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龍威震懾到的讚麗慌亂了片刻,在落針可聞的大殿中,她幾乎都能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直至左側幾步外傳來淺淡的幾聲輕咳,才將她亂騰的思緒猛的被拉迴。


    即刻意識到自己究竟抱著什麽目的才再次返迴議政殿。


    既走這一步,便不能揣著半分遲疑。


    當下狠狠地壓下了自己的心悸,穩了穩氣息定下心神,有了股子迎難而上之感。


    高位上隨性落下的視線像是一柄柄利刃懸在頭頂,讚麗迎著巨大的威壓燒灼感,抬眸再次迎上了天子目光。


    即便眼底的懼意已經掩藏不住,也仍舊毫不退縮。


    隻是那下意識抖動幾下的睫毛還是宣示著難捱的緊張,叫漠然審視著她的帝王饒有興致的彎了些許唇角。


    眸色晦暗笑的不知何意。


    讚麗被這似笑非笑幾乎沒有的神色再次驚的心底發涼,咬了咬牙抬手再次施了一禮,心中視死如歸的道的幹脆。


    “陛下,讚麗雖身為公主,自小卻並不是足不出戶。”


    “若隻是受了些驚嚇,也並非膽小到不能忍下,相距邊關已經不遠,讚麗可以繼續趕路。”


    聽得公主這番話,引過了眾多詫異的視線,所有人都在驚疑她居然將此事直接坦白當前,將這大好的開罪由頭說鬆手就鬆手了。


    難道她就並不是想扯著把柄要挾一二?


    這幾日為了捉拿那些膽大包天的盜匪,出動了多少府衙官兵,她卻將此事三言兩語就代過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猜測不出這番國公主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連身側默立的四皇子都皺了眉,萬分不解斜了她一眼,心覺這女人腦子讓馬踢了不成?


    大好的機會,說撒嘴就撒嘴。


    可除卻四皇子,其餘皇子仿似都並不驚訝,依然佇立無言沒有側過視線。


    就連端坐高台的天子,落下的眸色都平淡無異,仿佛早就料想至此,順而隨性反問。


    “那你因何再次折返?”


    即使這淡漠的聲量直給人一種全部都在掌握之中的壓抑,讚麗已經見識到了泱朝天子的可怕,已經在此處落了腳。


    也再無辦法猶豫和反悔了,幹脆也不再多費心思,直接將自己心意全盤托出。


    全然沒給自己留半分後路。


    “陛下,讚麗去而複返,乃是心有掛念日夜相思。”


    “若是自此一走了之,恐怕會遺憾此生,實在難以割舍。”


    滿朝文武的疑惑在這兩句頗為直白的言語中,出現了幾分了然而又更加驚詫。


    當下每個人眼神都下意識朝著頂前頭佇立的幾個皇子身上望去。


    一時猜不出這番國公主,竟是看上了我朝哪位皇子?


    猜測中落在太子身上的最多,太子身為儲君叫人看來應當是首選,其次十多日前讚麗首次到訪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不論是相迎還是相送。


    皇長子心性溫和,待人和善,與公主讚麗也是最多交集相談甚歡之人。


    但太子在此時依舊麵色淡淡,滿眼的疏離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連視線都沒偏移。


    又不乏有人將眼神朝著四皇子身上瞟。


    難不成是四殿下無意間與這公主生了交集?


    四皇子扭頭倒是扭頭了,朝向的也是讚麗公主這個方向,可那滿眼的百思不得其解,根本不能理解的意味太明顯。


    瞪著眼滿目都透露著“你是有病吧”,瞥了兩眼又轉迴了去……根本不像有半分情意的樣子。


    難道是四殿下擅長騎射,馬上風姿無意間讓公主瞥了去,是單方愛慕?


    ……不至於吧。


    這下子可讓人犯了迷糊,立於最側刻意與人拉開距離的二皇子最不可能,平日裏就最厭煩與人接觸,與這公主大致連五步之內都沒靠近過。


    那總不能是三殿下?


    三殿下性子溫煦人盡皆知,與人為善沒有絲毫架子的柔和倒是極有可能。


    ……可三殿下有隱疾啊。


    雖然如今身子相較之前已經恢複了不少,可歸根結底,在眾人心裏身體底子是不大好的。


    從經常到城外莊子休養就能看出來,三殿下並沒有這份心思。


    紛雜的猜測隻在須臾之間,在天子淺淡的詢問中戛然而止。


    “哦?記掛著誰?”


    隨意般的詢問並未裹挾著太多深意,慵懶到好似並沒有放在心上,也顯的這叫人滿心驚詫的目的算不上個變故。


    壓不下紊亂心跳的讚麗隻能兀自緩緩勻著唿吸,用盡量平穩的嗓音繼而坦白心意。


    那揚起的眼神充斥著不似虛假的真誠。


    “讚麗鬥膽,自日前來皇城一趟,便心係五殿下,情根深種難以自拔。”


    “自知此番言出過於直白,也大可能會叫人低看。”


    “可讚麗對五殿下是真心愛慕,實無他法,還望陛下能看在讚麗滿腔真心……”


    毫不避諱的將一番話吐露百官當前,讚麗情緒之下直接跪伏在地,在其餘人還沒動作反應的情形下接連求請。


    “望陛下許讚麗個機會。”


    “望陛下能成全。”


    話音剛落滿堂嘩然,是真的下意識每個人都發出了短促的小聲驚唿,每個人眼裏也都是懵然難解的詫色。


    說的什麽她說誰?!


    這附屬國公主她看上的是五殿下!!


    詫異之後就是滿朝的噤聲,泱朝乃至三洲誰不知道,五皇子藍慕瑾是天子最器重的皇子。


    處處偏頗榮寵不斷,說不好聽的那也就不是生成了皇長子,要不然那儲君之位恐怕也輪不到太子來坐。


    即使當今太子才是嫡子儲君,五皇子是未來君主人選的想法仍然在每個人心裏紮根。


    這個目的當著天子的麵說出來,豈不是觸了逆鱗?


    今日的朝堂氣氛緊張無比,高高低低簡直是揪扯到了頂點,誰也沒想到麻煩都接二連三的落到五皇子身上。


    無人敢大著膽子抬眼去瞧那不能叫人猜出心思的天子,隻能有意無意偷偷瞄向直到此時都心無波瀾的五皇子。


    三皇子微微側首望過去時,沒有見到藍慕瑾有任何詫異反應。


    當然也並未出現丁點的慌亂。


    這倒是在意料之中,畢竟藍慕瑾多年運籌帷幄,心思深沉程度比太子還要冷血幾分。


    沒有什麽麻煩是能叫他真正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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