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尋安打印出夏薇然的調動申請表,在上麵簽完了字,夏薇然還沒出現。李尋安懶得問,便把表格送到苗姐的手上,交代說:“苗姐,拜托你交給小夏,一定要讓她立即、馬上送去部裏。記住,一定要親自送。”


    “嗯好!”


    “我有點私事要辦,今天可能就不迴來了。”


    “你也是去找方向?”


    “我聽天由命。我有個同學走了,急著去殯儀館送他最後一程。”


    “啊?那你趕緊去吧!放心,這裏由我幫你看著。”苗姐眼見李尋安即將走出編輯部的大門,“尋安,我還是那句話,你為每個人都盡心盡力的,也得為你自己考慮考慮前程,外地能不去就不要去。你的孩子還小,家裏的事不管不顧,等你活到我這把年紀啊!你肯定會後悔的……”


    李尋安迴頭揮了揮手說:“再說吧!有些事嘛,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我信命,命中自有安排。”他說完,嗬嗬一笑,臉上有著些許的無奈,直朝樓梯疾步而走,卻同時打開手機,給蔡立春發了一條消息:有事嗎?


    蔡立春很快就迴:“沒事。”


    李尋安深知蔡立春的脾氣,猜想她是生氣了,低頭看著微信,卻一時間猜不出她為什麽生氣?難道是遇到什麽棘手的事了嗎?


    他急著去接喬俊婷,沒時間去猜蔡立春的心事,不覺苦笑了一下,現在她哪裏還有理由跟自己生氣?李尋安想到此,便沒有發微信追問,隨手把手機揣進了口袋,像個小夥子一般地跑下樓、鑽進車,急匆匆地向前疾馳。


    當他趕到自家小區門口,喬俊婷已經站在那裏,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了。這就是喬俊婷的性格,她不是一個做事拖遝的人。當然,今天特別,她在著急。


    喬俊婷沒有說一句客套的話,拉開車門一坐上副駕就說:“我剛才給派出所民警打過電話了,人家獅子大開口,說同意接受調解,但要我賠償50萬。你說這不是訛人嗎?50萬?他一個鄉下人一條命也不值50萬呀……”


    喬俊婷隻要一開口說話,李尋安便插不上嘴。他一邊開車,一邊耐心聽喬俊婷滔滔不絕地說著她說的話,忽然記起,認識她十多年,她還是第一次單獨坐自己的車。


    在這之前,喬俊婷無數次坐過李尋安的車,但總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要麽有文麗或者是侯成家同在車上,要麽就是侯玨陪在她身邊,今天是破了天荒。不變的是,喬俊婷永遠是主角,她不管是坐在前排還是後排,一路上隻有她說話的份,李尋安隻是一個負責開車的司機。


    李尋安對喬俊婷的印象,本來已經轉好,在內心裏對喬俊婷的好感,幾乎在與日俱增,然而,當喬俊婷說起被害人,那種一口一個鄉下人的不屑語氣,頓時令李尋安暗暗生厭。他斜睨了一眼喬俊婷,悄然開始默想,你不也是一個鄉下人嘛!以為嫁給了一個日漸落魄的富二代就變成人上人了嗎?當然,心裏想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喬俊婷說話不換氣,他也沒有機會說出口,隻能耐著性子洗耳恭聽。


    不過,也就這一瞬間,李尋安對喬俊婷的印象,再一次大打折扣,情不自禁地感到一絲的幸運。


    他慶幸的是,文麗不像她。


    等到他們見著倪立新,倪律師請喬俊婷詳說事出經過和她的訴求,喬俊婷變本加厲,依舊按著她的思路,說話就像連珠炮。但在李尋安聽來,她說的話,是廢話多過正題。喬俊婷說了一大堆話,卻隻說清楚了兩個意思,一、可以支付被傷之人的醫藥費,但不能賠償超過兩萬的誤工損失,還非要倪律師給她一個準信;二、要保證侯成家不被判刑,最多隻接受行政拘留。


    要說喬俊婷懂法吧?她不知道前乘客傷情的嚴重程度與侯成家刑事案之間存在的聯係;要說喬俊婷不懂法吧?她又知道侯成家一旦被判刑入獄,會給侯玨的未來埋下許多的隱患。因此,當倪律師了解到侯成家糾集幫手,聚眾尋釁滋事的大致經過,表示要等到被害人的驗傷報告出來後,再可以給出合適的處理意見。在當前,律師的介入和幹預,隻能先去找被害人商談賠償事宜。


    喬俊婷一聽就急了:“倪律師,現在是明擺著的事,人家就是訛上我們了,你得幫我去嚇嚇他們訛詐的後果。我不是想一毛不拔,我是願意適當的賠償了結這事的,隻是不能縱容他們漫天要價,做人不能不講道理吧……”


    李尋安暗暗歎息,靜靜地看著喬俊婷與倪律師對話,暗自玩味著喬俊婷“做人不能不講道理”這句話,忍不住再一次開始聯想,假如這事落在自己身上,文麗會如何處理?這一念頭一起,李尋安迅即暗暗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自己不是侯成家,絕對不會去找幫手打人。


    一幕往事,就在這不經意間,再一次湧上心頭,


    那天,文麗大著肚子參加考研,突然羊水破了,不得不中途退出考場,被救護車送進了醫院。


    文麗在救護車上,首先通知的人是喬俊婷,因為喬俊婷是她最信任的人。李尋安是接到了喬俊婷的電話,才知道文麗考場臨盆的消息。他聞訊趕到醫院,文麗已經成功順產下李文,在喬俊婷的陪護下被推進了病房。李尋安一路打聽,找到文麗,來不及問候一聲,李文的目光被繈褓中的李文啼哭聲吸引住了目光。喬俊婷當即不留情麵地說:“李尋安,你這個男人怎麽這樣啊?進來看都不看一眼文麗,隻顧著關心兒子,你還算不算人呀!”


    當時,李尋安並沒有動氣,喬俊婷就是這樣的人,她是文麗最好的朋友,心裏向著文麗,李尋安反而念著喬俊婷的好。


    喬俊婷對文麗的好,李尋安能夠感悟到,從來沒有夾雜一點虛情假意。正因此,李尋安暗想,喬俊婷口直心快,不利與被害人談判,就對倪立新說:“倪律師,你是專業的,司法上的事,我相信你的專業……”他其實也是在說給喬俊婷聽,“我提個建議,方便的話,我來做侯成家的代表,你陪我去給當事人道歉,爭取得到人家的原諒……”


    倪律師明白李尋安的意思。點點頭說:“可以的!你去跟傷者打感情牌,可以去試一試。”


    喬俊婷說:“道歉?我昨天已經道過歉了,好話已經說盡,可是人家就是吃定我們了,認為我放軟好欺負……”


    李尋安擺擺手,製止喬俊婷說下去:“你別急,我們聽倪律師的意見。”


    喬俊婷和倪立新剛想說話,就在這時,李尋安的手機響了,他低頭一看,竟然是金星。


    一個死去的人給自己打電話?李尋安吃了一驚,差點叫出聲來:“唉喲……”


    喬俊婷驚訝地看著,倪立新忙問:“怎麽啦?”


    李尋安舉著手機說:“我昨天剛剛過世的同學。”


    倪立新的反應真快:“也許是他家屬吧!”


    李尋安頓時恍悟,這麽簡單的事,居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連忙接通問:“喂……”


    “叔叔,嗚嗚……我是金晶……”是金星的女兒金晶,金晶在電話中的語氣帶著驚恐的抽泣聲。


    “不哭不哭,有什麽事跟叔叔講。”李尋安連忙安慰道。


    金晶抽泣著,話語斷斷續續:“有一、一幫、一幫壞人,來打、來打人了,在打我媽……”


    “你慢慢說,是誰?”李尋安緊鎖眉頭,低頭凝聽,電話中隱隱約約有打罵聲傳來。


    “不、不知道……”


    “他們在打誰?”


    “媽媽……”


    “我馬上來!你別怕,我馬上就到。”李尋安“騰”地站起來,掛上電話說:“好像出事了,我得趕過去看看。”


    倪立新問:“你同學?過世的同學家?”


    李尋安說:“是的。”


    喬俊婷一揮手:“還楞著幹嘛?趕緊走呀!”


    李尋安麵朝喬俊婷說:“你放心,你家的事我也會幫到底,現在我們要相信倪律師,侯成家的事如何處理他肯定比我們專業……”


    喬俊婷再次揮手說:“你還囉嗦什麽呀……”


    倪律師插話道:“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李主任,我們隻要記著,你去是解決問題的,而不是去快意恩仇的。凡事要注意方式方法,說話做事要把握好分寸。最好報警,讓警察有出警記錄,是處理糾紛最重要的證據。”


    李尋安點點頭:“明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尋安有些焦頭爛額。他一步搶出倪立新辦公室,立即撥通了高婧的電話,用最短的話說了一個大概。


    高婧並不知道金星家到底出了什麽事,但答應立即趕去他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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