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一柄彎刀疾馳而來,赤鳶聞聲而動,彎刀避開要害,“噗哧”紮入他右胸當中。他怒,轉身與來人對掌,墨晗亦抬掌同他對轟。連璟離得近,被二人打鬥的餘波殃及,五髒六腑猶被翻攪,霎時喉頭一甜,一口濁血噴湧而出。隨即身子似斷了線的紙鳶,自半空墜落。


    “阿璟!”


    連璟因著失血過多與疼痛,迷迷糊糊間隻覺自己似被誰抱著脫離戰圈,聞著對方身上熟悉的冷香,便安心地昏迷過去。


    再醒時,他已在一座破廟當中,躺在一塊門板上,身下鋪著幹草。樓昭鉞見他醒了,忙湊上前來:“小璟,你醒了!”


    連璟轉頭看著他,束發的發帶不翼而飛,一頭長發雜亂地披散,似炸毛的野貓一般。至於臉上的傷,已重生且愈合,心間稍稍鬆了口氣,遂道:“……這是哪?阿遠呢?”


    此話一出,才發覺自己聲音嘶啞得不成樣,似古稀之年的老者。


    樓昭鉞道:“此地乃是郊外的一所破廟,是墨護法帶我們逃出來的。他沒事,去給你打水了。你喉部有損,盡量少說話。”


    連璟點了點頭,欲撐地起身,卻發覺手酸軟無力。垂眸看去,隻見自己兩隻手被折斷的地方雖是被複了位,可就是使不出力氣。


    樓昭鉞見狀忙將他扶起,並解釋道:“那赤鳶折斷你雙手時,渡了些妖力進去損壞周圍經絡,眼下雖複了位,但這幾日恐怕用不了了。沒多大問題,忍忍就好。”


    不一會兒,墨晗帶著清水返迴,身邊跟著阿瑟,阿瑟見連璟醒了,跑來撲進他懷中,大聲哭訴:“主人!還說叫阿瑟去幫爹……說你和幹爹這邊沒事,阿瑟就轉個身的功夫,你就被那不男不女的赤鳶打成重傷。阿瑟還以為……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嗚嗚……”


    連璟笑著安慰他:“不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墨晗半蹲在他身前:“阿璟,你感覺如何了?”


    連璟搖頭:“我沒事。你們呢?”


    墨晗倒出一杯水:“我們也沒事。快喝口水吧。”


    連璟喝了水,幹澀且灼痛的喉嚨這才覺得好了些。二人目光相對,仿似有千言萬語。


    樓昭鉞實在受不住二人幾乎要粘在對方身上的眼神,主動開口道:“阿瑟,我們去外頭守著,以免有人追過來了還不知。”


    “不……”阿瑟本想拒絕,後見主人和爹似乎有話要說,這才不情不願地被樓昭鉞拉走。


    幾乎是樓昭鉞和阿瑟剛出去,墨晗便摟著連璟腰肢,俯首吻住他的唇。


    連璟早有所料,仰頭熱情地迴吻。


    十三日,整整有十三日不曾像今日這般緊緊抱住對方,行這般親密之舉。


    想他,想他想到發狂!


    “阿璟……阿璟……”


    那時,他看著連璟被餘波打中,身子似流星般墜落的那一刻,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


    再一次,他再一次讓連璟在他眼前受傷。


    他恨自己無能,沒法將赤鳶一擊斃命,最後雙雙負傷,帶著一行人狼狽地逃離戰場。


    剛在這破廟落腳,還沒來得及將人放下,懷中人便開始七竅流血。他救不了連璟,隻得將尚在昏迷中的樓昭鉞晃醒,又是喂丹藥,又是下蠱蟲,二人一番折騰,這才保住連璟一命。


    連璟想抱住他寬厚的背,可惜兩手無力抬起。隻得靠在他懷中,任由他索取。待實在緩不過氣了,便咬他唇瓣,墨晗吃痛會給他留間隙喘口氣,緩過了又再次吻上。


    連璟覺得這一吻不太尋常,卻也由著他胡來。


    一番激吻過後,二人皆大口地喘氣。


    連璟靠在他懷中,銀白的長發披散著,掩住他半張蒼白的容顏:“赤鳶還在城中沒走?”


    墨晗輕應一聲,答道:“……他說過,若不抓住你我二人,是不會迴妖界的。”


    連璟垂著眸,歎了口氣,幽幽道:“這靜安城的一眾黎民百姓,終歸還是被我害得屍骨無存……”


    “這都不是你的錯。”墨晗將他抱緊了些,“倘若我不曾一時衝動對這大楚的太子動手,倘若我未損那一百年修為,倘若我能及時將赤鳶一擊斃命,今日這群無辜的百姓亦不會受這無妄之災。”


    樓昭鉞忽然走進破廟說道:“事既已發生,不必再將過錯算自己身上。眼下該做的,是想辦法如何解決這場災厄。”


    墨晗目光一閃,沉聲道:“……恐怕來不及了。”


    連璟正欲問他此話何意,身子忽然動彈不得,心裏不由一慌,急道:“阿遠,你要做什麽?”


    “爹!你……”就連阿瑟亦被他施法提到連璟身邊。


    墨晗看著目露絕望的主仆二人,對唯一能動的樓昭鉞道:“替我照顧好他們。”


    “阿遠!”


    他不顧身後連璟的唿喊,轉瞬消失在破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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