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慢了,幫不上老師。”


    晏淮將手收迴,瞧著君岐寒臉邊還未擦幹淨的汙跡,抬腳便走了進去,“我突然覺得站在門口和在裏麵是一樣的,”一邊替君岐寒擦著臉,“方才沒有擦幹淨,藥還要熬多久?”


    “還要一會兒,待會許是還要弄髒,等熬好了藥,洗個臉便好了,倒是你,待會兒身上便是一股子藥味,不難受?”


    君岐寒拿過晏淮手上的手帕,折疊好放在懷中。


    晏淮瞧著他的動作,心中好笑,但也沒阻止他,繞過他走到灶台邊,鍋裏的藥水翻滾,聞著氣溫、看著顏色便覺得苦。


    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拍了拍身邊空出來的位置,“無事,洗了便沒味了。”


    君岐寒大步走到他身邊坐下,灶裏的火極小,小火慢熬才行,他控製著火的大小,晏淮則坐在一旁看著。


    火光映照著他的側臉,有些紅亮,神色專注,時不時站起來看一眼鍋裏的藥,此情此景,竟讓晏淮莫名笑出了聲音。


    君岐寒坐迴位置,偏頭看他,“笑什麽?”


    “沒事,”晏淮止住笑聲,眼中的笑意卻未淡下去半分,“就是覺得,你這副模樣倒是像極了普通人家,燒柴做飯。”


    君岐寒怔然片刻,也覺得是有點像,“若真是如此,那我們就是普通一家人,我燒柴做飯,你便在一旁瞧著,還挺溫馨。”


    “嗯,這些都是老師教你的?”


    “嗯,老師和離叔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動手,這些事情看多了,也就會了,”君岐寒迴憶起自己第一燒柴時的場景,那時他還小,弄得像個花貓一樣,當時季沅還笑了許久,“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老師在一旁坐著,就像我們現在這般。”


    晏淮瞧見他臉上淡淡的笑容,突然發現君岐寒在季沅和白慕離麵前要比在太後麵前放鬆得多,甚至可以說,他更信任季沅和白慕離,也更親近他們。


    他原以為是因為自己進宮的緣故,可是現在才發現,似乎並不是如此,便問到君岐寒寒,“阿衍,你似乎同老師和離叔極其親近,就連太後都趕不上,這是為何?”


    “我也不知,”君岐寒麵上沒什麽表情,“自幼時便是如此了,許是因為我並不是在母後身邊長大的吧,不親。”


    他的語氣沒什麽起伏,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也或許是以前在意過 ,後來又覺得沒必要。


    晏淮這才想起來一些陳年往事,倒也不是隱秘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隻是鮮有人提及。


    那時的太後並不是皇後,早些時候皇後另有其人,隻是那時的皇後被傷了身子,難以有孕,先皇與其感情甚好,可是也難抵前朝和後宮閑言碎語,便將剛出生的君錦辰交由了當時的皇後教養。


    其中糾紛外人自是不知,隻是在君岐寒四歲那年,太後又生下了一位皇子,也就是現在的君錦辰。


    後來,不知是從何處傳來的謠言,說是太後想害先皇後,目的就是誕下皇長子。


    君岐寒六歲那年,先皇後病逝,謠言便愈演愈烈,便成了太後想讓先皇後死,害死了先皇後。


    真相如何,大概真的隻有太後自己知道了,隻是,她自始至終她未曾為自己辯解一句,先皇雖然懷疑,但是沒有證據,再加上,當時的上官鴻在朝野上也是兩朝元老,有些勢力,先皇也不能因為空穴來風的謠言便治了太後的罪。


    又過了兩年,先皇的生母以及前朝勢力以國不可一日無後持續施壓,最終立了現在的太後為皇後,隻是,那之後,先皇便是更不喜君岐寒和君錦辰,尤其是君岐寒。


    因為每每看到君岐寒,便能想起先皇後,最後也是因為君岐寒在外立了數筆戰功,各方表現又優異,加之是最初的皇長子後來的嫡長子,方才得了一個太子的位置。


    所以,君岐寒現在說的理由似乎也有道理,大約是真的有隔閡,隻是,這隔閡,最初應該讓君岐寒很難受吧。


    晏淮突然便心疼了起來,眼中的疼惜是怎麽也藏不住,被君岐寒全都瞧了去。


    君岐寒自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不過他已經不在意了,雖然和太後有隔閡,但所幸他和君錦辰這個弟弟倒是沒有生分,也算是幸事。


    隻是現在,他不想讓晏淮因為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傷懷,下意識便想伸手抱住他,隨後又想起他的手上盡是汙跡,怕是會髒了晏淮的衣裳,便用手臂環住他,寬慰道:“不必覺得難受,都過去許多年了,再說了,我現在有你了,足夠了。”


    晏淮沒說話,低著腦袋,君岐寒便知道他還在介意著,便繼續說,“真的,而且我覺得,我現在與母後這樣的關係就不錯,幼時也體會過先皇後體貼入微地照料,後來的,也沒那麽重要了,不過,日後,阿絮可不許再同我生分,不然……”


    “不然如何?”


    晏淮驀然抬頭,張大著眼睛注視著君岐寒,非要讓他說出個所以然不可。


    君岐寒捏住他的下巴,突然便笑了,有些近乎狠厲的笑,“自然是在宣室殿做個籠子,綁上鐵鏈,金的籠子還是銀的籠子,你都可以選,不過,像阿絮這般的人,還是金籠子最為合適了。”


    晏淮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有一次他激怒了君岐寒,君岐寒便是這般說的,隻是那時的語氣神態要比現在瘋狂狠厲多了。


    “君岐寒,你會遭報應的!”


    記憶中的他,目光冰冷,像是在詛咒君岐寒,又像是在渴望著,讓君岐寒也一起痛苦。


    君岐寒卻是笑著的,披散著頭發,長發遮住了他半張臉,垂眸,燭火映照,臉上隻剩陰影,晏淮看不清他的眼神,也聽不清他嘴裏的低語,最後兩人還是不歡而散,後來,連續一個月,晏淮都沒有見到君岐寒。


    思緒迴籠,看著麵前的這張臉,他突然想知道,前世那個已經死去的君岐寒怎麽樣了,變成一堆白骨,是否早已進入輪迴?


    “在想什麽?”


    “在想我要是逃跑,你該怎麽辦。”


    君岐寒沉思片刻,語氣很是無所謂,“北淵都是我的,你能跑哪去,抓迴來再綁上,多綁幾條鐵鏈子,再換一個更牢固的籠子,繼續關著。”


    他似乎都在計劃著了,越說越認真,晏淮都懷疑,他是真的想這麽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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