押方濟仁,派警衛連的戰士嚴加看守,防止他逃跑,直到組織調查清楚為止。”


    方濟仁走到黃忠德的麵前雙目圓睜怒視著他,忿然質問:


    “黃主任,你要幹什麽?!為什麽要關押我?!我犯錯犯罪了嗎?我是俘虜嗎?沒有向組織及時交代我的履曆確實不對。但是,這絕不是我有意隱瞞。我是在戰場上參軍的,從那以後幾乎天天行軍打仗,哪兒顧得上啊?黃主任,你是怕我逃跑嗎?還要派兵看押?用不著。團長,你現在槍斃了我多省事兒啊”


    黃忠德:“方濟仁,你不要狡辯,怎麽處置你不需要向你解釋。你必須端正態度,服從組織決定,老老實實地交代你的問題。”


    “篤篤篤”於根山用煙鬥敲了敲桌子:“你們倆都不要再說了。方濟仁,我命令你馬上去衛生隊報到。”


    政委:“團長,我看這樣吧,立刻撤銷方濟仁同誌的連長職務,交出武器,但是不要關押,讓他留在團部做一些一般性的工作,比如抄抄寫寫呀、打掃衛生呀,同時接受組織審查。”


    黃忠德當即堅決反對:“不行!政委,這樣不行。方濟仁必須單獨關押,隔離審查。否則會出大問題的。”


    “啪!”於根山拍案而起,果斷說道:“不行!堅決不行!我是團長,最終決定權在我這裏。現在,我們有那麽多的傷病員急等著救治,可是衛生隊就那麽二十幾個人,一個人頂八個人用,忙得團團轉,還是忙不過來。你們不知道嗎?啊?!走!方濟仁,你馬上走,現在就去衛生隊報到”


    黃忠德謔地站了起來:“團長、政委,方濟仁不能走!”


    方濟仁拿去桌上的駁殼槍,打開機頭後舉到於根山的麵前:


    “團長,你們不要爭不要吵了,也不用那麽麻煩費事兒了。來,現在就把我槍斃處決了吧。我毫無怨言。”


    於根山:“嗯?小方,你這是幹什麽?誰說要槍斃你啦?快放下槍!當心走火傷人。”


    方濟仁:“哦,團長心軟下不去手。政委,你來吧。”


    政委微笑著抬起右手輕輕地撥開方濟仁遞到麵前的駁殼槍。語氣緩慢但卻威嚴地說:“小方,不要這樣,你先把槍放下。有事情談事情,有問題談問題,不要動不動就掏槍嘛。”


    “哦,政委不忍心下手。黃主任,隻有麻煩你嘍。來吧,給我來個痛快的。”


    黃忠德:“我可以這麽做,但不是現在。”


    “你們都不願意動手,那我自己來吧。”方濟仁舉起駁殼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右手食指緊扣扳機。


    於根山大聲喝止:“小方,你、你不要亂來啊。”


    黃忠德:“方濟仁,你不要耍混啊。收起你這種嚇唬孩子的小把戲。”


    於根山指著黃忠德氣惱地說:“坐下!黃主任,你再說,我先撤銷你的職務!”


    政委無可奈何搖頭歎氣,眾人紛紛勸解。方濟仁憤怒地瞪了黃忠德一眼後沮喪地走出祠堂。


    “團長,你們先開會,我出去辦點事兒,一會兒就迴來。吳參謀跟我一起去”說完,政委、吳參謀起身離開團部。黃忠德也跟著走了出來。


    祠堂院裏。團部幹事鄧俊生與馬富財在院子角落裏小聲交談著。方濟仁低著頭腳步沉重慢騰騰地向祠堂院外走去,馬富財正要邁腿走上前去,看到政委、吳參謀急匆匆地走了出來,立刻原地不動。政委、吳參謀剛走出院子,黃忠德帶著兩名背著步槍的警衛連戰士快步走出祠堂,趕到已經走到院子門口的方濟仁的身後。


    黃忠德聲音低沉威嚴地說:“方濟仁同誌,請不要走。”


    方濟仁停下腳步轉迴身,疑惑不解地看著黃忠德和他身後的戰士問道:“黃主任,還有什麽事兒嗎?”


    “是的,我有事找你,請你跟我來一下。”


    方濟仁跟著黃忠德沿著祠堂東牆與院牆之間的通道向後院走去,兩名戰士緊緊地跟在方濟仁的身後。鄧俊生、馬富財悄悄地、躡手躡腳跟在後麵。黃忠德帶著方濟仁走進廚房旁邊的一間空置的屋裏,黃忠德掏出火柴點著煤油燈,看著方濟仁嚴肅地說:


    “方濟仁同誌,我們補充團已經被日寇重兵四麵合圍,部隊傷亡減員一多半,彈盡糧絕,醫藥用盡,戰士們極度疲勞。現在的危險處境和極端困難我不說你也很清楚,而你的履曆和身份又不清不楚的。所以,你的問題相當嚴重啊,這樣就有必要對你進行嚴格徹底的審查和甄別。請你相信,我們絕對不會冤枉好人,但是更不會放過壞人,這麽做不但是對補充團全體官兵負責,避免更大的損失,也是對你個人負責,這是我黨我軍的政治原則和組織紀律。方濟仁同誌,你能理解支持嗎?”


    “黃主任,你說的我能理解,我一定支持配合審查、甄別。”


    “好。請你在審查甄別的過程中要端正態度,不要有抵觸情緒,更不能有反抗的舉動。方濟仁同誌,你能做到嗎?”


    “能。我能做到。”


    黃忠德轉身對身後的兩名戰士威嚴果斷地命令道:


    “你們倆個現在把方濟仁捆起來!綁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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