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洛相比起梅恩拉德,那是幸運的不能再幸運。


    他雖然也沒有出生在貴族家庭,但家裏人在幫貴族做事,所以自幼也是和那些少爺小姐們一起長大的。


    因此,他在幼年時期獲得了很多旁人難以得到的資源。


    直接影響他一生的,便是被有名的畫家收為徒弟的這件事。


    本就有著很高的天賦,再加上有著名畫家的指點,在三十歲以前,艾洛風頭出盡,哪怕不是貴族,在貴族圈內,他也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但也隻是在三十歲以前,三十歲時,梅恩拉德的名字忽然在一夜之間響徹了整個貴族圈。


    那次節日,城裏的畫家畫著他們心中的水神大人,梅恩拉德便依靠那一幅畫一炮而紅。


    在展覽結束後,艾洛的老師更是花高價買下了這幅畫作,後來在老師去世後,這幅畫也落到了艾洛手上。


    艾洛說,梅恩拉德的天賦不僅僅是畫技,還有他天馬行空的想象,他可以輕鬆地用他的畫筆描繪出一個宏觀龐大的世界,這是每一位畫者否都羨慕的能力。


    “如果說我的天賦,是神明投下的視線,那他的天賦,便是神明親手贈予的榮光。


    那時候,就連老師都對他讚許有加,若不是因為收我時已經許下了關門弟子的諾言,若不是因為老師與他父親不睦,或許老師也會收下他。”


    梅恩拉德有天賦,但不幸運,他的父親是那位畫家的對手,據說他們曾經為了一場比賽許下了若輸了,便封筆的誓言。


    最終結果可想而知。


    但沒想到他的兒子梅恩拉德居然會繼承了他的天賦。


    不過,畫家並不在意他是誰的兒子,他已經不在乎這位後來的少年會不會影響他的地位。


    真正在意的,是在當時,依舊活躍的畫者們。


    他們聚集在一起,嚐試畫出超越梅恩拉德的畫作,但最終因為你一句,我一句,畫出來變成了四不像。


    於是,他成了真正的大魔王。


    沒有背景的大魔王注定招人記恨,可他有貴族護著,所以畫家們對他也無可奈何。


    等後來他死後,諸位畫家十分高興,他們以為自己有了出頭之日。


    殊不知因為一直在思考該如何戰勝梅恩拉德,大家早已經沒了最初的靈感,後來所有的一切都帶著梅恩拉德的陰影。


    這其中包括了艾洛。


    甚至他的情況更糟,他都畫不出一幅具有自己風格的畫來了。


    “我研究了太多他的畫作,已經沒了我自己的風格,可我終究是成為不了他的。”艾洛把臉埋在手心裏。


    這時,溫迪注意到屋內有很多用布蓋著的畫,溫迪走過去將布掀開。


    掛在牆上的那幅右下角有署名,是梅恩拉德,作畫的時間很早,應該就是這一幅讓梅恩拉德名聲大噪。


    這色彩分明,那是梅恩拉德的特色,畫這幅畫時他的父母應該還在,所以風格也不似後麵的那些那般陰鬱。


    他畫的是水神大人站在楓丹背後,她的姿勢像是優雅的舞蹈,但卻是一手持劍,置於身前,一手高舉過頭頂,拿著天平,注視著人們的時候眼神裏卻流露出仁慈的光。


    這是梅恩拉德心中正義的神明注視凡間的畫麵。


    見溫迪看著畫,艾洛也過來解釋這幅畫為何影響會如此之大:


    因為當時人們的畫的水神大人要麽像個活潑的少女,看不出神性;要麽光有憐憫,容易讓人忽視她是位正義之神;要麽太過於嚴厲,反而失去了她本身該有的仁慈。


    隻有這一幅,她拿著正義的天平,手持扞衛正義的利劍,卻仁慈地注視著凡世,她動作優雅卻不失鋒芒,倒像極了神明真正該有的模樣。


    盡管這是梅恩拉德想象中的水神,但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讚賞,其他那些技術一流的畫在這一幅麵前倒是因為太循規蹈矩而失了顏色。


    此時此刻,在這一幅下麵,便是很多的臨摹作品。


    臨摹的都是這一幅,以及其它沒見過,但頗具梅恩拉德風格,卻沒有梅恩拉德那般大膽的畫作。


    看來這就是艾洛研究梅恩拉德時留下來的。


    “研究不出他的東西來,倒把自己本來有的天賦給忘了,所以,你想到了自殺?”溫迪轉過頭望著身後的艾洛問道。


    “沒錯,我看過梅恩拉德的畫裏很多都有玫瑰園,所以我想去找那片玫瑰園,想知道它為什麽能給那家夥帶來靈感。”


    “找到了嗎?”溫迪問。


    “沒找到玫瑰園,隻找到了玫瑰園的畫,沒想到不僅沒有給他提供靈感的玫瑰園,甚至就連玫瑰園都是他親自創造的。


    所以,我絕望了,想在那幅畫前自殺。”


    “但有人救了你,”溫迪接過他的話,“很巧的是,那人不偏不倚,正是梅恩拉德的親弟弟,多羅裏克。


    他對你隻有一個要求,幫他臨摹一幅梅恩拉德的作品,作為交換,其它的畫他允許你臨摹,然後冠上你自己的姓名。”


    “沒錯……”


    其實最開始艾洛也並不願意這樣做,這樣的話他和小偷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過,多羅裏克卻說:“你放心,哥哥在乎的從來不是名聲,他想要的從始至終,都隻是一張幹淨的,能安靜作畫的書桌。


    你在乎的那些虛榮,那些發了瘋研究他的行為在他眼裏從來都不值一提,你,根本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這兩段話算是擊垮了艾洛所有的自尊心,他放棄了尊嚴,將那些畫臨摹,成了自己的作品。


    恍惚間,他感覺自己成了梅恩拉德了。


    聽完這個故事,那個嘴巴不饒人的子苓又過來紮心了:“您啊,覺得我們這些隻想著努力的孩子蠢,您難道不蠢嗎?


    那些畫多羅裏克是留著的,在你動了盜用的心思後,他隨時可以讓你一敗塗地。


    這不是交易,這是你自己交給對方的小辮子。”


    “什…什麽?”艾洛後知後覺發現這其中的關鍵。


    想通了的不止是子苓,還有溫迪。


    “你臨摹梅恩拉德其它畫時是在哪?小村子,還是別的什麽地方?”溫迪問道。


    艾洛一愣,仔細迴憶後答道:“是一個別墅。”


    看來這一切恐怕是多羅裏克的有意為之。


    多羅裏克家很幹淨,說明他不久前迴去打掃過,或許他是在那時把這些畫給搬迴了家裏,也算是故意引誘溫迪他們發現那些畫。


    這或許,也是多羅裏克複仇大計中的一環


    “你,真的沒有害過梅恩拉德?”溫迪問。


    “我真的沒有!而且他能為雅克大人做事,還是我推薦的呢!雖然我有私心,想要借此影響他畫畫的初心,但也給了當時失去父母的他一條生路啊!”


    生路?溫迪不由地搖搖頭,這明明是送上絕路才對,雖然溫迪不知道梅恩拉德經曆了些什麽,但這恐怕才是他的悲劇真正的開端。


    “好了,艾洛先生,請帶我們去您見到多羅裏克的那個地方吧。”一直沉默的鍾離站忽然起身,走到艾洛麵前說道。


    “行!行!”說完,艾洛又帶著他們一行人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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