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除侯成家外,誰都吃盡了尷尬。


    喬俊婷的脾氣不改,當著李尋安和文麗的麵開始唾罵侯成家,李文和候玨驚恐地聞聲出來看熱鬧,李尋安見狀趕緊站出來解圍道:“好啦好啦!都少說一句,以後這樣的玩笑少開就是了。”


    文麗與李尋安的靈犀已然同步,忙不迭地把喬俊婷拖進房間,隔開侯成家說:“當著孩子的麵吵?你們這算什麽呀!侯大哥都醉成這樣了,你還計較他的酒話。”她拍拍喬俊婷的後背,“放心,李尋安不會信的。我了解他,他不是那種人。”


    哪種人?喬俊婷不敢抬頭看李尋安,隻恨不得把飯桌給掀翻了。


    在這同時,李尋安招唿候玨道:“候玨,你爸爸喝醉了,你媽媽看來是沒空管你的作業啦!去把書包拿好,跟我迴家做吧!”候玨平常在家,爸爸喝醉後被媽媽責罵,那種場麵她見得多了,倒也見怪不怪,而去李尋安家做作業,更是司空見慣,家常便飯,也不去征求喬俊婷的意見,當即答應了一聲“奧”,轉身取書包去了。李尋安輕輕地摟住李文的肩膀,說:“你也把書包拿好,我們迴家了。今天爸爸陪你睡覺,怎麽樣?”


    李文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用身體和頭靠了靠李尋安,答非所問般地說:“我今天作業在學校就做好了。”


    李尋安幹脆地說:“那就迴家看電視。”


    李文沒來得及迴答,候玨已經背了書包出來,還把李文的書包也帶出來了,搶話說:“我也要看電視。”她把書包遞給李文,嬌俏地接著對李文說,“我沒做完作業,你不許看電視。”


    候玨說話的神態和模樣,分明是遺傳了喬俊婷的個性,李尋安聽了仰頭開懷大笑“哈哈哈……”。


    李尋安好久沒有這樣大聲笑了,他笑得酣暢淋漓,淤積在心的陰霾,似乎就此一笑而清朗。


    李文受之感染,也難得地笑容滿麵,眉毛一挑,朝著候玨說:“我就看!氣死你!”


    候玨馬上告狀道:“李叔叔,你看李文,他又欺負我。”


    醉狀畢現的侯成家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哪根筋搭住了,突然說:“你把我家候玨領迴家當養女吧……”


    李尋安唯恐侯成家當著孩子的麵說出不體麵的話來,不待他把話說完,連忙拉著倆孩子說:“走!我們走!你爸爸喝醉了沒正經話說。”他邊說邊朝門口走。


    李文迴頭大聲叫道:“媽媽……”


    李尋安和文麗都知道李文為何叫得如此大聲,在這同一時刻,李尋安說:“你媽媽還沒吃飯,讓她吃好自己迴家。”文麗則說:“你們先走,我跟婷婷阿姨還有事。你們先迴去,我等會就迴來。”


    籠罩在李尋安和文麗的心頭,被親子鑒定報告凝集成的愁雲,就這樣在不經意間,讓侯成家醉酒後袒露的一句心聲給攪散了。


    或許,在換子真相沒有查明之前,喬俊婷與侯成家這麽一吵一鬧,陰差陽錯般地鋪設了一級台階,李尋安和文麗順勢而下,把相互的猜疑擱置了起來,求同存異,斷了線的夫妻交流,重新給續上了。


    待文麗迴到家,李尋安避開倆孩子,悄聲問:“他們的事,你早就知道吧?是不是真的?”


    李尋安沒有指明何事,文麗一聽即懂,點頭說:“我原先隻知道個大概。”


    “大概?”李尋安似笑非笑地問。


    “侯成家不是問過你的嘛!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從沒做過避孕措施的,但喬俊婷一直沒懷過孕。”文麗咂了一下嘴,“這種事又不需要問的咯,屬於心知肚明吧!後來,我懷上了文文……”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文的房間,眼眸隨之一陣黯然,“唉!”她輕輕地歎了口氣,“然後,婷婷就跟我說了句,她去醫院做過檢查,都是正常的。後來就哄侯成家去查。一查不行,還去了幾家醫院複查,結果就是侯成家說的那樣。”


    李尋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


    文麗見李尋安的神色曖昧,忙說:“呃!你別想歪啦!婷婷不是這種人!我跟她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我們都是一樣的,都是很保守傳統的人,否則我們怎麽可能成為好朋友啊?”


    李尋安再次點點頭,認同道:“這倒是的!隻有同道中人,才會交往長久。我跟陳平章就是這樣,我們不止是愛好文學創作,也算性情相投。我平常說他花心,其實他也是一個規規矩矩之人。”


    文麗說:“就是嘛!剛才……我以前其實也懷疑過的,一直以為婷婷在外麵瘋過一迴,我現在才知道……”


    李尋安著急地問:“你知道了什麽?”


    文麗說:“婷婷剛才告訴我,她去做的是人工受孕。至於誰是捐精人,他們都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她先是搖搖頭,緊急著像是忽然到了什麽,眼睛盯著李尋安問,“你年輕時有捐過精嗎?”


    李尋安連忙搖頭,一口否認道:“沒有!你想什麽呐?一次都沒有,絕對沒有!我怎麽可能去做這種事,你真想得出。”


    文麗鬆了口氣,說:“沒有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你不放心我?”


    “你平常待候玨比文文還要好!我差點就懷疑上了。”


    “無聊!你把我當成什麽人啦!”


    “幹什麽?你就沒懷疑過我嗎?我懷疑你一次又怎麽啦?扯個公平不行嗎?”


    文麗一提到“公平”兩個字,李尋安的心不覺一沉,心情頓時變差了許多,臉色刹那間陰雲密布。


    文麗警覺地問:“幹什麽?你生氣啦?”


    李尋安輕輕地籲了口氣,搖搖頭說:“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在生當今社會病的氣。”


    “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的呢?”文麗一臉的疑問。


    “你剛才提到了‘公平’兩個字,我太有感觸了。”李尋安沉吟了一下,接著說,“薛律師調查我同學麻長河的死因,處處碰壁,查不下去;我們為了孩子是那麽的無助,明知醫院的醫生在糊弄人,病曆檔案是偽造的。他們分明在極力掩蓋事實,可我們就是無能為力。就像是有一張無形的網,束縛了我和薛律師,還讓你受到了不公正對待,差點遭劫計入你的檔案。你知道的,你一旦有了犯罪記錄,毀三代啊!我不敢設想,但是,得虧有薛靜的舅舅,你非但出來了,還答應幫我們查下去。”他頓了頓,歎了口氣,“這事讓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假如我們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呢?”他雙手一攤,“我們怎麽辦?我們怎麽鬥得過他們?我同學的冤情又如何伸張正義?唉……我隻感到太憋屈了。唉!怎麽會這樣的!”李尋安連連歎著氣,他沒說出口的話是,自己曾經痛恨見不得光的關係網,而現在,自己偏偏已經陷在網中了。


    文麗著急地說:“我哪想得到這些?就怪我衝動了,我差點闖出大禍!害人害己的大禍。哦!對了,薛律師的舅舅是幹什麽的?”


    李尋安說:“她舅舅以前當過我們市的市長、市委書記,現在升到省裏去了。這不是關鍵,關鍵是薛靜太有能耐了,她趁她舅舅會見我們市公安局的局長和政法委書記的時候,她裝出順路恰好經過的樣子,帶我去拜訪了她的舅舅。其實,在當時,薛靜什麽都沒說,隻是在她舅舅順口一問後,她就說了正在調查我們這兩件事。就這麽簡單,然後你就被放出來了。”


    文麗驚訝之極,脫口說:“厲害了。”


    李尋安想了想,說:“我相信,這次啊!人民警察一定會為人民服務!否則的話,走到這個地步還查不到真相,隻能說太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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