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裏,倒在血泊中的黑發少女發、空洞的槍口、那雙哀怨幽淒的紫眸……


    隨著夢中那些碎片一點點被拚湊起,德瑞克感覺自己的心跳加速了,並且越來越沉重。


    尤其是當侯姝開始起誓,念出神聖的宣言,德瑞克的心裏竟然不受控製地浮現一種想要將侯姝帶走的衝動。


    就在侯姝說出那句“我唯一的伴侶、我的愛人……”的那一霎。


    德瑞克那雙仿結著寒冰的紫眸猛地一顫,瞳中凝結的冰層破開了一道裂痕,隨後轟然碎裂,寒流崩湧。


    在夢境中無論如何也看不清的那張臉,終於清晰地展現在了眼前!


    “泠(ling)。”


    德瑞克不受控製地喚出了一個字,準確說,是一個名字。


    由於此刻侯姝正在起誓,所以教堂裏格外的寂靜,德瑞克的這聲唿喚,直接打斷了侯姝的宣誓。


    泠……?


    侯姝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詫異、憤怒、仇恨……


    一時之間,各種情緒如浪潮般湧上心頭。


    她都不記得過去多長時間了,已經多久沒聽到過這個稱唿了。


    *


    上一世,她是個流落街頭的孤兒,並沒有名字,被組織撿迴去後,組織給了她一個代號“泠”。


    於是,泠就成為了她的代號,也是名字。


    巧的是,湛澄夜的代號是“零”,與她的代號“泠”同一個讀音,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她和他被分到了一組,成為了搭檔。


    這一搭檔,就是十三年。


    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像了,幾乎是同樣的遭遇、出身、經曆,還有……性格。


    彼此也是最了解對方的人,清楚地了解對方的軟肋。


    直到,她殞命於湛澄夜的槍口之下。


    在這之前,侯姝曾以為,她會一直和湛澄夜待在一起。


    *


    宣誓到一半突然被打斷,現在教堂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德瑞克的身上。


    其中有一道視線格外充滿了陰冷的殺意,沒錯,那就是來自侯梟的視線。


    侯梟察覺出了侯姝的不對勁,他扶住了侯姝止不住顫抖著的肩膀,溫聲詢問:


    “夫人,發生什麽事了?”


    “侯梟。”


    侯姝緩緩地抬眸,鄭重地對上侯梟的視線。


    “我必須要承認,我喜歡你。其實……比‘喜歡’還要更深一點,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動心了。”


    侯姝的聲音很輕,但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了侯梟的耳朵裏。


    雖然侯姝向侯梟表明了心意,可侯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的神色。


    他有種微妙的預感。


    果然,侯姝神情逐漸變得凝重,瑩亮的目光逐漸籠上一層幽暗的霧靄。


    她接著深深一歎:“侯梟,你相信我嗎?”


    “相信。”


    侯梟想也沒想地迴應了侯姝。


    不過,他那磁性的嗓音很快低低地響起,有一種說不出的危險。


    “可是夫人,我總是有種感覺,你的心就像漂浮不定的雲,隻有徹底將你牢牢抓住,我才會放心。”


    “泠。”


    德瑞克闊步走上了禮台,來到了侯姝和侯梟的麵前,打斷了他們倆的談話。


    “泠……”


    他再度沉沉地喚出了這個名字。


    他那雙往日裏那沉寂如淵、懨懨無光的黯淡紫眸,終於有了光澤,或者說,有了生機,再也不像一個木偶。


    侯姝已經來不及和侯梟解釋了,她轉過了身,手都快要攥破了,才忍住沒有當即宣泄仇恨和怒火。


    “好久不見,湛澄夜。”


    她微微一笑,唇角牽起諷刺的弧度。


    “你終於都想起來了?還是說,你一直在裝失憶?”


    “在這種時候將一切都想起來,也太巧合了點,你是故意攪局,想要再毀掉我一次嗎?”


    德瑞克能感覺到侯姝的恨意和敵意,他沒有多說什麽,目光緊鎖著侯姝的臉,積攢的情愫有萬千,一時之間難以言明。


    “泠,跟我走。”


    “嗬……”


    “有趣。”


    妖惑的嗤笑低迷迴蕩,聽起來輕浮而玩味。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但是德瑞克,騎士團長……”


    侯梟在這裏頓了頓,意味深長地延長了尾音。


    可下一秒,滔天的寒意從他的身上盡數散發出來,冰淬幽冽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死亡的宣判。


    “你哪來的膽子,竟敢打算當著我的麵,帶走我的夫人?”


    嗜血的殺意在他那極致妖嬈的緋眸中折轉而過,侯梟直接拔出了德瑞克腰間的佩劍。


    恍惚之間,隻見一道寒光閃過,這柄劍已經架在了德瑞克的脖頸上。


    鋒利的刀刃與他的脖頸之間幾乎沒有縫隙,哪怕輕輕一動,都會劃破肌膚、滲出血來。


    “湛澄夜,你已經毀掉過我一次了。”


    “所以這一次,你,選一個死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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