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姝冷冷地望著德瑞克,朝他投去的眼神中隻有無盡的厭惡和恨意。


    如果德瑞克再繼續出言不遜,侯梟手中的長劍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接將他的腦袋給削下來。


    但是,在神殿裏屠戮生靈,是會遭到神罰的,尤其是此刻光之神已經親自投下了神輝。


    所以,侯姝得阻止侯梟做出衝動的行為。


    湛澄夜的性命,離開神殿後,她要親自取走。


    但是,眼前這高大冷峻的男人沒有絲毫的退縮之意。


    盡管利刃已經抵在了他的脖頸上,他的目光仍舊緊鎖在侯姝的身上,並且愈發深重。


    “泠,從失去你的那一刻起,我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無數次午夜夢迴想起你時,我多麽希望時光能夠倒流……”


    “你可能不知道……”


    “我屠戮了a組的所有人,成功進入了組織內部,成為了東部地區的負責人,一步步接近了boss,最終除掉了他……”


    說到這裏,德瑞克的嗓音已經接近嘶啞,他的眼眶紅的可怕,瞳中似乎浸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苦澀悲慟。


    “折磨我們多年的‘噩夢’終於結束了,我摧毀了組織,達成了我們曾經許下的約定,可是……”


    “泠,你不在了,我一個人獨活在世上有什麽意義?”


    “所以,我去陪你了。”


    上一世,在‘泠’逝去的第三年,湛澄夜徹底摧毀了組織。


    後來,在泠的忌日那天,湛澄夜來到了墓碑前,用當年那把槍親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當他再次睜眼時,就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並且喪失了一切記憶。


    淚水不受控製地從德瑞克的眼眶滑落,他難以掩飾自己的激動,哪怕侯姝對他充滿了恨意,他也覺得能夠再次見到她,已經知足了。


    “沒想到,真的……再次見到你了……泠……”


    盡管德瑞克說了這麽多,聲情並茂,聲淚俱下。


    但侯姝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她的瞳中隻有無盡的幽寒,孤冷無邊。


    侯姝真想奪下侯梟手中的劍,然後用這把劍砍下德瑞克的腦袋。


    “湛澄夜,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口中的‘泠’已經被你親手殺死了,多年前就已經死在了你的槍口下。”


    聞言,德瑞克苦澀自嘲地牽了牽唇角:“泠,你應該對我恨之入骨了吧……”


    低啞的呢喃才剛結束,德瑞克那雙浸滿了淒婉痛楚的紫眸突然一沉,溫度驟降。


    他竭聲阻止:“就算你不想見到我,你恨我,但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他的真實麵目嗎?!”


    “嘶——”地一聲,刀尖割破了薄薄的皮膚,猩紅的血液滲了出來。


    這還不夠。


    接著,隻見一道寒光閃過,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劃過一條流暢的曲線,甚至還不及眨眼,刀尖入肉的悶聲就傳了出來。


    侯姝根本來不及阻止侯梟,他手中的那把長劍,已經深深地刺穿了德瑞克的胸膛。


    斑駁的血跡迅速浸透了德瑞克的製服,侯梟在這個時候利落地抽刀,在德瑞克傷口處的血液噴濺之前,一腳將他踹下了禮台。


    “德瑞克,說夠了嗎。”


    侯梟慢悠悠地將手中的長劍放在了祝禮台上,他猶如睥睨眾生、尊傲無情的王者,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雖然很想直接處理掉你,但既然我的夫人想要親手取了你的命,那就再留你幾天活命。”


    不然,他剛剛那一劍,會毫不猶豫地刺穿德瑞克的心髒。


    台下的神官們簡直是瞳孔地震,全部屏息凝神,連氣都不敢喘。


    神明也在看著啊!


    侯梟是怎麽敢的啊?!


    雖然這裏是神殿,部分高階神官具有治愈能力,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攙扶、救治德瑞克,生怕被侯梟連著一起砍了。


    隻能任由德瑞克的鮮血在神殿的地板上蜿蜒流淌。


    德瑞克失算了。


    他以為侯梟並不會出手,畢竟這裏是神殿,甚至光之神親自投下了注視,但是……


    侯梟從來不信奉神明、早就劍指過教皇。整個帝國、整片大陸,早就被他踩在了腳下,他什麽時候怕過?


    侯梟的目光移到了塞戈維亞的身上,他低低地發出了不容違逆的指令:


    “聖下,地板已經髒了,還不讓人過來清理嗎?”


    聞言,塞戈維亞瞥了一眼祝禮台上那把沾滿了血漬的長劍,劍刃上的血漬已經滴在了他的聖典古籍上……


    有點心痛,這本神聖典籍可是有幾百年的曆史了,就這樣被“汙染”了!


    他敢怒不敢言,光之神明明已經在注視著了,竟然沒有降下絲毫的神罰?


    而且,侯梟哪是覺得地板髒了?他分明是不想再看見德瑞克了。


    “把團長大人帶去後殿的休息室,處理下他的傷口。”


    沒辦法,塞戈維亞隻能招來了一旁的神官,他的內心很爆炸,但是嗓音卻異常平靜,甚至到了一種冷淡的程度。


    “遵命,聖下。”


    收到命令後,才有神官敢上前攙扶德瑞克,對他進行簡單的治療處理。


    盡管被重傷,德瑞克的目光還是一直停留在侯姝的身上,企圖從她的臉上窺見些許的憐惜、不舍。


    可是,除了厭惡和仇恨,再無其他。


    過分的痛楚讓德瑞克連張唇都有些費力,侯梟剛剛那一劍,直接將他的胸膛貫穿,隨著血液的不斷流失,他的麵色逐漸變得蒼白。


    侯梟在這個時候揚起了下顎,朝著穹頂上的金色光暈看去,看見那團光暈並未有絲毫的異常,他不禁輕輕一嗤。


    侯姝想要說些什麽,但是她能感覺到侯梟現在雖然表麵上漫不經心、毫不在意,但實則已經快要壓抑到極點了。


    如果再出什麽亂子,他真有可能直接掀了神殿。


    侯梟接著越過了侯姝,來到了祝禮台前,用剩下的聖水清洗了手。


    在神殿傷人,用髒汙的血液汙染了神殿,竟然還用聖水洗手?


    塞戈維亞:……


    塞戈維亞很想抬頭問問天,不,問問穹頂之上的那團金色光暈,他們信仰的神明大人——光之神。


    神明大人,您難道真的打算,任由眼前這個渾身戾氣、散發著恐怖黑紅魔氣的惡魔,在您的神殿裏如此猖狂嗎?


    用聖水洗完手後,侯梟踱步迴了原位,德瑞克也被幾名神官帶走了,隻留下一攤詭異的血水。


    侯梟並不在意這些血水,他再度下達了指令:


    “聖下,繼續剛剛的儀式。”


    聞言,塞戈維亞直接深吸了一口氣,他現在明白了為什麽教皇寧願耍無賴、裝病也不願意來見侯梟了。


    礙於侯梟的威壓,他隻能繼續主持了儀式。


    塞戈維亞那清冷的嗓音沉穩地響起,莊重嚴肅。


    “聖水並未反噬,這足以證明他們之間的這份愛是純潔的、誓言是真誠的。高潔的光之神明,請您祝福他們。”


    話音剛落,神殿上空的那團金色光暈化為了粼粼的金雨,從穹頂灌下。


    塞戈維亞雙手捧起了手中的十字架,在金雨中虔誠祈禱。


    侯姝和侯梟的手背上浮現了若隱若現的金色圖騰,這就是締結了神誓的專屬印記。


    大概半分鍾後,神跡消失了,塞戈維亞緩緩地睜開了眼:


    “高潔的光之神已經為你們送上了祝福,誓約已成,儀式結束。”


    有點諷刺,有點詭異。


    明明是如此溫馨神聖的儀式,但侯姝、侯梟兩位新人的臉上沒有半點喜悅,不遠處地上的鮮血腥紅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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