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出口位於山腳下的一處隱蔽溶洞，洞外有一小潭水，洞口露出水麵的部分不多，剛好允許氣墊船載滿貨物通過。羅素心想，那些士兵的離開恐怕隻是暫時的，就像被他暴揍的土匪一樣，會變本加厲。
蜿蜒曲折的一段暗河之旅後，羅素現在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是隻要登高遠眺，就能看到天邊那座長長的人類鋼鐵城牆。
該往哪裏走呢？忽然隱約看到前麵像是一條小路，他便走了過去。
這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窄得隻能容下他的兩隻腳，兩邊的草叢高過他的頭頂。他嗅了嗅味道，依稀有狼的氣味。果然，這是一條“獸徑”。
野獸外出覓食通常會排著隊走同樣的路，時間久了便形成這樣的一條小徑，也叫獸徑。羅素想，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也許可以找到峽穀狼洞的入口，或者也許可以找到灰狼在峽穀以外的據點，說不定小花就被關在裏麵。他定了定神，加速前進。
他迴想著暗河中的經曆，那些拿槍的士兵為什麽那麽怕他？就算是被嚇一跳，也不至於撒腿就跑吧？難道人類現在變得害怕動物了？
【記憶閃現】
……
救護車的警報聲一刻不停，突然後門關閉，聲音小了許多。
“趕緊看看有沒有咬痕！”
兩名女護士戴著一次性膠皮手套，小心翼翼地解開醉漢的白大褂。
“他也是醫生嗎？怎麽醉成這樣？！”
“不是，是棘龍的員工，這是他的工卡。”
剛才說話的男醫生接過來看了一眼，又問有沒有咬痕，兩個護士搖了搖頭。
白鷺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車廂中強烈的白光讓他睜不開眼。
“把燈給我關上！”
女護士有些緊張，男醫生趕緊坐過來，緊了緊急救床上的兩根束縛帶，然後低頭問：
“白先生，您現在在救護車裏，剛才您和一隻流浪犬有過近距離接觸，有群眾說您被它撲倒了，這些您還記得嗎？”
白鷺皺著眉頭，眼睛擠出一條縫，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動彈，毫不客氣地大叫：
“你們放開我！我要迴家！艾達在家等我呢！”
男醫生搖搖頭，剛要繼續說話，卻被一名護士拍了拍胳膊，耳語道：
“他可能就是那個死了的議員的丈夫，他們才結婚不久，真是太可憐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喝成這樣，見到動物都不害怕。”
幾個小時前，艾達出了車禍，隨後白鷺被叫到警察局，迴程途中他路過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現在，他睡著了。
“白大褂，為什麽人類很怕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不隻是怕你，所有動物都怕，甚至是麻雀。媒體借鑒了恐高症這個名字，將其稱為恐動症，”
“啊？人類怎麽變得這麽膽小了？”
“不是人類變膽小，而是t12病毒太可怕了。”
“病毒是什麽？聽起來很恐怖啊！”
“病毒是一種比細菌還要小很多的生物，它們比人類的曆史要久遠得多。最初他們為了適應地球的嚴酷生存環境，去掉了一切非必要的生理功能，以減少能量的消耗。通過漫長的退化，最終將自己的結構變得極其簡單，以便與其他生物寄生共存。直到今天，他們依然占領著地球，隻不過因為太小，人類一直沒有發現它的存在，直到1492年哥倫布下西洋。”
“病毒是他發現的？”
“不，他是航海家，是他間接促成了病毒的發現。當時哥倫布從新大陸，也就是今天的巴西，帶迴了當地土著的煙草，後來這些煙草最終導致科學家發現了病毒。”
“烏頭草也產自巴西！”
“嗯，也許它是煙草的遠親。”
“有意思，那你們人類是怎麽發現病毒的？”
“哥倫布帶迴的煙草在英國大受歡迎，並銷往其他歐洲國家。一時間，種植販賣煙草成為各國政府的重要財富來源。直到1886年前後，煙農們發現煙草的葉片上出現了病斑，緊接著產量驟減，收入大跌。科學家對煙草花葉病的研究磕磕絆絆，終於在1898年意外地發現了比細菌還小的病毒。”
“原來病毒藏在葉子裏。”
“不隻是植物。你的身上、體內，空氣中，水中，任何生物和東西上，都寄生著很多各種各樣的病毒，隻是我們看不見。比如健康人類的唿吸道內平均寄生著174種病毒，就連人類的dna片段中也有8%來自病毒。不過不用過於擔心，很多病毒早已和我們融為一體，沒有危害，病毒甚至還起到維持自然界生態平衡的重要作用。但是病毒十分善變，隻需要幾個簡單的基因交換或突變，就能變成新病毒，其中極少數病毒會對人類或其他生物產生致命影響。”
“太可怕了！沒想到我身上還有這麽多看不見的家夥！”
“是的。人類科技發展至今，仍然無法摸清病毒變異的規律，隻能亡羊補牢。t12病毒已經存在數年，不停快速變異，至今仍然沒有和人類和平共處，仿佛要置人類於死地。被感染者會出現精神失常、失去理智等情況，並且可以通過唾液飛沫、血液等途徑快速傳播病毒，而且人畜可以雙向互傳。這就是為什麽t12會引起全人類的恐慌。”
“所以，如果我被士兵看到，他們就會直接開槍？”
“當時他們在暗河，他們無法判斷你是否有危險，所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但如果是在城市中，無人看管的動物會被捕捉接受檢查，如果是未感染，那麽會作為研製疫苗的試驗品，如果感染則會被特殊處理。”
“太可惡了！所以，我那天被扔到白色卡車裏，就是去接受檢查的？”
“是的。”
“車禍後，我跑迴城市站在人行道上，人類不敢靠近，就是怕我感染了病毒？”
“是的。”
“但你為什麽敢靠近？”
“我當時喝醉了，失去了理性。如果沒喝醉，我也會躲你遠遠的。”
“這麽說來，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是一種理性？”
“準確地說，是在無能為力或對未知充滿恐懼的情況下，做出有利於自身的最優選擇。這是感性與理性糾結共同作用的結果。其實人類與很多哺乳動物的大腦結構區別並不是很大，隻是善於純粹理性思考的人類很少，不少人和和動物一樣，靠本能來驅動。”
“像我一遇到危險就會進入進攻模式？”
“沒錯，本能腦的目標就是不要死以及努力繁殖。”
“怪不得那些勞工可以忍受監工的欺壓，他們隻是本能地想要活命。”
“是的羅素。希望我給你講的這些，以後能夠幫到你。你有沒有發現，你已經不是普通的動物了。”
“什麽意思？”
“我看著你這一路走來，從最初隻會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到後來聯合他人設計攻心伸張正義，現在你又學會了反思，能和我交流這麽複雜的問題。這說明你的大腦正在發生變化。”
“什麽變化？”
“為了讓我的記憶能夠全部閃現，lnc正在緩慢升級你的大腦，讓它從動物的初級腦，變成和人類接近的高級腦。”
“你是說，我快要變成人類了？”
“外形上還是狗，但會擁有人類的心智。”
“那我的記憶，是不是快要沒了？”
“會漸漸消失。所以，抓緊時間去完成你的任務吧。”
……
深夜，星空萬丈，周圍是陣陣蟲鳴，微風拂麵，柔和舒適。羅素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麵孔，一雙綠得發光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你怎麽會在這裏！”
公狼惡狠狠地說。羅素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立即進入戰鬥模式。
“你想幹什麽！”
“我想聽你的解釋！”
羅素看到周圍有幾隻狼圍了上來，咬了咬牙，無奈地坐了下來，把自己落入暗河後的經曆簡單描述了一遍，並且告訴灰狼，自己正要迴峽穀，希望他們帶路。
公狼點點頭說。
“怪不得你突然失蹤了。”
羅素眼睛一亮道：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失蹤的？”
公狼笑了笑。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在監視你？”
羅素不語。
“前麵幾天你做得很漂亮，說明我沒有看錯人，現在你迴來了，說明你老婆沒有看錯人。”
公狼既迴答了羅素的疑問，又提醒他小花仍然在他手上，這種城府不愧為間諜組織的頭目。
“可是，就算我迴去，也很難接近虎王。還有那個二爺，他總是找我的麻煩。”
羅素除了想發泄一下內心的怨氣，也是想知道公狼如何兌現之前說的“暗中相助”。
“你迴去就行了，盡快完成任務。”
羅素一驚，大喊：
“既然是合作，為什麽不幫我！好歹和我定個計劃啊！”
公狼轉身要走，留下一句話：
“沒有計劃，才是最好的計劃。”
羅素大為不解，追了兩步問：
“你什麽意思！”
公狼笑了笑，看著滿天繁星，歎了口氣。
“誰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太陽？隨機應變吧。”
羅素被另外一隻狼推了一下，才意識到要跟著走。他不再追問，而是思考。的確如公狼所說，從最初退役做導盲犬，到遇見白大褂被植入他的記憶，然後逃到森林，經曆了那麽多生生死死，他根本無法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正如警犬平時的訓練是可以計劃的，但在戰場上隻能靠隨機應變的能力。
這隻公狼實在太可氣太狡猾了，自己什麽都不用幹，就能輕易讓自己為他拚命！羅素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隻大手操控著，毫無自由，胸口透不過氣。
天亮了。
羅素再次走進這間久違的餐廳。
豹姐從吧台上一躍而下。
“你們去哪兒了！柯基呢？”
羅素依然坐在柯基的專座上，不言不語。他想起白鷺的話：無人看管的動物會被捕捉接受檢查，如果未感染，那麽會作為研製疫苗的試驗品，如果感染則會被特殊處理。他知道，柯基這趟迴家之旅九死一生。要是白大褂早點告訴自己，他一定會攔著柯基。要是小花沒有被綁架，他一定會把他追迴來。但此刻，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豹姐說。
豹姐似乎看不上柯基，但現在卻顯得非常關心，否則不會一上來就打聽他。
“我問你話呢！到底發生了什麽？”
羅素抬起頭看了看豹姐那急切的目光，然後低下頭將實情說了出來。
“你怎麽能……怎麽能讓他一個人迴去！”
豹姐大哭淚流不止，幾隻小母貓跑來安慰。
羅素隻猜到她會生氣，沒想到她竟是痛哭，之前那個被二爺咬死的姐妹，也沒讓她如此傷心啊，看來豹姐不是一般的關心柯基。
豹姐哭夠後招唿肥貓做飯，並給羅素端來一杯水。
“我知道，你可能奇怪為什麽我會這樣。”
羅素咕咚咕咚把水喝幹，然後趴在桌子上靜靜地聽。
“當初，我和他在一輛卡車裏，我們並不認識。翻車後，我要往城市跑，卻被他攔住，他說城市裏的人都變了，不喜歡我們了，讓我跟他去森林。除了城市，我其他地方都沒去過，森林對我來說陌生又恐怖。
柯基這個家夥沒別的本事，就是特別樂觀，當時他自信滿滿地對我說，森林裏有多麽美麗，小動物們互相幫助，是個恩愛的大家庭，我就信了。”
忽然豹姐臉色一變，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媽的！來了以後發現在打仗！他說他是從人類的動畫片裏看來的，他也是受害者！”
說罷臉色又變迴哀傷。
“哎，除了森林還能去哪呢？不過我當時很生氣，就和他分道揚鑣了。後來我遇到了我的這些姐妹，我們白天給肉食聯軍跳舞唱歌混口飯吃，晚上躲在樹上報團取暖。”
小母貓們想起當年的心酸往事無不傷心落淚。
“沒想到柯基這小子和肉食聯軍混得不錯，重逢後還挺照顧我們姐妹的，吃的住的都更好了。後來遇到了肥貓，我們就搞了個移動露天酒吧，白天他們打仗，晚上聽柯基講段子，他講累了就換我們跳舞。再後來肉食動物被趕進峽穀，我們也解散了。直到虎王招募工匠，我們被叫來，還給我們建了這個素食動物會所，算是二次創業吧。”
羅素沒想到，原來豹姐也在那輛貨車上！也沒想到，他們一直為敵人提供服務。更沒想到，自己竟然並不鄙視他們，反而心生同情。他點點頭說：
“怪不得老板肯給他賒這麽多賬。”
肥貓從後廚走出來，兩手各端一盤菜。
“他是我們的開心果，怎麽欺負他都行，就算他生氣，隻要肚子一餓，就會立刻跑來嬉皮笑臉，他不記仇。”
羅素想起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也是又氣又樂，他是除了小花以外，最讓他沒轍的人，也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忽然，門外傳來了那個令人厭惡的聲音。
“哎呦喂！又搞迎新啊？這麽香！”
蜿蜒曲折的一段暗河之旅後，羅素現在並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是隻要登高遠眺，就能看到天邊那座長長的人類鋼鐵城牆。
該往哪裏走呢？忽然隱約看到前麵像是一條小路，他便走了過去。
這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小路，窄得隻能容下他的兩隻腳，兩邊的草叢高過他的頭頂。他嗅了嗅味道，依稀有狼的氣味。果然，這是一條“獸徑”。
野獸外出覓食通常會排著隊走同樣的路，時間久了便形成這樣的一條小徑，也叫獸徑。羅素想，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也許可以找到峽穀狼洞的入口，或者也許可以找到灰狼在峽穀以外的據點，說不定小花就被關在裏麵。他定了定神，加速前進。
他迴想著暗河中的經曆，那些拿槍的士兵為什麽那麽怕他？就算是被嚇一跳，也不至於撒腿就跑吧？難道人類現在變得害怕動物了？
【記憶閃現】
……
救護車的警報聲一刻不停，突然後門關閉，聲音小了許多。
“趕緊看看有沒有咬痕！”
兩名女護士戴著一次性膠皮手套，小心翼翼地解開醉漢的白大褂。
“他也是醫生嗎？怎麽醉成這樣？！”
“不是，是棘龍的員工，這是他的工卡。”
剛才說話的男醫生接過來看了一眼，又問有沒有咬痕，兩個護士搖了搖頭。
白鷺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車廂中強烈的白光讓他睜不開眼。
“把燈給我關上！”
女護士有些緊張，男醫生趕緊坐過來，緊了緊急救床上的兩根束縛帶，然後低頭問：
“白先生，您現在在救護車裏，剛才您和一隻流浪犬有過近距離接觸，有群眾說您被它撲倒了，這些您還記得嗎？”
白鷺皺著眉頭，眼睛擠出一條縫，突然發現自己無法動彈，毫不客氣地大叫：
“你們放開我！我要迴家！艾達在家等我呢！”
男醫生搖搖頭，剛要繼續說話，卻被一名護士拍了拍胳膊，耳語道：
“他可能就是那個死了的議員的丈夫，他們才結婚不久，真是太可憐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喝成這樣，見到動物都不害怕。”
幾個小時前，艾達出了車禍，隨後白鷺被叫到警察局，迴程途中他路過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現在，他睡著了。
“白大褂，為什麽人類很怕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不隻是怕你，所有動物都怕，甚至是麻雀。媒體借鑒了恐高症這個名字，將其稱為恐動症，”
“啊？人類怎麽變得這麽膽小了？”
“不是人類變膽小，而是t12病毒太可怕了。”
“病毒是什麽？聽起來很恐怖啊！”
“病毒是一種比細菌還要小很多的生物，它們比人類的曆史要久遠得多。最初他們為了適應地球的嚴酷生存環境，去掉了一切非必要的生理功能，以減少能量的消耗。通過漫長的退化，最終將自己的結構變得極其簡單，以便與其他生物寄生共存。直到今天，他們依然占領著地球，隻不過因為太小，人類一直沒有發現它的存在，直到1492年哥倫布下西洋。”
“病毒是他發現的？”
“不，他是航海家，是他間接促成了病毒的發現。當時哥倫布從新大陸，也就是今天的巴西，帶迴了當地土著的煙草，後來這些煙草最終導致科學家發現了病毒。”
“烏頭草也產自巴西！”
“嗯，也許它是煙草的遠親。”
“有意思，那你們人類是怎麽發現病毒的？”
“哥倫布帶迴的煙草在英國大受歡迎，並銷往其他歐洲國家。一時間，種植販賣煙草成為各國政府的重要財富來源。直到1886年前後，煙農們發現煙草的葉片上出現了病斑，緊接著產量驟減，收入大跌。科學家對煙草花葉病的研究磕磕絆絆，終於在1898年意外地發現了比細菌還小的病毒。”
“原來病毒藏在葉子裏。”
“不隻是植物。你的身上、體內，空氣中，水中，任何生物和東西上，都寄生著很多各種各樣的病毒，隻是我們看不見。比如健康人類的唿吸道內平均寄生著174種病毒，就連人類的dna片段中也有8%來自病毒。不過不用過於擔心，很多病毒早已和我們融為一體，沒有危害，病毒甚至還起到維持自然界生態平衡的重要作用。但是病毒十分善變，隻需要幾個簡單的基因交換或突變，就能變成新病毒，其中極少數病毒會對人類或其他生物產生致命影響。”
“太可怕了！沒想到我身上還有這麽多看不見的家夥！”
“是的。人類科技發展至今，仍然無法摸清病毒變異的規律，隻能亡羊補牢。t12病毒已經存在數年，不停快速變異，至今仍然沒有和人類和平共處，仿佛要置人類於死地。被感染者會出現精神失常、失去理智等情況，並且可以通過唾液飛沫、血液等途徑快速傳播病毒，而且人畜可以雙向互傳。這就是為什麽t12會引起全人類的恐慌。”
“所以，如果我被士兵看到，他們就會直接開槍？”
“當時他們在暗河，他們無法判斷你是否有危險，所以寧可錯殺，不能放過。但如果是在城市中，無人看管的動物會被捕捉接受檢查，如果是未感染，那麽會作為研製疫苗的試驗品，如果感染則會被特殊處理。”
“太可惡了！所以，我那天被扔到白色卡車裏，就是去接受檢查的？”
“是的。”
“車禍後，我跑迴城市站在人行道上，人類不敢靠近，就是怕我感染了病毒？”
“是的。”
“但你為什麽敢靠近？”
“我當時喝醉了，失去了理性。如果沒喝醉，我也會躲你遠遠的。”
“這麽說來，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是一種理性？”
“準確地說，是在無能為力或對未知充滿恐懼的情況下，做出有利於自身的最優選擇。這是感性與理性糾結共同作用的結果。其實人類與很多哺乳動物的大腦結構區別並不是很大，隻是善於純粹理性思考的人類很少，不少人和和動物一樣，靠本能來驅動。”
“像我一遇到危險就會進入進攻模式？”
“沒錯，本能腦的目標就是不要死以及努力繁殖。”
“怪不得那些勞工可以忍受監工的欺壓，他們隻是本能地想要活命。”
“是的羅素。希望我給你講的這些，以後能夠幫到你。你有沒有發現，你已經不是普通的動物了。”
“什麽意思？”
“我看著你這一路走來，從最初隻會行俠仗義打抱不平，到後來聯合他人設計攻心伸張正義，現在你又學會了反思，能和我交流這麽複雜的問題。這說明你的大腦正在發生變化。”
“什麽變化？”
“為了讓我的記憶能夠全部閃現，lnc正在緩慢升級你的大腦，讓它從動物的初級腦，變成和人類接近的高級腦。”
“你是說，我快要變成人類了？”
“外形上還是狗，但會擁有人類的心智。”
“那我的記憶，是不是快要沒了？”
“會漸漸消失。所以，抓緊時間去完成你的任務吧。”
……
深夜，星空萬丈，周圍是陣陣蟲鳴，微風拂麵，柔和舒適。羅素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麵孔，一雙綠得發光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你怎麽會在這裏！”
公狼惡狠狠地說。羅素一個激靈站了起來，立即進入戰鬥模式。
“你想幹什麽！”
“我想聽你的解釋！”
羅素看到周圍有幾隻狼圍了上來，咬了咬牙，無奈地坐了下來，把自己落入暗河後的經曆簡單描述了一遍，並且告訴灰狼，自己正要迴峽穀，希望他們帶路。
公狼點點頭說。
“怪不得你突然失蹤了。”
羅素眼睛一亮道：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失蹤的？”
公狼笑了笑。
“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在監視你？”
羅素不語。
“前麵幾天你做得很漂亮，說明我沒有看錯人，現在你迴來了，說明你老婆沒有看錯人。”
公狼既迴答了羅素的疑問，又提醒他小花仍然在他手上，這種城府不愧為間諜組織的頭目。
“可是，就算我迴去，也很難接近虎王。還有那個二爺，他總是找我的麻煩。”
羅素除了想發泄一下內心的怨氣，也是想知道公狼如何兌現之前說的“暗中相助”。
“你迴去就行了，盡快完成任務。”
羅素一驚，大喊：
“既然是合作，為什麽不幫我！好歹和我定個計劃啊！”
公狼轉身要走，留下一句話：
“沒有計劃，才是最好的計劃。”
羅素大為不解，追了兩步問：
“你什麽意思！”
公狼笑了笑，看著滿天繁星，歎了口氣。
“誰知道明天還能不能看到太陽？隨機應變吧。”
羅素被另外一隻狼推了一下，才意識到要跟著走。他不再追問，而是思考。的確如公狼所說，從最初退役做導盲犬，到遇見白大褂被植入他的記憶，然後逃到森林，經曆了那麽多生生死死，他根本無法預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正如警犬平時的訓練是可以計劃的，但在戰場上隻能靠隨機應變的能力。
這隻公狼實在太可氣太狡猾了，自己什麽都不用幹，就能輕易讓自己為他拚命！羅素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隻大手操控著，毫無自由，胸口透不過氣。
天亮了。
羅素再次走進這間久違的餐廳。
豹姐從吧台上一躍而下。
“你們去哪兒了！柯基呢？”
羅素依然坐在柯基的專座上，不言不語。他想起白鷺的話：無人看管的動物會被捕捉接受檢查，如果未感染，那麽會作為研製疫苗的試驗品，如果感染則會被特殊處理。他知道，柯基這趟迴家之旅九死一生。要是白大褂早點告訴自己，他一定會攔著柯基。要是小花沒有被綁架，他一定會把他追迴來。但此刻，他不知道該怎麽跟豹姐說。
豹姐似乎看不上柯基，但現在卻顯得非常關心，否則不會一上來就打聽他。
“我問你話呢！到底發生了什麽？”
羅素抬起頭看了看豹姐那急切的目光，然後低下頭將實情說了出來。
“你怎麽能……怎麽能讓他一個人迴去！”
豹姐大哭淚流不止，幾隻小母貓跑來安慰。
羅素隻猜到她會生氣，沒想到她竟是痛哭，之前那個被二爺咬死的姐妹，也沒讓她如此傷心啊，看來豹姐不是一般的關心柯基。
豹姐哭夠後招唿肥貓做飯，並給羅素端來一杯水。
“我知道，你可能奇怪為什麽我會這樣。”
羅素咕咚咕咚把水喝幹，然後趴在桌子上靜靜地聽。
“當初，我和他在一輛卡車裏，我們並不認識。翻車後，我要往城市跑，卻被他攔住，他說城市裏的人都變了，不喜歡我們了，讓我跟他去森林。除了城市，我其他地方都沒去過，森林對我來說陌生又恐怖。
柯基這個家夥沒別的本事，就是特別樂觀，當時他自信滿滿地對我說，森林裏有多麽美麗，小動物們互相幫助，是個恩愛的大家庭，我就信了。”
忽然豹姐臉色一變，輕輕拍了一下桌子。
“媽的！來了以後發現在打仗！他說他是從人類的動畫片裏看來的，他也是受害者！”
說罷臉色又變迴哀傷。
“哎，除了森林還能去哪呢？不過我當時很生氣，就和他分道揚鑣了。後來我遇到了我的這些姐妹，我們白天給肉食聯軍跳舞唱歌混口飯吃，晚上躲在樹上報團取暖。”
小母貓們想起當年的心酸往事無不傷心落淚。
“沒想到柯基這小子和肉食聯軍混得不錯，重逢後還挺照顧我們姐妹的，吃的住的都更好了。後來遇到了肥貓，我們就搞了個移動露天酒吧，白天他們打仗，晚上聽柯基講段子，他講累了就換我們跳舞。再後來肉食動物被趕進峽穀，我們也解散了。直到虎王招募工匠，我們被叫來，還給我們建了這個素食動物會所，算是二次創業吧。”
羅素沒想到，原來豹姐也在那輛貨車上！也沒想到，他們一直為敵人提供服務。更沒想到，自己竟然並不鄙視他們，反而心生同情。他點點頭說：
“怪不得老板肯給他賒這麽多賬。”
肥貓從後廚走出來，兩手各端一盤菜。
“他是我們的開心果，怎麽欺負他都行，就算他生氣，隻要肚子一餓，就會立刻跑來嬉皮笑臉，他不記仇。”
羅素想起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也是又氣又樂，他是除了小花以外，最讓他沒轍的人，也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忽然，門外傳來了那個令人厭惡的聲音。
“哎呦喂！又搞迎新啊？這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