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鳶領著剩餘的兩名影衛出城,距破廟還有一裏路時,被忽然出現的墨晗突襲,與他同行的還有連璟。


    而破廟中,樓昭鉞看見那個連璟時還愣了一愣,他下意識轉頭看向身側這位,隻見身側的連璟因被術法定住身形,眼神是空洞甚至絕望的,為防唿喊聲引來追兵,樓昭鉞還狠心地捂住了他的口鼻。至於阿瑟則被他施法弄暈了過去。


    再三確認身邊這位才是本尊後,樓昭鉞不由得感歎一句狐族的變化之術真是神乎其神。


    他們隔著一道結界,目睹遠處的兩波人再次交鋒,目睹墨晗因身上傷勢而迅速落了下風,目睹赤鳶持劍送入墨晗胸口。


    連璟想動,可渾身動彈不得。想大聲唿喊,口鼻又被捂著。於是他發狠地咬樓昭鉞捂他口鼻的手,哪怕咬得鮮血淋漓,樓昭鉞也沒放開。


    這是墨晗臨前所交代的,無論發生什麽,絕不能再讓連璟以身犯險。他雖嫉妒墨晗,可今時今日,對方為了護他們周全,獨身引走南域追兵。


    這一刻的墨晗,讓他無法妒恨。


    他也愧疚,愧自己無能,隻能躲在他身後苟活,還要做這種會讓小璟記恨一輩子的行徑。


    可為了小璟安全著想,恨便恨吧。


    漸漸地,樓昭鉞察覺連璟沒再咬他掌心肉,而手背上卻傳來一陣濕意。迴頭看去,竟發現連璟眼眶通紅,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滑出,滾落在他手背之上。


    哭了,小璟他哭了……


    樓昭鉞此刻心疼極了,恨不得給自己甩兩記耳光。可他眼下還是不能鬆開手,否則,墨晗所做的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那廂墨晗被赤鳶用勾鏈穿透了琵琶骨,鐵鏈一端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他牽動鐵鏈,墨晗跟著踉蹌了幾步。見他如此狼狽,赤鳶心間滿是快意:“為防你再中途使詐,我先穿了你琵琶骨鎖你修為。至於那孽種——”


    他轉頭吩咐身後的影衛:“給他鎖進金籠中帶走。”


    “是,護法大人。”


    影衛領命,押著“連璟”推進一座染了金漆的特製鐵籠中,並在外摁上鎖扣。


    隨後一行人飛向天際,漸行漸遠,直到再察覺不到他們的妖氣,直到破廟周圍結界散去,連璟定身術亦隨之失效,樓昭鉞才鬆開了捂著連璟的手。


    “啪——”


    而幾乎是鬆開手的這一刹那,連璟使盡渾身解數,揚手甩了他一記耳光。


    樓昭鉞臉被打得偏向一側,耳邊一陣嗡鳴,。他迴頭,睜大雙眼,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連璟。


    “小璟,我……”


    “滾!”


    “是他要我這麽做……”


    “滾啊!我永遠不想再看見你——”


    連璟流著淚,披頭散著發,像個瘋子一般對樓昭鉞又推又打。樓昭鉞終於忍不住了,眼淚亦跟著落下,扣著他雙肩一陣搖晃:“你以為我想這麽做?!可隻有這樣你我才能活下去。你怨我又有何用?怪隻怪我們實在太弱,除了給他添麻煩便一無是處——”


    “主人……”


    阿瑟被二人爭吵聲鬧醒,揉著眼剛爬起身,便見樓昭鉞抓著他主人雙肩大喊大叫。連璟眼眸泛紅,臉上布滿淚痕。他下意識以為樓昭鉞在欺負主人,果斷上前推開樓昭鉞,張開雙臂將連璟護在身後。


    “幹爹你在做什麽?不許欺負我主人!”


    阿瑟喊完,才發覺樓昭鉞臉上亦簌簌滾著淚珠。愣了愣,緩緩放下張開的手臂,抬頭四下張望:“你們……在吵什麽?主人,爹呢?”


    連璟流著淚,如鯁在喉,說不出半句話。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阿瑟似有所感,眼淚頃刻間在眼眶裏打轉。


    “爹他是不是……被抓走了?”


    沒人迴答他此問。


    阿瑟明白事已成定局,當即嗚哇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樓昭鉞抹去眼角淚,凝著連璟:“……總之你清醒點,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連璟閉了閉眼眸,深吸一口氣,將淚意收迴。再睜眼時,眸底是化不開的陰鬱,麵容蒼白憔悴,整個人瞧著死氣沉沉。


    “夠了阿瑟,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哭?”


    他語氣冰冷毫無起伏,伴著喉間嚴重的嘶啞,仿佛一位高旬老人。


    “主人……?”阿瑟哭聲漸止,紅著眼眸抬頭看著他。


    連璟不再言語,抬步便往破廟外走,樓昭鉞拽住他手臂:“你要去哪?”


    連璟側頭,目光陌生,語氣淡冷:“與你有關嗎?”


    樓昭鉞擰眉:“……我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我隻是迴江宅,沒想過去送死。”他目光落在樓昭鉞拽他的手上,譏諷道:“你剛找的嬌妻還在江宅苦等,眼下你卻和我在這破廟裏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樓昭鉞聞言一怔,他忽然覺得,此刻的連璟很是陌生。


    “小璟……”


    連璟冷哼一聲,掙脫開他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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