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律的心髒,一下子就沉到了穀底,“你承認了……”他原以為,傅競川會繼續騙他的,卻沒有想到傅競川會這麽坦蕩地承認了,這讓他感覺到一絲慌亂。傅競川的嘴角抿成一條直線,“我這麽做,都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他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你總是不聽話,想要離開我,我沒有辦法,才會這麽做的。”江律的身體都僵住了,“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沒有人的喜歡,是這樣畸形、又詭異的。“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嗎?”傅競川漠然地說:“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我們就這樣過一輩子。”江律驚諤地看著傅競川,嘴皮子動了動,始終沒有把反駁說出口。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擔心受怕,在傅競川的‘馴養’下,他開始事事都依賴著傅競川,出門要傅競川陪著,睡覺也要傅競川陪著,要是傅競川不在,他就會祈禱著傅競川早點迴來。好像在冥冥中,已經有什麽發生改變了。◇ 第47章 不喜歡被人欺騙江律靜靜地站在房間裏,目光投向窗外。整個天空,都暗淡下來,像是一塊沉默的天鵝絨幕布。別墅外的路燈,都亮了起來,照出一片昏黃的光暈。樹枝被寒風肆虐著、撕扯著,左搖右晃,像是要被連根拔起,發出了“嘎吱”的刺耳聲響,哪怕是隔著窗,都能聽得清楚。他垂下眼睛,喉嚨像是被堵住了,聲音好似是擠出來的一樣,“競川,你總是說喜歡我,可實際上,你根本就不尊重我。”“我怎麽不尊重你了?”傅競川的胸口壓著火,聲音卻是無波無瀾的。“你要是真的尊重我,你就不會聯合傭人,來欺騙我,還在半夜故意發出恐怖的聲音,來嚇我。”江律像是把積攢下來的怨氣,通通都發泄出來。他沒有竭斯底裏的怒吼,也沒有大聲尖叫,他隻是很平靜地控訴著傅競川的罪行,“你這樣做,根本就不是喜歡,而是你的占有欲在作祟。”“你的意思是說,我做錯了?”傅競川活了二十五年,還沒有人敢指著他的鼻子、罵他,胸口像是壓著一塊重石,氣得他咬緊牙關。“你就是做錯了。”江律被怒意衝昏了頭腦,才敢用這樣的口氣跟傅競川說話,“我不喜歡你這樣對我。”“江律。”傅競川連名帶姓地喊他,眼底沉得像是要滴出水來了,“你看起來倒是挺伶牙俐齒的。”“我沒有。”江律挫著牙根,轉過頭不去看傅競川。“好,就算我做錯了,但那又怎麽樣。”傅競川撿起一支煙,塞進嘴裏,“我對你不夠好嗎?我把象征著傅家繼承人的菩提珠送給你,我在你害怕的時候抱著你睡覺,我讓你搬進海景別墅,我給你舉辦隆重的生日晚宴,我給你送了你最喜歡的禮物……”“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江律打斷了傅競川的話,“可是你對我的好,跟你做錯了事情,不能混為一談。”“好一個不能混為一談!”傅競川嫌少動怒,他的眼底猩紅,像是遭受到了什麽刺激一樣。他咬著牙根,猛地抬起手邊的古董花瓶,“吧嗒”一聲,花瓶被他推倒在地,發出了刺耳的聲響,像是無數根細針一樣,紮破耳膜,“我對你的好,你就完全看不見,隻抓著我的錯誤不放。我不就是騙了你,至於這麽小題大做、上綱上線嗎?”花瓶“哐當”一聲,砸在地上,碎瓷片從地上濺起來,剛好擦過傅競川的掌腹,他的皮膚白皙、稍微有道口子,就會變得異常醒目。江律的心底一沉,他沒有想到傅競川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的瞳孔驟然縮緊:“你、你受傷了。”“你別假惺惺了。”傅競川的掌腹被割開那麽長一道口子,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變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樣。“我去喊醫生過來。”江律心亂如麻,他正準備轉身,要去外麵找醫生,手臂卻被傅競川的大掌禁錮住了。傅競川淡聲道:“用不著。”江律感覺到像是有一道雷,劈在他的身上,把他的五髒六腑都劈得焦黑、麻木,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他深吸了一口氣,說:“競川,我是想要跟你講道理。”“你的態度,根本就不像是要講道理。”傅競川看著他,態度冷淡得要命,卻直擊要害。江律的心髒抽搐似的疼,他一邊擔心著傅競川的傷勢,一邊又恨著傅競川騙他。傅競川似乎是看穿他,嘲諷一笑,隨即朝著走廊外麵,喊了一聲:“吳媽。”吳媽是在傅家做了幾十年的老保姆,從前都是她在照顧傅競川的飲食起居,後來被傅競川長大了,被調去照顧傅鬱川了,但現在傅競川迴水榭了,吳媽還跟以前一樣,守在走廊外麵,隻要傅競川一有吩咐,她就會進來。這裏的隔音效果好,吳媽並不知道房間裏發生了什麽。吳媽看到滿地碎瓷片,心底一個咯噔,嗓子跟卡痰一樣,“少爺……”她一抬眼,看到傅競川的掌腹都流血了,瞬間心疼壞了,“您的手怎麽了?”“叫幾個人,把地上收拾一下。”傅競川沒有正麵迴答吳媽的問題,“別告訴爺爺我受傷了。”吳媽能在大家族裏待了那麽多年,自然是有些本事的,她低頭:“您放心,我不會告訴老爺的。”傅競川不顧掌腹滲血,推著輪椅,走出房間,他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強勢、冷硬,不容許任何人拒絕的機會,“你等會再幫我收拾一間客房。”吳媽愣了下,“您要住嗎?”傅競川冷漠地看了一眼江律,又點了點頭:“是。”吳媽沒問為什麽,她應了一聲,傅競川就推著輪椅,出了房間。吳媽轉過頭,跟失魂落魄的江律麵麵相覷。吳媽並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她喊來幾個年輕的女傭,讓她們把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幹淨後,吳媽就領著女傭走出房間。江律一個人跌坐在地上,他睜著眼睛,茫然地看著天花板,眼睛一直睜著,眼球發脹,因為心裏想著事情,就連唿吸都覺得痛了。他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小腿麻了,沒辦法走路,他晃了晃腿,感覺到小腿沒那麽麻了,他才站起來,扶著牆壁,走到浴室,打開水閥,他掬起一捧冷水,洗了一把臉,感覺到大腦清醒了很多,身體也舒服了不少。到了晚上時,傭人敲門,進來給他送飯。送的三菜一湯,都是他平時喜歡吃的家常菜,江律隻看了一眼,就把頭轉過去了,他沒有胃口。送走傭人,他一個人爬上床,裹著被子,在床上翻來覆去,胡亂地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情。要是他今天沒有看《煤氣燈下》這部電影,他可能會繼續被傅競川繼續蒙在鼓裏,像是個跳梁小醜一樣。他把臉蒙在被褥裏,被褥上殘留的檀香味一點、一點地鑽入他的鼻腔,讓他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他不喜歡被人欺騙。哪怕那個人是傅競川也不行。【作者有話說】雖然我很短orz但還是想求個海星◇ 第48章 他不要我了傅競川搬去客房。他的掌腹被碎瓷片劃破皮了,滲著血,鐵鏽味嗆鼻,疼痛感像是被細針紮進去,疼得他直皺眉頭。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默不作聲地站起來,從暗格裏,找到醫藥箱。他翻了半天,才翻到醫用碘伏,他沒有自己上過藥,也不知道要怎麽上藥,他學著記憶中江律給他上藥的樣子,擰開碘伏的密封蓋,棉簽蘸著碘伏,塗抹著潰爛的傷口。江律給他塗藥的時候,他並沒有察覺到疼痛。他自己擦藥,痛得像是在傷口上撒鹽一樣,有好幾次,棉簽都拿不穩了。他顫抖著手,塗了碘伏,又把用過的棉簽,丟進垃圾簍裏,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事情敗露,他一點防備都沒有,所以才會在江律麵前失控了。他就好像是一個在廣袤無際沙漠裏,徒步旅行的遊人。在烈日的曝曬下,他整個人都像是快要被烤熟了一樣,他極度缺水,喉嚨幹渴、難耐,而江律就好像是他漫長旅途中,驚現出來的一片綠洲。要是失去這片綠洲,他就會死。他一向冷靜自持,這會兒也露出了些許的慌亂。他垂下眼,讓吳媽給他送了一包煙、一隻鋼製打火機,吳媽勸他少抽點,但他卻不聽,現在隻有尼古丁,才能安撫他心底的躁動、不安。他的嘴裏叼著煙,單隻手,撥動著打火機的滾輪,“噠”一下,像是在安靜中突然炸響的煙花聲。放下打火機,他吸了一口煙,尼古丁順著他的鼻腔,進入他的氣管,又過了他的肺部,他舒服地吐出一口煙霧,棱角分明的臉被籠罩在煙霧中。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地上全都是他抽剩的煙頭,有些煙頭還沒完全熄滅,就被他肆無忌憚地擲在地毯上,很有可能會造成安全隱患,但他卻全然不顧,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樣。吳媽看著,心疼壞了,到底也沒有多嘴。傅競川嫌吳媽待在這裏礙眼,就找了個借口,把吳媽趕出去。他抽著煙,目光卻是投看向窗外,外麵漆黑一片,像是吞天噬地的怪獸,把日光都偷走了。外麵的樹木嶙峋,寒風又大,他的心底驀地一沉,在無知無覺間,將整包煙都抽空了,他還想要再抽,卻也不好麻煩吳媽深更半夜幫他找煙。他煩透了,把煙掐滅,站起來去浴室衝澡,他一向循規蹈矩,也犯了一個不應該犯的錯誤,他將沐浴露當成洗發水了,他變得跟江律一樣愚蠢。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皺了下眉頭,苦笑了一聲。把泡沫衝幹淨,他裹著浴巾,從浴室裏出來。他的全身都濕漉漉的,但他卻不想吹頭發,直接濕著身體,躺到床上。他的大腦,又開始不受控製地想起江律了,不管是江律笑的樣子、哭的樣子,他都喜歡的不得了。他真的是愛慘江律了。他伸長脖子,嗅了嗅客房的被褥,上麵隻有洗滌劑的味道,沒有江律的味道。他失望地垂著眼睛,睫毛在被褥上覆著一層陰影,像是顫抖的蝶翼。他的脖子上,像是被拴著一條無形的項圈,而江律就像是控製著這條項圈的人。他想得快要發瘋了。傅競川一夜難眠,他睜開眼睛時,下眼瞼一片浮腫、烏青,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他懶洋洋地倚在床上,像是沒骨頭一樣,耳旁傳來一陣敲門聲,緊接著陳寶生的聲音從門縫裏透進來。他想了一下,說:“進來。”陳寶生看著滿地狼藉,眼底一片驚詫,但他沒有多嘴,“川哥。”他咽著唾沫,“我是想來問您,這件事情,咱們還要接著往下查嗎?”前幾天,傅老爺子提醒傅競川,讓他不要接著往下查了。傅競川沒什麽精神,他言簡意賅地說:“查。”“是。”陳寶生的頭皮發緊,“那小子去找了‘飛哥’幾次,但都沒有找到‘飛哥’。您說,這個‘飛哥’不會是發現咱們在查他了吧?”“你覺得呢?”“啊?”陳寶生被問得一愣。傅競川說,“那小子拿了‘飛哥’的錢,又幫著‘飛哥’把林家的林啟斌父子倆燒死了,‘飛哥’不會放過他的。”“所以隻要我們盯緊那小子,就能找到‘飛哥’?”陳寶生眼睛一亮。“對。”傅競川絕對不是善心大發,他囑咐了一句,“保護好他,別讓他死了。”“您放心吧。”陳寶生倒是感覺到意外,但也沒說出來。“行了。”傅競川又開始趕人了,“要是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你就先出去吧。”陳寶生不知道傅競川吵架的事情,他跟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一樣,看著傅競川,拖長聲調,很沉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他心中存疑,但還是說了一句:“川哥,那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滾吧。”傅競川現在看誰都覺得不順眼,等陳寶生走後,整個客房又安靜了下來,這讓他感覺到很不適應。他懶得翻身,閉上眼睛,又想起了江律。江律這個名字,就好像是魔咒一樣,不斷地填塞地著他的大腦,他趕也趕不走,忘也不忘不掉。他的大腦神經,時刻緊繃著,像是快要崩潰了。他的唿吸越來越急促了,眼眶猩紅,手指攥緊了被褥,像是要硬生生地將被褥給摳爛一樣。“少爺”傅競川剛躺下沒多久,就聽到吳媽尖叫的叫喊聲。吳媽是個做事謹慎、懂得進退的人,現在這麽著急,肯定是有要事要找他。他忍著大腦的疼痛,坐直身體,不太高興地擰眉,喉嚨裏勉強地擠出一聲:“進來吧。”吳媽也是在傅家做了幾十年的保姆了,她最懂規矩了,但她現在卻神色緊繃、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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