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習習,碧波蕩漾。


    隨著遊輪的快速前進,白色的浪花在江水中翻滾著,仿如一簇簇盛開的花朵,動態描繪出一幅美麗畫卷。


    此時正處於青黃不接的五月初,江邊兩岸的農作物,卻都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走在輪椅旁邊的花傾顏,眺望著那些“垂頭喪氣”的水稻,疑惑地眯起雙眸,暗想:


    這水稻的葉子怎麽黃了?


    她在這裏待了七年,從於圓圓那姑娘的口中了解到,因水利不便、土地貧瘠等問題。


    這邊都隻能種一季水稻,每年七月左右收割。


    可現在才五月,離七月還有近兩個月,怎麽像是要枯萎的樣子?


    她雖然不懂種植,但也知道無論什麽時候,糧食就是人的命。


    推輪椅的楊副官,顯然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但也隻皺了皺眉,並未言語。


    他見周圍駐滿士兵,除了花傾顏,也沒其他人的存在,推動輪椅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站定在原地,鬆開輪椅把手,將藏於胸前口袋的電報拿出來,雙手恭敬地奉給他家少爺。


    “少爺,這是夜大帥發來的緊急電報。”


    夜銘寒聽聞,將投注在小人兒身上的目光,移到楊副官手心那張對折的紙張。


    他思量了兩秒,才抬起左手,拿到眼前隨意攤開查看。


    紙上隻有簡單一句話:


    寒兒,淩天澤攜帶秘密圖紙,逃至西北,速迴江東商議。


    夜大少看完後,臉上毫無波瀾,眼眸也平淡如水,並未在意。


    他望著在江水中跳躍的魚兒,沉思幾秒後,冷然開口:“馮軍的位置。”


    跟了他五年的楊副官,聽到這冷若冰霜的低沉嗓音,立即匯報馮軍的具體位置。


    “昨夜十二點,馮副官已喬裝打扮進入西北境地,他已掌握淩少……淩天澤行蹤,現正尋找機會接近他,將其抓獲,運押迴江東。”


    楊副官說到在夜家生活了十二年的養子淩天澤,習慣性叫出淩少,意識到不妥,馬上改口。


    這廝真的很不識好歹!


    夜家好吃好喝將他培養成才,成為夜少的左膀右臂,竟忘恩負義想吞並整個暗夜軍團。


    還在夜少的飯食中下藥!


    幸虧他們少爺的嗅覺天生異於常人,聞出了其中的貓膩。


    三天前,淩天澤更是偷偷潛入督軍府書房,盜走存放在密碼櫃的行軍布置圖。


    妄想以此來要挾、攻打暗夜軍團。


    更是妄圖用此作為加入西北鷹王軍團的交易之物。


    吃著夜家飯長大,卻砸自家的碗!


    還調轉槍頭,欲聯合外人啃下暗夜軍團這個龐然大物,簡直是異想天開。


    淩天澤大概現在都還不知道,他拿走的那份行軍圖,是假的!


    真的圖紙,早已被他們深謀遠慮的少爺更換。


    淩天澤現在就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


    楊副官一邊在心底吐槽,一邊隨著他家少爺的視線,看向兩岸的穀物,下意識脫口而出:


    “少爺,這裏是雲城與桐鄉交界處,這附近的農作物,近一個月接連枯萎,一直未能找出問題。”


    他在進入暗夜軍團前,就是農家娃,也挨過餓。


    五歲時,還因偷別人的一個土豆,被毒打一頓。


    他的父母和姐姐,在那年饑荒,沒挺過來,全部離他而去。


    他知道糧食對於基層農民來說,有多重要。


    如果這一季水稻化為烏有,窮途末路的他們,隻剩死路一條。


    楊副官想到這裏,年輕的臉龐一片難色。


    他想出手幫那些可憐的老百姓,查明原因,可他自知自身幾斤幾兩,會吃不代表會種植。


    就連站在一旁的花傾顏都麵露不忍,她蘊含著希翼的目光,看向夜銘寒,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畢竟在這年代,也隻有他有實力、有能力、有勢力去幫助在底層苦苦掙紮的農民。


    也許是她的眼神過於熱烈,很快便被夜銘寒感應到,他抬眸瞧向僅離他一米遠的女孩。


    他在她那雙清澄如溪流的眸子,看到了她的憐憫之心。


    還有最不可取的同情,他微攏著精致的眉宇,徐徐開口:


    “顏顏想幫那些人查明原因?”


    他用的主語是“顏顏”,這句話驚到了楊副官,他的少爺什麽時候會在意過旁人的想法?


    還是一個六七歲、什麽都還沒懂的小女孩?


    不管他是否覺得夢幻、不敢置信,今天注定讓他大開眼界,刷新夜少在他心目中的印象。


    隻見他眼中那個什麽都不懂的女孩,輕點下頜,輕輕蹙眉道:


    “嗯,我希望寒寒……額,夜少能出手相助。”


    花傾顏粉嫩的小臉上漫上了一絲緊張,她不確定這句話會不會惹他不喜,隻因她深知他極其厭惡去理會別人之事。


    下一秒,她就看到他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深沉的嚇人。


    他臉色緊繃,目光幽冷,周身散發著滾滾寒氣。


    那極強的壓迫感,已經讓站在左側邊的楊副官,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他在心中默默為這個疑是夜少新招的小女傭,點了根蠟。


    他很確定,他這陰晴不定的少爺,就是聽到她那句話,才變了臉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就連那唿唿而過的風聲,都像是凝固了般。


    靜寂的氛圍,無端讓人有種山雨欲來的緊繃感。


    花傾顏已經很久很久沒感受過這森冷的注視,小手情不自禁緊攥著已起毛的衣擺。


    那雙如琉璃般透亮的眸子,閃動著絲絲縷縷的緊張。


    她怕他過於生氣,會將她驅趕下船。


    夜銘寒唇瓣微抿,眸色晦暗,纖長的骨節微屈,輕敲輪椅木扶手,發出清脆的聲音。


    他微抬下頜,凝視著眼中浮上忐忑不安的小人兒,唇瓣輕啟:


    “顏顏叫我什麽?”


    “嗯?”


    花傾顏都已經準備好撒嬌賣萌,以求他別生氣的舉動,就聽到這與她想法相差十萬八千裏遠的問題,霎時愣住。


    現在是在討論稱唿的問題?


    她在他那雙極具壓迫感的眼眸下,硬著頭皮重複一遍:“夜少?”


    她話音剛落,意味不明的話語,緊隨而至:


    “顏顏應該叫我什麽?”


    夜銘寒眉骨輕揚,靜靜等待她的迴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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