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隻仿佛好奇的看了一瞬,三皇子麵帶慈色的收迴了視線,淺笑著沒說話。


    倒是藍慕瑾右側將距離拉開甚遠的二皇子終於將視線轉過來,眼神裏毫無感情的盯著他出現幾分戲謔。


    微勾嘴角嘲弄的發出了一聲哼笑。


    私下的麻煩你還能甩臉色,當眾明麵上絆子看你還如何應對。


    別人都認為帝王對藍慕瑾器重偏愛。


    但再沒有人如藍長憶從顧忌與忽略中過活到如今。


    沒有人比他藍長憶更清楚,這世間掠過眼前的或陰險或醜惡的所有人。


    沒有人,比龍椅上那個更涼薄。


    所以叫天下人看著萬千榮寵的藍慕瑾,與他與任何一個無關緊要的棋子,又有多少不同呢?


    在二皇子的預料中,高位上的人可不一定會像搪塞楊廷尉那般,將此事無關輕重的一帶而過。


    果然天子隻是不知情緒的笑了一聲,也叫人從中聽不出任何怒意,竟是看著跪在眼下的外邦公主神色隨性依舊,淡淡開了口。


    “一腔深情,朕插手不得。”


    這淺淺落下的迴應讓讚麗剛升起幾分希冀,又聽淡漠的聲量繼續傳來。


    “朕,也不管。”


    言下之意恐怕就是你自己揣的心思自己去爭取,不必將此事托到朝堂天子麵前請示。


    部分朝臣又開始心下猜測,這豈不就是變相的拒絕了?


    五皇子自己定然是不會答應的!


    可讚麗聽進心裏恐怕會是如此,即刻就堅定不移的再次叩首。


    “陛下,此事不隻是讚麗私事,讚麗是父王唯一的公主,嫁於泱朝皇子屬於聯姻。”


    “讚麗來之前父皇與皇兄就曾提起,若是兩國結成秦晉之好,我方國土不再自守一方,真正溪流歸海成就擴圖大國。”


    “附屬國真正稱臣,不再自稱王位,以此……為讚麗做嫁妝。”


    片刻的鴉雀無聲,緊接著再次滿堂嘩然。


    從提不起來的附屬國公主遠嫁,到此時變成真正的國土相融,這豈還能看做是一樁小事?


    附屬國雖然稱為附屬國,到底還是處於邊關之外。


    年年進貢俯首稱臣也隻不過是暫時,指不定心裏還存著反目的異心。


    再說番國不足為患,可還有另一麵國土也並不貧瘠的北離。


    但凡兩方私下若是達成什麽暫時的結盟,同仇敵愾與我朝起了爭鬥。


    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之所以安分守己,一個是泱朝帝王智多近妖,更是在二十多年前以一次翻天覆地的將朝野重新定性。


    造就了讓國土之外的附屬國猜也猜不透,盯也盯不完的無形高牆。


    再有就是帝王子嗣眾多,光是皇子就六位,個個足智多謀文韜武略。


    即使天子此刻撒手不管,隨便從中提起一位,那也是能將朝野穩穩掌握在手中,接替將國土嚴防死守的存在。


    無人敢在泱朝鼎盛時期犯險,那簡直就是磕撞紮滿釘子的砧板。


    可,附屬國願意以和親為媒介,將國土掌握權雙手奉上可就大為不同了。


    如若能將番國掌握在手心納入囊中,甚至可以一鼓作氣將北離也收服。


    那才真正是做到了往後幾十年都不會再掀的起什麽大風浪,變作銅牆鐵壁,再無外患。


    以一個皇子的正妃之位,換國土安定天下太平。


    恐怕都不必再多心思去選。


    不光是滿朝官員心思起了驚濤駭浪,連同本來置身事外古井無波的幾個皇子眼裏都出現了幾分複雜,也有野心摻雜其中。


    垂眸思索片刻,太子將目光遞向了龍椅之上,他不信父皇能對如此重要的條件不動心。


    隻要應下此事,叫藍慕瑾娶了番國公主。


    那往後與番國扯上姻親關係的藍慕瑾也便成了父皇眼中的忌憚,也就再無爭位的可能。


    他這個多年來搖搖欲墜的儲君之位,才算真正安穩。


    但太子並未開口,此時他決然不能插話,叫人直指司馬昭之心。


    同樣三皇子也靜默無言,蒼白的麵容上沒有過多情緒,看起來是在思索。


    方才還滿眼的嘲弄的二皇子眉頭卻有皺緊了幾分,冷然的眸色中盡是猜疑與複雜。


    他一時不能輕易相信,從這附屬國公主口中說出的話當不當得真。


    但就算不當真,恐怕也叫天子聽到了心裏去。


    藍慕瑾這顆棋子,難不成在此時就要棄了?


    龍椅端坐的天子麵色依舊淺淡隨意,如是聽了幾句閑話家常或是無關痛癢的言語般沒有多大波瀾。


    隻聽眼前一個女子說話,並不能叫一朝帝王有明顯動搖,畢竟也僅僅是一個公主。


    說的話不定能不能是口無遮攔。


    可卻也同樣沒有拒絕,反而饒有興致迴應的沒有棱角,將難題直接拋到了正主頭上。


    “朕的子嗣眾多,五個兒子都已經到了成婚年歲,沒有任何一個迎娶正妃。”


    “並非不急於讓他們延綿子嗣,而是許他們各隨心意。”


    這倒說起來並不摻假,皇長子今年都已經二十有四,空有個好美色的名頭卻仍舊未立太子妃。


    接著就是二皇子三皇子生於同年,四皇子隨之其後。


    相比之下五皇子藍慕瑾的年歲倒顯得略輕,今年也不過二十一,反倒先叫個附屬國公主給瞧上了。


    驀然抬首緊張等著帝王抉擇的讚麗杏目圓睜,滿心揪扯卻落進耳邊是直接對五皇子的問詢。


    “老五,你當如何?”


    讚麗的視線立即就猛然看向了自始至終都沉默不言的藍慕瑾。


    叫他自己來選,他定然是不會應的!


    這還未出口就過於明顯的結果讓她眼圈瞬時泛紅,生怕藍慕瑾毫不留情的當著百官之麵拒絕。


    壓抑不住的插了話,一雙溫柔至深的深邃眼瞳多情多含的仰首望向對麵人,開口的聲量盡是繾綣,出口的話語卻令人察覺了幾分反感。


    “五殿下,讚麗對你一腔深情,情真意切。”


    “以前都是讚麗糊塗,可否再給我一個機會證明自己,也給兩國百年交好一個機會。”


    明晃晃的,再不能直白的。


    以情根深種為由,將國土相讓作為威脅直接壓在了五皇子的頭頂。


    讓眾目睽睽之下,但凡藍慕瑾敢說一個不字,都會被滿朝文武置喙和指責。


    絲毫不給退路的將五皇子逼上了風口浪尖。


    讚麗也別無他法,實在是清楚不過,不然藍慕瑾不會答應的。


    而也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天下眼前當麵。


    藍慕瑾半晌都沒什麽情緒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波動。


    清秀出塵的眉眼緩緩抬起,看向殷殷期盼的讚麗滿目都是疏離。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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