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紮啤酒。”張亮撐著下頷,“今晚咱們兄弟幾個,不醉不歸。”“好。”裴遠舟應了下來,他填好菜單,又站起來,走向門口的燒烤架,把菜單遞給了正在做烤串的老板,並快速地折返迴來,重新坐迴江律的身邊。老板娘很快就架著烤魚,從外頭進來了,她身上還落著雪,有股寒氣直往身上鑽,她的聲音清透:“烤魚來了”江律繃緊身體,讓出一道縫隙,方便老板娘上菜。又過了一會兒,老板搬來了一紮啤酒。張亮早就渴了,他拿了瓶啤酒,粗魯地用牙齒咬開了瓶蓋,白色泡沫從酒瓶裏溢出來,濺了張亮一臉,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仰頭喝了一口,他的視線落在裴遠舟身上,停留幾秒,又看向江律,沒有惡意,“你不喝嗎?”“他不喝。”裴遠舟迴答得斬釘截鐵,“他不喜歡喝涼的。”燒烤攤的人又逐漸多了起來,周遭全都是說話的噪雜聲、談笑聲,但不知道為什麽,江律卻能清楚地聽到裴遠舟的聲音。江律的心髒又燙又熱,像是被放到烤爐上,滋滋地冒著暖氣,“你怎麽知道我不喜歡喝涼的?”裴遠舟做事向來都是遊刃有餘,他拿起開瓶器,指腹按在瓶口上,用開瓶器一頂,瓶蓋就被掀開了,細膩的泡沫湧了出來,流到他的手上,他有潔癖,立刻從圓桌上抽了張紙,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迸濺在指腹的泡沫。他迴過頭,用一雙黑沉的眼睛,望著江律,那雙眼睛像是藏著許多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意,“從你住進我家的第一個晚上,我就知道了。”江律這才想起來,裴遠舟是給他倒過一杯水,但他卻沒有喝,原來從那個時候開始,裴遠舟就發現他不喜歡喝涼水了。後來的咖啡、奶茶,全都是溫的。裴遠舟連這些小細節都注意到了。他跟了傅競川那麽多年,可傅競川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喜歡喝溫水。裴遠舟放下啤酒,手臂在江律的麵前,晃了幾下,“在想什麽?”一聽到裴遠舟的聲音,江律就迴過神來了,他刻意側過頭,“沒什麽。”裴遠舟身上噴了香水,像是大吉嶺茶、岩草蘭、湖泊混雜在一起的複雜味道,但香水味已經淡了不少,“我去給你倒一杯溫水,好嗎?”江律遲鈍地點頭,“好。”老板娘在忙著做烤魚、烤串,沒有進來了,裴遠舟就從座位上起來,出去外邊找老板娘,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杯熱水,走進塑料大棚,將溫水放到江律的麵前,“這是燒開的水,可能還有些燙,你過會兒再喝。”江律捧著玻璃杯,低眸:“麻煩你了。”裴遠舟看他,“隻要是你,就不麻煩。”【作者有話說】寶寶們端午安康!~◇ 第59章 根本沒有什麽愛到了淩晨,幾個人都喝得爛醉如泥。特別是張亮,他喝了七八瓶的啤酒,整個人都癱在塑料椅上,臉色漲紅,雙眼混沌、迷離,像是遮著一層霧。裴遠舟勸他別喝了,他卻是不聽,又從箱子裏拿了瓶酒,也不用開酒器,直接敲開瓶口,瓶蓋也順勢飛了出去,他仰著頭,把瓶口塞進嘴裏,他喝得太大口了,嗆住了,眼睛都紅了。旁邊的徐亦北,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酒量差,沒喝幾口,就趴在桌邊,像是不省人事了。裴遠舟喝了三四瓶啤酒,算是微醺的狀態,他白皙的臉上,浮現起了一坨紅暈,像是打了腮紅。他拉開塑料椅,發出了一聲令人牙磣的聲音,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撩起軍綠色的擋簾,看到外頭忙碌的老板,他笑了下,像往常一樣隨和、平易近人,“多少錢?”他問。老板都把賬記在心頭,他很快就報出了一個數字:“三百八十七,你給我三百八就行了。”裴遠舟踉蹌著掃了付款碼,周遭傳來了一聲響亮的收款聲。張亮、徐亦北都走出燒烤攤了,他們站在路燈下,對著店門口的灌木叢嘔吐不止,像是要把膽汁都給吐出來了。裴遠舟算是他們中間,最清醒的人,他走到馬路邊,看到了一輛出租車,招了招手,出租車很快就停了下來,把車窗搖了下來。裴遠舟站在出租車的後座旁,拉開內嵌式門把手,將張亮、徐亦北,全都塞進車後座,“哐當”了一聲,裴遠舟把門給鎖上了,他往前走了兩步,來到車的副駕駛,看向司機,說:“麻煩您了,把他們送到春華路187號。”司機最煩的就是接到醉鬼,怕吐到車裏,但晚上也沒什麽單了,就隻好接了下來,對裴遠舟也沒什麽好臉色,“知道了。”說著,司機就將車窗搖起來,不耐煩地踩著油門,離開了裴遠舟的視線範圍內。裴遠舟喝了不少酒,眼下酒精正在逐漸麻痹他的神經,他倚在牆邊,看到了不遠處慢吞吞走過來的男人,他露出了一個標準化的笑意,伸手去摸男人的頭發,很蓬鬆、很柔軟,像是羊毛一樣,手感很好。江律不喜歡被人摸頭,他記得周韻提過,摸頭就會長不高,但他卻不討厭裴遠舟摸他的頭,“要迴去了嗎?”裴遠舟脫了外套,喝了酒,渾身燥熱,他鬆了下領口,像是在散熱,“嗯。”他站直身體,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似乎隨時都有摔下來的可能。江律疾步朝前,攥著裴遠舟的手臂,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我扶著你。”裴遠舟像是沒有聽清楚,他停下來,用深邃的目光,看向江律,他沉默了一會兒,什麽都沒有說。江律扶著裴遠舟,走在這條並不起眼的街道。街道附近的商鋪都關門了,路上也沒什麽人,周遭靜得可怕,就連唿吸聲、心跳聲也全都聽得一清二楚。裴遠舟喝了酒,身上有一股麥芽發酵的甜味,以及淡淡的酒精味,並不會熏人,反而讓人感覺到很好聞。他側過頭,幾乎把大半邊的身子,都依靠在江律的身上,他像是醉了,也像是沒醉,眼裏的情欲都快要溢出來了,“我看過很多有關於愛情的書,裏麵講到了‘一見鍾情’,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理解,認為‘一見鍾情’都是騙人的,但我現在好像又理解了。從我見你的第一麵開始,我就想要靠近你、陪你聊天、和你看電影,好像隻要做跟你有關的事情,都會令我感覺到愉悅。我起初想不明白為什麽,後來知道了,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我說喜歡,似乎是有些冒昧了。但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可能喜歡上你了。”裴遠舟不愧是讀了十幾年書的人,就連表白,都是文縐縐的,像是提前打了腹稿一樣。江律的身體都僵硬了,他低頭看著路麵的影子,似乎是不知所措了,“這太突然了。”遠處的風吹起來了,裴遠舟的聲音都快要被風聲所掩蓋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好像永遠都不會發脾氣一樣,“沒有關係,你可以慢慢想,不用那麽快給我答複。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要緊,我們還是朋友,這點永遠不會變。”他將近一米九的個頭,很高,俯下身才能跟江律平視,“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的。”江律的大腦就像是生鏽的電路板一樣,突然短路了,他一點準備都沒有。過了半晌,他支支吾吾地喊了男人的名字,“遠舟。”裴遠舟站在原地,他用舌頭頂著後槽牙,又從西服的口袋裏,找到了一盒還沒有抽完的煙,撿起一支,塞進嘴裏,目光沉靜、溫和地看向男人,但他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江律抬起眼,看向裴遠舟,又像是在看裴遠舟身後的成人用品店,廉價的霓虹燈,門口擺著塑料牌子,這附近的工人都會來這裏賣套。他不太擅長組織語言,從前是,現在也沒有變化。他的聲音很輕,都快要聽不清了,“我有過一段,很不正常的感情,是控製、與被控製的感情。自從認識你,我才體會到原來正常的愛,是這樣子的。”裴遠舟夾著煙,他的喉嚨滾動,似乎是在笑,“正常的愛,是什麽樣的?”江律往後退了幾步,他的目光又望向漆黑的天際,“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形容……”裴遠舟好像是被冷風給吹得清醒了,他倚在車旁,目光冷靜,“在我看來,愛是一種比較深刻的感情,要有責任感、有擔當意識,還要相互理解、尊重、包容,不管是遇到了什麽挫折,都應該不離不棄,這就是愛。”“這就是愛嗎……”江律笑容苦澀,裴遠舟理解的愛,與傅競川所說的愛是截然不同的。“是的。”裴遠舟側頭,看他,“不然你覺得什麽才是愛?”江律望著前麵暗淡的路燈,以及路人落寞的身影,“愛就是你說的那樣。”裴遠舟渾身的血液,都像是沸騰了起來,但臉上卻還是保持了鎮靜,他碾了煙頭,靠近男人,粗糙的指腹,抬起男人的下頷,說出來的話,都帶著濃鬱的酒味,“江律,我好想吻你。”情不自禁地、不受控製的,像是被荷爾蒙支配的動物,毫無理智可言。江律愣了下,他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那麽快,一切都令他猝不及防,“太快了。”裴遠舟垂下手臂,沒有要霸王硬上弓的意思,“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江律不忍心看著裴遠舟難過,他攥著裴遠舟的手臂,靦腆地笑了,“你不是要接吻嗎?”裴遠舟眼裏流露出了驚喜,“可以嗎?”江律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裴遠舟,過了會兒,他抿了下嘴角,“可以。”裴遠舟隨意地將煙頭,丟進雪堆裏,又捧起江律的下頷,吻住江律的嘴巴,很軟、很甜,像是能讓人欲罷不能的毒藥一樣。江律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電流,快速地從他的嘴巴,蔓延到四肢百骸,身體都軟了下來,沒有力氣了,他伸出手臂,攀著裴遠舟的肩膀,才能勉強站穩,“遠舟……”他又輕喚了一聲,胸膛起伏著。在他完全沉浸在情欲中,脖頸上傳來了一陣強烈的劇痛感,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眼裏是不可置信、茫然。他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摸了下後頸,身體瞬間就軟像是一灘爛泥一樣,毫無招架之力,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手臂磕到了地上的樹枝,被剮開了一道口子,看起來格外駭人。他感覺到眼皮逐漸沉重,快要昏睡過去了,“你做了什麽?”這時候,裴遠舟的臉上沒有半分醉意,臉上笑容也都收斂起來了,變成了令人膽寒的模樣。他的手中擎著麻醉針,聲音冷酷:“我在外麵炒股,賠了不少,還欠下一大屁股債務,債主已經找上門了,我又還不起。你長得不錯,債主一定會喜歡你的,到時候,我欠下的那筆債股,就能一筆勾銷了。”江律的眼裏全都是茫然,“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他滿心歡喜,本以為可以擁有正常的愛情了,可裴遠舟轉眼就給他注射了麻醉針,還要把他送去抵債,一切看起來都荒唐極了。裴遠舟蹲了下來,他的指腹壓著男人的嘴唇,他笑了一聲,透著輕蔑和嘲諷,像是撕開了偽善的麵具,“你不以為真的以為,我喜歡你吧?”江律心髒抽搐似的疼,像是被硬生生剖開了。裴遠舟看著他,表情很冷,“我接近你,隻是為了把你送去還債而已,根本沒有什麽愛。”江律的視線無法聚焦,意識逐漸模糊,不管是什麽聲音,都聽不清了,他眼皮闔緊,徹底失去了意識。【作者有話說】川哥下一章英雄救美x◇ 第60章 救我包廂。周遭傳來了震天撼地的混響聲。男人西裝革履,倚靠在沙發上,他燙著一頭卷發,穿著花襯衫、脖子戴著俗氣的金項鏈,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暴發戶獨有的氣質。他的身體,逐漸傾斜,從大理石桌麵上,端起一杯酒,是索諾瑪的黑皮諾。他抿了一口,酒中有著成熟的覆盆子的果香,還有沉穩橡木與香草的氣息,酸度適中,口感濃鬱、飽滿,但他卻不太喜歡這個地區的黑皮諾,更喜歡馬丁堡的黑皮諾。包廂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趙譽抬起眼皮,淡淡道:“進來。”一個刀疤男走進來,壓根不敢看趙譽,隻是說:“大哥,裴遠舟那小子來了。”趙譽側過頭,跟旁邊的趙馳對視了一眼,又輕蔑地說道:“讓他滾進來。”刀疤男不敢違抗命令,將裴遠舟領進來了。裴遠舟站在包廂裏,耳旁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音效聲,他的身體僵硬,眼神收斂,都不敢胡亂瞟,“譽哥。”趙譽這人懶散慣了,跟沒骨頭一樣,倚在沙發上,把腳擱在大理石桌上,卻也沒人敢說他的不是,“這麽晚來找我,是要來還錢的嗎?”趙譽身上那股淬煉出來的氣勢壓得裴遠舟快要喘不上氣,“不是。”趙譽眼神冷了下來,“既然不是來還錢,你還有臉來找我?”裴遠舟感覺到大難臨頭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譽哥,您先別生氣,聽我說。”趙譽給他這個機會了,“有屁快放,老子沒時間陪你耗。”“我聽說最近您身邊缺水,我就給您找了個相貌、身材都不錯的男人。”裴遠舟這是摸透了趙譽的心思,才敢說出這番話的。趙譽是個浪蕩子,隻知道紙醉金迷、驕奢淫逸,他這副身子都快要被掏空了,但他卻還是管不住自個兒。他來了興趣,他用舌頭頂著後槽牙,“帶進來。”裴遠舟鬆了一口氣,西服全都被汗液浸透了,一切都是有驚無險,他側過頭,給刀疤男使了一記眼色。刀疤男會意,叫來幾個兄弟,架著江律的胳膊,把人帶進來了。趙譽看著被架起來的男人,腹中起火,像是有什麽蟲蟻在啃噬著他的皮膚跟骨頭一樣,“確實還不錯。”趙馳一向沉默,這會兒卻出聲了,“您知道他是誰嗎?”趙譽心中警鈴大作,“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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