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常安對1953是心懷愧疚的。


    在聖城之夢中,他幾乎是被事情推著走的,他沒能力去救別人,沒能力去改變異類的處境,而當他終於有能力的時候,他要麵對的敵人卻成了1953。


    他並沒能注意到1953敏感的情緒,沒能關注到他的變化,他的注意力被1號長老,心核本體,和木生所吸引,直到1953成為另一個人,成為另一個心核。


    他別無選擇,他隻能毀滅掉他,把他永遠記憶在腦中。


    他沒想過有一天,在現實世界中,兩人還能再見,他的第一反應是懼怕。


    1953的力量隱隱外溢,幹擾他的思維,影響他的情緒,麵對絕對碾壓的力量,人的本能都是害怕。


    “你怕我?你忘了你是怎麽殺掉我的嗎?”


    1953的眼裏空空的,目光望進去,隻能看到一片黑暗,然後再也逃不出去。


    “對不起,我沒辦法,我沒辦法。”


    在害怕之後,陳常安更多的是心疼與自責,麵對超自然力量, 他的腿已經軟了,身體也每一寸都在疼痛,像是曆風剔骨。但都沒有心口的愧疚更叫人心痛。


    他害怕,眼淚和鼻涕在1953變異形態的威壓之下止不住的流,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頭蓋骨嘎吱嘎吱的聲響。


    可他還是抬起手,那手上的皮膚緊貼骨頭,表麵結了一層薄薄的霜,在六月,他的手臂卻被凍得鐵青,他將手放在1953的臉上。


    “你在懇求我嗎?懇求我別殺你?哈哈哈哈。”


    1953的表情中沒有笑,他伸出尖銳的手指,惡狠狠地攥住陳常安的手,將那手捏成一個圓球,骨頭和血肉混在一起。


    “我隻是後悔,我並不祈求你的原諒。”


    五指連心,陳常安能體會到鑽心的疼痛,他的身體更加頻繁的抖動,像個篩穀子的篩子,這次,他固執地抬起左手,放在1953的臉上。


    “你在羞辱我嗎!你是不是真的認為我還是那個小孩子!我是父神!”


    陳常安又得到了一個球形的左手,他被1953憑空提起,脖子好像被一雙鉗子夾住,生生地吊在半空。


    1953無悲無喜,他的眼裏散發的情緒是殘虐的殺意,他感到痛快,不是報仇的痛快,而是殺人的痛快。


    月光照進屋子,1953的表情在陳常安的眼裏十分清晰,同樣清晰的,還有地上的影子——那是個窈窕女性的影子。


    “你不是1953!你是誰!”


    當陳常安意識到這點的一瞬間,他被嘭地一聲丟在地上,頭暈目眩,迷迷糊糊間,隻看到一道女子身影從門口倏地溜走。


    他用右手拄地,快速起身,他得追上那個人,那人肯定去過真實界!她很可能就是手機上挑逗自己的那人!


    他忍著身體上殘存的窒息感和痛意,向門外追去。


    “哎呀!你幹嘛!”


    陳常安與護工結結實實地撞在一起,他聽著女性聲音,立馬抬手把對方拽住。


    就是她!還想裝護工!


    陳常安心裏這樣想著,一抬頭,卻發現是個男性護工,隻是長得陰柔了些。


    那護工被陳常安揪住手腕,竟反常地紅了臉,一下甩開陳常安,嬌羞道:“討厭~人家心裏已經有周醫生了 。”


    一陣烏鴉從陳常安頭頂飛過,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那護工見陳常安不再說話,問道:“大半夜的,門禁不知道啊。”


    陳常安低頭道歉道:“對不起,我是新來的,失眠了睡不著,就想著出來走走,忘了門禁這迴事了,您大人有大量。”


    那護工看了眼陳常安的模樣,翻了個白眼,道:“這次諒你是初犯,就記錄下名字,下次,可要告訴你的主治醫生了,死樣。”


    陳常安連連道歉,那護工嘀咕著走遠,不時扭動著自己的手腕。


    快速合上房門,陳常安幹脆坐在門口,之前情況緊急,沒來得及查看自己的身體狀況,如今,他仔細碰了碰雙手,毫無異樣,並不像是經過了治療的模樣,那種種感覺與體驗應當都是幻象。


    但脖子上的疼痛感卻長時間都沒消除,他拿起床頭的鏡子,照了下自己的脖子,發現脖子上有兩道清晰可見的手印勒痕,對方竟然是真的把自己提了起來,這是正常女人的力量嗎?


    “是真的想殺我,還是一個考驗呢?”


    陳常安迴憶剛才與1953的相見場麵,真實無比,至少在當時,他並沒有察覺到幻象的可能,要不是運氣好,對方的影子露了破綻,說不定自己真要昏死過去。


    “操縱幻象,化身幻象?”


    現實世界中並不存在超自然力量,但真實界中的力量千奇百怪,能夠使用出這種程度的力量,隻有一個可能,對方一定去過真實界,並且,在真實界的存在時間並不斷,以至於將超能力運動的如此熟練。


    像是陳常安這種半吊子,在現實世界要使用木生的綠意靈力都很難。


    “棘手了啊,超能力能在現實世界中使用的話,很可能會變成超能大亂鬥啊。”


    陳常安的考慮點,永遠著重在現實世界的方麵,畢竟這裏有他的家人,他探索真實界,也是為了弄清楚真實界對現實的影響。


    “那道女人的身影,穿著病服,會是誰呢?”


    陳常安不記得身邊的女性病友,他整天被石武纏著,又忙著調查護工,對病友並不熟悉,甚至連隔壁住的人都不認識。


    他把頭枕在門板上,1953原本的模樣和變異後的模樣輪流出現在眼前。


    不得不說,如果是為了讓自己心亂,對方確實做到了。


    在迷茫的時刻,他沉聲道:


    “木生,借給我力量吧,我需要你。”


    他把手放在脖子上的傷痕處,腦海中翻騰著木生催動能力的記憶,他循著那種身體內勃發的感覺,想象森林在自己眼前,樹木生長。


    疼痛被逐漸疏離,手掌印痕消退,但那手掌每一根手指的粗細,長短,都被他記在心裏。


    “走著瞧,我會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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