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辭親眼看著百裏聞被啃食殆盡,隻剩下一具粘連血肉的骨架。


    “真漂亮啊……”


    她撈起那具骨頭,隨意堆積在一起。


    “第一個陪葬品已經準備好了。”


    “那麽第二個,讓本宮來細細挑選一下。”


    “該選誰好呢?”


    ……


    馬車停在崎嶇的山道上。


    周圍零散的安置了幾個警惕的守衛,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樣子,刀劍全都露出了頭。


    隔著冷風的嗚咽,隱隱能夠聽見馬車裏麵傳來的悶哼聲。


    金無風也是感覺自己嗶了狗。


    “你說你這破蟲子,怎麽發作時間越來越不規律了?”


    “以前好歹還是一個月一次,時間定點能掐,現在倒好,突然一下子醒過來,還一點提示都不給!”


    奚挽玉蜷縮在厚重的毯子上,攥緊了下方的布料。


    疼痛還在不斷加劇,讓他逐漸開始神智模糊了起來。


    金無風緊急的給他喂了枚丹藥,好護住心脈防止受損。


    蜀佑距離燕未路途不算太遠,但也不近。


    卡在路上毒發,連個藥鋪都找不著。


    “你可千萬要給我撐住了啊,福生已經去抓藥了,很快就能迴來。”


    金無風推推他,試圖給他喊迴神一點。


    按照路程推算,等他們進入蜀佑境內之時,才是蠱發的時候。


    到了大本營,想怎麽發作就怎麽發作,他的草藥一抓一大把,再來十條蠱都不帶有問題的。


    誰知道這破蟲子陰晴不定,半路作起妖來。


    好在燕未給準備的車馬不錯,車廂寬敞,還有爐子可燒。


    要不然非得凍死在山上。


    想起顏辭,金無風靈光一閃,感覺好像找到了方向。


    “挽玉,你別睡,清醒點。”


    “你想想顏辭,那個燕未的狗太子,白睡了你這麽久不說,還一點表示都沒有。”


    “你可得撐住了啊,咱高低得湊夠人馬之後給她關起來泄泄憤,哪有女子占了男子清白,還不負責的道理!”


    “而且她還羞辱你,瞧不上你,是不是?”


    金無風這話聲音不小,並且中氣十足。


    守在外麵的人本身就有習武,耳朵尖,聽的更加清楚。


    “……頭兒,你有沒有覺得,神醫這話好像說反了?”


    餉銀嘴角一抽,忍不住搗了錢來一下。


    “正常來講,不該是咱主子愧對人家姑娘嗎,怎麽到頭來,是主上吃了大虧?”


    他想不明白。


    錢來被他問的欲言又止,欲語還休:“你不懂。”


    “小年輕還是經曆的太少了,需要多出去見見世麵。”


    餉銀滿腦子都是問號。


    什麽跟什麽,他咋沒聽懂?


    錢來在以前當暗衛的時候,有幸在房頂上聽到全過程。


    主上當時哭的嗓子都啞了,一直說著不要,顏辭都沒放過他。


    當然了,他沒敢細聽,也沒時間。


    畢竟當時聚財還在,他得攔著點,不然一個衝動,壞了顏辭的好事,聚財肯定死的比誰都快。


    金無風努力的方向是對的。


    聽到顏辭,奚挽玉總算不再是那種沉默頹然的樣子了。


    他轉動灰色的眼眸,空洞的盯著前方:“她沒有羞辱我。”


    他聲色嘶啞,帶著難挨。


    夾雜著疼痛帶來的隱忍呻吟,斷斷續續:“她也沒有……瞧不上我……”


    金無風扶額:“要不說你沒救了吧,她都那樣對你了,你還幫著她講話。”


    真氣人啊。


    幸虧他沒有這樣的兒子,不然他高低給他腿打斷,以暴力斷絕愛情。


    “不是的……”蠱蟲肆意湧動,疼的奚挽玉一個哆嗦。


    他困難的搖搖頭,艱澀喘息:“她是故意趕我走的。”


    金無風瞪大了眼睛:“啊?”


    還有這一層故事呢?


    他當即也不紮針了,從桌上的盤子裏掏了把瓜子,八卦之心雄起。


    奚挽玉悶了一口烏血出來,緩了好一會兒,才能勉強發出氣音:“……她連人命都不在乎……又怎會分類尊卑……”


    顏辭看似挑剔,實則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喜歡便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


    她若是厭棄了他,不可能會專門準備車馬送他迴去。


    隻會一刀結果掉他,最多也隻是留張麵皮,做做紀念。


    “啊???”


    金無風驚訝的更大聲了。


    感歎完之後,他又覺得有道理:“好像是哈,那玩意兒砍人腦袋跟砍西瓜似的,但要照你這麽說,她為什麽要趕你走呢?”


    邏輯不通啊!


    金無風撓撓頭:“總不能是,太子殿下放著甜甜蜜蜜的好日子不過,非要來一出苦情戲碼吧。”


    她是吃了多少鹽,才能閑成這樣。


    問起原因,奚挽玉又不迴應了。


    他知道顏辭有很多事情要幹,這些事情對她而言都很兇險。


    她又總是把他排除在外,一點風聲都不透露。


    他闔上雙眼,薄薄一層的眼皮已然開始泛紅:“她不要我了……”


    別的都是假的。


    厭他是假,膩他也是假。


    獨獨不要他了,是真實存在的。


    “她為了自己的事情,不要我了……”


    悲切從中起,愛意有多熱烈,傷痛就有多明顯。


    奚挽玉縮成了一團,單手捂住臉,有清澈的水從指縫中溢出,濡濕了毯子上的厚重絨毛。


    他嗚嗚咽咽,壓抑著哀慟,雙肩從而輕顫。


    他很沒用吧。


    顏辭就連一點讓他幫忙的機會都不給,一票否決掉參與權,把他阻攔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的心門好像永遠都是封閉的,不論他怎麽努力,都推不開那扇門。


    金無風什麽時候見過這場麵。


    當即瓜子也不磕了,八卦也不香了,嘴巴跟雙手一起忙活:“誒誒誒,祖宗啊,別哭別哭,我不打聽了還不行嗎?”


    “你你你,淡定,要淡定!”


    “你現在情緒可不能起伏太大,不然是會更加刺激蠱蟲躁動的,到時候死了怎麽辦?”


    金無風安慰了等於沒安慰。


    奚挽玉自嘲的笑了笑,聲音裏猶覺哽咽:“死了又怎麽樣。”


    “死了……她也不會再要我了……”


    金無風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


    讓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下好了吧,求生欲沒給激起來,反而更想死了。


    “神醫,藥材都抓來了!”


    車簾被掀開,福生一頭紮了進來。


    他進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金無風扇自己巴掌。


    福生質疑:“神醫,你是有自虐傾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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