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白紗的的慕聞修愣了一下,並沒有因為被質問而生氣,反倒是腦中不自覺的思索起大皇女喊自己全名的時刻。


    隻是,並沒有。


    是的,雖然大皇女對外眼高於頂,可多年來每次見自己卻是收斂很多,仿佛就像是個鄰家姑娘般溫柔。


    一想到自己居然用溫柔這個詞形容大皇女,慕聞修都忍不住驚訝了下,什麽時候自己居然對她的印象這麽好了?


    他抬眸向盯著自己的大皇女看去,對方眸子裏的審視與疏離就藏在眼底,他的內心瞬間就被刺痛了一下。


    慕聞修垂眸幾秒,隨後再次對上大皇女的目光,麵上帶著無懈可擊的微笑,“殿下這話是何意思,我隻是奉妻主的命令,來幫助殿下而已。”


    “胡鬧!”蘇酥莫名有些煩躁,瞧見四周已經有人因為她突然提高的音量看過來,不由壓低聲音道:“李家公子如今的情況,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兇手隨時都有可能在這孟府作案,你難道就不為自己的安危著想嗎?”


    “殿下究竟是擔心我的安危,還是覺得我會拖後腿?”


    慕聞修一個反問,直接讓蘇酥說不出話來。


    因為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一件事。總歸若是二皇女正君在她這裏有任何閃失,她怕是都會被蘇縷和丞相府在朝堂上給彈劾死。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蘇酥還是鬆口了,“你想要來幫忙可以,但得答應我一個要求,進去之後不許輕舉妄動,一切都聽我指揮。”


    慕聞修點點頭,在兇手出現之前,他自然是不會做什麽。


    蘇酥歎了口氣,抬手做出個請的手勢,隨後兩人便一同進入了孟府。


    這孟府是個兩進兩出的宅子,孟家家主官位不高,將將夠得著上朝,俸祿自然也就沒多少,家裏根本沒幾個仆從,攢了幾十年才終於買下這宅子,隻是還沒高興多久,家裏就聽聞如此噩耗。


    孟家公子是個膽小的,自從知道他是采花賊的下一個作案目標,便是吃不下睡不著,整日哭哭啼啼,以淚洗麵,短短幾日時間, 便已經是形消骨立。


    “殿下,殿下...求您一定要救救小人啊!”


    孟家公子跪在大皇女麵前,抓著她的褲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叫一個傷心欲絕,仿佛下一秒就能抽泣過去。


    蘇酥見他那明顯瘦了一圈,還略帶病容的模樣,生怕還沒抓到采花賊, 這人就先活活嚇死了。


    她正要開口說話,一旁的慕聞修倒是先上前一步,將人扶起來,“公子不必擔心,我便是殿下找來替你的人。”


    她這麽一說,孟家公子的哭聲立刻就止住了,那雙哭紅的眸子慢慢抬起,打量著眼前這個帶著白紗的男子,“可...”


    孟家公子雖然沒讀過幾本聖賢書,但好歹還懂得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他自己都怕成這樣了,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也...


    慕聞修見著孟家公子雖然害怕,但卻沒有立馬同意別人替他,心裏倒是高看了他幾分,“公子不必擔憂,我相信殿下。”


    孟家公子瞧出他眼神中的堅毅,不由抬眸往上瞟了瞟,見大皇子一直沒出聲,隻靜靜的看著同自己說話的公子,那樣子像是十分相信對方。


    他心下有了主意,便放鬆了些,聲音沙啞的開口道謝,“多謝殿下大恩,多謝公子大義,等到采花案一事了解,我...我請兩位吃飯。”


    他家裏沒錢,全靠著母親養活一大家子,請客吃飯算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報答方式了。


    蘇酥沒說話,迴頭看了貼身侍衛落芷一眼,對方瞬間秒懂她的意思,將弱柳扶風的孟家公子請了出去。


    房間大門敞開,院裏巡邏的侍衛隨時都能看到屋裏的情形,當然因為距離較遠,隻能看清楚人卻聽不到兩人談話的內容。


    蘇酥找了個椅子坐下,隨後眯起眼睛緩緩開口,“這就是你來此的目的?”


    慕聞修同樣坐在她對麵,麵上帶著的是一貫偽裝的笑容,“不是,我隻是想替殿下分憂,順便瞧那孟家公子可憐,不忍心看著他在采花賊來之前便被嚇死。”


    他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冠冕堂皇,蘇酥聽著就覺得假得很,不過有一點確實是啟發到了她,這孟家公子常年宅在深閨,便是李代桃僵也不失為一條計策。


    “方才的話我就當你是在安慰孟家公子,我會另外找人代替他,你不必如此冒險,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怕是...擔待不起。”


    慕聞修觀察了她一會兒,然後輕聲問她,“殿下生氣了?”


    蘇酥:“...沒有。”


    她就是有些心累,這些時日那些受害者家屬天天在她麵前哭訴,請求她趕緊把兇手抓到,朝堂上下的注意力雖然暫時被前朝餘孽吸引,但想必用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再次轉移到她這裏。


    一想到女皇那雙盼女成鳳的眼神,以及內侍雷打不動每日詢問案件進展,蘇酥就更是壓力山大了,她恨不得那采花賊現在就趕緊自投羅網。


    慕聞修見她抿唇沉默,倒是誤會她不願意自己以身犯險,心裏瞬間閃過無數個理由,想要把人給說服,隻是到了嘴邊卻變成一句,“殿下知道我會武。”


    無奈的歎了口氣,蘇酥微微垂頭,然後側向一旁,“理由,給我個理由。別說什麽為我著想,或者是蘇縷讓你來的,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慕聞修垂眸,幾秒後搖搖頭,“我來此確實有事,隻是現在還不能說。”


    他懷疑這幫采花賊,很有可能是烏桓族中的叛徒,試圖挑撥烏桓族與夕霧國的關係。


    雖然世人眼中烏桓族隱世許久,可實際上十幾年前族內出現了一場規模頗大的內亂,導致烏桓族那些不安於現狀的人都紛紛入世,做起了光複前朝的美夢。


    他爹是烏桓族的前任聖子,因為那場內亂而流落民間,遇到了作為丞相的母親,兩人一見鍾情,最後喜結連理生下了他。


    慕聞修是烏桓族現任聖子,從小就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使命,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對那些叛族之人的追查,如今終於有了苗頭。


    那群采花賊中有會使用烏桓族秘術之人,常人發現不了,但他這個聖子幾乎一眼就瞧出那些受害者身上有被施展秘術的痕跡,所以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任不管,隻是茲事體大,他實在沒辦法和外人明說。


    蘇酥瞪著他的臉,像是要從上麵瞧出個一二三來,可對方神色平靜,絲毫沒有心虛的神情,她最後隻能作罷,妥協的擺了擺手,“隨你吧!”


    反正她已經讓人將這孟府裏裏外外都圍成了鐵桶一般,哪怕是隻蒼蠅飛進來都逃不過她的法眼,如今萬事俱備,隻需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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