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尋安晚睡,文麗早已習慣。李尋安在書房熬夜還能幹什麽?文麗不用猜也知道。所以,文麗在昨晚看見他一走出衛生間便進了書房,也就再也沒有去打擾他。


    文麗起床不用鬧鍾,枝丫間的鳥叫,不僅叫醒了人世間,還在文麗的耳畔孜孜不倦地提醒她,新的一天開始了。


    她被鳥兒叫醒,觸手一摸,身邊無人,知道李尋安又是一夜沒睡,這在以前很常見,最近倒是不常熬通宵了,仍然有些不舍。


    作算內心不舍,文麗也隻會把不舍的心思放在心裏不說。她翻身起床,立即附在書房門上聽動靜,依稀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傳出。文麗忍不住暗暗歎息,盡管不舍得李尋安熬通宵,但她沒有敲門,唯恐打擾他寫作。這!也是文麗在生活中後天養成的習慣。


    文麗在衛生間洗漱完畢,剛準備去廚房做早餐,突然聽到書房內傳來“噗趴”一聲輕響。她不由得一驚,疑是聽錯,當即湊近書房靜聽,卻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文麗聽了一會,隻道自己聽覺太過敏感,也就轉身欲進廚房,卻在這時,她似乎覺得不對勁,敲擊鍵盤的聲響沒有了?她迴來緊貼在書房門上聽,裏麵寂靜無聲。她禁不住有點慌了,不合常理啊!


    於是,文麗悄悄打開書房門一條縫,一眼看見李尋安倒在地上。這一見,一下子令文麗魂飛魄散,她一把推開門,飛身來到李尋安的身邊,一邊連聲喊叫:“李尋安李尋安李尋安……”一邊搖晃著李尋安的身體。


    倒地不起的李尋安,此刻已經失去了知覺。


    文麗叫不醒李尋安,她想到的第一件事是,給喬俊婷打電話:“婷婷,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她急哭了,偏又說不到重點,隻知道重複贅述。


    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喬俊婷,懶洋洋地迴話:“你幹什麽呀?大清早的,就不會再讓我睡會。”


    “不得了啦!婷婷,出大事啦!我家李尋安出事啦……”


    “你好好說話,李尋安出事?他打你啦?你報警呀,給我打電話幹什麽,是要我來幫你打架嗎?”


    “不是、不是!你瞎說什麽呀!李尋安昏過去了,怎麽辦呀?這可咋辦呀。”


    “什麽什麽?你說清楚點,到底怎麽啦?”喬俊婷一下子被驚醒了,她從床上跳了起來。


    文麗仍然處在慌亂無主的狀態中:“李尋安昏過去了,倒在地板上,你快點過來幫我……”


    喬俊婷聽懂了,她頓時大聲吼道:“笨女人,你這個笨女人,你打120呀!你給我打電話幹什麽?快快快,趕緊叫救命車。麗麗,你探探他的鼻息,還有氣嗎?”


    “啊?你說什麽?”


    “你這個笨女人,難怪要被李尋安看不起,我不跟你說了,我馬上就過來。”喬俊婷說罷,身著睡衣,邁開大步,來不及洗漱,一口氣狂奔到電梯口。電梯正在上行,她顧不得許多,立即走樓梯朝李尋安家衝去。在急奔而去的路上,她不忘撥打了120,替文麗叫了救護車。


    哪怕是被接線員一問三不知,喬俊婷倒也沒有忘記文麗家的住址,算是幫李尋安叫來了救護車。


    當喬俊婷趕到文麗家,敲開房門,驚見是李文來開的房門,而文麗正癱坐在李尋安的身旁,隻知道嗚嗚咽咽痛哭著。


    喬俊婷摸了一把李文的頭安慰道:“別怕!你爸爸不會有事的,救護車馬上就到。”


    李文一臉的驚慌失措,答應了一聲:“噢!”


    喬俊婷倒是臨危不亂,在小跑進書房的時候,還關照李文:“你自己洗臉刷牙。”她一跑進書房,把文麗往邊上一推,嗬斥道:“你哭什麽呀!”同時伸手指一探鼻息,“沒事,還有氣,死不了。”


    “怎麽辦?我該怎麽辦?”風平浪靜中的文麗,家務事總是處理得井井有條,一旦遇到慌亂,她便失去了主張。


    喬俊婷幾乎是吼著說:“還怎麽辦呐!送醫院呀!”她邊說,邊開始掐李尋安的人中。


    掐人中,實乃中醫理論,普羅大宗的常識,喬俊婷做到了。人中,是陰陽調和的筋脈穴位,指甲刺激人中,有解除痙攣的作用,還能醒神元氣,興奮交感神經。


    李尋安在喬俊婷的急救中慢慢蘇醒,但他無力睜開眼睛,隻是微微掀開眼皮透出一絲的光,卻感覺視網膜模糊,看不清麵前人的臉容,隻得呻吟一聲:“哎喲!”


    文麗驚喜地撲上去,叫道:“你醒啦!差點嚇死我。”她邊說邊想把李尋安扶起來。


    喬俊婷阻止道:“你別動,等醫生來了再說。”


    李尋安試著提氣,意欲坐起來,卻感到周身無力,話也說不清楚,支吾道:“好累!”


    喬俊婷安慰道:“李尋安,你躺著別動,醫生馬上就來。”隨即轉頭問文麗,“他這是怎麽迴事呀?好好的,怎麽會這樣的。”


    文麗的眼淚,又止不住地開始流淌,眼睛一眨一成串,說:“他昨天熬夜寫文章,通宵沒睡,我隻聽到一聲響,進來看就這樣了。”


    喬俊婷“啊”了一聲,聲音顫抖著說:“我知道了,李尋安肯定中風了。他、他中風,就算救迴來也隻剩半條命啦!”


    “不會吧?不會的。不會這麽嚴重的。”文麗說。


    “怎麽不會呀?中風的人我見得多了,現在比李尋安年輕的人也會中風的。文麗啊!你以後有得苦了,他落得個半身不遂,你可怎麽辦哦!”


    文麗無力地說:“你淨說些廢話,我還能咋辦?”


    喬俊婷說:“你可要好好想想了,以後一大一小,你怎麽忙得過來。”


    文麗堅決地說:“忙不過來也要忙,這是命,我認了。”


    李尋安沒有氣力,但聽力健全,聽了她們的話,心裏不覺五味具有,當真中風了,身體不能自主,我活下去還有什麽意思?他的悲觀情緒一起,待救護醫生進來,簡單診斷後欲把李尋安移上擔架,李尋安死命掙紮,抗拒就醫。


    文麗直到見著進門來的急救醫生,她這才逐漸安定下紊亂的神緒,一時躲藏在腦筋角落的主見,悄然迴歸附身,見李尋安不願去醫院,當即溫言相勸:“尋安,我們一定要去醫院。文文就在邊上看著,我們要堅強,你永遠是文文的榜樣,否則文文有了病痛,他也跟你學不肯去醫院怎麽辦?好啦!我們不鬧了,現在我們去醫院,沒事的,你放心。我相信吉人天相,不管什麽病,現在的醫學這麽發達,我們隻要配合醫生,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就算真的中風了,我永遠在你身邊。”


    文麗的話,此刻是李尋安最大的安慰藥!而藥引卻是李文的一句話,他跪在地上拉著李尋安的手臂:“爸爸!你就聽媽媽的話吧。”


    兒子是李尋安心頭最柔軟的地方,他停止了掙紮,順從著醫生的救護,被送進了離家最近的第三人民醫院。


    文麗和喬俊婷同時分工協作,文麗陪李尋安去醫院,喬俊婷在家照顧倆孩子上學、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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