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叢月,他甚至忘記了唿吸。


    今天是周日,顏烈跟幾個朋友去打籃球,正好路過小吃街——他看到了一個做夢都沒想到會遇見的人。


    叢月。


    想到那個背影,看到她身邊的洛寒青,顏烈一瞬間全明白了。


    為什麽他會對那個背影莫名熟悉,為什麽見到那個背影,他的心口會那般沉重,壓抑,透不過氣。


    原來——是叢月啊。


    ……他的姐姐。


    跟了他們一路,顏烈怕自己看錯了。


    可怎麽可能看錯。


    叢月。


    他們曾經共同生活過那麽多年。


    十幾年前,她還是顏月。


    她還是需要他保護的姐姐。


    十幾年後,他們站在馬路的兩端,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那麽多的記憶碎片,流光剪影般在顏烈的腦中掠過。


    這麽多年了。


    她好像沒什麽改變,又好像什麽都變了。


    顏烈的眼睛很痛。


    他們其實沒有立場說什麽了。


    從那年顏瀟瀟迴來,他的爸媽堅定地將叢月趕走,在幾天之內辦好了所有的手續,將叢月踢出顏家——他們就是陌生人了。


    哪怕以前是姐弟,現在也什麽都不是了。


    可看到叢月要走,顏烈還是忍不住喊了她的名字。


    如果不叫住她,他們還有機會下次再見嗎?


    人群中的驚鴻一眼,迴歸到人海中,他又該去哪裏找她?


    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叢月慢慢迴過頭。


    看到顏烈,她的眼裏有著明顯的吃驚之色。


    畢竟,以前的家人,在茫茫人海中突然遇見,總會讓人驚訝。


    可叢月並不認為這是緣分。


    她甚至下意識握緊了洛寒青的手。


    顏烈的出現,讓她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些夢境。


    即便她在慢慢走出陰影,也放下了許多,但心理殘餘的陰影還是讓她有些微微的懼怕。


    顏烈看出她在怕他,心口像是被捅了一刀。


    她為什麽會怕他?


    他們朝夕相處那麽久,他是她的弟弟,他們曾經圍著一張桌子吃飯,他與別人打架,也是叢月偷偷去派出所領他。


    曾經他們親密無間,她對他有著天然的愛護。


    可現在她在怕他。


    顏烈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


    洛寒青感受到了叢月的緊張,想起了她曾經的心理問題,臉色如同冰封。


    “走吧,我們去開車。”


    洛寒青反握住叢月的手。


    他的掌心,幹燥,有力。


    此刻他的態度十分明顯。


    哪怕見到了,也可以忽略。


    都多少年了,顏烈算什麽?顏家又算什麽?


    他們沒資格影響叢月的心情。


    叢月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露出一抹笑。


    她沒有看顏烈,而是看著洛寒青:“好。”


    早就打定主意不跟顏家人有任何的來往,她選擇遵從內心。


    於是,兩個人沒有看顏烈,手牽手轉身離開。


    被忽略了。


    叢月看到他了,還是要裝作不認識。


    好像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再也沒有交匯的可能。


    顏烈來不及多想,他跑到叢月的麵前,攔住了她的路。


    近距離看她——她在歲月的沉澱下更美了。


    “叢月,我——”不知道為什麽,顏烈不自覺地哽咽了一瞬,“我是顏烈。”


    他目光死死盯著叢月,裏麵的執拗讓人有些心驚。


    叢月的眉頭皺了起來。


    她不明白顏烈為什麽非要叫她,還要攔住她。


    十多年他們是家人,可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他們的關係——還算是什麽家人呢。


    洛寒青話都不想跟顏烈說一句,他揮了揮手,遠處早就等待著的保鏢迅速趕了過來。


    “把他帶離這個地方。”


    “是。”


    顏烈被兩個保鏢拉住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叢月,可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人的生活早就沒有了交集,那時候叢月搬離了這座城市。


    顏烈根本沒想過去找她。


    對他來說,親生姐姐才是最重要的。


    顏瀟瀟這些年跟他的關係一直不錯,他們是真正的家人,dna鑒定也是同父同母,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叢月此刻都不再是他的誰。


    陌生人。


    顏烈大聲說著:“叢月,你不要不理我,我想跟你說說話,我們這麽多年沒見了,我——”


    他又卡殼了。


    他該幹什麽,他又能幹什麽呢?


    對於叢月的經曆,他全然不知。


    叢月對他又是明顯的抗拒。


    顏烈的每一句話都十分的蒼白。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做,可看到她離開,顏烈心裏無比痛苦。


    叢月聽著身後的叫囂,表情有些僵硬。


    顏烈是怎麽了?


    他為什麽要攔她?


    當初,他明明是那個冷眼旁觀的角色。


    雖然父母偏心,叢月卻從小就很愛護她的弟弟。


    保姆有自己的孩子,照顧她是為了薪水,不是發自內心的愛。


    她從小就情緒敏感,對於別人的喜歡和厭惡總能第一時間察覺。


    她學著不給別人添麻煩,成為一個獨立的孩子,因為她不想收獲別人不耐煩的目光。


    由於從小就缺失親情,弟弟出生後,叢月非常的高興。


    她想著,如果她從小就對弟弟好,弟弟應該會迴饋給她相同的感情吧。


    他們是家人啊。


    顏烈是她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


    顏家夫妻雖然很愛護他們的兒子,但當時他們正處於生意的擴張期,頻繁出差,實在沒空帶著一個小嬰兒四處走。


    那時候叢月就自告奮勇承擔起了照顧弟弟的責任。


    她很喜歡顏烈,顏烈小時候也很依賴她。


    後來真假千金的內幕被揭曉,顏烈毫無芥蒂地接受了他的親姐姐——這當然無可厚非。


    血緣的力量很強大。


    叢月卻無法不承認,她很失落。


    哪怕這種感情在別人眼裏是一種要被批判的、不應該存在的感情,叢月還是無法否定自己的內心。


    當看到細心嗬護了多年的弟弟迅速接受了另外一個姐姐,卻把她這個姐姐當做陌生人,冷眼看著她被趕走時——叢月無法做到一點感觸都沒有。


    她想了很多,也怨恨過命運。


    為什麽老天不在一開始就讓她迴歸到屬於自己的家庭裏,至少在那個時候她可以獲得母愛。


    迴到陳淑珍所在的城市,叢月偶爾聽過顏瀟瀟的事。


    陳淑珍對於自己的女兒,一向竭力培養。


    從小顏瀟瀟上的是本地最好的學校,吃穿用陳淑珍都在盡全力給予。


    她留下的那些衣服,雖不是多麽貴的衣服,但絕對是質量很好的衣服——陳淑珍還為顏瀟瀟做過很多條裙子。


    顏瀟瀟想要的東西,陳淑珍借錢也會給她。


    那時她還沒有精神分裂,打好幾份工,隻為了給女兒提供最好的條件。


    而她迴來以後,陳淑珍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有時候叢月半夜睜開眼,會看到陳淑珍站在門口,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目光看著她。


    ……叢月想過最淒慘的結局。


    無非是她的生命陡然停止在某個瞬間。


    ……她當然不想放棄自己的生命,可那時她真的感覺人生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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