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主人遺忘,阿瑟著實是有些傷心的。但好在重來一迴,他可以陪自家主人一同長大了。


    每得空閑,便跑來青丘,帶上一些青丘沒有的稀罕玩意一股腦塞給白景初。實則那些稀罕玩意兒就是些孩童喜愛的玩具,白景初十歲之前,塗山遠與秋湖映畫他們便給他做了無數供他玩樂。本想說自己屋裏有一堆相似之物,但瞧見阿瑟期待的目光,白景初不忍拒絕,隻笑著將東西一一收下。


    還是塗山遠實在看不下去,暗地裏悄悄拉阿瑟談心,告訴他那些東西白景初都有,同時以父親的身份教育:“你如今已是南域妖皇,該把那孩童心性收一收,不若被你子民知曉你成天玩這些孩童才會玩的東西,豈不是貽笑大方?”


    阿瑟聞言,臉上屬於孩童的純真斂去。他挺直身板,背著手,目光嚴肅認真,隱隱有了少年帝王的影子:“爹,我都知道。”


    “我隻是想,主人既已重來一迴,那麽他的兒時該充斥著歡笑與溫暖。旁的孩子有的,他都得有。旁的孩子沒有的,也要想辦法給予。我想以親人的身份,陪著他長大。”


    塗山遠聽罷,欣慰地伸手揉了揉阿瑟腦袋:“我家阿瑟也長大了。”


    迴歸青丘後,塗山遠利用青丘狐帝的身份派人徹查了他的父輩,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父親蘇銘陽當年被族人發現與他母親的戀情後,被押迴有蘇後禁閉半月,期間不吃不喝,始終不肯改變意願。於是族長妥協了,放他出來,許諾他半年後迎娶他母親塗山靜。


    蘇銘陽一時激動,未曾留意族長眼中深藏的算計。半年後的某日,被族長夫人、也就是他親生母親在飯菜中下了藥,並強塞了一名族中女子給他。荒唐的一夜過後,事已成定局,蘇銘陽被迫娶了那名女子,最後在得知新婚妻子有了身孕的那天,給自己送上一杯毒酒,而後就此長眠不起。


    他父親此舉,是為了表明自己自始至終未負他母親。然他母親不知曉,含恨而終。可惜一對有情人,生未同衾,死未共眠。


    如今得知真相,塗山遠便尋了處風景優美之地,將二老的墳遷在了一起。


    至於名姓,蘇銘陽於他有生恩,但無養恩。他是母親背負罵名的罪狀,然母親從不曾遷怒於他,旁的母親能給予的,她都會給他。母親一介女流,身後無任何支撐,卻依舊將他照顧得極好。


    故他是青丘狐,隻會姓塗山,永遠隻姓塗山。


    ……………


    時光匆匆過,白景初日漸長成了塗山遠記憶中的模樣。隻不過這輩子的他,一頭長發烏黑似潑墨,眼眸亦是亮如繁星。身形不再消瘦如柴,麵上氣色也很好,不似上輩子那般病態的蒼白。


    如今的他,是在陽光下生長,與常人無異。塗山遠對此很滿意,雖然,等一個人慢慢地長大很是煎熬,但這些年來的付出並未白費。


    他是青丘狐與有蘇狐所出,生來十尾九命。其中八條狐尾,皆為連璟而斷。


    為設計殺害施纓,他斷去一尾;靜安城一戰,為與赤鳶交鋒,他斷去第二尾;為引開赤鳶,他被抓去南域水牢,斷去第三、四、五、六尾;為將連璟屍身帶出皇宮,在冰室中斷去第七尾;為遏製連璟入魔,他斷去第八尾。


    從當初的九命,到如今隻剩一命,他舍棄了太多太多。


    但他無怨無悔。


    上輩子的連璟,為他承受得太多太多。每去一命的痛,都抵不過與連璟分別、和眼睜睜看著他受苦卻無能為力。


    以去八尾換愛人新生,他是願意的。


    如今他能日日與愛人相對,看著愛人麵上歡笑多於憂愁,不再深陷泥潭整日想著如何解脫。


    這證明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景初十二歲時,喜歡上音律。塗山遠便給他搜羅來各式各樣的樂器,其中白景初最鍾意的當屬琴與簫,上輩子作為連璟常用的琵琶,反倒是不大熱衷了。


    塗山遠擅長吹塤,白景初每每彈奏之時,他皆會與他合奏。二人仿佛心意相通,無論一個怎麽彈、一個怎麽吹,總能合出完美的節拍。


    白景初的廚藝也愈來愈好,能做出塗山遠愛吃的全雞宴,還會各式各樣的糕點,做多了會分發給青丘的子民。被分發糕點的子民皆受寵若驚,暗道他們未來的狐後真是平易近人。


    不錯,因他們陛下終日與白景初同吃同睡,且陛下看向白景初的眼神永遠那麽溫柔寵溺,眾子民早已默認白景初是未來狐後。


    至於塗山遠,也確實在等著他的愛人長大。


    誰知這日,白景初忽然對他說:“阿遠,我們是不是該分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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