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微微搖頭,不在看那少年的事情,反而向著蘇青白問到,


    “你帶迴來的兩個小姑娘,還有小悅兒,你準備怎麽教?”


    蘇青白對著夫子翻了一個白眼,


    “怎麽教都比夫子你好吧,畢竟,君陌是師兄教的,餘簾帶藝從師,便是慢慢,你也不過是在教了他些許做人的道理,餘簾就更不用多提,修行上,你這三個弟子,可都不需要你來教。”


    夫子瞪了蘇青白一眼,胡子都被氣的吹了起來,


    “口無遮攔,伱都是我教的!”


    說著,還舉起手中的木棍,作勢便要打他。


    蘇青白側身躲避,卻也不曾移動腳步,


    兩人談笑之間,氣氛也著實輕快,像這般輕鬆調笑,這兩人自開明二十七年後,便再未曾出現過了,


    如今這熟悉的對話才一次出現在這高聳的山峰之上,讓人難免心生懷念,隻是可惜,當年在這裏調笑打鬧的三盞酒甕,如今就隻有兩盞了,


    朝陽一如既往的浮在空中,給人間帶來光明和溫暖,給萬物帶來生機和希望,


    書院思過崖所在的山峰之上,


    初陽透過桃樹的枝枝蔓蔓,照映在半臥在樹下的青白臉上,溫暖而清晰的氣息,讓他十分舒爽的清醒過來,起身伸展著筋骨,


    在看一旁,夫子那高大的身軀縮在草廬的角落,懷中還抱著剩下一半的酒壇,


    草廬旁,桃樹下,崖畔的石坪之上,散落著幾隻酒壇,兩個歪歪倒到的酒甕,被掀翻的食盒之中,半個雞屁股摟著不曾被動過半分的雞頭,安然的躺在盛放牛肉的生菜葉上,


    看著依舊還在熟睡的夫子,蘇青白並未過去打擾,輕手輕腳的走下石坪,沿著石徑向著後山眾人居住的草廬走去,


    昨日他和夫子離開前,已經讓李慢慢他們帶著三小隻熟悉後山的環境和布局了,今日他便不需要再走上一遍,隻要認真的考慮著三小隻的未來行路就好。


    蘇青白作為書院弟子,夫子的師弟,不同於柯浩然早年修魔需要借助思過崖遮蓋天機,也尚未成婚,在書院後山自然也是有著一間屬於他的草廬的,


    不過,年幼時他經常跟在柯浩然的身邊,所以,一般都是住在思過崖前的草廬中或是長安城裏的紅袖招裏的,


    開明二十七年後,他更是去過遊曆,遊走世間,便是迴到書院,也在後山書洞的舊書樓裏閉關,這座草廬,真要細究起來,他竟然並未居住過幾日,


    長久未曾有過人居住的房子,裏麵自然會生出些許蚊蟲,塵灰遍地,


    可,蘇青白這間草廬卻不是這樣的,


    一方麵,書院後山本身就有許多人負責這裏眾人的生活事宜,雖然大家都習慣自力更生,但是這些人還是有的,


    另一方麵,夫子也知道,蘇青白便是嘴上說著不怪自己,行動上看起來也將那件事放下了,可是,在內心深處,依舊還是怪罪自己當年沒有出手救下柯浩然的,所以,對於蘇青白長久不迴書院,便是迴來也躲著自己的行為表示很理解,


    這人一旦年紀大了,便喜歡小輩,喜歡迴憶往昔,


    蘇青白雖然是夫子代師收徒的師弟,可在年紀上,不知道是自己多少輩的晚輩了,夫子自然會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師弟,恰好,夫子多年來的好友如今早已離世,柯浩然和蘇青白算是如今這個世界上,少有的同行者,柯浩然離世後,蘇青白便是唯一的那一個,


    既是晚輩,又是同行者,夫子自然對他十分看重,便是不曾迴來,也經常會去他的草廬中看看,算是緬懷那些逝去的歲月。


    這間草廬還是蘇青白年幼時和柯浩然一同設計的,裏麵的布局,裝飾,都是兩人所喜好的樣子,


    草廬是一方博古架,黃木架身,不曾上漆,木質本身的顏色和紋路便已頗具典雅,


    架子上有著許多事物,夫子帶他迴到書院後交給他的第一本寫著書院不器意的書籍,年幼時翻閱無數次的道門經書,簡笑笑姐妹送給他的見麵禮,上一代唐王給他的身份象征,以及最上方那支收在套子裏柯浩然親手製作的五存折扇,這裏有著蘇青白離開蘇家,來到唐國書院後經曆的一切事情的痕跡,承載著他多年來的記憶,


    蘇青白推開房門,看著占據這麵牆壁的博古架,雙眼微垂,情緒並不算多好,卻也不算低沉的從懷中掏出一枝早就謝了桃花的桃枝,一塊帶有劍痕的黑褐色岩石,一串並不起眼的佛珠,一枚鐵劍的碎片,一方手帕,一枚黑白相間的鵝卵石,


    將這些事物放在博古架上,微微後退,欣賞著這個代表著自己多年來經曆的展示櫃,情緒總算是上漲了幾分,


    這一看,便看到了三小隻都來找他的時間。


    三小隻紛紛對蘇青白見禮後,便站在一旁,等待著蘇青白的吩咐,


    柯悅兒尚且不說,年幼時便已經定下要拜青白為師了,山山和葉紅魚,兩人算起來都是蘇青白救下來脫離苦海的,昨日之後也定下了和蘇青白的師徒名分,雖未正式拜師,卻也差不了多少了,


    少頃後,夫子也帶著自己三個弟子來到了這裏,


    夫子同蘇青白神情嚴肅的坐在前往兩張椅子上,慢慢,君陌,餘簾三人分立兩側,


    三小隻站在夫子和蘇青白身前,躬身行禮,


    “柯悅兒\/莫山山\/葉紅魚,拜見夫子,拜見青白先生,”


    蘇青白笑著點頭,示意三人起身,而夫子則麵帶笑意的看著這一幕,


    一旁的李慢慢三人分別遞給三小隻一人一杯茶水,讓三小隻向著蘇青白敬茶,


    “老師請用茶。”*3


    蘇青白麵帶笑意的品嚐了每一杯茶水,看著三小隻跪在身前,叩首行禮,


    “起來吧,拜見夫子,和師兄師姐們吧,”


    三小隻這才對著夫子又行一禮,


    “拜見夫子,”


    之後分別對李慢慢,君陌,餘簾行禮,這便算是正式和蘇青白結成了師徒名分,入了書院的門牆之中。


    蘇青白看著眼前這三小隻,文靜的,高冷的,強忍著想要搞怪的,心中因為昨日迴憶起柯浩然的低沉也平複了下來,細細的為三人安排了起來,


    夫子昨夜有句話說的挺對的,她們三個如今怎麽說都是蘇青白弟子了,對於三人的教導他也要認真負責起來才是,


    “昨日已經跟你們說了許多書院的規矩,悅兒和山山也在這裏生活了一段時間,如今我還是要在多說幾句的,夫子名義上是我的師兄,實際上也算是我的半師,無論從實力還是關係上,你們都要尊敬他,對於他的吩咐安排也要認真執行,不要偷奸耍滑陽奉陰違,當然,我知道你們三個都不是那般人物,但這話我還是要說上一遍的。


    慢慢是夫子的第一個弟子,也是書院的大師兄,如果我和夫子不在,又或者什麽你們不想找我們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雖然有些時候,我會和夫子開玩笑說他不會叫徒弟,但必須要承認,慢慢是他親手教導出來的,琴棋書畫,醫工農商,無論什麽他學的都很好,所以,隻要你們感興趣,想要學習的,都可以去找他,他平日裏的時間也是最多的,就是有一點,他說話做事比較慢,或者說比較墨跡,你們要習慣。


    君陌那人,古板,嚴苛,為人最是尊崇古禮,所以,你們三個平時還是躲著點他的好,不過,他是書院中如今最會打架的一個,想要還揍人什麽的,找他最合適了,餘簾應該是你們第一次見,認識了便好,你們這個三師姐因為夫子的教導,如今需要一心都放在抄書上,平日無事便不要去打擾她了,”


    蘇青白細細的點評著如今書院後山的三個弟子,完全不顧這三人其實就在身前,一連無奈的神色,繼續笑著說道,


    “至於你們三個,悅兒算是第一個與我定下師徒名分的,所以,她是我這一門中,你們的大師姐,山山要比紅魚你早一些,所以,她排第二,紅魚的年紀雖然要比她大上一些,卻也隻能排在第三,


    書院後山,其實還有著各色的儒服供你們選擇,不過,你們作為我的弟子,便應該穿我的顏色,所以,你們的儒服當以白色打底,輔上你們各自選擇的顏色,你們選擇的顏色,與白色相結合便屬於你們自己了,之後關於你們的事物上也會標注上這個顏色,以後你們在收徒,你們的弟子也當穿著這個顏色的衣物,


    書院後山會有專門的采買,為你們量身縫製四季十二套的衣服,以及相應的一幹事物,如果你們有需要也可以找到專門的采買讓他們幫忙采辦,當然,書院到底與其他宗門不同,雖然同為不可知之地,卻不禁止你們外出,前往長安,但,你們三個到底還有些年幼,想要外出遊玩,身邊總是要跟些人的,”


    三小隻再此行禮,表示自己明白這些問題了,然後分別選定了自己的顏色,柯悅兒選擇了淡藍色,山山則是黑色,紅魚一如既往的紅色,三人顏色分明,很好分辨,而且,書院儒服與其說是製服,不如說是標誌,實際上,在後山,無論是蘇青白,還是李慢慢,君陌又或者餘簾都很少特意去穿各自的儒服,那衣服看起來儒雅典致,對於普通人來說也並不影響活動,但後山眾人均是修行者,儒服寬大的特征,反而會影響他們的活動,隻有正式的活動時才會穿著。


    蘇青白繼續對著三小隻吩咐著,


    “對於你們三個未來的路,我作為你們的老師有職責去幫助,指點,卻不會擅加幹涉,完全有你們自己選擇,便是不去修行,選擇專研其他的事物也未嚐不可,你們需要謹記,你們是書院弟子,萬事身後都有書院,卻也要銘記,書院後山弟子,不得幹涉唐國朝政,不得違反唐律,此外便無他事。”


    他看向山山,


    “山山,你還年幼,如今的心思還是要放在學習上的,讀書寫字,所以,未來的幾年,我決定讓你在書院前山之中學習,書院的教習都是唐國各方麵的大家,跟著他們學習,對你來說,是有好處的,當然,住宿問題,你可以選擇後山,也可以在前麵選擇一個宿舍,這點隨你,”


    之後他才看向悅兒和紅魚,


    “你們兩個都可以接觸修行了,紅魚更是已經入門,不過,修為尚淺,還沒有定型,所以,你們現在變可以選擇未來的方向了,符師,念師,劍師,選擇大的方向便好,之後的修行也會在這個基礎上進行的,當然,如果你們有更細致的選擇,也是可以的,我作為你們的老師,如果我會,也可以直接叫你們,便是我不會,也會為你們找來最好的老師,”


    他這話剛剛說完,柯悅兒便給出了答案,


    “青白叔叔,不,老師,我想要學劍!”


    柯悅兒的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蘇青白的臉龐,十分恐懼他會說出否定的話語,


    她自由便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頂天立地,冠絕天下的存在,一手浩然劍更是打敗了無數修行者,父親去世時,她不過三歲,如今對於父親的記憶早就散去,腦海中唯一還記得的就是這些年來小姨跟她講述的關於父親的事情,


    在小姨的口中,她的父親很帥,為人也很好,實力高強,卻不會欺淩弱小,


    這讓她自幼便下定決心,未來也要做她父親那般的人物,所以,她的選擇有且隻有劍這一種。


    蘇青白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卻也大概猜出了柯悅兒會選擇劍的緣故,心中微歎,卻也不會勸阻,反而點頭,


    “如此也好,劍師當有一柄本命劍,迴頭我會為你尋上一柄好劍,讓你慢慢蘊養,至於功法,書院的浩然劍是最好的,想來也是最適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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