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的時間,沒有因為侯成家因尋釁滋事被刑拘而停止流轉。李尋安和文麗這一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文麗問:“侯成家把人家的鼻骨梁給打斷了,我剛才沒敢問婷婷,侯成家會不會坐牢呀?”


    李尋安據實迴答:“不知道!”


    文麗又問:“打斷鼻梁骨算輕傷還是重傷?”


    李尋安仍舊迴答:“不知道!”


    “唉!”文麗歎了口氣,“侯成家就是個神經病,去打人家幹什麽?”


    “這得去問侯成家了。”


    “婷婷嫁給這種人,以後的日子怎麽過呀!”


    “那是喬俊婷的事。”


    “也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接受調解?假如賠點錢可以……誒,你說人家會不會去告侯成家?”


    “不知道!”


    “尋釁滋事罪,應該不是很嚴重哦?”


    “我不太懂司法上的事。”


    “拘留幾天也就算了,假如判刑坐牢,是不是會影響小玨將來讀書呀、出國呀、工作呀什麽的?”


    “你想得太遠了,這些我也不知道。”


    “唉!侯成家也正是的!做事從來不用大腦。你說這事怎麽辦呀?是不是該讓婷婷找個中間人去說和說和?”


    “說和?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哪有這麽簡單!”


    “那讓婷婷怎麽辦?我們總得替她想個辦法。你懂的事情多,我也出不了主意,你一定要幫幫婷婷。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總得幫她做點什麽。”


    “喬俊婷的思路還是很清楚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請專業的人去做專業的事,我們幹著急沒用。”李尋安暗想,替他們照顧好侯玨,不就是在幫他們做點什麽了嗎?但他沒有把這樣的想法說出來。


    “就是找律師?”


    “也許吧!”


    “那你趕緊替他找個律師,先想辦法去把侯成家給弄出來,省得讓小玨擔驚受怕。唉……”文麗長歎一聲,“小玨遇到這麽個爸爸,真是苦了她了。你別以為孩子小不懂事,其實小玨聰明得很,什麽都知道。女孩子也比男孩子早懂事,我們小文是溫室裏的幼苗,小玨是在父母爭爭吵吵中長大,心思肯定特別敏感。嗯,她又是個女孩子,肯定比我們小文敏感……”


    李尋安的心不覺一動,文麗嘴裏是在說侯玨,其實是在說她自己。文麗也是一個敏感的人?他莫名地想起了時小敏,時小敏與晏子秋相懟的場麵一下子浮現在了眼前。


    敏感!敏感!他反複咀嚼著這兩個字。


    時間非但沒有停止流轉,反而流失得飛快,他們幾乎僅僅閉了一會眼睛,又是全新的一天開啟了。


    天是全新的一天,日子卻像在複製昨日。


    文麗起床張羅早飯,李尋安送兩個孩子上學,如此按部就班的生活,隻是把昨日移接到了今日。


    李尋安在送孩子上學的路上,默默盤算著,金星的大殮時間是上午十點半,也就是說,落實夏薇然崗位的事不能拖,必須一上班就去找曾以年;為喬俊婷請律師的事也十萬火急,必須立即聯係倪律師,起碼得在十點前有消息迴饋給文麗和喬俊婷。


    倪律師倪立新,是《複華文藝》的法律顧問,李尋安受命來兼並其他內刊雜誌時,與倪律師的接觸比較頻繁,他們之間談不上有很深的私交,但合作得倒也融洽。


    倪立新的電話他不好意思一早打,既唯恐影響人家的私人時間,又唯恐讓人小鬼大的侯玨感到不安。李尋安待把侯玨送到學校,看著她走進校門,這才迫不及待地給倪律師打了電話。


    沒有意外,倪律師每天的日程排得很滿,但李尋安畢竟是李尋安,倪律師必須給李尋安麵子,答應立即麵見喬俊婷。李尋安鬆了口氣,立即打電話給喬俊婷,相約去見倪律師的時間和地點。這時,“敏感”兩字浮現在了李尋安的心頭,他立即把倪律師答應見喬俊婷的事,用微信告訴了文麗。


    文麗很快迴複:謝謝!


    李尋安跟著迴:不客氣!


    謝謝!不客氣!其實都是客氣的禮貌用詞。他低頭看著微信默想,夫妻間太客氣了!客氣到不像夫妻!禁不住輕輕地歎了口氣。然而,他沒時間多想,車滑進車流中,朝雜誌社疾馳。


    李尋安駕車剛駛入單位小院,第一個遇到的人是沈月美。


    沈月美看到了李尋安,立即湊過來,他們隔著車窗打了聲招唿,然後沈月美告訴他,自己待退休的批複下來了,最後特別提醒說:“小李,你懂得啊!”


    這個批複下得及時,沈月美的消息又提供得及時,李尋安忍不住暗暗欣喜,連忙道謝,並點著頭迴答:“有數有數!”


    時間剛剛好!一如天意般的安排!


    李尋安才停好車,曾以年也來上班了。


    上次,曾以年得知李尋安在辦公室等他,他選擇了迴避。這一次,狹路相逢,避無可避。


    李尋安不待曾以年下車,走到他車門一側,用一臉的微笑截住他:“曾館,我終於等到你了。”


    曾以年揣著糊塗說:“巧啊李主任!你等我?”


    “我聽說沈老師待退的事定了,我跟你提過的事沒忘吧?”


    “哦!明白明白!你放心,記著呐!你老兄交代的事,我怎麽敢忘?你把我當什麽人了,我跟你,誰跟誰呀!”


    “那就最好了!曾館,晚上我們喝一杯?地方你選,單我埋!”


    “你見外了啊!李主任,飯呐我們不吃了,沈老師這個空缺,我一定給你留在。”曾以年說得一臉誠懇,就差拍胸部。


    李尋安幹脆單刀直入:“好!大恩不言謝!曾館,有你這話我就篤定了。我現在迴去就寫調動報告,送部裏審批?怎麽樣?”


    曾以年一口答應:“可以!沒有問題!”隨即又鄭重其事地跟了一句,“隻要調令到,我這裏隨時就可以來上班。早點交接,我們都省心。”


    李尋安鬆了一口氣,夏薇然的去處有了著落,懸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別過曾以年,幾乎是小跑著迴到編輯部。夏薇然還沒到,苗姐已經在辦公室擦抹辦公桌了。他忍不住雙手一擊,一臉陽光燦爛,叫道:“苗姐早啊!”他的興奮,溢於言表,神情如沐春風。


    苗姐收住忙碌的手,轉身看向李尋安,奇怪地說:“喲!這麽開興?難得的嘛!”


    “難得?我平常不是這樣嗎?”


    “好久沒看到你笑啦!你踏進雜誌社第一天起,就沒有好事沾過身,不哭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甭廢話,遇到什麽好事啦?快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確實是好事!”


    “那你快說呀!賣什麽關子!”


    “夏薇然呢?”


    “怎麽?你有好事就非要說給小夏聽嗎?李老師,你這就過分了啊!要不是我了解你和小夏,你這樣,哼哼,有些流言蜚語呀……”


    “啊!苗姐,你也喜歡開玩笑。苗姐,確實是有好消息。”


    “那就趕緊說嘛!”


    “關於夏薇然的。”


    “我猜到了。”


    “我剛才截住了曾以年,跟他敲定了。”


    “敲定了什麽?”


    “沈月美跟你一樣,也辦了待退。她的位置,曾以年剛才親口答應了,留給夏薇然。我現在就去打調動的申請報告。流程還得走,我先簽字,你等夏薇然來了,讓她今天就直接送去部裏審批。這事不能拖,速戰速決。”


    “是嗎?”


    “曾以年一口答應的,絕對不會有假。”


    “他跟你的關係就這麽鐵?你和小夏上過他家門啦?”


    “沒有!絕對沒有!苗姐,你別把現在的人看得這麽壞,這事絕對行走在陽光下。”


    “絕對?你別怪我潑冷水,人心隔肚皮,世上哪有這麽簡單的事。曾以年這人我了解……”


    李尋安打斷道:“這事就這麽簡單!苗姐,我不跟你多說了,我今天還有許多事要做,得立即把調動申請寫出來。我把夏薇然的去向定實了,就再無牽掛啦!隻要上頭同意,領導的字一簽一批,她隨時就去那邊上班……”他指指窗外複華陳列館的方位,“最後一期的雜誌,苗姐,我們兩個做……”


    李尋安邊說邊往內間辦公室走,最後說完這些話時,他已經坐上了椅子,隨手打開了電腦,苗姐卻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衝著神色匆匆的李尋安說:“做雜誌是沒問題的,我還是那句話,你們都不要高興得太早。”


    李尋安在電腦存儲文件夾中找出空白的人事調動表格,一邊問:“小夏今天來上班嗎?”


    苗姐走到李尋安的辦公室門口,笑道:“你是領導還是我是領導?笑話了喏!你的下屬來不來上班,要問我這個閑人。你問我,我問誰去?”


    李尋安頭也不抬地隨口說:“幫我問問,就問她什麽時候到,我還急著出去呢。”


    “要問你問!關我什麽事事。”苗姐說罷,一轉身走了。


    就在這時,李尋安的手機叫了一聲,有微信進來。他撇了一眼,竟然是蔡立春:在嗎?


    李尋安迴複了一個字:在。


    然後,李尋安一邊填表格,一邊留心著手機,卻再也沒有了蔡立春的消息,不覺暗暗嘀咕一聲,什麽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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