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黑暗模糊了雙眼,蘇夜憑著直覺揮劍,小心地一步步前行。


    天牢留守的獄卒,在聽到打鬥聲後,迅速持刀奔出,蜂擁地衝向天牢入口通道。


    蘇夜擊潰外層防禦軍士之後,不等這些人湧入通道,身形閃電般突進,迅速掐滅周圍火光,躲過獄卒的合圍。


    借著黑暗,他長劍縱橫捭闔,神出鬼沒地一一將這些人敲暈。


    待到解決了牢中所有獄卒之後,他才長舒了一口氣,慢慢沿著通道一路下行。


    逐漸深入天牢底部,蘇夜站在標注著天地玄黃四區牢房的交匯地點,思索了片刻,才持劍轉向天字號死牢。


    越過重重黑暗,一直深入到最潮濕的死牢底部,蘇夜依然沒有見到風家任何人影。


    “難道這裏是陷阱?”他依然心中一凜,忍不住喚道:“風影……”


    聲音響徹黑暗,穿透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蘇夜還未等到有人應答,突然,一股淩利氣息撕裂黑暗,帶著濃鬱殺意,迅速從他身前偷襲而來。


    那氣息帶著刺骨的寒意,淩利異常,從黑暗之中瞬息而至,猶如刀鋒臨體。


    蘇夜心中一驚,身體迅速後仰,手中黑劍反手拄立於地,整個身體借著劍刃反彈的力量,淩空翻轉,瞬間猛退了一步。


    那冰寒的氣息眼見一擊不成,驟然退卻,重新沉寂於黑暗之中。


    他雙眼不能視物,不知道偷襲自己的是何人,心神緊繃之下,隻能暗自戒備,掌中黑劍劍尖垂地,低聲嗡鳴中,凝聚驚天劍勢。


    極致的寂靜在黑暗中延續,蘇夜抿著唇,徹底閉上雙眼,將心神完灌注到雙耳之上。


    他心神沉靜,仔細聆聽著周圍動靜,整個人好似森林中,苦心埋伏的獵人,沉默地等待著那隻狡猾的獵物再次出現,主動露出破綻。


    黑暗中的冷風在枯寂的等待中,不過片刻,就微微動了一下。


    那沉寂的對手在偷襲無果之後,終於忍不住再度出擊。


    冷風微動的刹那,刺骨的寒意就如風暴一樣爆發,那股淩利的鋒芒撕裂黑暗,猶如針芒攢刺,未曾及身,便已經有了鋒刃過體的感覺。


    蘇夜一心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候。


    他緊抿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凝聚驚天劍勢的黑劍劍芒閃爍,在沛然無匹的內力驅使下,撕裂黑暗,閃電刺出。


    伸手不見五指的虛空,在長劍迅猛穿刺之下,發出刺耳的銳嘯。


    淩厲的殺意在黑劍刺出的一瞬,驟然爆發,猶如怒潮洶湧,鋪天卷地,無物可擋。


    “蘇兄,劍下留情!”


    一聲渾厚的吼聲隨著他長劍刺出,突然響徹黑暗的死牢。


    蘇夜心神一凜,在聽到第一個字的時候,便察覺到不對,手中劍鋒拚命一偏,脫手而出,閃過一連串的火花,釘死在了遠處天牢石牆之上。


    隨之,一縷暗香浮至。


    冰寒的鋒刃乍現虛空,沒有任何停頓,瞬間刺入了他的右肩。


    蘇夜沒想到自己留情了,對手卻沒有,牙關一咬,左手閃電探出,不等對方再度深刺,瓦解自己的戰力,一把抓住刺入右肩的兵器,用盡力鎖住鋒刃。


    那兵器觸手冰寒,猶如萬古玄冰一般,似乎不是尋常刀劍之類的武器。


    他心中一奇,鎖住鋒刃的左手淩空一絞,正準備奪下對方兵器,卻驟然發現對手居然搶先一步舍棄兵器,放棄了攻擊。


    蘇夜不知對方打的什麽主意,迅速倒轉掌中兵器,身戒備。


    他右手忍著劇痛,從袖中摸出一根拇指大小的火折,內力運轉,淩空一劃,頃刻間點亮了周圍黑暗。


    火折照耀下,隻見此處是一片潮濕的牢房通道,周圍石砌的牆壁在淡淡光暈下,隱隱透出水漬,一灘灘汙水聚積在地麵凹陷處,散發出陣陣惡臭,兩邊精鋼打造的牢房成排地鑄造在石牆內,被潮濕的空氣腐蝕得一片漆黑,牢內,枯草腐爛,許多形同枯槁的犯人披頭散發,渾身血跡……


    但引起蘇夜心中震驚的,卻是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一名對手。


    那是一個妙齡少女,一身黑衣勁裝,一頭如瀑青絲,一張仙姿玉容,一雙冰寒眼眸,凝立間,縱然殺意淩厲,卻清冷如月,飄然若仙,與此地陰暗的環境格格不入,蘇夜凝目望去,隻見她瑩潤如玉的雪頸上,有著一道血痕,此刻,那血痕正慢慢向外浸著血珠。


    她白玉修長的指尖上,流光縈繞,元氣充盈,依然沒有放鬆任何戒備。


    蘇夜沒有想到偷襲自己的,居然是眼前這個仙姿絕色的少女。


    他沉默地看著她頸上血痕,狠狠瞪了她幾眼,才將手中黑尺扔還給對方。


    蘇夜思來想去,念及她是風影的朋友,心中一歎,也隻能就此揭過。


    雖然少女最終沒能收住手,用黑尺傷了他,但他那淩利一劍,也不是完沒有對她造成傷害。


    如此想來,他覺得倆人也算扯平了,誰也沒占誰便宜。


    少女接住黑尺,詫異地看著蘇夜,她知道,若剛才風影沒有出聲製止,那驚魂一劍會要了她的性命。


    蘇夜咬著牙,沒有理會少女,拖著受傷的右臂,從石牆上取下黑劍,越過她,循著剛才聲音傳來的方位,來到關押風影的牢房。


    “蘇兄,還好你及時撤招了。”風影一身髒亂的囚衣,渾身惡臭,隔著精鐵牢門,吐出一口長氣,一陣後怕地望著蘇夜,“我真怕你那一劍會殺了她!”


    蘇夜心中一愣,見他對自己的傷勢居然一點也不關心,整副心神隻擔心著少女的安危,不由皺了皺眉頭,問道:“這女孩,是你相好的?”


    風影見少女沉默地走近自己,急切間,不由狠狠瞪了蘇夜一眼。


    他沉聲道:“蘇兄,可別亂說,你身後的這位少女乃是我大楚帝國的月公主,皇帝陛下的長女,我楚國唯一的公主殿下。”


    蘇夜心神一凜,瞬間知道了風影緊張的原因。


    他哈哈大笑道,“我說你怎麽這麽緊張,原來如此!”


    “蘇兄,你此來何事?”風影見蘇夜換了一副麵容,詫異之餘,不由急聲問道。


    “這還用說?”蘇夜沉聲道,“自然是救你,不然我何苦闖進這鬼地方來。”


    他將掌中黑劍交於左手,迅速說明了此行的來意,內力泉湧,灌注於劍刃之上,一劍便向著精鐵打造的鎖鏈斬去。


    “蘇兄,不可!”風影感動之下,突然急聲阻止。


    “為何?”蘇夜一陣詫異。


    風影沉默著沒有迴答,隻是迅速側身讓開了位置,讓一個體格魁梧,威嚴深重的男子出現在了蘇夜麵前。


    “因為我們現在還不能出去。”男子沉聲說道,“威武王千方百計地拉攏王丞相,在流雲宗的幫助下,掌控靈都城所有軍隊,所謀所慮之事,怎麽可能隻有我小小一個軍候府?”


    男子眼中寒芒閃爍,續道:“他們必然還有更深層的目的,而我風家,不過隻是目前被推到前台的一個小角色而已,雲崇既然將我們定在兩月之後斬首,那麽說明他現在還不想殺我們,而這段時間,我們待在天牢是安的。”


    他抬頭看了蘇夜二人一眼,繼續說道:“若你二人此時救我們出去,恐怕會徹底打亂他的計劃,逼得他不得不殺我風氏一族,我風家目前所有的力量都不在靈都城中,無法與雲崇對抗,既然如此,何不待在天牢之中,伺機而動,等待兩月之後的變局到來。”


    “可是侯爺……”月公主皺眉道:“這裏太危險了,萬一他們亂來……”


    “公主放心,他們不會的,我風家手中目前還有一張王牌,雲崇沒有徹底解決後顧之憂前,他還不敢殺我。”男子冷哼道,“以他們所謀的東西,目前還不敢亂來。”


    蘇夜對於男子的話,聽得雲裏霧裏,完不明白。


    但既然風家的人不願意出去,他縱然強求,也沒有任何用處。


    “所以……月公主和蘇公子還是請迴吧。”男子拒絕了二人救他的好意。


    他盯著月公主沉吟了片刻,眸光一閃,突然轉而叮囑道,“陛下的安危,眼下,就隻能靠公主了。”


    月公主點了點頭,沉聲道:“霜月明白,皇叔雖然有野心,但他還不至於傷害父皇,侯爺放心,我會看著父皇的。”


    男子沉默地點了點頭,拜別月公主後,就重新退迴了死牢陰暗的角落之中。


    蘇夜看著行徑奇怪的風家家主,不由嘟噥道:“那我這一趟,豈不是白來了?”


    風影哈哈一笑,迴道:“蘇兄也不算白來,至少讓我知道了你確實還活著。”


    “還有……”風影眼神一凝,突然將貼身藏著的硬物扔給蘇夜,叮囑道,“這東西你好生收著,說不定到了關鍵時刻,它還能救我們大家一命。”


    蘇夜一愣,急忙向手中之物瞧去,卻見正是當日進入靈都之時,他偷偷塞給風影的火雲兵符。


    “這……”他心中一陣疑惑,驚道,“風影,這東西給我有什麽用,你還不如直接給月公主來得實在。”


    風影諱莫如深地輕輕一笑,卻並不迴答。


    他沉默了一會,凝視著蘇夜,轉移話題,好奇地問道:“舒兄,你這兩月躲到哪裏去了,王家險些把整個靈都城都給翻過來了,也沒能找到你和蘇姑娘?還有,你的麵貌怎麽變得跟以前完不同了?而且你的實力……月公主可是皇族天賦最出眾的凝氣境高手,你以先天境的實力,居然可以一劍秒殺……”


    月公主聽著風影的無數問題,也忍不住多瞧了蘇夜幾眼。


    她明明能夠感受到蘇夜的實力還在先天境,但剛剛那黑暗之中的一劍之威,卻完讓她無力抵擋,險些使她命喪黃泉。


    這樣的情況,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一時之間,心中不由對蘇夜充滿了許多好奇。


    “哎……一言難盡,等你出來後,我們再說吧。”蘇夜輕歎了一聲。


    他在心裏默默計算了一下時間,知道此時距離自己與柳師姐和姐姐約定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不由迅速告別了風影,身影一閃,就急往天牢外狂奔。


    然而,他不過才向前躍出三丈,外麵雜亂的腳步聲就已經急速傳來。


    他停步聆聽,隻聽怒喝聲中,大隊軍士蜂擁而入,正力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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