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得知自己懷孕後,在李尋安麵前沒有堅持要把孩子生下來,她當著李尋安的麵,給喬俊婷打了一個電話,讓喬俊婷第二天陪她去醫院。李尋安聽不到電話中喬俊婷的說話,但聽得出喬俊婷是答應了文麗。


    李尋安盡管意難平,當時的心情有點複雜,亂糟糟地引發起了頭疼腦漲,卻也沒有阻攔。當然,李尋安也沒理由阻攔,與文麗離婚本就是結婚前的約定,而文麗又是一個很有個性,很有主張的人,他隻能尊重文麗的決定。


    到了第二天,李尋安與文麗當著林素芬的麵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多餘的話,沒有露出一絲異常的痕跡,像平常一樣,一前一後出門去。李尋安騎自行車上班,文麗應該是乘公交車去了醫院。


    李尋安在去上班的路上就開始自責了,文麗去醫院流產,於情於理,他自感不顧不問都說不過去,便給文麗打了一個電話。可是,文麗沒有接。李尋安到了辦公室,又給文麗打了電話,文麗仍然沒有接,這時,他終於坐不住了,立即騎自行車趕去了醫院。


    可惜,李尋安在醫院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文麗。於是,他再次撥通了文麗的電話,文麗接了:“喂!”


    “你在哪?”


    “幹什麽?”


    “我來醫院了。”


    文麗遲疑了一下,說:“不是說好在民政局見的嗎?”


    李尋安一時愣住,想了想才說:“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文麗誤會了李尋安的心思,便說:“再拖下去,你媽那裏怎麽辦?算啦!你直接去民政局吧!嗯……我馬上就到。”


    “馬上到哪?”


    “民政局呀。”


    “醫院這邊——”


    “嗯……來過了。嗯!已經做完了。”


    “這麽快?”


    “又不是生孩子。”


    李尋安微微歎了口氣:“好吧!我馬上到!”


    事已至此,無可奈何!沒有了孩子,離婚也就沒有了任何的牽絆,這是李尋安自己給自己的安慰。


    然而,離婚卻遠沒有流產那麽簡單,哪怕是沒有財產糾紛的協議離婚,按照婚姻法規定,當事人離婚必須走法定的離婚程序。


    所謂的離婚程序便是:李尋安和文麗隻能於當天遞交離婚申請,然後還得等待30天時間的審查和冷靜期限。


    李尋安至今都不清楚,在離婚申請書上簽字那一刻是喜是憂?不過,如釋重負的感覺,他倒是體會到了。因此,他們一走出民政局的大門,李尋安就對文麗說:“這段時間啊!讓你在我媽麵前裝媳婦,真是難為你了。”


    文麗說:“還好!說句實在話,我還是挺享受跟你媽住在一起的日子呢!”


    “哦?”


    “你知道是呀!我家啊,整天不太平。”


    “啊?我不知道呀!”


    “噢!是是,我沒跟你說過我們家的事。嗯,無所謂啦!哎,說實在的……”文麗點著頭,想了想,繼續說道,“我覺得挺對不起你老媽的。”


    “沒事,我有辦法應付的。”


    “倒不是離婚的事。我是想說——”


    “想說什麽?”


    “我是想說,我在你媽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文麗比劃了一下手,“我也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來沒有過。所以我就一直再想,有朝一天我做了母親,一定要像你媽媽一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文麗,你說起這事,我真是很對不起你的。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能夠生一個孩子,過上幸福的生活。真心的!我這話是真心說,祝你將來有個幸福的家庭,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因為你人好嘛!所以我媽才這麽喜歡你。其實呀,我也看得出來,我老媽看我橫豎不順眼,但看你的眼神啊,一百個滿意。”


    “哎李尋安,好像你還是第一次跟我說這麽一長段的話誒!”


    “哦!是嗎?再見也能做朋友嘛!”


    “也是哦!哎呀,其實我們的心裏都清楚,要不是你媽待我這麽好,也許我們早就把手續給辦妥了。”


    “謝謝你文麗!你有心了。”


    “我有心了?”


    “不是嗎?是你為了哄老人家開心,這才拖到今天了嘛!”


    “哦!你說這事呀!我認為啊,這種事不是我一個人決定得了的。”為了比劃了一下手勢,“是我們兩個人,啊——你也不忍心讓爸爸媽媽傷心的。哎,我們的事呀,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這一步總是要邁出去的,遲早遲晚,嗯,都得麵對。希望吧!我就希望你好好跟他們解釋,你爸媽的年紀畢竟擺在那裏,不要讓他們受太大的刺激,你慢慢地去說服他們。”


    “謝謝!謝謝你體諒他們。”


    “謝謝?沒必要吧!我還是那句話,我會配合你的。嗯……”文麗長長地歎了口氣,“今天起,我會住到婷婷那兒去。她已經搬到他男朋友家去住了,她租的房子我沒讓她退,我續租了下來!”


    “需要什麽東西你告訴我一聲,我給你送來。”


    “好的,謝謝啊!”


    “我們變客氣了。”


    “嗬嗬!就照我們昨晚商量的做吧!不閑聊了,再這麽你謝我,我謝你的,謝來謝去謝出感情來,倒是一件麻煩事。”


    李尋安一聽,哈哈大笑。


    他們自結婚到那天,就數當那天說的話最多。


    文麗的當時話語量,差不多是相親、相識到結婚數年來的總和,李尋安在那刻已經放鬆的心態,他竟然感覺到,與文麗說笑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可是,話說到這個份上,還能再說什麽呢?也許,把最好的印象就此定格下來,交給記憶去收藏,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收藏的記憶,就這麽不經意地被翻開了。


    李尋安迴想著,開始在過去和現實中穿插閃爍,他還記得喬俊婷陪文麗在火鍋店相親時說過的那句話“一個字,般配!”是的,和文麗的性格相近,有時一個眼神就能了解彼此的心思,“般配”可謂一語中的。可是,徐冰卻說“不般配!”與文麗相處、過家居生活,個中感覺唯能自己體會,徐冰他一個外人又怎能看透!李尋安想到這裏,忍不住籲了一口氣。


    卻不知為何,李尋安心中的迴憶殺,在腦內存條上還有一處抹不掉的痕跡,那就是蔡立春刻下了記號,隻不過,同樣是分手的符號,蔡立春給他留下的印記,是傷心,是絕望,是墜入深淵的哀嚎。


    那些刻在李尋安腦海中,與文麗分手的場麵,和蔡立春當時的分手畫麵相比,堪比天堂與地獄的兩端。對於蔡立春,李尋安在心底保存著酸楚與憤慨般的恨意,甚至想和她自絕於天地;而對於文麗,李尋安卻在心裏滋生出了一抹微弱的期待來!


    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期待?李尋安說不清楚,是不敢直麵的自覺?還是在等30天離婚冷靜期的時間刻度?當時的李尋安一片茫然。


    李尋安迴想著這段往事,隨著校門的緩緩打開,不得不暫且關上心房的門。他遠遠看見李文背著書包與一同學肩並肩走出來,站在身邊的侯玨立即揮手叫喚:“這裏這裏!我們在這裏——”


    李尋安本想關上心房的門,怎麽能就此不繼續向深層的記憶張望?他的心,由此滲出一片暖意,不覺間想到了“流產”兩個字。


    那天,假如文麗當真去醫院做了流產,李文又從何而來?李尋安忍不住一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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