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有沒有做什麽。


    蕭爭: ……


    又是這個問題。


    蕭爭這次秒懂了暗七的意思,但他仍然一時沒答上來。


    沒做什麽。


    就蹭了一下下,這應該不算做了什麽吧?


    ……又不是故意的。


    暗七盯著他那種別扭發愣,懵裏懵圈的表情,恍似有種再次跟暗十一麵對麵,交流受阻的憋屈錯覺。


    晨間暗八哐一聲就又把門關上之後。


    暗七就有了一種自己往後可能再也管不住這幾個人……的危機感。


    當時頭皮霎時都麻嗖嗖的,沉下臉色將緊貼在自己身上的人費力推開。


    將暗十一的臉捧著跟自己拉開了距離,看著他那雙還有點混沌的眸子。


    一字一頓好好跟他講道理。


    “男的跟男的,不能總是摟摟抱抱!”


    暗十一瞪著眼反應了一會兒,抬手覆在了暗七手背上。


    “我知道了。”


    “偶爾抱抱。”


    暗七隻覺得自己都快被這種斷線似的交流方式給氣死。


    為什麽一到了這種人人都能明白的問題上,暗十一好像他就聽不懂???


    明明平時任務完成的都很好,也不會經常惹禍,他為什麽突然就變傻了似的?


    ……


    ……暗七突然捕捉到了什麽,盯著麵前提著錢袋子管不住嘴的暗九。


    ……所以暗九這是什麽毒?


    是不是體內真的還有餘毒未清,擾亂了經脈才導致性情大變。


    無論是不是這個緣故,暗七都必須得先排除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


    “暗九,主子吩咐你不能出府,你記得。”


    見蕭爭點頭,暗七突然就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前幾日得知南三十裏的鎮上有個岐黃高深的醫者,暗七想出府一趟,將那個大夫給請過來。


    無論如何也得給暗九診治一番,哪怕並不是毒性導致,也好放的下心。


    這恐怕是暗七頭迴有了違背主子的命令的想法。


    暗七跟了五皇子好幾年,事無巨細唯命是從,從未有一次違抗命令。


    但他實在是壓不住心裏的擔憂,他想盡快給暗九診治出病因,如果萬一能盡快恢複。


    暗九可能就還是沉穩含蓄的暗九,說話言簡意賅,也從不逾矩。


    隻要他能恢複,主子是不是也就會打消了罷免他暗衛職責的心思。


    可以留著暗九還是鞍前馬後的得力手下。


    暗七心決今日自己也隻得了看顧暗九這個吩咐而已,沒有其他重要任務,隻要暗九在府裏好好待著。


    今日不失為是去尋名醫的好機會。


    待主子迴了府,自己再主動請罪受罰,要打要罰任憑主子嚴懲。


    蕭爭明顯感覺出暗七突然又變成了那種嚴肅沉鬱的情緒。


    心決恐怕又是自己住在寢殿,違反規矩給他添亂了。


    心裏十分愧疚,很怕暗七會生氣,趕忙著急解釋,還將手裏的枕頭伸到暗七眼前晃蕩了兩下。


    枕頭裏發出沉悶碰撞聲。


    “我是去找我枕頭去了,我的金子,家當都在這裏邊!我沒做什麽!真什麽都沒幹!”


    暗七看著他手裏的木枕頭,這不就是昨夜管家突然帶人換走的枕頭。


    裏頭有暗九的全部家當?


    原來是這個原因他才慌慌忙忙的跑出去。


    聽蕭爭信誓旦旦保證著什麽也沒發生,暗七提著的心又踏實了些,開口再次囑咐。


    “暗九,你好好待在府裏,我現在要出城一趟,很快迴來。”


    三十裏不算太遠,輕功來迴差不多也就多半日,暗七隻期盼醫者大義,能盡快應了跟自己迴來看看。


    若是遭到了拒絕,暗七也不會強求,再做打算也就罷了。


    “你要出城?”


    蕭爭還認為是藍慕瑾又給暗七派了什麽事去做,見暗七沒正麵迴答自己,也隻隨意應了聲。


    “那你去吧,有沒有危險?”


    看著暗七搖頭,也就沒有再多問。


    暗七離開後,蕭爭迴了房內,將枕頭和錢袋都擺在了床上。


    這才真正注意到昨夜被更換過來的新枕頭被褥。


    他伸手抻了一角,柔軟觸感,平滑的緞麵掀動間都有淡淡霧光,又輕,又薄。


    就好像皇子寢殿外間那個軟榻上的墊子。


    枕頭也是宣騰騰軟乎乎,就像……跟自己蠶絲被一套的那個枕頭。


    平時跳脫不著調的蕭爭沒有興奮的感歎自己又可以睡軟枕頭了。


    此刻卻顯得有點安靜,盯著床鋪發呆了許久。


    半晌,他又看向那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默默坐在了床沿邊上,將那個錢袋子打開,把裏頭散碎的銀子嘩啦啦全部被倒了出來。


    大大小小嘰裏咕嚕的在床板上滾動了一小片。


    他都不識得這時候的銀子是多少,捏起了最小的一塊湊到眼前看。


    也不知道這一塊能買幾個包子?能不能買得起隻烤雞?


    錢都是他給的,連金子帶銀子,連發冠帶扳指。


    越來越多。


    自己難道要帶著他給的錢,真的一走了之,去鹹魚江湖?


    蕭爭皺著眉頭,沒意料中的那麽激動,反而糾結無比。


    他覺得,這麽做是不是實在……顯得有點不厚道。


    而且,他也會覺得很對不起暗七。


    暗七待自己就像親兄弟,事無巨細,諄諄告誡,時時刻刻都生怕自己會被打被罰,或者一不留神被噶了。


    真的是拚盡全力盡量在保全自己。


    他也有點舍不得單純好騙的小十一,跟個小孩一樣,一點秘密沒有。


    有什麽事都先跑過來問自己。


    還有老實巴交,不愛說話的暗八。


    還有脾氣有點大,又喜歡打人的暗十。


    ……還有一副欠揍德行的兔崽子暗十二。


    蕭爭盤腿坐在床上,把枕頭放在自己腿上,順著縫隙摳開了。


    將那些散碎銀子連同麵料柔軟的空錢袋子,一塊都裝了進去。


    最後重新蓋的嚴嚴實實,雙手捧著搖晃了幾下。


    聽著裏頭嘰哩咣啷的撞擊聲,沉悶的表情消散,轉瞬眼角彎了彎。


    嘴角也翹了起來。


    先留下來唄,再攢攢。


    等攢好多好多,等自己能買的起一個小院子,等狗主子也娶了媳婦兒……


    ……那老子也不給他隨禮。


    他家大業大的,守著金山銀山,還有個天王老子。


    我這點家當都不夠他在旮旯裏掏上一把,那可是拿走一塊,就少一塊。


    我得好好攢著。


    那個裝滿了他全部家當的枕頭,就又被他放迴了床角。


    靜靜擱置在角落每個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沒有特意藏起來,他也並不再擔心會被人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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