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靳宴川被手機吵醒,他看了一眼睡熟的妻子,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踏出臥室。


    等到他再迴來的時候一臉的陰鬱。


    而安若早就起來洗漱完成,此刻,坐在化妝台前開始護膚。


    “清早誰給你打的電話,這麽長時間?”


    靳宴川這通電話的時間確實很長,差不多接近一個小時,以他的性格來說,幾乎沒人能這樣占據他這麽久的時間。


    “奶奶病了,想要見我們。”他沉聲說。


    安若不是很意外,畢竟她已經從秦秀玉的口中知道了。


    “什麽時候過去?”


    “你要是不願意去,就帶著孩子在家裏。”


    安若沒有不願意,之前一直都是秦秀玉針對她,老夫人對她還算和善。


    她隻是不願意見到靳宴川的父親。


    “我陪你一起去,老人家想要見你,她也想要見見重孫子啊,咱們一家三口過去。”


    靳宴川的心中微暖。


    早飯簡單的吃了一些,靳宴川給秦秀玉打去電話,安灝陽晚點再送過去。


    但是他並沒有說帶著孩子去哪裏,看來是不想讓她知道。


    安若深感做兒子的孝心,也就沒主動提秦秀玉已經知道的事情。


    路上,靳父的電話又打進來,靳宴川的神色不是很好看,告訴他在路上後就直接切斷了電話。


    這麽長時間以來,雖然他不管靳父的所有事情,像是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但是他依舊在經濟上支持著一家。


    每月定時給他打過去一筆不小贍養費,足夠他衣食無憂。


    車子開到了一棟小別墅前,安若知道這個地方,因為前麵一排是她的資產,每個月還正常收租呢。


    推開門,保姆率先跑過來迎接他們。


    隻是這個保姆的穿著打扮,讓人非常的不適應。


    她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長相看不出來,妝化的倒是挺濃的,假睫毛,大紅唇,慘白的臉龐。


    大冬天的穿著緊身的連衣裙,胸前露著一片白,完全不是個保姆的樣子。


    安若看著靳宴川的臉色變黑,她暗自搖頭,跟在他的身後。


    老夫人住在一樓,裏麵還有一個護工,雖然年輕,但是長相普通,說話辦事也很麻利,一看就是個專業的人。


    靳宴川推開門走進去,看到消瘦的老夫人,他的神情略過一抹哀傷。


    安灝陽也乖乖的跑過去,拉著老夫人的手,甜甜的叫了句“老奶奶。”


    老夫人靠在床上,蒼老的手不斷的撫摸著安灝陽的小臉蛋,笑容也不似剛才那樣虛弱,有了些許生機。


    她說了許多家裏的事情,都是芝麻大小,唯一讓人關注的就是靳父的狀況,可以說是非常的不好。


    靳宴川一直靜靜的聽著,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孫子和自己的兒子不親,她也沒辦法。


    歎息一聲:“是我對不起秀玉,一輩子沒讓她享過福,還把她綁在家裏大半輩子,她恨我,不來看我也是應該的。”


    靳宴川的臉色繃了起來,隻是依舊沒有說話。


    老夫人隻好對著安若說道:“要是見到你婆婆,幫我說聲對不起,我也不奢求她的原諒,隻希望在我活著的時候能再見她一麵。”


    說完她扭過頭從枕頭下取出一個紅木的盒子,打開後,裏麵是一整套翡翠。


    安若不懂珠寶,但是看她手裏翡翠的光澤度,就知道這一套肯定價值不菲。


    “這是我的婆婆送給我的,她說這是清朝皇宮留下的東西,讓我傳給自己的兒媳婦,我一直沒舍得給,想著,等秀玉老了,我再拿出來作為補償。”


    她說完這句話,臉上有些羞愧。


    安若一下子就明白了,明明擔心兒媳婦跑了才不給的,非要說什麽等她老了給她的補償。


    “現在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天的活頭,你把這個交給秀玉,我還當她是我的兒媳婦。”


    安若心中冷笑,秦秀玉現在過的舒服自在,可不想再做靳家的兒媳。


    隻是她麵上依舊溫和。


    “這麽貴重的東西,奶奶還是等見了她親自給吧。”


    老夫人執意將盒子塞到安若的懷裏。


    “你拿給她,幫我說說好話,也許她還能見我一麵,不然,她是不會見我的。”


    安若覺得老夫人算盤打的還挺好。


    “奶奶我幫您拿給她,至於她要不要,這個我說了不算。”


    老夫人略帶渾濁的眼睛紅了一片。


    “我就想著,臨死之前還能看到一家人坐在一起的樣子,自從秀玉走後,這個家也不像個家了,以前她在的時候,我所有的東西都整理的僅僅有條, 我叫她名字的次數比叫保姆的次數都多,可是如今,家裏亂糟糟的,新來的保姆也不會幹活,兒子也不中用,什麽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說這些話的潛在意思,依舊是拿秦秀玉當做使喚順手的免費保姆。


    竟然還說什麽懺悔,安若覺得她並沒有懺悔的意思。


    靳宴川也聽懂了,他淺淺冷笑,原本放在老夫人身邊的胳膊也收了迴來。


    老夫人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來來迴迴的絮叨,明明剛說過的話,她過一會兒又重新說一遍。


    安若耐心的聽著,其實心裏早就想逃出去。


    安灝陽更是直接,在老夫人的念叨中,趴在床上睡著了。


    靳宴川如老僧入定般,坐在床尾一言不發,神色平靜的毫無波瀾。


    終於,老夫人困了,她要休息了。


    安若抱起孩子退了出去,一家三口剛要離開,靳父從外麵迴來,見到他們愣了愣神。


    隨後快走兩步,與身邊的保姆拉開了距離。


    “你們留下吃中午飯,我讓小王準備了。”


    保姆連忙 笑道:“對,對,留下吃飯吧,我準備了好多孩子吃的,保證你們喜歡。”


    她一副女主人的模樣,靳宴川的神情一瞬間冷到了極致,安若怕他發火搶先一步。


    “你憑什麽保證我們能喜歡?就你現在的穿衣打扮,我就很懷疑你的專業性。”


    保姆沒想到看似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能說出這樣冷的話語,頓在原地,尷尬的麵色漲紅。


    靳父的老臉也有些掛不住,揮了揮手讓她穿的體麵一些。


    三人又迴到了客廳裏。


    靳父倒了杯茶給自己的兒子,隨後坐在他的對麵一言不發。


    安若不願意麵對這個老渣男,她抱著兒子退到一邊,遠遠的聽著就行。


    父子倆人都不說話,靳宴川是沒話可說,靳父是表演慘狀。


    本想著再忍一會兒,可是瞄到靳宴川臉上的不耐,急忙開口道。


    “這麽長時間你也不來看看我,聽說你三天兩頭的去你媽那裏,她是你媽,難道,我不是你爸嗎?”


    靳父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有些委屈。


    靳宴川的眉頭蹙在一起:“你缺什麽?”


    靳父被噎了一下:“即使什麽也不缺,也希望兒子多迴來看看,承歡膝下懂不懂?”


    靳宴川冷聲道:“您前幾十年一直都不懂,現在明白的是不是太晚了。”


    “年輕時犯下的錯,已經付出了代價,如今想要安度晚年,就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


    “一家人?您和我?”


    靳父有些惱怒,還有些尷尬。“還有你媽,你勸她迴家。”


    “讓我媽過來伺候你?伺候奶奶?”


    “家裏有保姆,用不著她伺候,隻是年紀大了,她一個人在外麵我也不放心,反正都是一家人,隻要她願意迴頭,這個家還是歡迎她的。”


    “恐怕她不會願意的。”


    靳父急忙道:“所以才讓你勸勸她,你要是讓她迴家,她肯定聽你的話迴來。”


    隨後他又語重心長的說道。


    “宴川,都到這個歲數了,我也明白了家庭的重要性,外麵的風花雪月都是鏡中花,水中月,都抵不過家裏的一碗熱湯來的舒心,你媽就是那個為我做熱湯的人,我們往後好好過,我一定要讓她的晚年幸福。”


    靳宴川的喉嚨裏發出了一陣笑聲,好似他父親的講的是一則笑話而已。


    而後他更是站起身子,對著安若招手。


    在靳父不解的目光中,靳宴川抱著孩子,摟著安若,離開了大廳。


    臨出門的時候,他頓住腳步,冷冷的說道。


    “從你們離婚的那天開始,我媽的幸福和你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沒事少聯係我。”


    安若也沒想到靳宴川的態度會如此堅決。


    迴去的路上,她能感受到車內的壓抑。


    靳宴川臉色陰沉:“我隻是沒想到他還是這麽自私。”


    安若握住他一隻手輕聲安慰:“不願意迴去,我們就少迴去,往後我們一家人幸福的生活。”


    靳宴川眸色緩和,反握住安若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口。


    “這麽多年了,我也有自己的小家庭,我會一直全心全意的愛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和兒子。”


    安若心中感動。


    “老公,我相信你。”


    靳宴川的臉上瞬間染上了笑意,看著妻子和兒子,他多年來的心結也終於釋懷。


    他用自己的小家庭,彌補了在心裏的缺憾。


    如今他也能坦然的麵對和接受家庭中的一切,這是安若帶給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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